“你這人……”
蕭河被氣個半死。
“好了!”
嘩啦!
楊逍反倒是平靜不少,左手摸了摸領(lǐng)子散下熱,右手打開了折扇,輕輕搖搖。
“呂老板,我算是搞清楚蕭師爺?shù)降赘墒裁戳恕D窃蹅儚U話也不多說!你別管我是官,還是民,只問你,你這三生酒館到底賣不賣?如果賣,價格合適,我就買了!”
他悠悠然道。
然而。
他以為自己說出這番話,呂連英會有反應(yīng),可沒有想到對方卻突然沉默下來,臉上也看不到之前的那種鄙視傲慢之色,反倒是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手中的折扇。
嘩!
楊逍下意識的將折扇一收。
“干嘛呢?”
楊逍好笑的看著對方。
“呂老板?”
蕭河也伸手輕輕推了推呂連英的胳膊。
這時。
呂連英才忙眼睛一眨,身子微微一晃,回過神來。
他嘴角微微抽了抽,又仔細(xì)地打量了一番楊逍,低下頭捏著手,手背慘白皮膚上青筋乍現(xiàn),眉宇微蹙,似乎在想著什么。
“這買賣沒必要談了。”
楊逍準(zhǔn)備起身。
蕭河則暗暗嘆了一口氣。
不過。
“等一下。”
呂連英卻突然抬起頭,一臉笑容看著楊逍,雖然配上他那副臉有些詭異,不過和之前的態(tài)度卻截然不同。
呂連英忙起身朝著楊逍拱了拱手,微笑道:“楊大人,剛才呢,是我怠慢,實在是不好意思!你想要買三生酒館作為什么招賢館,對不對?可以啊,我現(xiàn)在就賣給你!”
“啊?”
楊逍和蕭河兩人同時一愣。
什么鬼?
呂連英到底是個什么尿性啊?
怎么前后不到一盞茶功夫,態(tài)度變化如此之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換了個人呢。
玩人格分裂?
楊逍無語。
呂連英卻是走到楊逍近前,再次打量他一番,隨即呵呵一笑,向空中拍了拍手。
吱扭扭……
房間大門被門外兩個小廝一左一右拉開了。
呼!
寒風(fēng)頓時灌進(jìn)了房中,吹得大堂爐火飛起不少白灰。
呂連英不以為意,來到門口,用手指向了三生酒館大堂方向,笑著介紹,發(fā)出尖細(xì)嗓音:“這三生酒館所在,在十八年以前就是一家酒館。當(dāng)時老板經(jīng)營得非常差,幾近倒閉,而當(dāng)時我正好從京城回到清河,就想做個小買賣。”
“我就盤下了酒館,一番裝修后,招了些人,辦了家三生酒館。”
“三生酒館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取‘杯酒難忘三生有緣’之意,開這個酒館,不僅僅是為了謀生,更是為了交朋友!我這人年輕時性格孤僻,真正朋友不多。那些年還想著在賺錢之余多交些朋友,可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又有了家室,逗弄子孫,頤養(yǎng)天年,就完全沒這種想法了。人生嘛,隨性而為才是真諦!”
“但是。”
呂連英指向蕭河。
“蕭河這兄弟是我這一輩子真正的朋友,因此平日里我和他說話也就沒講究那么多,隨意了些,還請楊大人見諒!”
“一開始,我覺得楊大人你太過年輕,不想和你談些什么。年輕人心高氣傲,就算談事往往也難成大事,所以我才擺出那副樣子,想讓楊大人您離開,卻又不至于傷了蕭管家,不對,現(xiàn)在是蕭師爺,嗬嗬,和您之間的和氣……”
“但據(jù)我剛才觀察,楊大人您沉得住氣,不會輕易被激怒而做出失態(tài)之舉,在年輕人中實在難得。這讓我有了和您合作的想法……若是怠慢了,還請楊大人千萬不要責(zé)怪!”
說完。
呂連英一改前態(tài),竟站在門口冷風(fēng)中,朝著楊逍彎腰接近九十度,深深作了個揖。
這模樣。
楊逍倒頗為受用。
可是。
站在遠(yuǎn)處的蕭河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和呂老板認(rèn)識這么十多年,何曾見過他這副模樣?
過了一會兒。
三人重新落座。
或許是呂老板真想通了什么事,認(rèn)同了楊逍,接下來的溝通順暢無比,甚至可以明顯看得出呂連英在處處舔著對方。
楊逍剛開始還疑惑,不過一想到這人怪異長相,只怕是性格方面也有點怪,才這樣前倨后恭,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不管怎樣。
三人很快談妥了三生酒館的相關(guān)出售事宜。
但是。
呂連英所出的價格卻讓楊逍和蕭河同時意外,難以理解。
“一兩銀子!”
呂連英詭異的笑著,伸出一根手指。
“啥?”
最不敢相信的是蕭河,就算要低價出售,三生酒館也沒有可能一兩銀子出售的啊?
呂連英或許是擔(dān)心蕭河關(guān)心股份的事,還做了解釋。
“蕭師爺,我知道以這么低的價格出售,你擔(dān)心自己股份的事。不過,你放心,我所出售的是自己三生酒館的股份,一共占了八成。至于剩下兩成股份,你們其他股東是否有意出售,或者想以什么樣的價格出售,可以在私底下和楊大人談,我不會進(jìn)行任何干涉!”
“但是。”
“我覺得楊大人一旦擁有了我這八成股份,也就等于擁有了酒館,想必也不需要額外那兩成股份了。蕭師爺還可以繼續(xù)是三生酒館的股東!”
“楊大人,您說是不是?”
說著。
呂連英又一臉期待的看向楊逍,仿佛迫不及待的想用一兩銀子的價格賣給對方似的。
楊逍輕搖折扇,并沒有說話。
不對吧?
一開始自己做好了用三千兩的價格買下三生酒館,至于有沒有錢,另說。
要知道。
三生酒館上上下下的資產(chǎn)還是值點錢的,尤其是這十多年來所積累的商譽(yù)。
作價三千兩,哪怕只是買下八成股份也差不多了。
畢竟。
這價格不到一兩年就可以回本,已算是非常劃得來的一筆買賣了。
固定資產(chǎn)和賺錢還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它遠(yuǎn)近聞名甚至直達(dá)姑蘇城的名氣。
自己買下三生酒館,是招賢。
可是。
呂連英前后的態(tài)度變化也太大了吧?從剛開始的不賣到一兩銀子,翻臉比翻書還快。
一兩銀子……
甚至在三生酒館喝一瓶好一點的杏花小釀都不夠啊,這不等于是白送?
他在腦海中飛快地回憶著所有,也沒有記得自己和這個眼前的呂連英有什么交集,以至于能如此大方地把三生酒館白送給自己。
有陷阱嗎?
是為了巴結(jié)賂賄自己嗎?
楊逍不禁打開了扇子,輕輕搖著。
此時。
扇子一開,呂連英的目光又被那把折扇吸引了,一雙黑滴滴的深邃眼睛一動不動,仿佛被人點了穴道似的。
蕭河瞇眼偷偷一看,不禁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楊逍手中折扇。
不過就是把普通山水風(fēng)景小扇而已,呂老板至于這么著迷盯得如此出神嗎?
就連楊逍都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扇子。
呂連英似乎是意識到了有些失態(tài),忙將目光收回,尬笑兩聲,又用殷切眼神看向了他。
“楊大人,這價格……您……覺得呢?”
他弱弱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