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予凡借住在靳宇軒的家里,其實幾個人能打上照面的機會并不多。
靳宇軒和夏清雅是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只有周末會在家,或是夏清雅偶爾偷懶不去上班,在家里待著。
平心而論,夏清雅覺得吧,吳予凡這人除了有時候嘴巴比較欠以外,其他時候還是很好相與的。
他甚至比靳少爺好伺候多了,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用什么,不那么講究。
靳宇軒每次說起吳予凡的時候,總是有種英雄惜英雄般的感慨。
這也許是強者的通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自然是互相欣賞的,技癢的時候還可以切磋一下。
不過夏清雅也看出來了,靳宇軒和吳予凡這兩人的關系有些微妙。
惺惺相惜是一回事兒,但他們似乎走得不是很近,靳宇軒也沒想過和吳予凡深交。
夏清雅一開始也是滿腹疑問,隨即就明白過來了,性格不合,加上吳予凡那花花公子的做派,靳少爺自然不感冒。
胡思亂想地吃完了早餐,夏清雅把餐具收拾好,洗干凈放入消毒柜,尋思著是不是去看看莫菲菲母子倆。
如果不是徐佳楓跟個保安似的天天守在病房里,夏清雅一準兒會每天準時過去報到。
可一想到去了那里會見到某個不順眼的家伙,連帶著和莫菲菲說體己話都不方便,夏清雅就煩了。
煩歸煩,她總歸是放心不下莫菲菲的,還有亮亮那小家伙,聽說昨天已經從保溫箱抱出來,回到病房里和莫菲菲一塊兒住了。
夏清雅之前還是隔著老遠的距離看過亮亮,她這個做干媽的連干兒子都沒抱過呢。
這么一想,靳太太那顆心又蠢蠢欲動了,反正她今天也沒事兒可干。
換好衣服,夏清雅還在找車鑰匙,手機就響了,看到是家里的座機號碼,夏清雅有些內疚。
“媽。”這個時間會在家里給她打電話的,除了桑雅蘭,不會有第二個人。
桑雅蘭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小雅,上個周末你和宇軒沒上家里來,你林伯母送了點兒燕窩過來,我還尋思著給你帶過去呢。”
聽了母親的話,夏清雅就更是自責了。
上周拗不過某人的堅持,和程子懿他們幾個到鄰省吃素去了。
其實這幾個家伙哪兒是吃齋念佛的人,一個個都是無神論者,與其說是吃素,不如說是以此為借口,出去玩兒一趟罷了。
主要還是顧秋凝想去上香,她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其他人也就打著作陪的名號,一塊兒去了。
所以才沒有回家看望二老,這在以往可是靳宇軒和夏清雅雷打不動的行程安排。
兩家的長輩都很開明,從來不要求小輩兒要和自己一塊兒住,也知道兩代人的生活作息時間習慣都不同。
如果非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只怕兩個年輕人都有些放不開。
況且新婚燕爾的,難免會甜蜜纏綿,要是有人打擾,豈不是要破壞了他們抱孫子的計劃?
沖著同一個目標,兩家的老人反而樂見小兩口去過二人世界。
只是那么懂事兒孝順的兩個孩子,卻每周都會回去看望長輩,或是兩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
“媽,你的身體最近怎么樣?沒什么問題吧?”夏清雅還是擔心母親
。
自從上回從樓梯上摔下來后,傷著了頭部,雖說如今沒什么大礙,但她總覺得桑雅蘭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很多。
經常見到桑雅蘭發呆,家里的幫傭阿姨說,太太有時候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桑雅蘭受傷的事兒,大家都覺得和夏清有莫大的關系,沒準兒就是夏清造成的。
可唯一的知情人就是桑雅蘭,她堅決不肯透露半個字兒,也沒說夏清一句不是,其他人又能怎樣?
總不能單憑猜測,就給夏清定罪吧??
桑雅蘭知道女兒和女婿的一片孝心,就算偶有不適,也不會跟孩子們說。
就連老伴兒,她都是瞞著的。
當初醫生就說了,腦部重創,多少都會留下一些后遺癥,不可能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但桑雅蘭對家人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因而對女兒的關懷也是避重就輕:“沒事兒,我能有什么事兒啊!對了,小雅,我聽說小清她……”
母親這猶豫的語氣,讓夏清雅明白過來了。
合著老太太打電話過來,聲東擊西又旁敲側擊了一輪,還是為了夏清的事兒來的。
“嗯,孩子沒保住,她好像受了挺大的刺激,情緒很不穩定。之前我和宇軒去過,她不肯見我們,醫院方面已經通知曲盛君了,現在不知道什么情況。”
夏清雅如實相告,既沒有添油加醋描述夏清如今的狼狽,也沒有對母親隱瞞真相。
她說得云淡風輕,桑雅蘭聽來卻是揪心的疼。
做媽的人又怎么會不知道骨肉分離的痛苦??
雖說那孩子沒有福分降生到這個世上,但夏清從知道肚子里有一顆小種子生了根發了芽開始,就滿懷著期待。
希望落空的滋味兒有多難受,誰都體會過,何況這幾乎可以說是粉碎了夏清接下來的人生所有的美好希冀。
桑雅蘭難過得直掉眼淚,她哽咽著說:“小清本來就有哮喘,這兩年才好了一些,現在身子又……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她的病情有影響?萬一復發了,那真是太糟糕了。”
夏清雅仔細回想,倒是沒覺得夏清有哮喘發作的跡象,瞧她昨天罵人那樣子還挺精神。
要不是夏清的臉毫無血色,腳步發虛,他們都要懷疑,夏清的肚子里到底有沒有懷過一個孩子了。
“身子受損嚴重是肯定的,不過她的哮喘應該沒犯。我倒是覺得她的精神興許出了些問題,我們走后她沖著醫護人員也發了好大的脾氣,還不許人靠近,不肯打針吃藥……”
夏清雅的話還沒說完,桑雅蘭就急切地打斷了:“你說什么?不打針不吃藥??那怎么行!她如今的身子可大意不得,一不小心就會落下病根子了,往后可要遭罪的。小雅,我想去看看小清,她孤身一人的,小曲也忙,我就怕她會想不開……”
夏清雅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從母親問起夏清流產的事兒時,她就猜到了母親的意思。
夏清那邊是個什么樣的情況,夏清雅不敢確定。
就算夏清這會兒挺正常,也難保她不會突然就性情大變,又隨便逮個人來發泄。
生怕母親獨自一人去醫院會有什么應付不來的突發狀況,夏清雅索性就陪著桑雅蘭一塊兒去看夏清了,橫豎
她也是要去醫院的。
經過夏清那樣的鬧騰,夏清雅留了個心眼兒,出門的時候給靳宇軒打電話報備了一下。
靳少爺一聽,當即顧不得還在開會,十分嚴肅地叮囑道:“若非必要,不要靠近她兩米范圍之內,我開完會馬上過去,你們萬事小心。”
那謹慎又警覺的態度,讓夏清雅聽了差點兒笑出來。
她不過是和母親去醫院探個病,說得好像是去執行什么高危的任務,隨時有丟掉性命的危險似的。
至于么?
夏清雅心里暗自笑某人太小題大做,但她那小嘴卻乖乖地應承下來了,不然太子爺又會化身嘮叨的老太婆,念叨到她聽話為止。
夏清雅一路都在給桑雅蘭打預防針,強調夏清很有可能情緒失控,會做出一些比較激動的行為,讓桑雅蘭無論如何都要保持戒心。
現在的夏清可不是當初那優雅高貴的大小姐,分分鐘都可能變成魔鬼啊!
桑雅蘭獲知夏清的情況,又是擔憂又是痛心,并沒把夏清雅的提醒放在心里,只是隨便點了點頭,當是聽到了。
還好,病房已經收拾干凈了,聽護士長說,曲盛君晚上會過來,所以知道這個消息的夏清還算平靜。
見到桑雅蘭時,夏清是有幾分驚喜的。
畢竟是把自己養育成人的母親,還一直對自己關愛有加,視如己出一般。
以前夏清也沒少跟桑雅蘭撒嬌,像尋常人家的女兒一樣,在母親面前展現出自己嬌憨可愛的一面,不必像在外面那樣端著一張冷艷高傲的臉孔做人。
可是見到桑雅蘭身后進來的夏清雅時,夏清就沉下了臉,甚至憤恨地瞪了夏清雅一眼。
夏清雅無所謂地聳肩,老媽又不是她專門帶來的,人家關心她也有錯?
桑雅蘭快步走到病床跟前,心疼地拉著夏清的手:“小清,你這孩子怎么憔悴成這樣兒了啊!”
這心疼絕對是真實的。
桑雅蘭就是這么個菩薩心腸,不管夏清做過什么,用多么惡劣的態度對她,她始終對夏清都恨不起來。
有哪個當媽的會和自己的孩子較真兒?
父母的眼里,孩子都是不懂事兒的,在自己的面前都是真性情,不設防的,所以有時候說話做事兒才會欠考慮。
夏清收回視線,再看向桑雅蘭時,一雙眼里已是盈、滿了淚水:“為什么我做了錯事兒,你還愿意來看我?我不值得你對我那么好啊!我就是個白眼兒狼,嗚嗚嗚……”
不得不說,夏清這一招挺高明的。
她就是吃準了桑雅蘭心軟,聽不得這樣的話,才故意這么說。
桑雅蘭當即摟著夏清,兩人抱在一塊兒哭:“傻孩子,誰沒犯過錯呢?你知錯能改就好。不管你做過什么,你始終是媽的女兒,這么多年的母女感情不是假的,媽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夏清雅有點兒無語地看著這場景,她老媽比她還好騙,比她還天真。
這會兒總算有些明白靳少爺的感受了,旁觀者都忍不住為這智商捉急啊!
夏清趴在桑雅蘭的懷里,露出個臉蛋兒來,看著夏清雅的時候,竟然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嗬,真行啊!
夏清雅的腦子里只蹦出一行字兒:您的好友“影后”已上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