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黎媽媽這人有什么可取之處嘛,那就是她的腦子還算靈活,雖然沒有用在適當的地方。
她的文化水平不高,卻能在關鍵時刻搞清楚孰輕孰重。
就拿打電話給電視臺爆料這事兒來說吧,她的維權意識還真不錯。
她也知道自家和靳少爺斗,無異于螳臂擋車,那級別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索性就把事情鬧大,看看靳少爺還怎么收拾。
不過黎媽媽千算萬算,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
恐怕放眼全國都不會有那么不長眼的記者,會蠢到去深入報道靳家的任何事兒,之前把夏清雅和趙之航、蘭蕓之間的所謂緋聞傳得沸沸揚揚的媒體,在事情慢慢淡下去之后,也都銷聲匿跡了。
這么慘痛的前車之鑒,足以給后來人敲響警鐘,誰會為了一個小攤販的所謂爆料,去得罪太子爺??
但既然市民來了電話,電視臺也不能置之不理,意思意思派了一位實習記者去采訪,連攝像都沒配。
見到只有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過來,黎媽媽有點兒失望。
她朝小姑娘身后看了又看,發現還真沒有其他人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狐疑地把人家小姑娘從頭到腳都打量了好幾遍。
“阿姨,是您打電話來爆料的吧?”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求證,生怕搞錯了對象。
黎媽媽一叉腰,擺出標準的茶壺狀:“是我又怎么樣!?你們臺里沒有人了嗎?怎么就派了你來?那個朱曉穎呢?她不是《真相披露》的嘛!我都沒見過你,你不會是冒牌的吧?”
小姑娘當場就傻眼兒了,哭笑不得地說:“阿姨,朱曉穎是那個欄目的沒錯,但她是主持人,不需要出外勤做采訪。這是我的工作證,我真是電視臺的。”
接過工作證,黎媽媽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半信半疑道:“實習生也能單獨來采訪?你們臺的制度怎么那么大個漏洞!”
“……”小姑娘已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干脆就從包里掏出筆記本,開始做采訪。
來之前領導就特地吩咐了,不用在這個報料人的身上浪費時間,走過場似的問兩句敷衍過去就行了。
本來小姑娘就不太會采訪,緊張得要命,可既然領導說了不必太認真,她也就放心了。
坐了不到十分鐘,小姑娘就表示沒有什么問題了。
黎媽媽炸毛,一巴掌拍到桌上,橫眉豎眼的瞪著人家:“你到底會不會采訪啊??我跟你說那個靳宇軒只手遮天,濫用職權壓榨我兒子!還把人給打傷了,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呢,這一天的醫藥費就不低于三千塊,我和我老公還要輪流去照顧,家里的店都沒法做生意了。你給我評評理,他們靳家是不是該給我們點兒經濟補償?”
一口氣說了這么一長串,已經是黎媽媽的極限了,她也不管自己這樣用詞是不是恰當,好歹是把她知道的有限的成語都用上了。
小姑娘頭一回見識這么彪悍的市民,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不已。
她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后退兩步,賠著笑:“阿姨,您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來了,不信您看。”
還好這位實習生也跟了老記者跑了一段時間,經驗為零,但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
從黎媽媽那沖
到不行的口氣,她就知道這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所以坐下后就簡要地把黎媽媽的訴求都寫下來了。
沒想到這會兒還派上了用場。
雖然小姑娘的記錄都很簡潔,只有寥寥幾行字,不過重點都記下了,中心思想也夠明確,黎媽媽這才滿意地點頭放人。
把人送出去的時候,黎媽媽還不停地追問節目播放的時間,小姑娘連忙解釋說這不屬于她的職權范圍,得看相關同事的編排。
好不容易把黎媽媽給忽悠過去了,小姑娘就跟腳底抹油似的,趕緊走人。
回到臺里,把錄音筆交上去,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跟這樣的市民打交道真的心好累。
臺里的領導就是再牛叉,也不過是個小縣城的電視臺領導,還能翻天不成?
當即關上辦公室門,把錄音筆里頭的內容導出,再發了一封郵件出去,連一刻鐘都不敢耽擱。
靳宇軒收到郵件的時候,那神情慵懶得就跟在海邊曬太陽似的。
隨手點了播放,就聽見黎媽媽那鼓噪的大嗓門兒,即使沒在現場,他也能想象得到黎媽媽的樣子。
雙手叉腰,唾沫橫飛,那兇殘的表情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就一現實版的母夜叉。
聽著別人對自己的泣淚控訴,靳宇軒卻漾出了一抹冷笑。
這回知道痛了吧??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給他們一記當頭棒喝,還真當這世界都是他們說了算了。
特別是像黎軍那種人,臉皮厚不說,還不分是非黑白,不知死活。
他總以為順著他的人就是好人,是真心實意對他好,誰要是觸了他的逆鱗,他就非要把人除掉才安心。
要不是他先動了對夏清雅不軌的心思,靳宇軒能對他下狠手么??
現在的情形,簡單來說,就是撕破臉了。
就算黎家對夏清雅有天大的養育之恩,也無法抹煞黎軍的所作所為,光是他那歹毒的計劃,讓他死十次都不足惜。
靳少爺是很隨和,哪怕你當面謾罵他,他也能微笑著,不動如山,完全把你當成瘋子看待。
但他這人護短,凡是他歸入勢力范圍之內的人,誰要是敢碰一個手指頭,他都不會放過對方。
夏清雅正是這個特殊范圍里,最重要的人,黎軍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這事兒靳遠峰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上次動用了家法,也沒能讓靳少爺改變主意,那犟脾氣也不知道是遺傳自誰。
把首長同志氣得血壓一個勁兒地飆高,卻不能奈他何,誰說兒大不由娘?同樣也不由爹啊!
孫女士更是氣得一連半個月都沒給兒子打過電話,大有靳宇軒不和夏清雅分手,她就不認這個兒子的趕腳。
在孫女士看來,她兒子本來是挺好一青年,自打和夏清雅談戀愛后,就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眼里只有夏清雅,誰都被他當成了透明的,而且為了夏清雅經常做出些頭腦發熱的事兒,丟盡了靳家的臉。
上流社會的圈子能有多大?紙能包得住火嗎??
俗話說得好: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兒傳千里。
現在B市的上流社會圈子里,誰不知道靳少爺沖冠一怒為紅顏?也就是靳遠峰位高權重
,沒人敢在他面前亂嚼舌根,可孫女士那里就精彩多了。
各種應酬的社交場合里,和孫女士關系好的那些貴婦為了表示關心,多少都會問一兩句。
平時忌憚靳家的,和孫女士不太對盤的,說話就沒那么好聽了,甚至還有不怕死的暗諷靳少爺是周幽王。
那是昏君啊!怎么能跟她英明神武聰穎過人才高八斗瀟灑非凡的兒子相提并論??
孫女士郁悶了。
就她那心高氣傲的性子,還真是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如今就因為兒子不爭氣--
哦不,準確來說,是夏清雅那個紅顏禍水,毀了她兒子的一世英名。
夏清雅也從母親那兒知道了孫女士的態度,她覺得自己很無辜。
莫名其妙躺槍被人對付就算了,連未來婆婆都不理解,天理何在啊!可是要她拉下臉去向孫女士示好,夏清雅也不想這么做。
莫菲菲有句話說得很對,又沒做錯事兒,干嘛非要向她低頭?
要是開始就讓婆婆騎到頭上,那往后的日子就苦了,還怎么過??婆媳之間的戰爭絕對是持久戰。
盡管老媽和媳婦兒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勢頭,但這還不足以給靳少爺造成困擾。
他忙得不可開交,分身乏術,等閑下來了再從中調和一下,估計就什么事兒都沒有了。
女人嘛,耳根子都軟,兩邊哄一下就好了。
徐佳楓他們幾個也沒敢約靳宇軒,知道太子爺在忙大事兒,全都識趣地自己一邊玩兒去了。
但偏偏有人那么不長眼,硬是要往槍口上撞。
程子懿打電話過來,那語氣絕對的幸災樂禍:“軒子,太子爺,據說有人要到B市來上訪,揭露你那虛偽的丑陋真面目啊!”
靳宇軒正在修改方案,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著,手機夾在肩窩里。
聽到這話,手里的動作就停下了:“誰?”
簡短的一個字兒,隔著電話線都讓程子懿打了個寒戰,也不敢賣關子了,乖乖地把自己收到的信息如實相告:“黎家那邊。”
“哼!”靳宇軒冷笑,手臂撐在辦公桌上,椅子往后滑了一些,慵懶地翹起了長腿。
“就憑他們?大字兒都不識幾個,還學人家上訪?知道上訪要找什么部門嗎?B市那么大,確定不會迷路?”
程子懿一個沒忍住,就被這嘴欠的家伙逗樂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虧他還有閑心思調侃別人,人家都要磨刀霍霍向著他這太子爺了好不好?
說來也好笑,程子懿都有點兒佩服那家人了。
你說不知道靳宇軒的身份就算了,憤慨之余想著用各種手段給自己討回公道就算了,可靳宇軒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明晃晃地擺在那兒,他們真以為胳膊肘能擰過大腿?
靳少爺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搭在大班椅的扶手上,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
半晌,幽幽地說:“你托人轉告他們一句話,千萬別惹我生氣,我要是生起氣來自己都怕。”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鐘,隨后就爆出一陣兒大笑,程子懿無比歡快地領命告退了。
太子爺這張嘴啊,就連警告人都那么喜感十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