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鷹取過一邊的外套,在走到辦公室門口後,目光平靜地回頭:“我說過了,一切隨緣。”
話畢,轉身,走人。
身後又是摔碎了一地的瓷器。
戰鷹搖頭,這種脾氣的女人,哪個男人受得了?
男人躺在海岸邊的黑色大礁石上,浪花拍打在礁石上,濺起碎玉無數。
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讓他臉部堅硬冷酷的線條微微軟化了些。
夕陽在西邊的海平線上,染紅了半個天空,落日的餘暉照在男人如刀斧雕刻過的臉龐,更加顯得明暗交錯,立體分明。
男人雙手交疊枕在腦後,望著幽藍廣袤的天空,神秘而美麗的長庚星已經亮起。
男人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躺在這塊黑色礁石上仰望著天空的星星,一顆顆地亮起——望著滿天的星斗,他迷惘疑惑的靈魂會得到暫時的平靜和安寧。
他的記憶中,一定有過看星星的片段——不然他不會每次都能感覺到淡淡的幸福縈繞在胸間。
也許……還有個女孩……女孩的明眸如水,趴在他胸口時,水眸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柔和……
腦中閃過一幀畫面,但還來不及細想,一陣劇痛便從男人的腦部蔓延開來,讓男人的濃眉皺了起來。
每次想到以前的片段,他都會感覺到腦部無法忍受的劇痛——這是他腦部受重傷的後遺癥。
男人緩緩地放鬆腦部的神經,不讓自己的心思操之過急。
慢慢來就好,他早晚有一天會記起所有的事。他不會讓自己的人生有空白的地方,他想知道自己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麼。
或許,他該去找澹臺千雪要點藥,最近的頭部劇痛越發劇烈和頻繁了。
澹臺千雪對他的傷勢最爲了解,他的腦部一直由她負責檢查和治療。她曾經說過他的頭痛越發頻繁和劇烈的時候,便是傷勢惡化的時候,必須立刻用藥,制止傷勢繼續惡化。
對於澹臺千雪的醫術,男人還是很信任的。
想到澹臺千雪,男人的眉頭再度皺了起來——他不喜歡她,更無意娶她。
但是大首領和那些元老們都希望見到他迎娶澹臺千雪。因爲澹臺千雪是大首領的唯一女兒,他成了澹臺滅夏的女婿後,接手骷髏島就顯得順理成章,名正言順。
男人受到全骷髏島上人的愛戴和尊敬,他必須爲這島上的所有人兒負責——但是,他不願意用自己的一生幸福來換。
想到澹臺千雪咄咄逼人的樣子,男人的濃眉間的不悅加深了。
大首領他們不信任他,表面上與他融洽相待,甚至將二首領的位置給了他,但是他有種感覺,他一直沒有真正融入骷髏島上的領導核心。
有很多決策他都不參與決定,他只是一個決策的執行者,而不是決策者。
這讓男人覺得無法忍受——他對骷髏島赤誠一片,赴湯蹈火,但卻跟島上的元老們離心離德,這樣一旦被人察覺出這當中的蹊蹺,便很容易從內部打破這個組織。
所以,他開始收斂起所有的光芒,掩藏起所有的心思,與那些元老虛與委蛇,說話態度開始滴水不漏——這種虛僞的社交方式,他一點兒都不喜歡。
但是他會讓自己適應——他會爬到骷髏島的高位,將整個骷髏島挑在自己的肩上。
他的命是這個島上的人救的,所以這裡必須是他的責任!
男人坐起來,西邊的夕陽已經全部落入海平線,鹹鹹的海風吹過來,微微有一絲涼意。
男人的衣角被海風吹得颯颯作響,頭髮也吹得更加凌亂,腦部的劇痛越發明顯了——男人起身,準備去要點頭痛藥來。
澹臺千雪將兩粒藥倒在手心中,遞在戰鷹的面前,明媚的大眼裡有著一絲撒嬌和抱怨:“也只有頭痛的時候,你纔會想起我。”
戰鷹從她手心中取過藥,修長乾燥的手指劃過她的手心,帶出一波酥麻,這感覺讓澹臺千雪的心神微微晃了一下。
戰鷹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心思,將藥直接塞入自己的口中,同時抓起對方另一隻手中的水杯,大口喝了兩口,將藥嚥下去。
平靜的墨眸中絲毫不見波動,似乎剛纔的劇痛根本不存在一樣——只有澹臺千雪才知道他在忍受多大的痛楚。
澹臺千雪曾經做過他的神經測試,發現他即使在昏迷中,承受的腦部劇痛是八級,心臟跳到每分鐘190下,瞳孔都開始放大,血管開始爆裂——但自始至終,他面部的表情始終保持淡定平靜的模樣。
頂多眉頭皺了起來而已。
他是一個極其善於控制自己的男人,擁有鋼筋一般的神經,和鋼鐵一般的意志,絕對不會讓別人看穿他的表情來揣測他的想法。
澹臺千雪一方面恨他的冷靜自持,不動如山;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和欣賞他的堅毅和剋制——這樣的男人,才值得她這麼多年來一直深深迷戀著。
戰鷹喝過白開水後,稍稍緩解掉頭痛,便朝澹臺千雪報以感謝:“謝謝。”
澹臺千雪此刻穿著一身白色醫生服,長髮在身後束起一個馬尾,帶著一副眼鏡,美豔的五官帶上了一絲書卷氣。
這樣的澹臺千雪纔是戰鷹熟悉和親切的。
澹臺千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這麼多年了,你爲我的臨牀研究做出了貢獻,我也爲你治病,我們兩不相欠啦。對了,這段時間頭很痛嗎?發作的頻率是什麼樣的?”
戰鷹微微皺眉,說出了一個很不好的答案:“我想到一些過去的畫面……”
澹臺千雪的目光閃過一道光芒,但瞬間消失,她取下自己的眼鏡,坐在他的面前,魅惑的大眼裡有著凝重和嚴肅:“想起了多少?”
戰鷹凝視著她的眼睛:“一閃而過,抓不住,只看到殺人——”
ps:望星星這一段寫得特別有感覺……恩恩,求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