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大概三點鐘的時候,褲兜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安胥眨了眨眼,動了動僵硬的四肢,伸手掏出手機。
是任丹丹!
接通電話,任丹丹不等安胥說話,便徑自說道:“喂安胥,我現在從家裡出發,半個小時左右到奶奶那,你自己拿捏好時間,在我到之前把事情和奶奶交代清楚,記住,不許多說,只告訴奶奶你把景玉帶走了就行了,讓她罵你兩句解解氣,其他的交給我!”
安胥茫然,一臉不解,“丹丹,你要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攤牌唄!”任丹丹笑道,“安胥,這個人情我可要記賬,將來是要還的,但前提是你得把景玉完好無損地帶回來,否則咱們連朋友都不成了!”
如果最終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白忙,莫說安胥,就是她,也沒臉見景玉了!
“丹丹!”安胥擰眉,“這件事和你沒關係,爲什麼要來趟這池渾水!”
任丹丹撇嘴,冷笑道:“誰知道呢,你就當我吃飽了撐的,閒著沒事幹!”
她幫安胥卻不想讓安胥知道,因爲她想讓安胥和景玉自然而然的在一起,安胥對景玉的好毋庸置疑,她不想讓這份純潔的美好摻雜絲毫帶有目的性的雜質!
安胥不語,看著從天而降的雨滴愣愣出神,他必須承認,任丹丹一句吃飽了撐的而解決的問題是除了景玉之外,他所面對的最大難題,說不動心是假的!
“好了,我開車呢,不說了啊,你趕緊辦正事!”任丹丹的話語輕鬆自在,和安胥的心境形成鮮明的對比。
“丹丹,謝謝!”安胥由衷地道謝,雖然他知道這句謝謝毫無意義可言。
任丹丹輕笑出聲,聲音更加清脆:“不是說了嗎,你的謝謝我收著,以後還!”
“好,我一定還!”安胥堅定道。
“嗯,那就這樣……哎等會兒!”突然,任丹丹的語調變了樣,帶著不確定的試探,“安胥,你在哪,我怎麼聽到下雨聲了?”
聞言,安胥仰頭,看著像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的雨柱,輕聲答道:“下雨了,我在一間玻璃花房裡!”
這裡種著大大小小的仙人球,每一顆都被他的血液滋潤過!
“哦,那邊雨水是挺多的!”任丹丹恍然大悟,不疑有他,“對了,你把景玉看緊點兒,別什麼事都縱著她,這段時間她身體又不好,千萬別讓她淋雨!”
“放心,我會的!”
“嗯,真不能說了,掛了啊!”
“好!”
掛斷電話,安胥的心沉重又興奮,攤牌,從他決心對景玉出手的那刻起,就無時無刻不在等這一天,有過無數種設想,卻萬萬沒想到會是以這樣一種隔空對話的方式,將他和景玉的牽扯一語帶過,這,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仲老太太沒有用手機的習慣,所以安胥直接把電話打到藍鑫苑的座機上。
電話是伊尹接的,好像一切都在任丹丹掌控之中,伊尹只是意味深長地叫了一聲“哥哥”,便把電話交給仲老太太。
“奶奶!”安胥極盡討好地叫道。
“哼!”仲老太太冷哼,“一連幾天不見人影,你心裡還有我這個奶奶呀?有事快說,丹丹一會兒過來接我,沒空搭理你!”
安胥苦笑,順著仲老太太的話,直接把話轉移到景玉身上,“丹丹來接您?奶奶,您是要去宜海寧空找景玉嗎?”
“廢話,不找玉兒我找你呀!”仲老太太滿口怒氣地橫道,以前安胥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邊,她還能時不時給個笑臉,可安胥接連幾天不露面,老太太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掛念的緊,都是從十幾歲看著長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個都心疼!
“奶奶!”安胥心裡也萬般不是滋味,他和仲恆五歲相識,十二歲那年陪仲恆回家,第一次見仲老太太,從那時起,奶奶這個稱呼就從沒變過!
他不是上帝牽著手來到這個世上的baby,儘管他有血緣上的親人,可真正給了他家的感覺的卻只有一個奶奶!
“奶奶,對不起!”安胥抿脣,眼眶一點點變紅。
聽到安胥聲音變味兒,仲老太太意識到不對,立馬將架子拋到一邊,聲急音切地關心道:“咋啦,出啥事了?”
安胥不語,用力地嚥了兩口唾沫。
“小胥啊,有事和奶奶說,奶奶給你做主!”
終是沒忍住,安胥哽咽出口:“奶奶!”
一聲奶奶把仲老太太的心都叫碎了,在她的印象裡,除了十六年前徐老爺子過世,安胥大哭一場過,就再也沒見安胥掉過眼淚!
“小胥……”
“奶奶!”安胥吸了吸鼻子,打斷仲老太太的關心,他怕再聽下去會忘了這通電話的目的!
“奶奶,我現在在佑祺這兒,和景玉在一起!”
“什麼 ?”仲老太太大驚,安胥甚至能聽到老太太腕上的手鐲抖動的聲音。
“奶奶,謝謝您一直沒有拆穿我!”
一句話便道出了所有事實,仲老太太嘆氣,擰眉看向伊尹。
伊尹羞愧地低下頭,咬著脣,一言不發。
仲恆站在伊尹身後,也是一副認錯姿態。
仲老太太腳下不穩,一個踉蹌跌坐在沙發上。
“奶奶!”仲恆大驚,一個箭步衝上前,適時扶住了仲老太太。
仲老太太靠在沙發上,唉聲嘆氣地抹了兩分鐘眼淚,然後拿起電話,詞嚴厲色地吩咐:“小胥,馬上把玉兒帶回來!”
“對不起奶奶,我不能!”安胥拒絕。
“安胥!”仲老太太氣急,整個身體抑制不住地抖起來。
仲恆聽得著急,看得憂心,也不管該不該他登場,摟住仲老太太的肩膀,急不擇言地開口:“奶奶,不是阿胥不想帶景玉回來,是現在景玉根本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