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日召被押了下去。軍士給童軍搬來椅子,童老大坐下之后,對魏延說道:“文長,通知柴多里夫,周宏,阿爾達希爾,馬上對劉漢發(fā)起攻擊,馬上!”
魏延遲疑了一下:“可是大哥,我們的準備也沒有完全做好,現在攻擊,是不是太倉促了?”
童軍把頭抬起來,看著魏延:“來不及了!沒時間了!”
魏延有些疑惑,時間?童軍真的不能等了么?童軍很痛苦的閉上眼睛:“我記得,我們剛剛來草原的時候,很難。那時候曹操對我說,如果實在混不下去,就回去找他。”
張遼微微點頭:“恩,我也記得。”
童軍的嘴角泛起苦笑:“劉備對我說,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和我做一輩子的兄弟。”
張遼沒有說話,內心一陣嘆息。
童老大接著說道:“就連我們從沒有打過交道的那個江東小霸王孫策,也說,不能和我們一起揚鞭塞外,是他一生的遺憾。”
他緩緩的搖頭:“現在,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停頓了好長時間,童老大再次說道“他們死了!在他們后繼者的眼中,我是蠻夷!我是蠻夷!即便我抗著劉協回去,我也是蠻夷!”
魏延終于明白童老大為什么這么著急了,童軍對他們說道:“文遠,文長,再不回,我們就回不去了!”
馬日召讓童軍明白,回家,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情。即便現在物資還沒有準備充足,即便軍隊還沒有全部到位,即便道路還沒有修好,童軍依然決定不顧一切先把戰(zhàn)爭打響。
自己必須讓整個大漢都知道,讓所有人都知道,劉協要回家了。
是劉協要回家,是曾經大漢的皇帝要重新回去。
至于沒有到位的補給,可以隨后跟上。沒有就位的軍隊,可以以后再投入戰(zhàn)斗。總之,現在必須打了。
被押出軍帳之后,馬日召臉上卻看不見一絲沮喪,相反,一種解脫的輕松卻讓他臉上掛滿的笑容。帶著這種笑容,馬日召看著東南方向,嘴里輕聲說道:“父親大人,孩兒有負所托,先走一步了。”
馬日召案件并沒有因為馬日召和虎頭的死亡而終結。童老大強行發(fā)動戰(zhàn)爭的這一刻,也一意孤行的展開了屠殺,在整個漢北,第一次展開對一個民族的屠殺,那就是氐人。
那些和虎頭有聯系的氐人,或者聯系比較密切的其他人,不管他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情,都被童軍抓了起來。
還有馬忠,這個一直忠誠的執(zhí)行童軍命令的人,也被童軍關進了天牢。
童軍知道馬忠是清楚蔡偉的身份的,為什么他不告訴自己?童老大很憤怒,憤怒了,就會把一個人往壞處去想,那些氐人是這樣,馬忠也是這樣。
很多人都認為馬忠很委屈,蔡偉為什么自己不說?因為他如果說出來,對童軍是一個很大的麻煩。當然,蔡偉現在生死未卜,郎中說自己已經盡力了,能不能醒過來,要看蔡偉的造化。
童軍現在只會想到自己有可能失去了一個兒子,一個出色的兒子。他不會想到如果自己不失去這個兒子,如果童蓄不讓他這么失望,對他會造成什么樣的麻煩。
同時,由于飛虎軍團在這起案件中的表現,童老大對張燕是極度的不滿,殺心已起。
馬日召剛剛被斬首,張燕就被投入了死牢。
就連童軍的親生兒子童蓄也未能幸免,童老大當然不會殺了他,虎毒不食子。
他讓童蓄去陷陣營,是死,是活,看老天安排。
黃月英和言煙鎖的苦苦哀求無法讓童軍改變主意,他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童蓄,眼神中充滿了一種復雜的情緒。
童蓄哭著,哀求著:“爹爹,我知道錯了,您饒過我這一次吧,我已經再也不敢了!”
童軍憤怒的閉上眼睛,他寧愿童蓄站起來大聲頂撞他,或者一甩衣袖說上一句:“去就去!”
可是童蓄沒有膽量那么做,他沒有膽量頂撞童軍,也沒有膽氣說出那句話。他只會哭,二十多歲的人了,除了哭,他還會什么!
童老大非常憤怒。
黃月英在童軍的身后,沖童蓄直使眼色,示意童蓄不要再哭了。童蓄明白母親的意思,卻沒有辦法制止自己心中的那股悲戚。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或許只是有些不勇敢。他一直認為,只要他夠聰明就行了,勇敢這種事情,找些將軍替他做就可以了。
但是,馬日召這一次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其實他就是一根廢柴。他感覺自己就是一根沒用的廢柴,他心中沮喪,所以悲戚,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童軍終于發(fā)火了:“哭!”一腳踢在童蓄的身上,把他整個人踢飛一丈多遠,煙鎖邁著老邁的步子想上去扶起童蓄,童老大一把拉住她:“不許拉他!以后,他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煙鎖喃喃說道:“你看你,都這把年紀了,火氣怎么這么大?孩子不是小么?以后…….”
童軍大吼一聲打斷她:“沒有以后!他還小?他已經二十六歲了!蔡偉比他還小一歲呢!”
言煙鎖不敢在說話,旁邊的黃月英只顧哭泣。
童軍慢慢走到童蓄面前:“記住,以后你不是我兒子,我這輩子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本來我想殺了你,虎頭死了,馬日召也死了,作為這次事變的罪魁禍首,你也該死的!念在你我父子一場,我給你個機會去陷陣營,已經是法外開恩!現在給我滾,以后不許進這個家門!”
童蓄跪在地上,嘴角已經流出血來,只顧磕頭,雙眼淚如泉涌,期盼的看著兩個母親,希望她們這次能幫助自己。
可是這一次,言煙鎖和黃月英都不敢吭聲。
童軍見他不走,又是一腳狠狠的踢了上去。把童蓄整個人踢出門外。門口的侍衛(wèi)馬上跑了過來,童軍大聲吼道:“押入死牢!等待陷陣營招兵!”
侍衛(wèi)看了童蓄一眼,沒敢動。童軍一聲大喝:“沒聽見么?”
侍衛(wèi)們拱手應命:“是!”
然后架起童蓄:“公子,跟我們走吧,別為難我們。”
剛剛架走童蓄,門外的侍衛(wèi)就跑了進來:“報首席大人,徐庶大人和司吾求見。”
童軍深呼吸了一口氣:“請。”
徐庶和司吾來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讓童軍放了張燕,讓童軍不要再殺人了。
徐庶對童軍說道:“子安,這么多年,你的民族融合相當成功,我相信再過二十年,各個民族間的矛盾將不再是漢北的主要內部矛盾。你知道么,那些氐人,他們現在都和其他民族的人通婚了,你抓了一個,殺了一個氐人,不光是氐人的事情,他們的家人可能是鮮卑人,也可能是漢人。子安,民族矛盾真的沒有那么突出了,當初你說馬超,說誰把這個問題提出來,誰就要死。為什么你現在主動提出這個問題呢?”
童軍看了徐庶一眼:“你的意思,是我該死?”
徐庶搖頭:“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有張燕,放了他吧,他沒做錯什么!”
童軍不再理徐庶,而是看著司吾:“這也是你的意思?”
司吾沒有直說,而是委婉的把責任擔在眾人的頭上:“我只是受了一些老兄弟的委托,希望您能像以前一樣開明。”
童軍冷笑一聲:“像以前一樣開明?我告訴你們,不讓潛在的敵人消失,我還會再被傷一次的。這個道理我年輕的時候就明白,那時候我憑著自己的本事,殺了一條血路出來。前幾天又體驗了一次,這一次因為我有一個好兒子為我擋刀!他現在是生是死我還不知道,如果再有下一次,誰替我擋刀?!”
徐庶和司吾都不說話,童軍揮手:“如果你們只是來說這些,我告訴你們可以放心了,那些被殺掉的氐人,大多是和虎頭聯系密切的人。關在大牢里的,只要我查清楚他們是清白的,我會放了他們。”
徐庶搖頭:“子安,那你把馬忠放了行么?你知不知道,因為馬忠的事情,那些審問案子的人生怕你不滿意,他們嚴刑逼供,許多人是被屈打成招的!”
童軍冷笑:“不打他們如何肯招供?若是他們真的清白,應該能挺住酷刑。好了,這個問題我們就不要再糾纏了,元直,朔方那里準備的如何?”
徐庶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什么。而一旁的司吾的眼神中卻閃過一道光芒。
他們是替那些商人來問話的,童老大的大清洗,造成了整個漢北地區(qū)人心惶惶,這不是這些商人想要的局面,他們讓司吾來問問,問問童軍什么時候住手。顯然,這一次,童老大根本沒有考慮他們的利益。
這些人會怎么做?司吾非常肯定,如果他們手中還有商軍,那么第二次內戰(zhàn)將會毫無疑問打起來。童軍也不會說什么就做什么,關鍵是,現在漢北軍所有的軍事權力都在童軍的手中,唯一能和童老大在軍隊中抗衡的張遼和魏延,還都對童軍的回家之戰(zhàn)非常支持。
商人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這個時候他們會明智的選擇屈服,只是,司吾發(fā)現童軍經過這一次的打擊,好像有些事情并不是那樣想的開了。
馬日召的背叛,童蓄的表現,還有昏迷之中的蔡偉,都讓童老大的心里留下了死結,解不開的死結。這個死結,會讓童軍繼續(xù)固執(zhí)下去,繼續(xù)犯錯誤么?司吾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