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軍想了一下:“這倒是好主意,但是,隨相國的西涼眾將肯定不愿意將權利拱手相讓的。”
董卓點頭:“這不是問題,關鍵在于誰來接手?他們這些人跟我多年,我知道怎么安撫他們。就算是有點不如意,只要是我的意思,他們也不會說什么。只是,那些權利一下全給那些士人,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才找你來!”
董卓手指童軍:“我們都是一幫粗人,治理國家沒有那些士人們在行,所以,有些位置必須讓出來!像賈詡現在的洛陽令,李儒現在的官職,都還可以。郭汜,樊稠,李催,這些人就算了吧,還是讓他們回去打仗的好。”
童軍明白董卓的意思了,不管怎么樣,自己是盧植的門生,在士人中比董卓等人相對名聲好些。而且他是并州將領,董卓收編并州軍之后,對并州軍很不放心,除了給呂布一個溫侯的頭銜,然后收做義子,其余的人封賞遠沒有西涼將軍豐厚。
要知道,真刀真槍打過,西涼雄兵是輸了的。
所以,董卓準備提拔童子安,因為童子安是盧植的門生,因為童子安是并州系的將領。
最重要的是,童軍沒有得到洛陽士族的認可,也不是并州軍核心圈子中的人物。
這步棋可以說非常高明,童老大也十分愿意配合:“相國有什么要子安做的,吩咐就是了。”
董卓很滿意的點頭:“今天晚上,幽州劉虞的使者來了,我準備在府上設宴招待他們,你也來吧,酒宴之上,我宣布對你的任命。”
童軍點頭:“遵相國吩咐。”
這一次,來的士人要比以前幾次董卓請客多了很多。不管是因為他們感謝董卓為黨錮翻案也好,是出于對董卓的畏懼也罷,反正,他們現在終于愿意和董卓坐在一起了。
這是一個好現象,童老大也希望天下太平,只有天下太平了,他的生意才會更好做些。
幽州來了兩個使者,一個,是劉虞的兒子,劉和。另一個是管寧。
他們這些文人的位置,都被布置在董卓的左手,而西涼和并州一系人馬,則全部坐在右手。
古人對于席位的看法是,左手是在右手上面的。這,也算是董卓釋放的一個信號吧。
董卓還沒有來,但是席位之間相互的交流卻已經開始了。可以看出,雖然董卓希望士人能接納西涼眾人,但是兩幫人馬交流的時候,還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摸樣。
“匈奴特使,劉豹,劉大人到!”
門房一聲高高的呼叫,劉豹從外面走了進來。劉豹這次不是來附庸風雅的,他是董卓的客人,董卓請來的。但是,即便他有董卓的請柬,進門之后,他不像別人那樣,找到自己的席位坐下。而是沖四周抱拳:“諸位大人,小可叨擾了!”
他還是說自己叨擾了,仿佛他的出現,就是一件叨擾別人的事情一樣。劉豹的眼光落在童軍身上的時候,童軍沖劉豹微微一笑,點點頭。劉豹也沖童軍一笑,接著走到李儒的面前,一鞠躬:“李大人!”
李儒站起身來,回了劉豹一禮。
接著是賈詡,劉豹又是一鞠躬:“賈先生!”
賈詡也站起來回禮。
到了郭汜面前,郭汜急忙先起一步:“哎哎!別來這套,回頭跟我喝兩杯就成!”
劉豹還是一鞠到底:“敢不從命。”
西涼眾將長期駐守邊關,和匈奴人打交道很多,所以在言語舉止之間,對劉豹很是客氣。
而另一側的士人,顯然就不是這樣了。劉豹按照標準的大漢禮儀,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袁魁輕輕哼了一聲,蔡邕只是點點頭。
更讓童老大覺得過分的是,劉豹走到劉和面前的時候,管寧不小心碰倒了茶壺,茶水落了一些在劉和的鞋子上。
這本不是什么事情,但那管寧卻是說道:“公子,我去找塊布來給您擦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看著劉豹。
劉和笑道:“這種事情,哪是幼安兄做的?這樣吧,煩勞劉豹大人給我找塊布來如何?”
西涼一眾將領的臉色馬上都變了,賈詡當時就說道:“諸位,這是相國的宴會!特使大人也是相國請來的客人。”
那些士人卻是毫不在乎,劉和收起腳來:“如此,算了吧。”
讓童軍等人更為驚訝的是,劉豹居然屈身半跪下來,跪在劉和的腳邊:“這哪里可以?些許贓物,我為大人擦了就是。”
說完,用自己的衣袖在劉和的鞋子上來回擦了幾遍。
看著劉豹那謙卑的面孔,劉和哈哈大笑,眼睛看著賈詡:“你們都看見了,這可不是我逼他的。
賈詡身體一斜,不再說話。
劉和等人以為自己這樣做,顯示了大漢的國威,在異族人面前得到了面子。但是,他們不知道這時候西涼一眾將領的想法。這個時候,如果劉豹大聲怒罵,賈詡一定會幫劉豹,因為賈詡要籠絡匈奴人,董卓需要河東安全。
但是,劉豹跪下了,給劉和擦鞋了!
這不是懦弱,是一種堅忍!一種超出常人能接受的堅忍!當劉豹跪下的時候,賈詡的眼睛盯著劉豹的背影,殺機頓現。
那些士人們仿佛閑不下來,他們總要為自己找些事情來做。他們的矛頭不敢指向西涼人。因為他們知道,西涼人不玩嘴皮子。
劉豹是任由他們捏的,想怎么捏都行,捏著捏著也就乏味了。正當他們感覺到氣氛不夠活躍的時候,華歆來了。
“咦,這不是華子魚么?”劉和呵呵一笑。
華歆抱拳:“見過劉公子。”
劉和仿佛很是客氣,站起來還了一禮:“見過華郎中。”
華歆也沒想其他的,找個空置的席位坐了下去。劉和忽然喘口氣,像是和管寧說悄悄話一般,又把聲音放的讓所有人都能聽見:“幼安,還好子魚先生沒坐在我這里,不然我就麻煩了。”
管寧一笑:“為何?”
劉和搖頭,故意裝作很為難的樣子:“你還有席子可以割,我難道把太師府一分為二不成?”
聽見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華歆的臉色變了。
說實話,華歆也算是很倒霉一個人。剛剛綁上袁門那顆大樹,以為自己可以靠著乘涼了。
而且皇帝忽然死了。皇帝死了,也就意味著自己的那些謊言永遠不會有人追究了。他本來很是高興的,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華歆始料不及。
時局變幻之中,他所精心籌謀的大樹居然已經無法為他提供一點陰涼。
管寧笑道:“有些人,應該學乖一些了。靠著一些卑劣手段取得的成果,終究不是長久的。”
華歆沒有說話,自顧坐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猶如坐禪一般。他知道,對付這些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搭理他們。
童軍仔細看著華歆。說實話,童老大在得知華歆擺平自己捅出來的窟窿的時候,就對這個人非常有興趣。
他知道割席絕交這個成語,他也知道,日后,華歆在魏國做了大官,還多次向曹操舉薦管寧,甚至最后提出讓管寧來接替自己的位置。
這份肚量,絕對不是心胸狹隘的人有的。
華歆仿佛也覺察到對面有人在看他,目光向童老大看來,童軍沖他微微笑了一下,華歆也是略作點頭,兩個人算是認識了。
酒席之上,董卓宣布了對童軍的提拔,同時也宣布,自己將把由西涼軍把握的權利,移交一部分到士人的手上。
郭汜等人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他們是靠刀吃飯的,真讓他們拿筆桿子,也確實難為他們了。而與會的士人對董卓此舉也是大加贊賞,特別是蔡邕,這老頭還怕董卓忽然反悔,再次舉起屠刀,當場就勸慰諸人,以前的事情就讓它翻過去吧,不管誰對誰錯,都不要追究了。
他這是在將董卓的軍,董卓如果當中答應了,自然日后不便反悔。
董卓,真的答應了。
回到自己的府邸,言煙虎已經在哪里等著童軍了。
“怎么樣?”童軍問道。
言煙虎的神情很不自然,有些沮喪:“他說,沒這個孩子。”
童軍愣了一下,沒這個孩子?那就意味著,史阿很可能會選擇讓耿貴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言煙虎見童軍不說話了,馬上上前一步:“妹婿,不行我現在就帶人去英雄樓!”
童軍一揮手:“你去?你去就打起來了。”
言煙虎愣了,到現在還不想動手,這不是童老大的風格呀?
童軍轉身出門,不再理他。
要人,是肯定要去要的,關鍵是讓誰去要。童老大決定去找呂布。
并州的部隊都駐扎在洛陽郊外,但是呂布作為董卓的義子,還帶著兩百親兵駐扎在洛陽。
如果自己帶著中牟的混混殺到英雄樓去,那么一場械斗將不可避免。上一次,自己是給袁魁找麻煩。這一次要是再打,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為了保險起見,童軍還告訴行中,帶著五百軍士入城,若是王越真的有膽子來硬的,自己也不至于吃虧。
呂布也確實很夠意思,聽童軍說出來意之后,馬上跨上自己的赤兔馬,帶著自己的親兵,隨童老大來到了英雄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