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軍士往童蓄這里看了一眼,很是不屑:“將軍懷疑他們?那我去叫他們來問清楚,或者干脆一刀殺了,反正今天晚上這里的人都要死,他們趕上了,只能活他們命不好。”
夏侯霸輕輕咳嗽一聲,看看天色,離約定好的時間還差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后,自己的軍隊就會沖過來,把這里所有的人都殺光。用的著現在動手么?
夏侯霸猶豫了一下,還沒有做出決定的時候,小店外面又響起了一陣聲音:“店家,還有多少房間?我們全要了!”
門口,人馬嘈雜的聲音馬上響了起來,一聽就是有大隊人馬來了。夏侯霸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而童蓄的眼神也在這一瞬間露出思考的神色。
王平首先走了過來,很霸道的說道:“今天晚上,這家客棧我們包了,閑雜人馬上給我滾蛋!”
說話之間,眼光看向夏侯霸這桌,最后卻落在童蓄的身上。
童蓄的臉實在太特別了,太吸引別人的目光了。
王平慢慢走了過來,小聲問道:“哪里人?做什么的?”
童蓄行了一禮:“稟將軍,小人是替人走貨的苦力,只因貨主的貨被困在朔方,現在只能返鄉,路過這里,暫且歇歇腳。”
王平看了童蓄的腰身一眼:“腰里面別的什么東西?”
童蓄拿出腰間的短刀,放在桌子上:“世道不太平,防身用的,請將軍過目。”
王平拿過短刀看了一下,沒有看出任何破綻。
這短刀是漢北制造的,質量和鋼火都要比劉漢造的好上許多,但是這并不能引起王平什么懷疑。
因為那些經常幫漢北商人走貨的苦力身上經常出現這樣的東西。
劉漢沒有鏢行,也不允許漢北的軍隊進入劉漢,但是境內的匪徒也是不少。那些漢北的商人為了自己貨物的安全,對于武裝那些經常為他們搬貨的苦力,也是很大方的。
王平看著童蓄的臉,看著他臉上的那道疤痕:“才傷的吧?”
童蓄點頭:“將軍明鑒,在朔方被當做奸細,被那些蠻夷砍的。如果不是商家出來說清楚,可能命就沒有了。”
王平又看了看朵信達,朵信達那一副褐色的頭發,實在無法裝漢人,好在他為人機靈,也不說什么,張口就是一串阿拉伯話,讓王平聽的云里霧里不知道是哪里,然后猛的拔出刀來。
童蓄趕緊攔在他面前,對王平解釋道:“將軍,將軍,他聽不動漢話的,他只是怕我們傷害他,沒有其他的意思。”
童蓄在這里解釋的時候,夏侯霸的一個手下從外面轉了一圈又回來了:“將軍,他們有兩百人,二十匹馬,一輛馬車。”
夏侯霸知道,事情可能有些麻煩了。兩百個訓練有素的軍士,還有二十匹馬,就不是那么容易全部殺光的了。
但是現在通知后面的軍隊改變計劃也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上,多了兩百人,那就多殺兩百人吧。
想到這里,再看看已經轉向自己這里的王平,夏侯霸一聲怒罵:“奶奶的,吃飯都不人好好吃!兄弟們,我們走!”
說完,一群人走出了客棧。
王平顯然沒有意識這些人的離開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危險,見對方走了,也就不去理會,只顧盤問童蓄哪里的情況。
他對童蓄實在很不放心,主要是隊長那副模樣。
不過,他也沒有發現什么破綻,為了張蓮起見,他決定把這兩個人先看管起來。
直到王平認為一切都做好了,足夠安全了,才讓人叢馬車上把張蓮請了下來。
張蓮眼神很憂郁,一個女人,如果憂郁一些,就很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更何況張蓮本身就有足夠吸引男人的容貌。
一層薄薄的面紗,更是讓那憂郁有了一種朦朧的感覺。但張蓮從門口進來的那一刻,童蓄整個人都呆了。
他有一種沖動,想去揭開這個女子臉龐的面紗,去看看是她那憂郁的眼睛,問問她,是什么事情讓他如此不開心。
張蓮很憂郁,因為她很不開心。
馬上就要到洛陽了,她要和那個廢物成親了。雖然是做皇后,但是張蓮知道姐姐為什么死的那么早。
那個廢物就是一個色鬼,對女人的稀奇只是先開始那幾天,然后,自己將像姐姐那樣,一個人守在寂寞的宮中,直到病死。
她本來想拒絕的,想以父親剛剛過世為理由拒絕的,但是那個廢物不干。
張蓮知道,從自己那次進宮去看姐姐,那個廢物看自己的眼神就很討厭,現在,她要守孝一年,那個廢物卻不知道自己的江山還能不能再守一年,所以沒有答應她。
張蓮進門的時候,忽然感覺的心猛的跳動了一下,是被嚇的。
他看見了童蓄,童蓄那張變形的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恐怖。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丑的人?張蓮不禁多看了兩眼。
童蓄看懂了那眼神的意思,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低下頭來。自從臉開始變形之后,他從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容貌,可為什么自己要低下頭,不愿意讓這個把臉躲在面紗后面的女人看見呢?
“王將軍,把這個帶到一邊去,不要嚇著皇后了。”張蓮身后的侍女手指童蓄說道。
王平應了一聲,張蓮卻馬上說道:“將軍不得無禮,讓人家好好吃個飯。”
王平當然是聽張蓮的,對童蓄說道:“你們兩個吃過飯之后,跟我們軍士一起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上路以后你們就可以走了。”
童蓄愣了一下,他明白王平是不放心自己和隊長這兩個人。
只是,如果他們不回去,后面的三千軍士很有可能進入集鎮探查一番,那時候就會暴露行蹤的。
正在思索的時候,王平對老板說道:“你們店里有什么拿手的菜肴,馬上都給我上上來,要快!”
老板點頭:“哎,知道了,知道了。”
菜肴還沒有上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馬蹄的聲音,接著一個負責警戒的衛兵跑了進來,大聲喊道:“不好了將軍,有馬賊!好多馬賊!”
王平大驚:“多少人?”
衛兵有些慌張:“夜黑,看不清楚。不過最少一千人吧!”
朵信達在童蓄的耳邊小聲說道:“聽馬蹄的聲音,兩千人,訓練有素,隊形齊整,絕對不是馬賊。”
童蓄知道,聽馬蹄聲辨明敵人大致情況,是朵信達非常擅長的事情。當下點頭,小聲說:“先不要動,看看情況再說。”
童蓄不慌,可王平卻有些慌了。他保護的是馬上要去做皇后的張蓮,不能有任何差錯。
王平沒有多想,馬上說道:“放響箭!向附近的軍隊求援!”
身邊士兵馬上說道:“將軍,附近沒有我們的軍隊。”
王平大聲說:“不是有曹軍么?他們看到響箭一樣會來的!都進客棧,我們死守在這里!”
這些劉漢的士兵還算是訓練有素,馬上占據整個客棧的有利地形,弓弩,盾牌全部準備好。
王平一把拖過面色蒼白的老板:“你們這里有馬賊么?”
老板被嚇的兩腿都站不穩了,急忙擺手:“軍爺,我們這里一向太平,別說上千人的馬賊了,就是毛賊平時也不見呀!”
王平大怒:“那外面那些人是什么人?你們是不是勾結好的?”
老板的兒子馬上跪了下來:“將軍!您可不能冤枉我們啊!”
王平正待再說,童蓄卻從一旁站了起來:“他們若是勾結好的,完全可以在酒菜里面做些文章。不用這般費事,還把自己落在將軍的手里。”
一聽這話,老板忙的點頭,手指童蓄,眼看王平說道:“將軍,這位客官說的在理呀!”
王平看著周圍軍士布置的都差不多了,眼睛看向童蓄:“你到底是誰?”
童蓄扭曲的臉龐再次扭曲了一下:“路過的。”
王平冷冷一笑:“我告訴你外面最少一千馬匪,你要是路過的,現在能站在這里這樣說話么?你當我白癡啊?”
童蓄呵呵一笑:“不是一千,是兩千!也不是馬賊,他們的戰斗力決定比馬賊要強出許多!不管怎么樣,外面的敵人來了。想活著,咱們就要一起合作。”
王平馬上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那些小股的漢北軍?”接著對童蓄哈哈一笑:“一起合作?你們……”
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完,童蓄忽然撲了上來!太快了,快到王平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的時候,一把短劍已經架在王平的脖子上。
那個不會說漢語的胡人也馬上沖到王平面前,手拿一把小巧的弓弩指著王平。
王平愣住了,童蓄很平靜的說道:“我們,有和你們合作的本錢。”
說完,慢慢的收起短劍。
王平深深吸了口氣,看著他們兩個最后說道:“好,我們合作,你們聽我指揮。”
童蓄一擺手:“錯了,是你應該聽我指揮。”
王平大怒,還沒有發火就聽童蓄接著說道:“你們的連弩都是從漢北買的,你們卻沒有買到指揮連弩作戰的方略。像你這樣布置防御,一把弩就是一把弩,頂多能打死兩三個人。”
王平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童蓄忽然看了一眼站在王平身后的那個蒙著面紗的女子一下,然后小聲說道:“將軍,像你這樣守不住的。而且作為一個將軍,在這個集鎮遭受災難的時候,你應該去救外面的那些平民,而不是躲在這里。”
王平的嘴角抖動了幾下,看看童蓄:“我如果出去,死的更快。”
童蓄搖頭:“你要是留在這里,對方一把火你一樣要出去。那個時候再沖,對方可能已經把你包圍了。”
王平也是沒有辦法,這個集鎮相對偏遠,軍隊什么時候能來他也不知道。
童蓄把頭靠在王平面前:“在不決定,你就真的走不了了。相信我,只要你們能堅持一炷香的功夫,援軍馬上就到。”
王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相信童蓄,或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辦法實在不行吧。
兩百多人一起殺出來的時候,街道上已經一片混亂。那些所謂的馬賊正在四處劫掠燒殺。
王平沖出來之后就知道童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