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來到了雪花飄飄的冬天。老林通了,來往的行人也就多了。
可是李二兩一直忙於老林中,玲子對張老師的死悲哀還沒有過去,她的思念又回到了二兩的身上。玲子時常問從老林回來的人們:“二兩又出老林看咱家的大架子了嗎?”
有的點點頭:“出來了,他站在老林外,看著咱家的方向一動不動?!?
也有的搖著頭說:“這事不知道啊,你想二兩了,就去老林唄?”
玲子見人走了,偷偷地吐一口,竟說太平話,誰的老伴不在跟前,誰不想,去老林又能怎麼著,二兩要是露出讓我去的口話,我早就和他在老林裡過日子了?玲子想著二兩,眼淚就出來了,她真恨那次他和趙書記等去找大春和張老師,李二兩拒絕了她,要說是恨也不是狠狠地,而是柔柔的一種恨。這事怪人家二兩嗎?雖然事情是二兩造成的,可是自己一個活鮮鮮的媳婦,鑽進了人家的被窩,作爲一個男子漢來講,有誰能容得下呢?玲子也想到了,小琴在李二兩哪兒的日子,二兩真的就沒沾小琴嗎?男人見到女人就能那麼規矩嗎?但自己的男人自己知道,二兩除了好酒之外,對女人真的沒那麼熱情,這種情,好像被他的酒給壓住了。可是他現在不好酒了,他還不感到女人的親近嗎?玲子想著,臉上的悲情,頓時變成了笑意。她望著外面飄飄揚揚的雪花,似乎看到了二兩在寒冷的雪花中,被凍的抱著膀,哆哆嗦嗦,她看著她給二兩做好的棉襖棉褲,她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老林,把這棉襖棉褲給二兩送去。
卻說二兩自己在老林裡,一點也不孤單,或許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孤單的生活,他在老林裡沒事的時候,時常惦記兩個人,一個是玲子,他時常來到老林外望著大架子,閉上眼睛訴說著自己的心事。二是張所長,他給準備了那麼多魚,可是他問了那麼多來老林的人,都說不知張所長的下落。
二兩看著飄揚的雪花,心事也是纏纏繞繞,張老師的死,讓他悲痛、流淚,他怪那風,更怪那樹,他發現那樹,由於年代太長,樹根已腐爛,沒經得住大風的襲擊,才倒下傷害了張老師。二兩想到那腐爛的樹根,他很惦記在出老林的通道上,樹根還會不會有腐爛的,這太危險了,進老林的人,如果遇到風天,就增添了不少險情。尤其他在被任命爲護林員後,他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於是他穿上棉大衣,拿起斧頭,挨個檢查著通道兩側的樹根。他用斧頭敲著樹根,如果有發空的響聲,他就係上一個草把,他在通道的兩側檢查出了七、八棵有問題的老樹??墒沁€有一段距離沒有檢查完。
今天,天又飄起雪花,李二兩穿上大衣,拎起斧頭又開始檢查那段沒有檢查過的樹根。外面的雪花飄飄灑灑落在樹上,使樹上粘的銀霜滿枝,遠遠的看去,似乎是一座座雪山屹立在眼前。李二兩踩著皚皚白雪,腳下發出“吱吱”的響聲,他滿身掛滿了雪花,有時他抖擻一下身子,雪花落到地上一些,但不一會,飄落的雪花又掛滿了他的身上。他“噹噹”地敲著樹根,然後仔細地聽著、認真地觀察著,確保沒事了,纔去檢查另外一棵。
李二兩檢查的有些累了,他挺了挺腰,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雪花。突然他發現通道的遠方有一個影子往前移動著。李二兩立即盯住那個影子,是誰這樣的天氣還來老林裡?白色的影子好像在雪地上滾著,移動的很慢,二兩有些急了,他也向那影子走去,那影子越來越近,他看清楚了,這個回身是雪的人,頭上緊緊地扎著一個頭巾,捂得嚴嚴實實,只露著兩雙掛滿霜雪的眼睛,身後還揹著一個大包裹,把她的腰壓得狠狠的向地下弓著。李二兩一驚,是一個女人。
倆人終於走到了對面,她好像一眼認出了李二兩,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了。李二兩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墒茄矍暗呐?,穿得太厚,捂的又嚴實,他實在辨別不出來是誰?李二兩問道:“你是誰,從哪裡來?”
女人見他認不出自己來了,她便想試探一下二兩,她把嗓子故意勒得很細:“我是從遠方來的,沒有男人,想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二兩一想,我咋這麼麻煩,又遇到一個女人,他狠了狠心,這回說啥也不能讓她去我的窩棚,用話嚇嚇她,讓她返回去。於是他說:“再往前走,就沒有人煙了,前面的雪也越來越深,會陷沒你脖子的。”
她說:“我不怕,我跟前不是有一個男人嗎?”
“男人也救不了你,一會那兩隻狼來,我擋也擋不住?!彼钢h處的河下村:“回哪裡去吧,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她說:“我就想跟你,你別想甩掉我。”
二兩說:“跟我?我媳婦知道了,可不能讓你。”
她說:“你媳婦是誰?”
二兩說:“叫玲子?!?
她說:“她愛你嗎?”
二兩思索了半天:“嗯,我喝酒、耍錢那咱不愛我,我不怪他?,F在我學好了,玲子天天想我。”
這時她的眼淚流出來了,融化了她眼毛上的一圈霜雪。她摘下頭巾:“二兩你看我是誰?”
二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玲子你瘋了,這樣壞的天氣,你來做什麼?”
玲子擦著眼淚:“瞧你說的,人家來看你,你還這樣數落人家?”
二兩說:“你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你來了,大春知道嗎?”
玲子哽咽著說:“大春到縣城學習去了,要學習半個月的時間。怎麼我來了,你還想把我攆回去嗎?”玲子的頭擰過去了。
二兩走到玲子的身前,放下斧頭用手掃淨了她身上的雪花,他爲玲子重新系上毛巾,接過玲子後背上的大包裹,然後扶起她的胳膊。玲子眼睛雖然流著淚可心裡一陣暢快,頓時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她偎依著二兩,和他一起往前走著。
倆人誰也沒有說什麼,好像都在聽著這“嘎吱嘎吱”的雪聲。
雪花還在飄落,二兩不停地爲玲子拍打著身子,玲子隨著二兩的拍打聲,心“砰砰”地跳著。玲子說話了:“二兩,離你的窩棚還有多遠?”
二兩說:“不遠了,你累了嗎?”
玲子說:“我不累,二兩,你冷嗎?我給你拿來了棉襖棉褲,都是新棉花,可厚實了?!?
二兩說:“你在我跟前,都把我烤熱了?!?
玲子摘下手套,把手伸進他的貉皮帽子裡,一股暖暖的氣息流進了她的全身,玲子說:“二兩,你的身體真好,不想我嗎?”
二兩一笑說:“男人哪有不想自己女人的,可是咱倆已經離婚了。”
玲子一聽,腳步立即停住了,她的眼睛閃著淚花:“你還要攆我回去嗎?”
二兩說:“不,我現在理解你了,我有錯,你辛苦了,你和我離婚了,可你現在的心裝著的是我,我要感激你啊?!?
玲子嬌嗔地說:“不要說感激嗎?!?
二兩又是一笑,接著把笑容又收了回去:“你想老賀嗎?”
玲子楞了一下:“要說不想,也不現實,老賀人很好,如果我不和他在一起,他一憂愁興許早就死了,他一死,你的罪也就加重了?!?
李二兩長嘆一聲:“玲子,你說的很對?!倍沙了剂艘粫骸傲嶙?,你說李二兩的死與我沒關嗎?”
玲子說:“是他女兒美孩給氣死的?!?
二兩說:“不,與我是有關的,我不打那一洋叉,他就是生氣,也不會死的,我的罪孽太深啊?”
玲子擦了一把眼淚,倆人又都無語了,又開始聽那“嘎吱嘎吱”的雪聲......
倆人攙扶著,終於走到了窩棚前。
二兩的洞洞裡閃著燈光,玲子從大包裹裡拿出豆餡饅頭,二兩高興地咬了一口,玲子伸手搶了過來:“太涼,不能吃,會傷肚子的?!?
二兩和玲子很快騰上了豆餡饅頭,還調了兩碗魚湯,二兩吃的正香時,他拎過來一壺酒,打開蓋,一種醇香的酒氣,飄了出來,他趴在酒壺的出口上,用鼻子狠狠地吸著那酒味。
玲子說:“二兩,你還喝酒嗎?”
二兩說:“你知道嗎,都是這酒給我若的禍,我還能喝它了嗎,我不怕你笑話,我饞酒了,就趴這兒上聞聞味兒,就算過癮了。”
玲子笑了:“我說二兩,你挺有記性?。俊?
二兩苦笑了一下:“沒記性還叫人嗎?我們教導員說了,對自己有害的東西就應該去掉?!闭f完二兩又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然後蓋上壺蓋,把它放到原處。
這一頓飯,二兩吃的特別香,玲子吃的也很順口,魚湯喝的她熱乎乎的。
倆人鋪上了被,玲子先鑽進了被窩,她斜眼偷偷地瞅了一下李二兩。李二兩還在忙乎著他那些鐮刀啊、繩子等東西。
玲子實在熬不住了:“二兩,你怎麼還不睡覺?”
二兩好像突然醒悟了:“啊,我習慣了,我每天都是這樣。”說著他好像才發現玲子,於是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向被窩裡的玲子走來。他掀開被子,玲子那雪白的身子,還有胸前的兩個東西,一下子把他吸引了......
玲子問:“你和小琴這麼多天,真的沒那種事?”
二兩說:“怎麼,你信不過我?”
玲子嬌嗔地說:“不嗎,我就要聽到你親自說和小琴沒有?!?
二兩很嚴肅:“沒有就是沒有,我不說,也是沒有?!?
玲子抱著二兩笑了......
外面冷風夾著雪花“嗖嗖”地颳著,洞洞裡一聲聲甜蜜的*,無拘無束地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