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曉曉醒來的時候,王逸已經不在身旁了。她找遍臥室,也沒看到他。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陽臺,往花園裡打量,她發現車庫裡空蕩蕩的。
他走了,去找莫雪和小虎去了。
曉曉的心也空落落的。雖然理智上知道,這種感覺應該制止,畢竟他去看的是他合法的老婆,還有他的親生兒子,還有什麼理由可以阻止他?
可是情感上,她的失落是難免的了。不管理論上多麼澎湃地想能如何灑脫,可真到了面對現實的時候,才能確定自己的真實感受。
她有些蔫蔫地下樓,進了廚房,呂飛正在廚房翻騰,不知道拿什麼下手。看到她,有些高興:“曉曉姐,光哥吃了麪包牛奶走了,你說我們倆今早吃什麼早點?”
曉曉精神恍惚地嗯了一聲,示意他讓開:“我來弄吧,你先忙你的。”呂飛心中雀躍,趕緊讓出自己廚師的位置,做飯,真的不是他的愛好。
可到了吃的時候,呂飛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還不如自己來弄。曉曉煮的牛奶麥片,糖如同免費般,放了N多,甜得呂飛暗暗叫苦,他對甜品本來就不好,這種超甜品,實在膩得他痛苦。
他滿臉苦色地吃著,心裡也很疑惑,曉曉姐是怎麼了,一貫做吃的蠻有水準的她,怎麼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到附近的F城,交通很便利,王逸花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莫雪和小虎居住的那幢屋前。
他站在花園入口,打量了一下房屋的狀況,花園打理的很不錯,裡面的草地很平整,一株株的月季,長勢良好,都快要開花了。
他事先打過電話,小虎和莫雪都應該在家。
小虎聽到車聲,早就探頭出來看,發現是大半年沒見的父親,揮舞著手揚聲就叫:“爸爸,爸爸.”王逸也朝著兒子揮手,嘴裡應了一聲。
莫雪也很快出現在門口,含笑看著他。她和小虎出國近一年的時間,這是他第一次來看他們。
看得出,他們母子對他的到來,都很高興。王逸進到房中,落座,發現兩人都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他。於是趕緊招呼:“小虎,過來,讓爸爸看看你又長高了點沒有?”
小虎馬上坐到父親旁邊的位子上:“爸,我現在都一米七五了,比在國內高了五公分!”
王逸笑:“看來老外的麪包牛奶,還是很養人的嘛!你在加強點鍛鍊,估計長個一米八是沒問題的。”邊說邊將手中的包遞給一旁的莫雪:“上次你電話裡說要的東西,我帶過來了。”
莫雪伸手接過,輕笑:“其實這邊也有類似的,可就是沒有國內的地道。”
小虎接著剛纔的話:“一米八在這裡算是一般般了,這些鬼佬,長得牛高馬大的太多,我現在算是中下游水平的了。”
王逸伸手想摸摸兒子的頭,小虎躲開了,有些抱怨:“爸,你怎麼老摸我頭啊,讓我老有種是小孩子的感覺。”
王逸伸手點他:“你在爸爸眼裡,永遠都是小孩。”
小虎自己摸摸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轉移話題,笑:“爸,你怎麼這麼久纔來看我們啊,我都快要忘記你了。”
王逸還沒答話,在一旁開放式廚房裡忙乎的莫雪補充:“這次聽說你要來,都念叨了很久,說他在這邊籃球技術進步不少,要和你切磋切磋呢。”
小虎聽母親說完,馬上就要行動:“爸,我們現在就去試試?”
莫雪趕緊制止:“小虎,你爸剛過來,等他休息會兒吧。”邊說邊上前,遞上一杯冰水。
王逸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一路過來,的確又渴又累,他就著杯子,飲了一口。涼意從口中直下,沁滿了胃,說不出的舒暢。
他有些快意地和兒子講話,其實也是和莫雪說:“我們公司在這邊成立了分公司,以後爸爸會經常過來,都會來看你們的。”
小虎很爽快地發出:“歐也!”還比了個歡快的勝利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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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晚上快八點了,還沒見王逸回來。她自己心裡明白,其實動動腦子也可以知道,一家人團聚,共享天倫之樂,多呆上幾天,那也是應該的。
心裡想得通,可是說不盼著他回來,又做不到。她糾結半天,決定轉移一下注意力。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點擊QQ,輸入密碼,登陸,QQ上的那些圖像,都是灰的,她的心有些失望,可還是耐心地等著登陸時的延遲過去。稍後,灰了的圖像亮了很多,其中有一個,正是她期盼的。
今天是週末,國內應該是早上,奇奇會不會和沈度在一起?曉曉滿懷希望,飛快地在鍵盤上打著字。
稍後,沈度惜字如金,回了一個字:“在。”
曉曉心中狂喜,好多次在網上遇到沈度,可是奇奇又不在旁邊,她已經錯失了好多見女兒的機會。曉曉飛快地調整好攝像頭,讓那玩意只照得到自己的臉,耐心地等著沈易奇的出現。
稍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沈易奇的,睡眼惺忪,頭髮蓬亂。曉曉看得想哭。
奇奇看到了媽媽,高興地喊了聲,一下子清醒了很多的樣子,興奮地給媽媽通報消息:“媽媽,爸爸的單位要派他去M國去了。”
曉曉第一遍沒聽清,讓沈易奇再說了一遍。沈易奇大聲地一字一字地傳達,那句話終於清晰無比地傳到她的耳中。
曉曉只覺得耳朵哄地一聲,好像是漏了氣。
曉曉在位子上呆怔了片刻。接著問女兒:“是爸爸說的嗎?”
奇奇肯定地點了點頭:“媽媽,爸爸說,去了M國就可以見到媽媽,我也想和爸爸一起去。”
扁了扁嘴,接著說:“可是,爸爸說奇奇不能去。媽媽,你和爸爸說說,讓他帶著我去嘛。”
她還沒從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裡,恢復過來,聲音都有些沙啞:“寶寶,媽媽會回來看你的,要到M國要好多手續,走好遠好遠的路……”
沈易奇爲了見媽媽,對走路這種艱難的事情,毫不在意,緊跟著問:“什麼叫手續?”
曉曉:“……”
等到和女兒聊了好多,曉曉瞭解了一下女兒的生活起居。她對沈度,實在放心不下,只好吩咐奇奇:“寶寶,叫爸爸來說話。”
沈度一直站在女兒的身旁,沒有出現在鏡頭前。這會兒奇奇聽到媽媽的話,將他拉了出來。
老實說,沈度的狀況,真的不好,鏡頭前,不知道是不是剛起牀的緣故,蓬頭,滿臉鬍子,臉色也不好。曉曉看著,心裡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有時候,折磨別人,也是變相地在折磨自己!好好的一個家庭,夫婦如今天各一方,小小的沈易奇,也不能呆在母親的身邊,這個,能怪誰,是誰的責任?
如果說曉曉心裡沒有那麼一絲絲難受,那肯定是假的。她在心裡嘆氣,開口問沈度:“奇奇說你要到M國來?”
沈度點了點頭,居然難得地主動對答案進行了延伸和說明:“單位打算採購M國一家公司的設備,派我們出去參觀考察。”
曉曉一點沒繞彎子,切入自己關心的主題:“大概什麼時候會來?”
沈度心中有點竊喜,貌似曉曉的態度還是很迫切的嘛,果然,分開一下還是能讓她想起自己的好的……
不過他還是拿捏了一點姿態,矜持地說:“現在纔開始籌辦簽證,真要順利的話,估計也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曉曉的腦袋,不得不轉動起來,趕緊努力思考:“一個月後?自己肚中的寶寶估計是29-30周左右,應該蠻有份量了……
她真是萬分焦慮,沈度要是真來了,那麼大個肚子,要藏到哪裡去?
雖說過去是他無理在先,現在她也沒底氣在後……
沈度的情緒看來不錯,至少比他那頹廢的樣子高漲很多,他居然面帶笑容地問:“你有什麼需要我帶的東西嗎?趁著這陣子好好想想,給我個清單,我給你弄去。”
曉曉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想起來叫他來講話的主題,是給他講講奇奇的起居,於是趕緊交代:“沈度,奇奇的衣服我提前給她買了些,你隔個季度,去我爸媽那邊拿些回來。”
說著說著嘮叨的習性又開始擡頭:“衣服我都洗過了,你可以直接給她穿,還有那些飲料都沒什麼營養的,少給她喝。”
沈度開始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掛了!”
曉曉還想和女兒再說說話,視頻通話已經被終止了。
實在是八字不合,八字不合!沒說幾句話,就弄了個忽然中斷的結局,讓曉曉氣結。剛剛纔有的那麼一點點負罪感導致的躲藏念頭,一下子就沒了。
曉曉咬牙想道:“愛來不來,既來之則安之!真來了大不了我不見!那麼大個M國,難道還藏不住小小的一個我?”
這個網上的通話,讓曉曉很不痛快。她關閉了電腦,又到陽臺上看,遠遠的道路,在稀疏的路燈下。蜿蜒伸展向遠方,但是,沒有一輛車朝這個方向駛來。
曉曉沒來由地想發脾氣,男人,真是奇怪,你想他不來的時候,偏偏要來,你想他來的時候,影子都見不到一個!
她的眼中,彷彿看到了王逸一家在那燈光點綴的溫暖房中,笑談世事風雲,展開成一幅幸福無限,其樂融融的家庭圖……
而自己無比悽惶地在黑夜的陽臺上,眺望著那無休止延伸的遠方!
撇開誰正義,誰又無理不談,這是每個介入到別人家庭的女人,都得面對的問題。這是她在決定跟了王逸的時候,就很明白的事情,她甚至曾經無數次地想著自己能忍受這樣的場景,可是事實真擺在面前的時候,她才發現“實踐出真知”這句話是多麼的沉重。
她清楚莫雪的無辜,自己的逾矩。但是想想王逸要去對莫雪好,她的心是酸楚的,她真的是沒法完全釋懷。
曉曉狠狠地掐自己的手臂:“卓曉,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你搶了別人的丈夫,還想獨佔,簡直是罪上加罪!”她狠狠咬著自己的嘴脣,毅然離開了陽臺。
那偌大的房間,寬敞的大牀,躺在上面的她,顯得無比的渺小,伸手攏緊被子,也沒法將那孤寂的寒意,擋在外面。
有時候,寂寞和空間是成正比的。
她蜷成了一團,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她在睡夢中都沒法安穩,一直在做夢。夢中的場景,也和踏實無緣。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身處煙霧彌矇的海上,自己就孤身在一艘船上,浮浮沉沉。
起初,船上還是有槳的,沈度獰笑著出現了,劈手就搶走一隻,轉身就飄走了。曉曉喊破喉嚨也沒見他轉身回來。她就用那一隻獎,在那原地打轉,怎麼也劃不出去,那層迷霧越聚越濃,撲面而來的水汽,嗆得她覺得有些想咳嗽……
有一陣寒意,貼身而來,曉曉忍不住朝另外的方向,躲了躲。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脖頸上,曉曉的睡意去了幾分,有著短暫地不知身處何處的迷茫。
稍稍平緩了一下,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躺在了某個人的懷中。
他剛從外面進來,身上的寒意,讓她又瑟縮了一下。王逸有點歉意:“寶貝,把你弄醒了。”
他的身上,彷彿都還帶著屬於另外一個家庭的味道,曉曉那敏銳的嗅覺神經,讓她捕捉到了這些信息。可是,他這樣連夜趕回來,他的心事,她懂,都是爲了讓自己不那麼難受……她心裡柔軟得用個成語來講,叫著柔情似水。她被他弄醒了,睡意全無,索性身子柔軟地纏上了他的。
糾葛了她一個晚上的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在那一刻,完全變得雲淡風輕了,她心情忽然很輕鬆愉快。她的腦袋,也往他的懷裡,蹭了蹭。像個小貓咪般。
王逸滿心的憐惜之心,她身上的溫暖,不止暖了他的身,也讓他的心暖了一暖。他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髮:“看到我回來,高興了?”
曉曉勇於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是啊,我都以爲你不回來了。”黑暗中悄悄扁了扁嘴。
王逸彷彿是有著夜光眼的狼,伸手揪了揪她的臉蛋,聲音帶著無比的縱容:“傻姑娘。”
她的心情,他怎麼會不瞭解!吃過晚飯後,他狠下心來,拒絕了兒子再三要求自己留下的請求,只爲她昨夜眼中的那絲落寞,刺痛了他的心。
他看到了兒子眼中的難受,可是他還是毅然走了,他也覺得對不起兒子和莫雪,可是他想,小虎還有莫雪,曉曉現在只有他了……
她那無助的樣子,讓他心痛,他也曾經暗暗下過決心,要好好待她……
現在,他努力剋制著自己,故作正經。打算將那藤條般纏繞著的人,勸說得睡姿有點正形。可是稍後發現這個努力,實在太難。因爲在那柔軟嬌軀的緊貼下,他早就被那糖衣炮彈,擊成得灰飛煙滅,連點渣都剩不了。而且,已經有人加強了攻勢,那嬌滴滴的小嘴,離他的距離已經是可以用微米來丈量。
王逸的抵制,顯得很口是心非:“別鬧,好好睡,醫生都說了,要乖……”那嘴脣卻像不屬於發話人一樣,自己先湊了過去,對接。
他的連夜轉回,讓曉曉又一次被這個男人感動了,他的行爲總是能準確地擊中她心裡最柔軟的靶心。
女人在這種再三的感動下,真的沒法排除以身相許的可能性。
現在,她就有著一種任性的想法,那就是,她今天一點都不想乖……
只要她願意,曉曉絕對可以在牀上把自己化身爲妖孽。這次,這個潛在妖孽,打算出窩了,她沒用語言表達自己對“乖”這個字眼的回答,但用行動對這話進行了反駁。
稍後黑暗中的大牀,傳來了王總一聲剋制的聲音:“小祖宗,你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
然後是可疑的喘息聲,和曉曉的驚呼聲。從聲響動靜上,基本可以判定一個事實:那就是,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攻方,也沒有絕對的受方。我們要相信,戰場上的風雲變化,在現實中,也很有可能!
兩人在黑暗中,毫無顧忌地互相表達著思念和彼此間的愛戀。如果春光可以照亮黑夜,那這個室內早就告別了昨天!
王逸甜蜜地享受著和曉曉的激情,沉浸在那一波波的柔情中。他完全沒想到,因爲自己今天的一個貌似簡單的決定,竟然會隱藏著他想也想不到的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