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小王子的滿月酒喝了,喝得很低調。小範圍內,參加的人就是王逸、老太太、呂飛和女朋友,還有兩位請來幫忙的阿姨。
結束的時候,老太太抹眼淚了,她往小王子的脖子上,掛了一塊玉觀音。她實在是捨不得小王子,可是又必須捨得……
老太太的樣子,王逸看在眼裡,也很難受:“媽,我給您曉曉的新地址,您要是想小王子了,都可以去看他的。”
老太太有些驚愕地看著兒子,難道說,他們這般,只是爲了讓小虎安心?
王逸看到了母親眼中的疑問,他避重就輕,裝作沒看到:“媽,怎麼說您也是他奶奶啊,看看的話,有什麼不可以?”
老太太釋然了,樂呵呵地在小王子的小嫩臉上,親了一口。抱著那小傢伙離開,很高興地邊走邊嘮叨:“走囉,奶奶的小心肝和奶奶睡覺覺去囉……”
大廳裡就剩下了王逸和曉曉。
曉曉生產後,雖然沒怎麼變樣,但是整個人豐腴了一圈。人長開了些據說皮膚撐開了,自然就顯得有些白。現在的曉曉,看起來就是略顯白胖。月子裡受到了老西施的精心照顧,曉曉的臉色紅潤,簡直是白裡透紅。
王逸忍不住伸手出去,輕輕撫著她的臉蛋:“寶貝,以後我可能沒機會經常去看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曉曉垂下了頭,沒做聲。
他沒想和她說抱歉,也許,今天的退讓,是爲了明天更好的前進。
但是他也不想她難過,出聲安撫:“曉曉,給我點時間吧,最多,不會超過兩年。”
曉曉擡頭看著他,微微一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那一瞬間,王逸感到了一種沒法掌控局勢的危險。這個傻丫頭,別是又想歪了!他將她一把攬到懷裡,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胸前,語氣有些霸道:“有空好好管管我兒子,別胡思亂想的!”
她垂著眼簾,一隻手撥弄著他胸前的扣子。百無聊賴的樣子。長長的睫毛在她臉上形成了一個半月形的陰影。
王逸的心又沒來由地軟了,聲音也無奈地柔和了:“寶貝,不是和你說了嗎,莫雪難得和我提一次要求。這是我一直欠著她的!也是我作爲一個父親應該做的!”
曉曉還是將沉默進行到底。
王總沒轍了,聲音更柔和,簡直是耳語:“這麼做,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誰讓我當你是我老婆!不幫你老公吃點苦,受點委屈,哪能叫有苦同吃,有難同當!”
曉曉擡頭看他,被他的無賴噎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直翻白眼。
王逸笑呵呵地看著她的崩潰樣,他也滿心的不捨,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想怎樣就能怎樣的,隨心所欲這詞,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往往容易會成爲理想的代名詞。
他壓根沒想到,自己今天的一句話,會在後來,成了某人隨時卡自己脖子的利器。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講話,別講太滿,會被自己的口水嗆著滴……
當然,那是後話,按住不表。
莫雪的計劃,很直接,那就是要王逸迴歸家庭。就算是假裝也要裝得迴歸。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幫助小虎解開心結。
她仔細考慮過了,小虎這個年紀,正是成人前的關鍵時間段。小孩的理解力當然不能用成年人的來衡量,何況他們家中的情況,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書。就算寫成了書,在成人世界裡,估計都是爭議不斷……
既然如此,有什麼必要把一件沒法說出個好歹的事情,非要強加在兒子的理解力上,讓他如此迷茫和糾結?
莫雪是理科出身,她的思維就是,既然答案A不成立,B也行不通……此題無解的話。那就直接撤掉這道題吧。
那麼就讓問題止於父母吧。最好不要讓子女來面對,最好就是直接不需要他們理解和抉擇!
作爲一個母親,她的想法無可厚非。作爲一個父親,王逸也沒有任何理由不配合。
她和王逸的原話是:“陽光,小虎現在的情形和狀態都很不好,給我兩年的時間,就算裝也好,一起來幫幫他吧。有些東西,等他再稍微長大一些,能考慮到一些問題的時候,再讓他來面對吧。”
王逸知道,如果這樣做的話,會對曉曉不公平。可是,他沒辦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他在心裡想,曉曉也許能體諒自己的處境。
他剛和曉曉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曉曉的確是楞了一楞。他希望曉曉也配合一下。讓小虎相信自己的迴歸,是真實可信的。
這種時候,對曉曉來說,是一種考驗。考驗的是自己對王逸的人品的判斷力。如果,他非善類,自己一味盯緊了一條路走到底,那樣的話下場肯定會很悲慘;如果,他是好人,也許生活還會有很多機會。
性格決定命運的時候,到了。
曉曉相信自己的眼光。何況,她還有和他這麼長時間培養出來的感情。她也是母親,莫雪的想法,包括王逸義無反顧地同意了莫雪的要求,如果換位思考,她真的很能理解。
她願意爲他做出這個退讓。何況,也談不上退讓,本身,就是她走得太近。嚴格說來,他本來就不是她的菜。
她對於這一件事情,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她想,其實,如果非要衡量王逸和自己,拿個天平稱稱,估計結果還真是半斤八兩,自己不也是沒有解除婚約嗎?
那樣說的話,兩人也就算個平手吧。
相比於婚姻這玩意兒來說,她現在還更關心小王子的成長些,有時間的話,她也會想想,何時能把奇奇要到身邊來,還有,自己的工作……
王逸希望她能辭職,專帶孩子。而且也好給小虎個交代。
曉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種非常時期,作這樣冒險的事情,那是相當不智的行爲。而且曉曉覺得,爲孩子的成長創造條件的話,那是當然。可是,她的工作招誰了惹誰了?
沒道理。。。。。
難道辭職了,永遠依附於他?不,不可以!曉曉馬上否定了這種看法。人的一生,愛情固然重要,可是,生存也許纔是首要,而且生存之道應該是,最好是能獨自存活……
王逸從來都有養老婆的心,而且還付諸實施過。現在也想對曉曉來個依葫蘆畫瓢,可曉曉偏偏不想成爲被他描繪的畫中人。她的這個倔強的想法,或多或少地挑戰了王總的權威。
他心裡還有些磨牙,不肯吃他的飯,那就是心裡還是不想徹底成爲他的人!
可是兒子都生了,還那麼抗拒做什麼?
他低頭看看懷中的人,輕輕說了聲:“傻姑娘!”然後摸摸她的頭,
她靠在他懷裡,神思已經神遊太空很久。兩人心中都有些清楚,這次的分別,兩人的關係將不得不更加隱秘。也許這樣放鬆地聊聊天,都沒什麼機會了。
他身上的味道,總能給她安心的感覺。現在到了這個時候,她忽然有些貪戀呆在他的懷裡的感覺。
也許,很久都不會有這樣擁抱的機會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緊緊擁抱。他們,都嗅到了分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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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率地講,曉曉對於獨自一人將要開始的L城生活,心裡還是有些惶惑。
對於獨自帶著一個剛滿月孩子,在異國他鄉生活的女人來說,生活的確是太不容易了。
王逸在L城,也有個熟人。不過是個男熟人。王總還是糾結了一下,要不要將曉曉託付給他。
曉曉那強大的磁場,他是領教過的,她隨便放放電,想招惹點事和人,那是易如反掌。雖然他相信她是無心的,可是無心也能有那麼大的殺傷力,那是讓他擔心的,也是最讓他沒有安全感的。
可是,自己在萬里之外,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就算請了幫手,那也只是幫事幫不了人,萬一忽然間有需要個照應的人,難道又像她這次意外生產一般,自己隔了差不多兩天,纔出現在她的面前?
真那樣,黃花菜都涼了。
這位熟人,雖然一直沒有亮過相,不過大家對他的弟弟,應該不陌生。
他就是秦淼的哥哥秦鑫。
秦家父母很相信風水輪迴,五行八卦,諸如此類。有算命的說秦淼五行缺水,所以他的名字就被水淹了,他的哥哥一看就缺金,所以名字有錢的不行,據說還有一個弟弟,叫秦焱 ,缺啥就不用多說了吧。
說遠了,言歸正傳。
話說這秦鑫,比王逸要年長幾歲。比他小的人,小孩都快要18了,他還是未婚男。他和秦淼能在單身這條路上走得又長又遠,那要感謝秦家的風水旺男丁,當然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是他們最應該感謝的,還是那個弟弟秦焱 ,大學一畢業就迅速結婚,5個月後就成了一個叫做秦大火的兒子的爹,估計是蓄謀已久,很快沒浪費一點時間,他先後成了秦二火,秦三火兩個兒子的爸爸。秦家父母對於下一代的下一代,非常滿意。只不過有點焦慮,不知道會不會忽然有個秦四火冒出來叫爺爺奶奶。
秦家父母對三兒子超額完成了傳宗接代的任務,很欣慰。對大兒子和二兒子就寬容多了,至少沒逼過婚。放任兩人自由過活。
所以纔有了風流帥哥秦淼,現在還有一個鑽石王老五秦鑫。
秦鑫是個牙科醫生。他在L城,是個牙科診所的老闆。工作清閒,拿錢錢多多的那種。
王逸權衡再三,思前想後,覺得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了,決定還是將曉曉託付給這位男熟人。
把她託付給誰,曉曉真的不怎麼關心。她現在是一門心思撲到小王子身上。帶好小王子,是她目前的最主要工作。
所以當秦鑫來接了他們,往住所帶的時候。曉曉都沒太注意到這個人。不是她觀察力不敏銳,而是,她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將來會和此人有著什麼樣的交集。
秦鑫和秦淼,長得真的很像,兩人之間的差別也就是秦鑫看起來要年紀更大些,而且整體看上去,也比秦淼穩重多了。。。。。。
秦鑫帶著一行人到了他給他們找了租下來的房子。
曉曉是叫苦不迭。房子實在太大了。就她和小王子住,加上平常幫忙的傭人,也還是顯得空蕩無比,而且,這還是一家沒有男人的家庭。她感覺自己簡直要住得生病。因爲那空蕩蕩的孤寂。而且,心裡也擔心這一類開放式別墅的安全。
秦鑫長得像弟弟,也許是因爲職業的緣故,帶著一種很書卷的儒雅風格,他的氣質完全和弟弟沒有一絲相像之處,沉穩得讓人不自覺地想起了“堅如磐石”這樣的字眼兒。
秦家和王家是世交,秦鑫對王逸的情形是有一些瞭解的。他發現王逸這次託他照顧的人,是個女子,而且還帶了個小孩。剛見面就覺得不對勁,可是王逸沒有明說,他也不好直接問。
越到後來,看得越明顯。王逸在秦鑫面前,也沒什麼顧忌,或者是故意的,他看曉曉的眼神,毫無保留,秦鑫沒費多大的勁,就看了個明明白白。
他誇讚著小孩的可愛,很漫不經心地隨意問了句:“寶寶的名字叫什麼?”
一根筋思維曉曉答道:“小王子。”
秦鑫微微笑了下:“好名字,很大氣,而且還朗朗上口。”
不動聲色的秦鑫,從小寶寶的名字中,估計也看出了端倪。
他在美國生活很多年,不去探尋別人的隱私,已經成爲了習慣。他沒說什麼,可是心裡怎麼說也有數了。
王逸鄭重地將曉曉託付給了秦鑫。曉曉看著王逸給秦鑫交代的樣子,忽然產生了一種類似於交接儀式的感受。
那種感覺很怪,她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會那樣。她也懶得去多想,忙著給小王子換尿布去了。
剛搬完家,還有著工程浩大的收拾工作,加上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需要她照顧,估計要忙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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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因爲生小王子的緣故,和沈易奇的視頻進行得時斷時續,沒有什麼規律。每次需要視頻的時候,沈度都將奇奇收拾得很體面,看起來狀態也不怎麼差的樣子,曉曉忙著顧小王子,難免有些大意。減少了對奇奇的關心。
直到那天在MSN上,成新的的點醒,才讓曉曉意識到,奇奇的生活狀態。
成新先問了曉曉的歸國時間。
曉曉很無奈地告訴她,自己可能暫時是回不去了。
成新認爲自己作爲曉曉的朋友,有義務讓她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她傾囊而出:“曉曉,你得想個辦法。你這樣長期在國外,對奇奇很不好啊。你就算想個辦法把她帶在身邊,也行,別讓一個大男人帶著那麼小的孩子,有很多問題的。”
曉曉一個激靈,覺得成新話中有話,趕緊追著問:“怎麼了,你看到我家奇奇了?她怎麼樣?”
“曉曉,我實話實說吧,上次我在商場,正好遇上沈度帶著奇奇,我看到奇奇了,心裡都有些不忍,她現在又瘦又髒,像個孤魂野鬼一般,老實說,看著太可憐了。”
曉曉眼睛溼了,聲音都有些梗著:“她怎麼了,快告訴我。”
成新的口才,向來不錯,描繪事物,從來都有著讓人身臨其境的效果:“曉曉,奇奇和你出國的時候相比,一點也沒長高似的,還瘦了一圈。頭髮亂蓬蓬的,臉上是花的,伸出的手上也滿是水彩筆的彩色,很久沒洗澡的樣子!身上的衣服胸口袖口滿是污漬,褲子就像是很長時間沒洗了一樣。這些不說了,她居然兩隻腳上,一隻穿了棕色,一隻穿了黑色的鞋子,完全不配對!整個樣子,讓我看了真心酸!”
曉曉已經哭了起來。
成新心裡有些埋怨她,沒管她,反而教育了她一通:“曉曉,才幾歲的小孩,你就忍心丟給沈度這樣一個完全沒什麼生活能力的人!我看了奇奇的樣子,那種生活狀態,不知道差到了什麼地步!心裡都對你都有些不滿!”
曉曉心裡內疚得不行,哭著不說話。
成新從話筒聽到她的哭聲,心裡也不是滋味,壓了壓自己的火氣,聲調放緩和了些:“當然,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可是你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想個辦法,讓奇奇過得好一點!否則那個樣子,看著真的是太造孽了!”
還有一件事情,成新沒打算藏著不讓曉曉知道。她接著往下說:“曉曉,後來沈度接了個電話,說單位上有事,我就趁機帶了奇奇到我家了,幫她洗澡收拾了一下。你能想到嗎,奇奇和我說了些什麼?”
曉曉一心想著自己那苦命的女兒,哪裡還有腦細胞關心別的!
成新見她沒頭緒,直接就和她說答案:“從奇奇無意間的言談裡,我聽出來了,沈度居然經常帶女人回家!奇奇叫那個女人‘鄭阿姨’!”
曉曉愣住了。知道沈度出軌,可沒想到出得這麼明目張膽!
成新的聲音很嚴肅:“曉曉,沈度有問題,估計你心裡早就有底了。可是他這樣趁著你不在,將女人帶回家,實在是很過分,你說說,會給奇奇造成什麼影響?你想,以後會不會讓奇奇產生了對男女關係淡薄的觀念。這樣怎麼行,怎麼說都得想個辦法了!”
曉曉哭著頻頻點頭。
成新接著往下說:“本來我也往好處想的,也許人家真有事情來訪呢。所以給奇奇確認了一下。奇奇說晚上她起牀撒尿,那位阿姨都沒走!”
“絕對是有問題的了,曉曉,你得好好考慮考慮,怎麼處理一下了。我覺得是不能再這樣了。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成新接連給曉曉扔下兩個重磅炸彈,然後關了視頻。
曉曉在電腦前,淚流滿面。
她現在上網是趁著小王子入睡了,抽空上的。她很快意識到,眼淚沒法解決問題,如果小王子醒來,自己連想想解決方案都沒時間。
她抽了張紙巾,擦乾眼淚。腦袋急劇地轉動。
她曾經想過,自己走出了這一步,會面臨什麼局面。她曾經設想,會面對王逸家裡的問題,也會面對自己家裡的問題。其中首當其衝就是小孩子的問題。
想的已經夠多了,可是遇到的問題,居然比想到的,還要多得多!
她心裡清楚,尋常道因爲走的人多,自然會很順暢。不管自己是因爲什麼原因,走到了今天這條路,而且還是一條根本不能稱之爲路的路。她明白,這條路面臨的未知險境太多……
可是,她已經身不由己了。
曉曉沒多少時間怨天尤人,既然選擇了,就只有面對、應對。有些事情已經是迫在眉睫,必須解決了!她咬了咬牙,滿臉的沉重,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