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的語言學校,終於開辦了起來。對於秦鑫的大力支持和幫助,曉曉無以回報,將校長的頭銜,給了他。
秦鑫呵呵笑,不接受。
曉曉沒招:“那麼你想要股份嗎,股份我也可以分些給你,”
秦鑫無所謂,站在一旁,還是笑。
曉曉知道要找他問出個所以然來,那無異於是當年國民黨逼供地下黨。作罷。最後死活給了秦鑫名義校長的頭銜。她還盤算著等學校走上正軌,再每年給秦鑫分紅……
秦鑫的診所,一直都很平穩,運營得也很不錯。他對人生的態度,是典型的知足常樂型。沒有像曉曉現在那樣,對事業有著擴張的野心。
其實過去的曉曉,和秦鑫現在的狀態比較相似。對人生也沒太多要求,過得去就行。可是經歷了和沈度的婚姻失敗。曉曉的對生活的要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都說有的人的婚姻的失敗,無論是哪一方的原因,都是使自己的人生,破損了大半。曉曉或多或少有著這樣的想法。她忽然意識到,人生苦短,自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但是卻沒有經營好,並沒有讓自己幸福。她有種重頭開始,而且需要迫切追回時間的想法。
她的重頭開始,涉及的面實在太多,不止是要面對新的感情,也需要調整新的生活態度。如果一個婚姻失敗的人,還不從中吸取些教訓,學到些什麼,那再次的重蹈覆轍也許就不遠了。
曉曉從中收到的,不只是對情感的一種越來越理智的姿態,她還增多了一種,那就是靠誰也不如靠自己來得靠譜的想法。雖然她的身後,有著王逸這棵大樹,可以讓她盡情依靠。可是她的胸中還是有著要把自己變成大樹的想法。
她現在的信念是:我若盛開,清風自來。
性格的確能決定命運,但是,閱歷也能改變人生。
曉曉從一個安於現狀,一心撲在家庭中的女人,慢慢轉變得越來越強勢。還有背後的原因。那就是她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已經不是姑娘時期那個毫無牽掛負擔的女孩。從奇奇的經歷中,曉曉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也許孩子的親生父親,都沒法給孩子提供保護!
她也許不會直接承認,但是我們可以從事實上推斷出,她那自發做強自己的背後,還有著兩個小孩的支撐。她如果夠強,也許奇奇曾經遭受的,就不會再重演,或者至少她能有能力讓事態不是那麼失控。
當一個女人把一切希望都攬到自己肩上的時候,我們真不好下結論,是這個社會拋棄了她,還是她拋棄了這個社會。
王逸當然不是沈度那一類的人。曉曉心裡清楚。可是她已經不願意也不能再拿兩個稚嫩的孩子來冒險了。她是母親,她得保護他們。
她的保護,體現到實處,那就是獨立。最基本的,就是經濟獨立。
曉曉那狂熱的工作熱情,讓秦鑫很吃驚。她現在是王逸的外室。憑秦鑫對王總的瞭解。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吃不飽穿不暖的。
看著曉曉,就算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歲月真的對她很寬厚,她仍然有著嬌媚的容顏和身材。甚至那種楚楚可憐的姿態,都沒有一絲改變。秦鑫相信,只要她願意,有的是男人願意
把她當做寵物來養著。諾,眼前的王逸不就是一位?
可是她卻讓自己大跌眼鏡。秦鑫從剛開始的帶有點義務性質的幫忙,到了後面的受到她的感染,也很認真地對待辦學這件事。他經歷了從不以爲然到對她越來越尊重的過程。
工作中的曉曉,神采飛揚,處理棘手問題有著自己那機靈睿智,秦鑫意外地發現了一貫沉靜的曉曉那極爲高明的協調能力。
他對她已經不止是尊重,簡直是有些佩服。
所以說那句“人是被逼出來的”不是不無道理。
。。。。。。。。。。。。。。。。。。。。。。。。。。。。。。。。。。。。。。。。
奇奇在媽媽的身邊,已經漸漸適應了M國的生活。歡笑和紅潤又回到了她的臉上。可是她過早接觸了一些事情,對她來說,有些事情已經是不可逆轉。
比如對於小王子,曉曉一直擔心自己對女兒交代不清楚。結果發現,奇奇根本不繼續深入的問。但是她的心中,怎麼想的,怎麼看的,曉曉都不知道,直讓她發毛。
其實奇奇是個善良的小孩,她太愛自己的母親了,以至於她一直想著媽媽喜歡的,自己也喜歡,媽媽做的事情,那一定是對的。。。。。。。
她對小王子,也很充分地盡到了一個姐姐的職責。
那天曉曉才從學校回家,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揹著兒子,在院子裡走著!
兩個小小的身子,奇奇也沒多大,小王子更小,簡直是蠶豆背豌豆……
曉曉擔心壓到女兒,又擔心女兒不小心,摔到兒子。趕緊上前:“奇奇,快把弟弟放下來,你還小呢,背不了。”
兩張笑臉,看著媽媽,奇奇高興,小王子也覺得很刺激,樂得不行。老西施在一旁也笑得花枝亂顫。
曉曉扶住小王子,免得他一不小心摔下來,也忍不住笑。她覺得很放鬆,也許生活也就是得不斷地找些快樂,享受快樂吧,這樣才能繼續……
奇奇高興地向媽媽邀功:“媽媽,我能背弟弟了哎,以後我就可以幫媽媽的忙了。”
曉曉又是鼻子一酸,奇奇的心裡,也許一直都是明鏡似的,她知道現在爸爸媽媽分開了,媽媽一個人會很辛苦……
曉曉從女兒和兒子身上,似乎又汲取了一些力量,她的第二天,又會像打了雞血一般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老西施對兒子的這個外室,越來越看不懂了。她本來還以爲,能拋棄家庭,跟了自己的兒子的女人,再怎麼說,估計責任心也有些欠缺。可是事實說明,曉曉不是責任心不夠,而是太膨脹了,簡直有著當年自己初當了寡婦,咬牙要撐起一個家的那種勢頭。
寡婦?對了,自己是沒法選擇,可是王逸那個門夾子,不是很有錢嗎?老西施有些想不通。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幹不出撂下誰不管的事情。可是這個卓曉完全是往誰都不用管我的路上,拼命奔著呢。
老西施不喜歡那些菟絲花,成天靠汲取別人養分過活。對曉曉的拼命行爲,或多或少地還是有些欣賞。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麼事情需要操心,何況小王子又那麼可愛,老西施就主動地承擔起了照顧小王子的任務。
老西施也只是單純想到了曉曉的自立,欣賞她的自立。完全沒多想,以後她的自立,居然給自己造成了那麼大的困然。
而曉曉沒了後顧之憂,往獨立的路上,越走越遠。
她聘請了有語言教學經驗的專家,對於初涉中文學習的小孩,按照語言學習層次,編制了適合孩童學校的活潑生動的教材。教材劃分很細,對教學的內容分級,幾乎不同知識層次的小孩都能找到適合自己學習的教材。
這個編制教材的過程,是很費時費力的。曉曉親自參與其中,多次反覆修改,給孩子們在教學中實驗中,不斷總結,完善。終於出了一版首稿。教學下來,孩子們的反映都不錯。曉曉暫時先用著,每半年組織一次修改,教材也在逐漸的完善中。
曉曉考慮到了學語言對孩子們來說,純屬是種業餘愛好,對小孩的教學,是分課時的。剛進學校的小孩,都會有個考試,判斷他們的中文水平,然後確定從哪個級別開始學習。
她還特別加強了教室隊伍的建設,每個班級有主要授課教師,聘請的全部是中國人,還有教師助理,聘請的是當地的略懂中文的M國人。這樣,有時候對小孩的兩種語言的轉換,採取了交錯的教學方式。讓孩子們能說著英文時,很自然地轉到講中文,中間也能實現平滑無縫的銜接。
她採取的教學方式,很適合孩童們的學習。在語言學校呆了一段時間的小孩,中文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然後不斷地升級學習。
老的學生沒少,新的學生又不斷加入進來。很快,學校越來越有名氣。幾乎掀起了當地學習中文的一個小高潮。
秦鑫對於曉曉的構思和管理,越來越佩服。他也根據自己當年初入M國時,學習外語的一些經驗,給了曉曉的教學思路不少建議。
轉回十年前,曉曉壓根不會想到,會有今天的自己。有時候人真的不能太侷限自己,敢想敢做,也許能創出一片新天地。
當然,前提是要做好可行性分析。
王逸對曉曉的折騰,剛開始不以爲然,小打小鬧而已。可是他能理解她想要有自己事業的心,對她的辦學,在資金上提供了強力的支持。從經營管理的角度,也給了她不少的建議。只不過,對她辦學的態度,是直到後面曉曉把這事做得風生水起,他纔有些意外地重新審視她的選擇的。
曉曉不得不承認,每個成功女人背後,還真有可能有傷她心的男人,也有支持她的男人。。。。。。
在秦鑫看來,做到這樣,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但是曉曉邁出的腳步,現在已經像是打開了閥門,流出來的水,不會有停滯了。
她成立了一個專門的項目組,對附近城市的辦學可行性,展開了調查。一副要甩開膀子,大幹的樣子。這個已經讓秦鑫感到很意外了。可他更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面。
-----------------------------------
語言學校雖然說表面上紅紅火火的,但是曉曉很清楚,這種發展過快的情形下,內在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如果不腳踏實地一些,估計會有虎頭蛇尾的結果。
她一方面繼續改良著學校運作中顯示出來的一些弊端。管理制度、教學、財務、常務等等都需要來逐漸完善。此外,她還還繼續做著擴大的準備。
經過這次辦學,她清楚知道了校址選擇的重要性,以及租賃校舍的可遇又不可求,需要提早做著規劃,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每個發現的問題都要及時解決,形成沉澱,這是她辦事的原則。糟糕的是,曉曉還有事必親躬的毛病。這樣一來,一整天下來,她疲累不堪。
人有時候真的是很需要精神支柱的。如果換做以前,那種平靜的日子,曉曉一不會這麼拼命,二就算真拼了,好像也沒有這般拼命的體質支撐,估計早累趴下了。
可她居然扛過來了,足以看出精神力量的強大的支持作用。而且她不止是扛過來了,從中獲得的成就感,簡直是源源不絕。她現在的狀態是兩眼熠熠生輝,腰板挺得賊直……
都是些需要她做決定的事情,一段時間過去了,曉曉的氣質也發生了變化。身上漸漸透露出一種幹練,一掃以前那種柔弱楚楚的形象。
她就是在這種狀態下,迎來了莫雪。
莫雪是怎麼知道他們的新地址的,曉曉沒有時間去細想。後來她尋思了一下這個問題,估計還是被呂飛給出賣了。。。。。。
畢竟在莫雪這樣的人面前,想要撒個謊,真的不容易,真要不誠實了的話,反而是良心受到譴責要更深重些。
呂飛假如投誠的話,曉曉也能理解。換做自己在他的位置上,估計早就招了,還等著今天!
莫雪沒去她們的住所,而是到學校找到了曉曉。看樣子她是不想驚動老太太。
看到莫雪的那一霎那,曉曉的心臟,的確是處於不規則地跳動狀態。從電影、電視、小說諸多渠道得來的信息,有關正妻如何與外室會面的片段,全部彙總,涌向她的大腦。
結論就是,莫雪很有可能上來給自己迎面潑點啥,順帶給上幾耳光,接下來應該是撕扯
……
曉曉不擔心打架,她不怕身體趨於弱勢,她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自己。她反而更怕的是,精神上完全被壓制低了,擡不起頭來。而且在自己和王逸的糾葛過程中,過程拋開不講,結果對莫雪來講怎麼說也是理虧。莫雪真衝動起來,來上點啥,看起來也是替天行道……
曉曉的姿態,絕對夠低調,她低眉順眼地將莫雪帶到了學校旁的一家咖啡廳。
那些囂張的小三如何羞辱別人的妻子,那事兒,曉曉是絕對幹不出來的。自己做錯了事,還要炫耀,那簡直是人品問題。曉曉經歷過婚姻,她經歷過前夫的出軌,她知道,別以爲你現在得寵了,就以爲你自己魅力非凡,而且想當然地認爲能持續永遠。也許這些寵愛,那些妻子都曾經得到過,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了味。
她也能理解妻子們的心情,因爲自己也曾經被那樣被對待過,也曾站在那樣的位置上過……
點了咖啡,和一些小點心。午後的陽光照在咖啡廳裡,空間透亮,照理來說,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心情彷彿都沒有了凝滯。流暢順滑的。
可是卓曉的心情很堵塞,有著無臉見人還不得不見的感覺。她手中端著咖啡,後背空虛得更是讓人心寒。她往後縮縮,把自己深深埋在那柔軟的沙發中,掩飾般地低咳了一聲。
莫雪的臉上,平靜得看不到任何想要興師問罪的痕跡。倒是很像是約了自己的妹妹,出來聊天,休閒,甚至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那咖啡廳的場景幽靜、清雅,柔和的音樂恰到好處地飄來,怎麼說也不像是個交涉掐架的地方。
服務生很快送上了咖啡和點心。那咖啡做的很精緻,棕色的背景下,用乳白色的植脂末點綴上了兩顆心。現在這樣的場景,看著那樣的兩顆心,在曉曉看來,真的很諷刺,不過她暗自慶幸,幸好,莫雪不喝咖啡。
在服務生看來,這兩個人再普通尋常不過了,和那些這個時間段就來喝下午茶的人,沒什麼兩樣。他很紳士地示意她們的東西齊了,邁著訓練有素的腳步走開了。
沒人開口。可是曉曉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她欠身,往咖啡杯裡,放著糖,輕輕攪拌著,那兩顆心在杯子裡,破碎,和咖啡完全融合。
莫雪沒動,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
莫雪並不經常外出,她因爲吃素的緣故,更是不在外面隨便吃東西。所以她只是象徵性地要了杯冰水,放在面前,卻不去動它。
曉曉雖然垂著頭,但是第六感讓她也能感覺到莫雪的目光。她身上如坐鍼氈,悲哀地想,那杯冰水真潑在了身上,應該除了狼狽點,後遺癥並不大。她的眼光還掃視了一番,將紙巾擺放的位置都收到了眼底,心中暗想,真有水來,自己也不土掩了,擋著吧。誰讓自己做錯了事呢。實在不行,到時候就擦擦吧。
莫雪沒像她那樣急劇動用腦細胞胡思亂想,她很溫和地開口了:“曉曉,來M國感覺怎樣,現在生活習慣些了嗎?”
曉曉正打算呷一口咖啡,以示自己還是鎮定從容的。結果被莫雪的這句話,活生生地嗆著了。
那咖啡頑固地騷擾著她的鼻粘膜,曉曉憋得滿臉通紅,咳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莫雪已經將一張紙巾,遞到了她的面前。
曉曉不好意思的接過來:“謝謝!”將剛纔咳出來的淚花,擦了擦。趕緊回答問題:“呃,現在基本上習慣了。”
她的神經還是緊繃著,先溫和後發難的情況,又不是沒有,她很擔心莫雪會不會有先抑後揚的可能。
結果莫雪的話,讓曉曉吃了一驚。
莫雪很誠懇地開門見山:“曉曉,我這次,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你說。”曉曉有著替莫雪上刀山下火海的決心,毫不猶豫地就出口問。
莫雪沉默了一會兒,說:“曉曉,我的兒子,小虎,他很快就要有18歲了。到時候也算是個成人了。你清楚的,話雖那麼說,可是對天下的父母親來說,孩子總是孩子。而且,我的情形,你應該知道吧,過一陣子我會隨著一位大師,要到外地雲遊。到時候,我想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小虎。”
曉曉心裡忽然有了種很不詳的預感,莫雪雖然口口聲聲說“雲遊”可是自己心中卻馬上跳出了“託孤”這樣的字眼兒……
如果莫雪有個三長兩短,而且事發緣由還和自己有關,那自己的人生,估計也是玩完了,就算茍且偷生,那也要在無比的悔恨中過活。。。。。。
不行,怎麼說也不能讓事態從這個方向發展!
曉曉著急地一把抓住莫雪的手:“莫雪,爲什麼非要去雲遊呢,在小虎身邊修行,還不是一樣?”
莫雪微微笑了一下。伸出另外一隻手,蓋在曉曉手上。眼睛看著她,彷彿一汪純淨的深潭:“曉曉,不是說所有的人都需要這樣,那是我的佛緣。”
曉曉有些發呆,佛緣?自己真的不懂。可是她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莫雪居然想把小虎交給自己來照顧!首先,有那個必要麼?其次,小虎未必需要母親這樣的安排……
莫雪看出了她的爲難情緒,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曉曉,我在M國,沒有什麼比較親近的人,我思前想後,也就將小虎交給你,我最放心。小虎這個孩子,是個好孩子。他慢慢會長大,也會漸漸懂得有些事情的。只是現在,我雲遊的時間不確定,我不忍心讓他就這樣孤零零地在M國生活。”
莫雪目不轉睛地看著曉曉,滿眼的懇求之色。曉曉的心軟了。下意識地安慰自己,也許是自己想太多?莫雪真的是去雲遊?如果這樣,她託付自己辦那麼小的一點事情,自己居然拒絕,那像話不?
可是小虎那邊…….
曉曉彷彿看到了小虎那冒火的眼睛。和莫雪長得一樣,但是眼中卻表達著完全不同的內容。
心裡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何況,莫雪這樣的安排,怎麼會給人一種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的感受呢?
曉曉從剛纔見到莫雪,有些懵,在位置上座了一段時間後,終於慢慢地恢復了一些正常的思考能力,她很婉轉地回答:“莫雪,還有小虎的奶奶不是,要不這段時期,讓他奶奶去和他一塊住?”
莫雪在心中,對曉曉滴水不漏的答話,不由地暗暗豎起了大拇指。陽光選擇的人,怎麼說也是有眼光的……
莫雪輕笑:“老人家自己也會需要照顧,一老一少的,更是讓我擔心……”
曉曉忽然覺得自己那叫汗水噠噠地流啊。怎麼辦纔好?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處境那是相當的尷尬……
她迷糊了那麼一會兒,趕緊答道:“他們有什麼需要的話,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呀。”
莫雪等了半天,就是要聽到她這句話。笑容馬上在她臉上綻開:“那樣就最好不過了,能那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莫雪接下來像是一個慈母,給曉曉道來了小虎成長中的種種。他小時候皮,自己去爬樹,把胳膊給弄脫臼了,後來又喜歡打籃球,經常受傷,到了最後,居然把手都給弄得習慣性脫臼,醫生說需要一定時期的恢復,後遺癥就是,那隻手現在都不能負重。
莫雪甚至將小虎喜歡吃什麼菜,一一羅列給曉曉聽。還有小虎的一些生活習慣……
曉曉聽著,心裡的那種託孤感,怎麼也消不去。可是又沒什麼辦法,可以讓莫雪轉變心意。何況莫雪也只說“雲遊”,沒說別的。在別人看來是很正常不過的要求,如果自己反應過度的話,會不會又太越界?
曉曉在糾結中,聽著莫雪滿臉母愛地說著小虎。她的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而是複雜得沒法形容。
估計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有幸瞻仰到這麼詭異的一幕。那就是與一個男人相關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妻子,一個是情人,而且兩人都知道對方的身份,居然在一起展開氣氛融洽的討論。話題還是下一代。。。。。。
見過嗎?估計見過的不多。
曉曉居然一不小心就成了這場稀有事件的主角,她的面部表情是忽紅忽白,難受得難以復加。
莫雪鎮定得讓曉曉不可思議,如果她衝上來暴力自己一番,也許她還會覺得她正常些。可是看她那個樣子,完全無所謂似的,簡直讓曉曉覺得自己面對的人,要不就是太強大,然後還是太強大…….
莫雪看出了曉曉的心思,將她的手更緊地拉到了自己手中。曉曉手顫了一下,不知道該拒絕還是就隨著著她。可是莫雪實在是出乎意料的樣子,讓曉曉被雞皮疙瘩了一回。
這次兩人的見面,多是莫雪在講,曉曉在聽。莫雪滿口都是兒子,決口不提王逸。曉曉也順著她的意思,話題沒有往家庭婚姻上靠的任何意思。
幾個小時的見面,很快就過去了,莫雪最後居然上前,擁抱了曉曉一下。告別,然後從容地走了。
曉曉背脊挺直,眨著眼睛,一時半晌還不能完全消化莫雪此行的完整真實目的。
她破天荒地早早回到了家中。腦海裡還是想著莫雪來見自己時說的話。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個事情,無論是往好或者是壞的方向發展,如果自己是唯一的知情者,而又沒采取任何措施,那估計餘生也就是在悔恨中度過了,那種煎熬,也許會跟隨著她一輩子,那樣的話,人生的光明,何在?
她神思有些恍惚,呆呆地在院子的鞦韆上坐著,慢慢搖晃。
曉曉甚至想到了莫雪以退爲進的可能性。但是馬上又否決了。憑她和莫雪的幾次接觸,她認爲莫雪不是這麼有心計的人。她越想越沒法想到結果,腦袋都折騰得暈乎乎的。
老西施老早就看到她進了院子,可是一直沒有見她上樓。抱了小王子探頭,見她居然在那盪鞦韆。滿臉疲憊。
老西施看著,心裡有些不忍,她慢慢從兒子口中,斷斷續續地知道了曉曉的一些事情。從女人的角度來看,她是很同情曉曉的。老太太甚至覺得,這個女人的生活經歷,簡直比自己成了寡婦,還要悽慘。自己也就是沒了老公,她那個樣子,是有了老公,比沒有還要更糟糕。
幸好,還把這婚給離了!老太太暗暗慶幸,替曉曉。
她湊近小王子,嗅著他身上的奶香味,低低地和小王子說:“寶寶,媽媽回來羅,咱們要不要和她打個招呼呢?”
小王子笑容燦爛地揮舞著手,叫著:“媽媽媽媽”,滿眼亮閃閃的,充滿期待。
他已經在老太太的幫扶下,能踉踉蹌蹌地走上幾步了。這回他彷彿是聽懂了奶奶和自己說的話,已經開始掙扎著想要往媽媽的方向蹦。
老太太拗不過這個小門夾子,只好嘮叨:“好好好,知道了,奶奶抱你去找媽媽。”
曉曉看到老西施和小王子向自己走過來,趕緊收了收心神,起身,向兒子張開了雙臂。
老西施看到了曉曉心事重重的樣子,以爲她工作上又遇到了什麼困難。她對這個說是兒媳又非兒媳,說不是兒媳又像兒媳的女子,忽然有了幫助她一下的願望,她開口問道:“怎麼了,曉曉,是學校遇到什麼困難了嗎,阿姨也算開店有些經驗,你說來聽聽,我幫你看看問題在哪裡。”
曉曉抱著兒子,吃驚地看著老西施,她倒是還沒想到,老西施居然會有向自己工作上伸手相助的時候!
她楞了楞:“阿姨,沒事,不是工作上的問題,是有些事情,我想不大明白。如果工作上有什麼問題的話,我一定先請教阿姨。”
她撇過了老西施那一閃而過的失望,那是一種好意被拒絕了的難過,雖然很輕微,可是曉曉捕捉到了那絲神情。
是啊,她是莫雪的婆婆,也是小虎的奶奶,也許這件事,她也有資格知道。
看著老太太有些落寞地轉身,曉曉叫住了她:“阿姨,稍等會兒,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和你說。”
老西施停住了腳步,看到曉曉懷中的小王子,正撲騰著打算去抓母親頭上的髮卡。曉曉正躲閃著腦袋。她就勢過去,忙伸手將小王子的手,抓住。
曉曉躲閃著兒子的無敵手,開口說:“阿姨,今天莫雪來找我了。”
“啊?莫雪來找你了?”老西施吃驚地出聲。
曉曉難堪地點了點頭,老西施想得更多:難道說兩個人在一起衝突了?曉曉是剛剛掐架回來?
曉曉看到了老太太那近乎同情的目光,知道她有些想歪了,有些艱難地開口:“她說想出去雲遊,請我們照顧一下小虎。”
老西施鬆了口氣,但是也有些不解,滿臉迷惑地想著莫雪此舉的目的。難道是默認曉曉的身份?還是要向她示威?或者還有其他的可能……
曉曉見她不吭聲,也停住了,等著她消化這些信息。
老太太沉默半晌,下定決心般地問道:“她還說什麼了嗎?”
那些,彷彿已經是莫雪找自己的最主要的目的了。曉曉搖了搖頭,又醒悟般地說:“對了,她還給我講了小虎生活中的一些習慣。”
老西施滿臉嚴肅,事情彷彿越來越複雜了。自己的立場,跑了帶小王子,本身就有些出格了,現在還要在幾人的複雜關係中評頭論足的話,那實在有些不妥,還真的不好說什麼。她長嘆一聲,接過曉曉懷中還在努力奪取母親頭上髮卡的小王子,說道:“曉曉,這個事情,我真沒法給你建議,你打個電話,給陽光吧,也許他比較瞭解莫雪,能想到是怎麼回事。”
小王子在奶奶抱開的瞬間,終於成功取到了媽媽的髮夾,口中發出了愉悅的笑聲,髮卡啪地一聲彈開,曉曉的頭髮散亂開來,正如她此時的心情。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也跟著老太太和小王子,進了房間。
的確,王逸應該比較瞭解莫雪。曉曉想了想,算了算國內的時間,並不是晚上,就果斷地拿起了電話。
王逸獨自在辦公室,聲音很輕鬆:“怎麼了寶貝,想我了?”
曉曉迴避掉他的嬉皮笑臉,話題直接進入主題:“陽光,今天莫雪來找我了。”
王逸本來很愜意地在椅子上擺好放鬆架勢,打算和曉曉來個跨越國界的長談。聽到這話,驀地坐直了身子,聲調馬上變得很嚴肅:“她找你做什麼?”
他第一個本能反應,有一些緊張,居然緊張莫雪去找曉曉的麻煩!
可轉念一想,那怎麼說也不是莫雪的風格。莫雪就算真有那心,去了,估計也是說服教育。
他恢復了鎮定,重複了一遍:“莫雪找你做什麼?”
曉曉嘆氣,她聽了一下午,想了一路,也沒敢肯定是做什麼。但是隻好照實回答:“莫雪說她要去雲遊,要我幫忙照顧一下小虎。”
“雲遊?你看她的狀態怎麼樣?還好嗎?”
“很好啊,看樣子挺不錯的。”曉曉迷惑地說。
她將自己的焦慮說了出來:“陽光,我怎麼老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心裡很不踏實啊。”
王逸的感覺,和曉曉的差不多,但是還是趕緊安慰她:“寶貝,別擔心,等我打個電話問問。”
曉曉有些汗,這個電話一打,彷彿自己向王逸告了狀似的,雖然自己只是擔心事態有變化。
她有些結巴:“這個…..陽光你可不可以,打給小虎問問就好,別直接問莫雪。”
王逸搖頭,這個小東西,這種時候還顧東顧西的!
她這陣子一副女強人嘴臉,讓王逸很是不適應。他其實比較喜歡曉曉那一副茫然無助,等著自己指導方向的樣子。難得今天莫雪的事情,她終於有些慌了手腳,露出了一些小女人著急的本色,讓王逸心裡很熨帖。有著馬上幫她把事情調查清楚的強烈願望。何況,莫雪的安危,也是王逸關心的重點。
他安慰電話中的曉曉:“放心吧,我來處理,你不用擔心。”
他放下電話,撥通了小虎的手機。
正在球場上練球的小虎,聽到了鈴聲,滿頭大汗地喘息跑到電話旁,按鍵:“爸,是我。”
王逸頓了頓:“虎子,你和媽媽這陣子怎樣,都好嗎?”
小虎從一旁拿了一塊毛巾,邊擦汗邊回答:“恩,還好了,只是媽媽今天和大師出去雲遊了,我剛送她回來。”
王逸一驚:“你說媽媽已經走了嗎?你送媽媽去,見到那位大師了沒有?”
小虎喝了口水,咕咚一聲,電話那頭的王逸皺了皺眉頭,將聽筒拿遠了些。小虎有些無所謂地說:“是啊,走了呀,那位大師,我也看到了,是位得道高僧,有幾位媽媽的教友也一起去了。”
看來,莫雪真的是去雲遊去了,王逸放下心來:“小虎,你一個人呆著,有沒有什麼問題?”
小虎更是無所謂了:“爸,放心吧,沒事,我都多大了。”
王逸頓了頓,彷彿是猶豫該不該說,但是想想上虎子和自己的談話,終於下定了決心:“虎子,奶奶也在M國,這是奶奶的聯繫電話,你有什麼事,就和奶奶聯繫。”
這邊的小虎,聽著電話那頭父親給自己報的電話號碼。彷彿心頭有一陣刺痛劃過。可是他很快恢復了正常。奶奶還在M國,自己原來有這個猜測,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可是,又能怎樣?所有的人彷彿都不在乎這事,包括媽媽,媽媽甚至一再勸說自己對他們要寬容。而爸爸更是不用說,明顯和那個女人是一國的。現在看來,奶奶也被收買了。。。。。。
小虎長長地嘆了口氣,想多少也沒什麼用,也許父母這樣,有著他們的理由吧,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上次自己不也勸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嗎?
幾個球場上的夥伴,已經很不耐煩:“小虎,快點,接個電話那麼長時間啊?”
小虎趕快放下手中的毛巾和水瓶,口中應答著,快速跑了過去。
王逸放下了電話,在位子上沉默著。莫雪這樣離開,不和自己說,但是卻找了曉曉。從行事邏輯來說,很有問題。可是,問題在哪兒,還一時確認不了。
王逸似乎都看到了冰山一角,但是卻還是沒法確認全景。
莫雪究竟是爲什麼要這樣做呢?她到底是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