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詭秘甚至是帶著濃濃的血紅之色,一片灰朦,就如置身于九幽絕域之中那般惘然。
有聲,呼吸聲,粗重的,激動的甚至是亢奮的,誰的?
千年還是百年?
周曉涵的雙眼早已瞪著那未知的恐懼,哪里似乎正有一個血海狂魔在等著她,于是她后退,驚懼的后退,拖著一個似乎早已沉淪的男子后退。
后面已無退路,唯有一面石壁,石壁濕黏不堪,觸手抹去。竟是水跡斑斑,仔細看去竟是鮮血淋漓,想要甩掉卻好像早已黏在了手上,無論如何用力都甩之不去。
呼哧!呼哧!
似乎垂涎欲滴擇人而噬!
周曉涵驚恐萬分卻仍然沒有將那個早已沉淪的男子叫醒,僅僅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休息一會兒,忘卻心中的不屈望去一切的煩惱。
可是自己心中的那份煩惱與憂愁有何曾能忘卻呢?
壓抑、恐懼慢慢蠶食著周曉涵的心靈,可是只要他在身邊還有什么奢求呢?
不是嗎?
忽然喘息之聲越來越近,前方一個偌大的洞口處似乎那個黑暗中的惡魔正在步步而來,看看這九死一生的兩人,是什么樣的信念可以支持他們來到這血海深淵的最低沉。
似乎已經(jīng)幾百年有余了,幾百年!
周曉涵早已祭出自己的法寶,靜待著那黑暗中未知危險的到來,不管它是什么,一把劍兩個人已足以,再大的艱難不是一樣過來了么!
呼哧,近在咫尺!
如果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怪物的時候,任誰也不會相信這世間竟然會有如此丑陋面目全非的怪物,尤其是那一雙猶如銅鈴般的眼眸發(fā)著深寒的光芒,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角落兩個孤獨的人,充滿了好奇。
周曉涵竟要吐了出來,因為這完全不像一個人或者一只野獸,亦或它根本不該存在于這世間。
它身形龐大,全身上下血液流淌耷拉,沒有一處皮膚裸露在外,呼哧呼哧的嘴也完全是由血液凝結(jié)而成,里面一股一股的紅色氣體吞吐不定,四肢更是血液形成走起路來竟然還有血液緩緩的滴下,如果一定要給這個怪物稱呼的話,也許只有血魔最合適。
這世間千奇百怪,萬物滋生,在這血海的最深處竟然孕育了這一代絕世血魔。
血盆大口已近在眼前,周曉涵驚懼的想要護著背后的男子后退,忽然感覺肩膀之上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掉頭望去竟是張行健。
張行健望著周曉涵擔(dān)心害怕的目光輕輕的一笑,然后擒著那魔器神兵挺立在了血魔面前。他的身軀沒有那么昂然挺拔,更沒有那般強壯有力,卻顯的弱小甚至是不堪一擊,可是周曉涵已完全放心了下來,因為只要有他,沒有什么值得害怕恐懼。
血魔望著站立的張行健忽然凝住腳步,緩緩的低下頭向著他手中的法寶仔細的看了幾眼后,那雙銅鈴般的眼球內(nèi)竟然閃過疑惑的光芒,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逝,竟然又繼續(xù)著向前走來。
“嗚哇”,一聲凄厲之極的吼叫之聲,聲震四野,這血洞之內(nèi)竟然也顫抖不已,洞內(nèi)頂部的一直懸而未滴的血液簌簌滴落,滴到了血魔的身上,也滴到了張行健的身上,甚至是騰蛇劍上。
一股惡臭迎面撲來,還沒等有所反應(yīng)的時候血魔的一只爪子也帶起一道腥風(fēng)撲面而來。張行健避之不及,匆忙間舉起騰蛇劍就擋了上去,只聽“當(dāng)”的一聲,如中堅石一般,身體瞬間被一股大力震的飛了出去,撞到了后面的石壁上,疼痛欲裂。
血魔正眼都沒有再去看張行健,而是伸出爪子向著周曉涵攔腰抓去,一張不知流淌著血液還是口水的大口同時咬了上來。周曉涵面色大變,想要再次舉起手中的青萍劍去抵擋這一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早已筋疲力竭了,甚至是挪動下身體都是如此的艱難,唯有看著那血盆大口迎面而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忽然感覺身體一輕,飛速的離開了原地,竟是被張行健抱了起來躲開了這致命一擊。
血魔眼見這馬上就要進口的肥肉就這樣不翼而飛了,頓時大怒,又是一聲嗚哇的大吼,瘋狂的向著剛剛落腳站定的張行健飛撲了過來。血魔看似體型龐大也應(yīng)該行動遲緩才對,可是完全不然,只見它健步如飛,竟然比一般人跑起來都快些不少,瞬息之間已距離張行健不遠了。
張行健剛剛站定腳,還沒有來得及將周曉涵放下眼見這血魔竟然再次撲了上來而且速度極快,急忙將周曉涵背到背上順口道:“抓緊”,腳下微一用力,身形已如黑暗中的幽靈一般越過了血魔,落到了后面。
血魔眼見二次未有得手,神情極為憤怒,又是一聲嗚咽凄厲的嘶吼轉(zhuǎn)過身竟然又向著張行健揮舞著爪子撲了過來。
剛才那一擊張行健已然知曉這血魔身似堅石,此時也不敢硬與之相抗,唯有處處閃避騰挪,不與之正面相對。血魔見縷縷得不了手,嘶吼之聲不絕于耳,這血洞的石壁竟然承受不了這聲聲凄厲的吼叫之聲,石壁之上的石塊竟然開始紛紛脫落。
周曉涵緊緊抓著張行健的雙肩,不讓自己的一絲松懈而影響到眼前這個男子,看著他桀驁的臉龐,感受著他急促的呼吸聲,忽然想就此松開了這雙手,任他脫離此處免得葬身在這血魔之口,只要他能記住曾經(jīng)有過一個人緊緊的抓著他的雙肩就夠了。
可是,僅僅只是記住真的夠了么?
這紅塵,這輪回,又有幾人能深深的記住一個人呢!
彈指紅顏,白云蒼狗,瞬息萬變矣!
張行健此時雖然此時處處閃避著,可是眼光流轉(zhuǎn)正四處找尋出口,既然能進得這里那么就必有出口,終于在遠處的石壁上面有一處洞口而且是向上開著,只是不知外面究竟是哪里,難道還是那一片汪洋血海?
這血魔好似有無窮力量一般竟然未有一刻松懈的再次向著張行健撲了過來,那碩大的腦袋上竟是凄厲之色,兩只銅鈴大小的眼睛更是閃爍的詭異的光芒,讓張行健心寒不已。
張行健全身灌滿法力,直欲一舉避開血魔然后順著洞口向外逃去,可是令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當(dāng)張行健想要越過血魔頭頂飛身而去的時候,這血魔竟是忽然間有了靈性一般,掄起兩只偌大的爪子向著張行健急速而來的身形拍來。
張行健腦袋轟的一震,閃避已然來不及,唯有運轉(zhuǎn)全身法力奮力的將手中的騰蛇劍向著那撲面而來的手掌斬去,可是還未相交的時候,一道無與倫比的大力已經(jīng)旋踵而來,全身的衣衫竟然瞬間被撕裂了開來,直覺背后一輕好像是什么東西掉了下去。然后就是力道及身瞬間又撞到了后面的石壁上,體力法力還未施展,頓時氣血翻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行健”,只聽一聲虛弱的喊聲傳來,張行健微微抬頭,竟是周曉涵正在不遠處癡癡的望著自己,而血魔竟然全然不顧向著周曉涵再次撲來。
張行健心內(nèi)大慟,竟是要忍不住放聲疾呼了。
可是疾呼又有何用,唯有站起,也只有站起,站起來你就勝利了,不站起來那就是永遠的失敗。
張行健不想失敗,于是他站起,站的比所有人都高,甚至也高過了龐大的血魔。
但是他還是很渺小,在這蒼茫紅塵中誰又不是渺小的一粟呢!
他再一次的擋在了她的面前,然后舉劍弒天。
他為何而動怒,又為何而入魔弒天,仙魔鬼道,也許僅僅只是為了博得紅顏的淡雅一笑。
騰蛇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魔性,低低的嘯聲不斷,洞穴四壁上竟然紛紛流出絲絲紅云向著騰蛇劍匯聚而來,將這幽暗的洞穴映的流光飛揚,分外奪目,最后一道噬血的紅芒向著向著血魔狂斬而去。
劍嘯之聲,破空之聲,凄厲的悲鳴之聲,甚至還有那劇烈的喘息之聲,構(gòu)造這虛幻而莫名的環(huán)境,破人心扉!
周曉涵望著空中那陌生的背影,眼中閃過絲絲無助的色彩后暈了過去。
紅芒落幕,可是那噬血的魔性卻還沒有逝去,只聽嘶嘶之聲不絕于耳,騰蛇劍還在血魔的肩上重重的斬著,另一端卻正在張行健的手里緊緊的握著,不曾有絲毫的松懈。
血魔的身形漸漸的開始萎縮,全身上下竟然現(xiàn)出枯萎的跡象,被砍中的那只手臂早已所剩無幾了,而騰蛇劍卻還沒有停止的意思,慢慢的向著全身噬血而來。
血魔碩大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了濃濃的恐懼之色,看著慢慢枯萎的身形,恐懼也轉(zhuǎn)變成了祈求哀憐的神色。
向誰乞求哀憐?
原來這世間還有祈求哀憐啊!
乞求有用,還是哀憐有用嗎?
似乎曾有一個弱小的少年在黑暗之中苦苦的哀求,可是誰又聽得到他的哀求之聲呢?
“咳咳”,不知是誰在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卻如暮鼓晨鐘一般驚醒了那沉睡中的人。
張行健霍然回頭,只見周曉涵正在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嘴里還不停的有粘稠的血液吐出,似乎已是油盡燈枯了。
轉(zhuǎn)身收劍,然后抱起那奄奄一息的人飛身已向著頂部的洞口而去了。
原來不是乞求沒有用,而是他已望去了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