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屬實?”安王閑閑的手持金樽,看著桌上的寒梅圖問道。
“微臣親自帶人去看了。那人的確是吳良善。”蔣清站在安王右側,畢恭畢敬的答道。
“哦?”安王將視線看向左側,“如此,賈公公怎么看?”
安王左側,正是一頭銀發低眉垂眸的賈德全。
“回殿下,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老奴是聽著就害怕……”他半抬著眼睛看著安王說道,“謹憑殿下處置。”
“倒是讓公公受驚嚇了,這便是本王的失職。”安王一笑道,“公公請回吧。”
“是。”賈德全恭順的答道,便緩緩后退離開安王所在之處。
“殿下,就讓這老家伙這么走了?”蔣清上前一步道,“那吳良善……”
“讓他過來,不過也就是讓他聽個‘響聲’,你真以為那老東西的嘴是那么好撬開的?”安王笑著飲下一口金樽中的美酒說道,“蔣大哥到底是耿直了些。”
“可是殿下,之前那名叫‘小癩子’的人犯,曾經給咱們的那條帕子難道也沒用嗎?”蔣清實在不甘心一次次看著賈德全逍遙法外。
“有用,可是用處有多大,用在哪里……”安王搖頭笑著說道:“都是門學問啊……”
“這……”蔣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轉頭恨恨的望著賈德全離開的方向,儼然是副心有不甘的模樣。
“那吳良善的人頭現在何處?”安王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蔣清猛然愣過神,他想起今早得到消息,說是在城西荒蕪許久的一片亂墳冢里,有棵高聳入云的松樹上掛著貌似是“吳良善”的人頭。
昨日幾乎下了一夜雨,加上那里時有靠腐肉為生的鳥獸……
等到蔣清帶著人將那顆人頭弄下來之時,幾乎變了形的“吳良善”,讓蔣清現在想起來都是一陣反胃。
“回陛下,那東西太過污穢,就沒帶過來,已經讓侍衛們就地埋下了。”他有些后悔今早的自作主張。便又補充了一句問道,“殿下可要親自去看看?”
“確定是那個杏花樓的‘二掌柜’?”安王并沒有給蔣清肯定的答復,只是負手繼續問道。
“臣,確定。”之前。蔣清早已按照安王的吩咐,在暗中埋伏了侍衛觀察杏花樓吳厚德兄弟的一舉一動。
昨日,當吳良善重傷了吳厚德之后,懷揣巨金離開杏花樓之時,早在杏花樓外監視的侍衛也跟著那輛看似破舊的馬車一路到了城西。
只是……
想到跟蹤吳良善的侍衛。在中途被人打暈,直到今早才回來請罪,蔣清心里也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的情緒頓時有些低落,但仍是字斟句酌的說道:“杏花樓的‘半只耳’掌柜,人盡皆知,屬下查看過,那頭顱之上的斷耳處,的確是舊傷。”
安王頷首道:“可有那大掌柜吳厚德的消息?”
蔣清又是一怔,這個杏花樓,斗酒之時就讓人不省心。如今可好,一個死了,一個失蹤……
他低聲回稟道:“屬下無能。”
安王伸手拍了拍蔣清的肩膀:“不必擔心,有人比我們更想找到他。”
賈德全這一路走的不太安穩,他沒想到,那兩個玩意兒居然窩里先反了,如今,居然還死了一個,跑了一個。
“哎……”他走到一處廊橋之上,看著湖里的倒影。搖搖頭,頗有些顧影自憐的意味。
他早就知道,這一堆的干兒子,干孫子。都沒用!
賈德全心里明白的就和鏡子一樣,能夠認自己這個老太監做爹爹,爺爺的那些男人們,又能有幾個靠得住?
或者,他可以換個女兒養養?
這奇異的想法讓他突然有了一絲笑容,可是想到那個同自己的名字。還有相同字眼的吳厚德,他心里又是涌上來一陣煩躁。
那個看上去比自己都“老”的吳厚德,怎么會有那么不爭氣的弟弟?淬過毒的刀子都殺不死人!
也不知是吳厚德命大,還是吳良善太蠢?
“哎!”賈德全又嘆了一口氣,方才安王特意將自己召了過去,恐怕也不會只是問問自己那么簡單。
他揚起繡著蝴蝶的帕子,輕輕擋在鼻前,就像是誰家的老嫗在為自己的亡夫舉哀。
過了一會兒,賈德全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撇了撇干癟的嘴角,又將帕子繞在手上,接著從袖中掏出點魚食兒,自顧自的喂起這湖里的魚來……
“那老家伙真是瘋了……”蔣清遠遠的跟蹤著賈德全,看到他如此之后,自言自語的說道。
天空中卻是萬丈紅霞,鋪灑在這每日都充滿著悲歡離合,世間百態的瑯京城上空。
胡十九出神的看著這片晚霞,只覺得好久都沒有這般心曠神怡,能夠靜靜欣賞如此美景的時候了。
似乎在這一刻,所有的煩惱都不復存在,只有天地間的至純至美……
“十九!”身后,傳來李荷田的呼聲。
胡十九嘆了口氣,將視線收回,她不是不珍惜與醉翁樓伙伴們相聚的時光,可是……
果然,李荷田一張嘴,似乎就像是樹上千萬只寒鴉一起鳴叫:“你在這里做什么?”
“你是不是太累了?”
“你看到今兒醉翁樓那邊的客人有多少了嗎?”
“你……”
“喂,你怎么不說話?”李荷田用胳膊肘撞了撞胡十九說道。
“啊?”胡十九回過神來,最近她有一個壞毛病,李荷田一說話,她就開始犯困。
為了表示她的歉意,胡十九努力撐著快要闔上的眼睛:“阿田哥,你忙完了?”
因為胡十九升為酒師,因此,平日同李荷田基本不在一處干活兒,而作為酒窖伙計的李荷田,按道理說,大概還有半個時辰才能下工。
聽到胡十九這么問,李荷田猛地一拍腦袋:“哎呀呀!我說什么來著!屈管事找你呢!”
屈管事?
胡十九無奈的望了一眼李荷田,要不是自己問起來,只怕李荷田就是在自己的身旁聊到天黑,也大概想不起來屈剛要找自己的這一回事兒。
她點點頭,就向著酒窖走去,卻只聽見李荷田在身后叫道:“不在這里,屈管事讓你到前面屋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