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溫度陡降,當紅玉推開門的時候,迎面的銀裝素裹讓他忍不住驚歎。雖然空氣有些涼,但是卻很清新。
天地間滿眼的白,簡直能晃花人的眼。
看著不遠處的一個房門也推了開來,凌源也走了出來。
紅玉很美,昨夜,凌源就已見識過了,可是當他看到映著銀白的雪光下的降紅色錦衣,忍不住再一次的目眩神迷。
當下,他便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他要抓住,否則一定會後悔的。
坐在馬車裡的吉麻,昏濁的黃眼裡冒著點點寒光,他看著手中的羊皮卷,心頭莫明的泛起一抹恐慌,他不記得自己已有多久沒有再見到那個人了,只知道這次回去,怕是又要擔驚受怕一回了。
馬車走走停停,離北省是越來越近,吉麻的心就是越來越緊,有時,他都忍不住用手去按著心,生怕它會跳了來一般。恐懼是越來越深,心是越來越沉,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他想調頭回去,可是他又不敢,想他吉麻在德沃怎麼說也是一個擁有數萬手下的馬幫頭領。向來沒有怕過誰,但是當他接到這封羊皮卷的時候,他忍不住害怕了。那是一種無法說出口的恐懼在他的內心深處向外漫延。
馬車終於到了地頭,坐在馬車上的吉麻強壓下恐懼,鑽出了馬車,朝前面的一個小院走了過去。
待他走到小院前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了出來:“是吉麻嗎?進來吧。”
硬著頭皮,深吸了一口後他才輕輕的推開了院門。
這是一個精緻的小院,院子裡種了幾株寒梅,雪映下,頗有幾份清雅豔麗。
吉麻走在早已掃好的甬路上,手心裡全都是滿布的汗水,他在害怕,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恐懼。
他推開小門走了進去,然後朝裡面的人深深行了一禮:“吉麻,拜見先生?!?
那個被他稱爲先生的人正背對著他看著手裡的一本書,聽到他的話,然後朝一旁指了指:“坐吧。”
“謝過先生?!?
放下手中的書,被吉麻喚作先生的男人轉過身來看向他。
這是一張讓人不敢相信的臉,因爲世上絕無僅有。若說紅玉很美,那他就是已經美到了極致,美到了讓人無法相信的存在,他不僅美得虛幻飄渺,更是美得讓人覺得他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頭髮鬆鬆散散的紮了一個馬尾,在兩邊有著少許的頭髮沒有扎住,輕輕的散落在肩上,有著說不出的輕鬆灑脫,鼻樑上竟然架著一幅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著的眼鏡,他拿下眼鏡後,現出的是一雙狹長的丹鳳媚眼,眸光清透而淡然,冷冽而光華流轉,鼻子尖挺高立,紅脣鮮若剛過露珠的紅櫻桃。頸間掛著一個隱於內衫之中的小小飾物。右耳垂上墜著一個似血滴形的耳扣上連著耳壁上的金鍊。頓時一種說不出的妖豔絕俗,絕代風華肆意飛灑。
但是身上卻只著了一件純白色的棉布衣裳,讓人看了,即驚又豔,但覺得這一襲素白棉布衣裳竟然讓他也穿出了不同於常人的華美。
看出了吉麻的害怕,他緩緩一笑,媚眼輕輕漾起了一層波紋,頓時妖豔生輝,襯著這一身白衣,讓吉麻一瞬間便心神失守。
吉麻那雙昏濁的眼裡害怕不在,有的只是一種空洞的茫然。
左手手指輕輕的扣在右手的腕上,他習慣性的撫著右手腕上的七彩琉璃珠鏈。輕聲問道:“最近這裡好像變得不是很太平,是不是來了什麼人了?”聲音裡帶著一種特別的異域口音,有些溫軟,有些呢喃,但是其中卻帶著一種特有的媚惑與低磁。
“先生,最近在德沃莫明的出現了一批馬賊,他們囂張無比,卻也抓不住頭緒,隨著馬賊的出現,同時也冒出了不少的人。只不過由於時間稍短,還沒有完全查清楚,究竟出現了哪幾夥人,其它的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了??墒亲屓朔Q奇的是,出現在德沃的一個名叫凌源的人讓我怎麼也查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不急,凌源那裡的事情我自會料理,你切莫操之過急,餘後,你回去之時,只管去查馬賊的事,其它的皆不用費心就是?!?
“是,先生。”吉麻如一個木偶般的神情呆滯的應到。
聽到這裡,他朝吉麻打了一個響指,隨著聲音,吉麻呆木的神情又恢復了平靜。
他拿起一旁放著的書,朝著吉麻輕輕勾了勾脣邊:“回去吧?!?
見此,吉麻站了起來,再次深施了一禮:“那吉麻就拜別先生了?!币煌峭L八面,耀武揚威的吉麻此時就如被人抽乾的血般的渾身疲乏的退了出去。
待吉麻重新鑽到車子裡面的時候,才彷彿又重活了回來一般的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氣。
待吉麻走得遠了之後,屋子中的人才柔媚的笑了開來:“怎麼,聽牆根很有意思是不是?!?
“我纔沒有呢。柯緣非你不要胡說八道?!彪S著聲音,他的眼前現出一個女子,如果說男子是妖媚惑人的狐精,那她就應該是立戰羣雄的女將軍。
一身上好的皮製衣服把她完美的裹了起來了。身形修長健美,五官清朗明媚,如雲般的秀髮只用一根銀簪在腦後盤了起來。
眼兒一掃,柯緣非笑笑的看著她:“我說,樂陽啊,你又拿我的東西了?!?
北凌樂陽拍了拍兩手道:“我兩手空空,怎麼會拿起你的東西呢?!?
把書又翻了一頁,柯緣非指了指她的頭髮道:“我今兒早上要挽頭髮的時候,就找他找了半天。這不是,在你的頭上插著呢?!?
聽到這裡,樂陽嘴角忍不住抽動:“我的頭髮用那些東西不是扎不好嗎?你也未免太小氣了點吧?!边@個可是柯緣非最喜愛的銀簪,她不拿來用用,怎麼能甘心呢。
“哎,說吧,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來,是一定有事的,而且準沒有好事。
樂陽就在剛纔吉麻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哎,沒辦法,我上回和暗影作買賣的時候,暗中出現了一批馬賊,讓我和暗影都受到損失了,怎麼說,我也咽不下這口氣。那可是我半生的積蓄啊,都讓人給搶了。我心疼啊,所以來你這裡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什麼地?!?
媚眼裡光華流轉,一抹興味隱隱閃現,他柔軟的笑了笑:“我要是幫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樂陽連忙討好:“柯緣非,我的柯大神仙,你就行行好吧,我現在都窮的快要餓死了?!?
又翻了一頁書,柯緣非擺明了不信:“你要是快要餓死的話,那這裡豈不是快成了死人堆了?!眲e人不知,他還不知她的家產可是富可敵國。
“柯緣非,我今兒來,可不是和你貧嘴的?!毖垩e閃過絲絲輕怒。
柯緣非,放下書擡起頭來看向她,然後眼裡陡然生輝,光華流轉間一抹生疏淡漠似隱若現:“樂陽,我與你父是舊識,所以縱容你。但請別把我對你的縱容,當成你向我撒潑的理由?!甭曇粢廊蝗彳洠廊惠p喃低磁似耳語,但是卻讓北凌樂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纔是這個男人的本性嗎?
她如泄了氣的皮球般:“別生氣好不,我錯了?!抑皇翘^著急了?!?
拿起書,繼續看著,柯緣非垂下眼:“我想好好看會書,你說的事,我正著手去辦,到時候,自然是會讓你回去答覆你父王滿意的。”說完轉過身背對著她。
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樂陽咬了咬牙道:“……好,我走,不打擾你看書的雅興了?!?
擡起眼,柯緣非嘴角扯起一抹輕笑,媚,而惑人。復又搖了搖頭,樂陽公主就算被世人稱之多麼的天縱奇才,在他的面前也不過還只是一個孩子罷了,只是不知道那位,已然位高權重的皇上把她弄到自己的身邊來,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他就真的如同所有人認爲的那樣,自己還真是貪戀她的貌美所以才這般縱容她嗎?
紅玉朝著向他看來的凌源走了過去:“不知道,凌兄對馬賊的事,查得怎麼樣了?!彼麚乃氖f張羊皮啊,其它的都給他扔到腦後去了。
凌源深吸了口氣壓下自己心中的急躁說道:“我昨天就派人去查了。今天早上收到手下傳信,說是曾在北省的牧場邊曾有人見過他們的蹤跡,我想過去看看?!笨墒撬€是有些擔心紅玉那嬌弱的身子,昨天休了一夜,就能休息得過來嗎?
轉過身看向遠處掛冰枝的樹掛,眼裡泛過抹堅毅,然後他轉過頭說道:“凌兄請放心,奈羅也有一批貨物被這夥賊人劫去,若是不去追回,那損失實難承受?!?
既然說不過他,凌源只好吩咐下人備了輛馬車,讓紅玉坐上馬車往牧場趕去。
看著掃掉雪後的地上留有的蹄跡,凌源的臉色相當的難看。爲什麼,因爲這些蹄跡不但整齊而且淺得幾乎看不出來,這幫馬賊確實讓人不得不驚歎啊。
紅玉爬下馬車,也走到前面看了幾眼,可是就在凌源腦裡吃驚的時候,他去蹲下了身子伸手去輕些馬印。
凌源不解的看著他先是蹲下身子細看那些馬印,然後思索些什麼的,擡頭看向他,眼兒一亮的問道:“奈羅公子,你可是看出了些什麼了。”
輕輕的拍了拍手,紅玉對凌源指了指馬蹄印說道:“這夥馬賊不但裝備精良,而是功夫相當的好,竟然能用功御馬,使馬長時間不累。但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的就是,他們所釘的馬掌與德沃這裡的馬掌有所不同。就我所知,這個馬掌與取徑國的幾乎雷同,雖然不排除有嫁禍的可能,可是我們也不能放了這條線索就是了。”
聽完他的話之後,凌源原本清朗的臉頓時變得有些陰沉。
不理會他的表情,紅玉此時也是心頭千思百轉,如果是嫁禍還真是好辦一些,可是若不是嫁禍,而真是取徑國的之人的話,並且此時還在德沃境內,做了這麼多起的劫貨劫財的大事情,會是簡單的爲了財嗎?還是針對暗影所作的削弱,還是針對德沃,事情決對沒有自己原先想像的那麼簡單。
看著那整齊劃一的蹄印,紅玉眼兒微瞇的嘆了口氣,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嫁禍的可能微乎其微,那麼就應該真的是軍人所爲了,試想,這麼多會武功的軍人,如果一旦他們的目地不僅僅是當馬賊,而是其它的話,那麼,看來德沃將會不再安寧了。
彷彿是想明白了般的凌源突然睜大了雙眼的看向紅玉,然後咬著牙說道:“難道,他們想使我們德沃內亂嗎?”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是也不一定,因爲,這夥馬賊雖然實力很強,但是德沃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人給端了的。必竟這個國家也存在幾百年了,國力雖然比不上合柯,但是比起其它的國家那還算是挺富饒的。
那麼這夥馬賊出現在這裡,就讓人費思量了。
待凌源和紅玉的馬車走遠了之後,吉麻也出現了一陣,然後旋風般的又消失了。
待風再次的把雪覆在這片草地上的時候,什麼都不見了。
紅玉思量了一翻之後,覺得還是應該回去和傾蓮商量一下之後再有所行動,會比較好,所以他挽拒了凌源的遨請,駕馬回去了。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凌源暗想,等我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之後,就去找他。
可他素不知,等他把事情處理好了之後,紅玉早就不在德沃了,早已跑到合柯國去見白月夜闌了。
不知道爲什麼,紅玉心頭總是泛著一絲莫名的驚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所以他歉意無比的把這十六萬張羊皮的事交給傾蓮去處理了,然後帶著元青取道合柯,直奔月餘不見的白月夜闌而去。
他想見白月夜闌,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能把他攔住。十六萬羊皮算什麼,就是三十二萬張羊皮,再翻一翻,此時也沒有白月夜闌來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