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緩緩的步下來,雖然他仍是那樣的嬌弱瘦小,可是滿朝上下的人卻同時感覺到一種滲入骨髓的冷伴著他緩緩飄散了下來。
其實在很早之前,紅玉就已經(jīng)惡名在外,舉國皆知,事到如今,當這個人人懼怕的太子殿下登入朝堂,成爲九五之尊的時候,雖然容顏平靜,可是每個人都忍不住心甘直顫的猜測著這位新登基之皇究竟會做出怎麼樣的一番所爲來呢。
紅玉慢慢的踱到絡(luò)繹的身前,站定身姿態(tài),微微擡起頭看向了他,直視絡(luò)繹雙眼的眼兒微微輕瞇著,讓人覺得,他是那樣的無害而柔弱:“奏摺上面所說的,都是真的嗎?”
可是與他對視著的絡(luò)繹卻與別人感覺完全不同,感覺著腦門上面滲出的汗珠,不過卻挺直了脊背,倔強而堅韌的回視紅玉那如水波一般的眸光:“微臣所說的,句句實話,萬分不敢欺瞞皇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紅玉竟然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繞過他,看了看四周那雖然眼望前方,可是耳朵皆豎了起來的衆(zhòng)位朝臣,“此事,我們慢議。”
緩緩的踱了幾步,然後這纔回身輕輕步上梯階,坐了回去,神態(tài)柔軟平和的朝掃了所有的文武大臣一眼:“從今兒起,我就任命絡(luò)繹掌管青翔的國庫?!m任吏部尚書,位及一品?!?
就在這時,有一位官員立馬出班跪倒在地,大聲疾呼:“請皇上三思?!?
紅玉偏了偏頭看向這個人,一身官服微微有些發(fā)皺,年歲頗大,應(yīng)該是原來的吏部尚書吧,好像叫什麼來著,叫林立行。
微瞇著的眼簾輕輕的掀了掀:“若是我不願三思呢?!?
那個人連忙回道:“稟皇上,自古以來,任用官員都是由在位的官員舉薦有功績之臣來任,又或者是在殿試大考中脫穎而出的文士來任,況且吏部尚書由老臣來任,不知皇上這任用新人,老臣該往何處啊。”
紅玉掀開眼簾,暗沉的眼眸直直的盯視著他,直看到他忍不住汗流頰背的時候,才輕輕的吐出一句話:“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想讓他來當,你有意見嗎?”
聽到這裡,原吏部尚書心裡發(fā)苦,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深深的看著紅玉,想從那雙如墨般暗沉的眼眸中看出些什麼,可是看了許久之後,他頹然的發(fā)現(xiàn),自己什麼也看不出來。
思到這裡,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老臣自知年歲已大,在朝已無用處,還請皇上允我告老還鄉(xiāng)?!辈蛔屛?guī)?,我辭了總行了吧。
聽到這裡,紅玉不意外的把眼神從他的身上移開,然後點了點頭:“既然林大人,親自請辭,朕哪有不準之理,……準了。”然後環(huán)眼四周之後,才復(fù)打了一個哈欠之後,朝著大家說道:“今日朝會就到這裡吧,我有些乏了,都退下去吧?!?
衆(zhòng)位大臣雖然嘴裡不敢言語,但是眼神中卻透露出了深深的擔恐,眼前的皇上非但蠻不講理,而且極其任性得可以。
遠遠的還能聽到衆(zhòng)位大臣高喚,“皇上萬歲萬萬歲?!背隽饲暗畹募t玉卻是一邊走著,一邊心裡暗暗罵到,我可不想活一萬歲,老王八有什麼好啊。
紅玉換下朝服之後,讓元青幫他把頭髮散開之後,在他的耳後細細的說了一通話之後,就遣他離宮爲自己辦事去了。
躺在軟榻上的紅玉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恐怕自古以前的皇上都沒有他這麼懶的吧。朝堂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不愛管,也不愛聽,但是還必須管,那沒辦法,只能再造出一個阮青出來了。
過了約有一盍茶的功夫,離宮的元青這纔回返。
紅玉從軟榻上慢慢的爬了起來,然後套上寬大的袍子後,簡單的紮了下頭髮,就這樣的出了內(nèi)寢,去了御書房。
此時御書房裡早已有有人在那侯著呢。
絡(luò)繹不明白這個新皇上是怎麼想的,但他知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他都必須說出來,否則他對不起他身爲一個朝官的肩責。
紅玉一身鬆散的便服的就邁了進去,這倒讓全身繃得緊緊的絡(luò)繹不禁一呆,這哪裡該是一國之君的樣子啊。簡直就像是一個沒睡醒的小孩一樣嘛,可是絡(luò)繹深深知道,眼前的人不但不是一個沒睡醒的頑童,而是一個手裡握著江山社稷的一國之君啊,當下不由得收回呆愣的神情,跪倒在地上,口呼萬歲。
紅玉輕輕的擺了擺手:“絡(luò)愛卿免禮,來人賜坐,奉茶?!?
當下也不理會絡(luò)繹翻江倒海的心思,在那個鋪著厚厚的羊絨毯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伸手拿起一旁的奏摺胡亂的掃了兩眼,然後微側(cè)著頭看著絡(luò)繹,然後臉色微微的冷了下來:“你可知,我今日裡任你爲吏部尚書,是何用意?”
絡(luò)繹當下心裡撲通撲通亂跳,就是因爲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用意啊,所以此時纔不得不來此。
紅玉伸手揮退了站立一旁的宮女太監(jiān),然後朝他淺淺額首:“今日裡,我心情好,不用擔心說什麼話會惹我不高興,我知道你有滿肚子的話想對我說,恕你無罪,照直說就是了?!?
欠了欠身,絡(luò)繹朝紅玉再次行了大禮,然後手持一本未曾上奏的折本:“謝皇上,唉……請讓微臣從頭說起……”
青翔國表面上看起來是豐衣足食,富裕異常,在六國中也堪稱大國,可是實情卻不盡然。早在十多年前,青翔國的國庫就早已面臨空虛之憂了,可是就在那時,紅玉的母親,也就是早已香消玉殞的玉妃淺若離玉在那時卻從家裡拿來了三百萬兩黃金填了進去,所以青翔國非但沒有因爲國庫之事而拖累,反倒是因這三百萬兩的黃金而富裕起來了。
但是十年前,紅玉剛剛滿五歲的時候,淺若離玉卻因憂色過重,患上了一種難見的罕癥,青翔帝自認是欠上淺若離玉許多情誼,所以不惜耗下原本淺若離玉所投之金,更是挖空了早已就讓人憂心不已的國庫,最後,非但淺若離玉沒有救回來,反而讓本來就空空如洗的國庫更是慘上加慘,但由於青翔帝端木若延思念淺若離玉俱甚,上奏的大臣非但沒有嘉獎,反而落下了叛逆之罪,此事在十年前早已轟動全國,太子殿下紅玉更是寵得沒邊,即使後來皇上有了許多的子女,但是都不如紅玉來得嬌寵異常,所以導(dǎo)致滿朝上下俱都不敢說出國庫之事,而今日紅玉繼位,絡(luò)繹覺得自己再不說出來,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聽到這裡,紅玉垂下眼,臉色平靜只是略顯蒼白,因爲此事,他早已在前幾日,青翔帝的端木若延遺詔絕筆中瞧見了,此時聽來,早已沒有當時的震驚了,只是心頭始終壓抑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怨,似嗔,似無奈,自已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這個帝位他不接不行,所以這才稱帝,接下這個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實則早已爛到骨子裡面的爛推子了。
究其隱情,不過是他母子兩人昔日欠下的舊債,今日來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