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擔心會打擾我休息,是以張淑月並沒有在我的延福宮待太久,不過在延福宮呆了小半個時辰,她便起身與我高處回去。
而張淑月回去離開後,我也正覺得有些累了,於是便讓人伺候我卸妝脫衣,到牀上睡了一覺。
我這覺一睡便一直睡到天?後才醒,醒來時屋內點著燭光,昏?的燭光將屋內照亮,爲屋子增添了不少暖色。
我在燭光中睜開眼。將近一個下午的睡眠不但讓我身體輕鬆了許多,連精神氣也是飽滿了幾分。
感受到精神氣飽滿的我轉過了頭,本是想叫其荷阿雲她們進來服侍我穿衣起身的,卻不想在我轉過頭的時候,便一眼就看到了明棋。
只見彼時在離牀不到兩丈遠處,明棋正側對我而坐,在他身前的是一桌子,桌子放著一沓奏摺。
這個時候的明棋正一手拿著硃砂筆,一手拿著奏摺,細心的看著他手中的奏摺。時而提起硃砂筆在奏摺上勾畫幾下。
此時明棋他俊朗的容顏在屋內昏?燈光下少了白日裡的冷毅,多了幾分柔和。
我轉過頭,看著昏?燈光下明棋安靜的側臉,忽然便把開口要喚人的話嚥了回去,同時輕輕側過了身躺著,將頭枕在胳膊上,安靜的看起明棋來。
我已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樣安靜的看過明棋了。
似乎是在當初在離開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明棋便很少到我的長梧殿去,更不會在我睡著的時候守在我的寢宮內。
而至於在我以孟青青身份進宮之後,雖然明棋在一月前每日夜宿延福宮。可因他總是很晚纔來,所以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來了便直接睡下。
是以鮮少會有像今日這般,會讓我看到明棋如此安靜的一面的時候。
我安靜的看著明棋的側臉,看著他批閱一本奏摺之後便又拿起了另外一本,看著他因爲奏摺上的內容時而蹙眉。時而淺舒眉勾脣的樣子,便忍不住貪戀起這種溫馨和安心的感覺來。
我一直看著明棋,直到他批閱完桌上所有的奏摺也沒有轉開眼,期間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的微笑。
反倒是明棋,他在批閱完所有奏摺後便從桌前站了起來,之後伸了伸久坐的身體,然後便轉頭朝我這邊看來,也一眼撞進了我眼裡。
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早已便醒來,更正一直看著他。
是以當明棋目光撞進我的眼中,與我四目相對時,他的神情便明顯的閃過一下怔愣,之後才快步朝我走來。
“醒了多久了?”走到我牀邊後,明棋開口問我。
“有一會兒了。”我聞言對明棋一笑答,目光一直沒有從他身邊離開過。
“爲何不叫我?”而明棋在聽到我醒了很久都沒有叫他後,便蹙了蹙眉,朝我問。
“不捨得。”我聞言在明棋話後答道。
而明棋在聽了我這話後便雙眉又是一蹙,似乎是在不明白我說的不捨得是什麼意思。
不過我也沒有要跟明棋解釋不捨得那種與他安靜相處的溫暖時光的意思,我在明棋雙眉蹙起之後便又是朝他一笑,然後便往牀裡邊退了幾分。
明棋他自是比很多人都要懂我笑容之後的意思,於是他在我這一笑之後也沒有勉強我。而是順從我的意思,在我讓出的牀上位置上坐了下來。
之後他又伸出手,抱住了在他坐下後便起了身,主動靠近他懷中的我。
“明棋!”靠進明棋懷裡後,我又主動將手插進他環(huán)繞過我腰間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輕輕喊了明棋一聲。
“嗯。”明棋在我這聲喊聲後答了句,側過頭,讓我的頭抵在他的頸脖上。
“明棋!”我在明棋答後,又喊了一聲。
“嗯。”明棋聞言再答,攬住我腰間的手加重了些力道,讓我緊緊的靠在他懷裡。
“明棋!”我又喊了一聲。
不過這一次明棋沒有再回答我,而是將頭微微轉了過來看向我,目光在我臉上巡視了幾周,似乎是想要從我臉上看出我爲什麼只一直叫他的原因。
“好久不曾這樣當面這麼叫你了。”我這一次也沒有再讓明棋猜。我在明棋目光落在我的臉色上的時候,便又是輕輕一笑,然後輕輕笑道。
而明棋在我話落剛落下後,他與我十指相扣的手便顯然一僵。
不過即便如此,明棋卻並沒有因此而開口打斷我的話,他只是依舊靜靜的擁著我,沉?的等我將話繼續(xù)說下去。
“在宮外的這三年,我時常想起你。”我在感受到明棋的放任後,便又是一笑,然後繼續(xù)開口道。
“而每次只要想起你時,我便忍不住像現(xiàn)在這樣喊你的名字。只是每每叫過之後,便愈發(fā)的更加想你了。”我又說。
“有一次想你想得實在受不了了,於是大半夜一個人跑到宮門口,隔著宮門遠遠的看著你承明殿的方向,一直快到天明時才被人找了回去。”我再次道。那是我當初醒來後大概半個月後發(fā)生的事。
那時我初初離開明棋,與往時在宮中雖然不是日日能看到,但還是同住在一個宮中,只要隨便派個人去打聽、便能知道明棋做了什麼事,他忙不忙,心情又是如何相比,在離宮後半月都見不到明棋、還無法知道明棋的日子,簡直就是煎熬。
再加上我那時每每想起在我離開前明棋那副傷心的樣子時,心中便越發(fā)的對明棋心疼得不得了,然後便也越發(fā)的想念明棋想的厲害。
於是有一日便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趁照顧我的人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人跑出了孟家別院,跑到了皇宮門外。
那時我隔著一道宮牆看著皇宮中承明殿的方向,好幾次都差點要上去去敲宮門找明棋。
只是每每剛剛走近,剛剛看到宮門上的‘正午門’三個大字時,便會想起往日在宮中時的情景,於是便再也提不起要進去找明棋的勇氣。
我那日晚上便一直那麼反反覆覆著,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去我房中給我送藥的人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於是焦急的去跟孟青城彙報之後,我纔在快要天明時被孟青城找到。
而那晚心力交瘁和著涼的後果是,回去之後我又昏迷了大半個月才醒。
“後來這樣的事又發(fā)生了好幾次,如此一直過了一年多,我才終於習慣不能日日看到你的生活。”
“只是雖然習慣了,可卻還是有很多想你的時候。且隨著離開你的日子越久,我對你的思念也愈發(fā)的深,越發(fā)的讓我難以忍耐。”
“而之後只要每每想你想得無法阻止時,我便會一邊摸著你咬在我鎖骨裡那裡留下的疤痕,一邊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叫著你名字。”
“甚至有時還會在心中傻傻的期盼,期盼你會在我叫了你一聲之後,你便會因爲聽到我叫你而從天而降,然後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回答我對你的喊聲。”我說,說完便輕輕一嘆,最初離宮皇宮的那一年多的時光,是我這三年裡最難過的時候。
“既然如此,爲何當初還有那麼執(zhí)意離開?”一直不曾出聲的明棋。他在聽到我一嘆聲後,忽然沉聲朝我開口問道。
“秋長蕪,在離開我的日子這三年裡,你有後悔過嗎?”明棋又問。他一邊問一邊將我推出他的懷抱,讓我面對他而坐。雙手扶住我。
“秋長蕪,你有後悔過嗎?”扶著我面對面而坐後,明棋目光望進我的眼中,沉聲問我。
我聽著明棋的一句句問我是否後悔的話,看著明棋看向我的隱忍目光,喉嚨動了動,最後朝明棋一笑。
“沒有。”我望著明棋緊鎖住我的目光,笑著對明棋搖頭道。
“明棋,在離開的這三年裡,我從來沒有後悔當初離開過。”我笑著對明棋說。
而坐在我對面的明棋。他在聽了我這話後便雙瞳立時一縮,之後緊隨著雙眉一蹙,眼看著又要再次開口,卻被我搶了先。
“明棋,如果我當初一直沒有離開,那麼我便依舊只能是太后秋長蕪,我便只能遠遠的看著你身邊站了一個又一個別的女人,我便永遠不能像這樣光明正大的被你抱在懷中,躺在你牀上。”我在明棋開口之前說。
我一邊說一邊牽起了明棋的手,將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
“明棋,我很高興。”將明棋的手緊緊的帖在我的肚子上後,我笑著對明棋開口道。
“明棋,我是真的很高興,很高興這裡面有了你的孩子。”我又笑著說。
時至今日我都還記得當初我決定要假死離開皇宮時,明棋在聽了我說的不能再留在皇宮的話後,說可以爲我捨棄他的皇位,跟我一起離開皇宮,與我成親,與我共同孕育屬於我們兩人孩子的畫面。
我那時聽過之後便一直期待能與明棋站在一起,期盼能有一日爲他生兒育女。
只是那時我不可能真的讓明棋放棄一切與我離開。而若是留下來便只能繼續(xù)與明棋有緣無分。
而現(xiàn)在,我雖然名字不再是秋長蕪,雖然相貌都因爲秋蟬的藥效而與往日暫時不同了,但是隻要一想到我肚子正孕育著明棋的孩子時,我便忍不住高興。忍不住欣喜。
“明棋,我是個貪心的女人。因爲心悅於你,所以便無法忍耐站在你身邊,只能無力的眼睜睜的看著你成爲一個又一個人女人丈夫的日子,所以便會想盡辦法,希望有一日能光明正大的走到你身邊來,然後做你的女人。”
身中秋蟬的日子是苦,在宮外三年見不到明棋的日子是苦,可是這些苦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明棋成爲別人丈夫的那種苦相比,我寧願選擇前者。
所以就算我嘴上總是說自己不願再回到宮中來,就算當初沒有明棋拿孟青城和楚臨兩人逼我,我也會終有一日會自己主動回到皇宮來。
時間也許是一兩年後,也許是三五年後。
只要我一日無法忘記明棋,我便一定會再回來。
“明棋,比起身爲秋長蕪時那些無望的日子,我更喜歡做孟青青的時光。”因爲孟青青可以光明正大的做明棋的女人,可以堂堂正正的爲明棋孕育子女。
“所以,明棋,關於當年離宮,我從不後悔。”我最後說,說完便看著明棋。
而對面正要開口的明棋,他在我的這些話後便陷入了沉?。
只見他直直的看著我,手隔著衣衫在我肚子上輕輕的來回撫摸,如此好一會兒之後,才伸手將我緊緊的擁進他懷裡。
“長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