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傅涼旭人在醫院,但是電話一直都沒有斷過。
不是因為公司的人找死來讓他處理公司事務,而是他自己頻繁地打電話,每次還特意地支開薛芷夏,一打就是好幾十分鐘。
他在干什么?薛芷夏雖然很疑惑,但是也沒有直接問他,心里安慰自己,看他眼神那么嚴肅,應該是在全城的范圍內尋找傅涼沁吧,讓他如此焦急的事情,也沒有其他了。
但薛芷夏這次猜錯了。傅涼旭雖然一直在找他的妹妹,但是此時有一件是讓他覺得十萬火急,如果不及時解決,只怕又會生出事端來。
他一直沒辦法行走太遠,但是也覺得這件事情必須從現在就開始處理,不然遲早會來不及,于是只能每天用手機吩咐下去,再親自一一地確認進度。
這件事兒還不能讓薛芷夏知道,知道了之后,說不定會逃跑到哪兒去。
傅涼旭一直在籌劃的,就是他和薛芷夏的婚禮。在他心里覺得,籌備這件事兒是早晚的事情。這個女人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那就已經是他的人了。
既然遲早都要嫁給他,那么早一點又有何妨呢?他已經等不及了,等不及要看到那個女人再次穿婚紗的樣子。
他承認,薛芷夏第一次穿上婚紗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女人,只是懷著滿心嘲諷和不情愿,接受這樁婚姻,來救自己妹妹的命。
他也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女人為自己穿上婚紗時的心情,這一切的一切,讓他現在想起來都懊悔不已。
他欠她一場婚禮,一場真正的婚禮,帶著愛和祝福的婚禮,而不是陰謀和詛咒。
這個念頭讓傅涼旭輾轉反側,每次薛芷夏在他面前微笑的時候,就讓他忍不住這樣想。
現在時機終于到來了,一切都看起來這么平靜而簡單……這么平靜而簡單的生活里,一切都變得細微又精彩起來,難道不該用一場婚禮來慶祝一下?
薛芷夏當然不知道他的邏輯這么簡單粗暴。看到傅涼旭一天天康復,她心里的擔憂也越來越小,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小家伙現在已經成長到了可以待在她懷里的地步。
每次她輕輕地抱著他,他就會睜大圓溜溜的黑眼睛盯著她,好像在努力地記著眼前的這個人是誰,要把這個人深深地印在腦海里,永遠也不忘記。
她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蹭了蹭兒子光滑的小臉。抱著這個孩子的時候,她想到了很多,但是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的世界就在她的懷里,誰也搶不走,誰也沒辦法拿去。
對此傅涼旭漸漸地覺得失寵了。
本來他不準備跟自己的親生兒子計較,但是某天,薛芷夏跟孩子待在一起的時間竟然超過了自己,讓他忍不住在薛芷夏姍姍來遲的時候開口了:“我說……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是不是太久了一點?”
薛芷夏開始不知道他說的是誰,想了三秒之后反應過來了,啞然失笑:“傅涼旭,你這么大個人了,跟兒子吃醋?你還是個稱職的爸爸么?你會不會太幼稚了一點?”
“兒子現在好好的。”傅涼旭嚴肅地指出她的錯誤,“但是我現在,頭疼腰疼腿疼哪兒哪兒都疼,我更加需要關愛和照顧,不是么?”
“……可是他還那么小?”薛芷夏拿眼睛瞪他,“你都這么大個人了,還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么?你這幾天滿世界打電話的時候,我沒覺得你看起來像哪兒疼啊?怎么,一放下電話,就哪兒哪兒都疼?干脆你和電話過去吧!”
傅涼旭聽明白了,薛芷夏這是在變相地說他忙著打電話忽略了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一次就算我們扯平了。”
他還想說什么,突然手機又響起來,他正想習慣性地掛掉,一看到來電顯示,又接通了這個電話。
薛芷夏本來就有三分氣惱,這個人瞞著她不知道有什么小秘密,這次竟然好好跟自己說這話呢,又開始褒起了電話粥,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
“誰想跟你計較?”薛芷夏憤憤地出了病房的門,一邊離開一邊大聲喊,“傅涼旭你幼稚死了,一點都沒有兒子好玩!你自己一個人打電話吧!”
傅涼旭看著她離開了,不由得苦笑起來。薛芷夏要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肯定得飛過來一個大大的擁抱……現在跟自己耍小性子,不知道幾天之后會怎么后悔。
在醫院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傅涼旭身體底子好,康復的時間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他和薛芷夏,自以及兩人的兒子出院的那一天。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薛芷夏一直在咕噥著收拾東西,傅涼旭攔住她:“好好休息吧,以后這些東西我叫人來拿,你先去睡吧。”
“我不。”薛芷夏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停,“自己的東西,還是要自己收拾起來比較安心。”
然后等所有都整理好了,時針已經指向十二點半。
她從行李箱中間抬起頭來,看到傅涼旭還等在一邊,用無奈的眼神一直盯著她,不由得奇怪:“怎么了?要睡你就自己去睡唄,這樣看著我干什么?我又沒讓你等我,你一直呆在這兒干什么?”
傅涼旭走了兩步,好像有什么話要跟薛芷夏說,張了張嘴還是算了,搖搖頭:“沒事,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可別賴床。”說著就從病房退了出去。
薛芷夏奇怪的感覺更甚了。明天不要賴床……什么意思?難道他們出院還特地算好了什么黃道吉日?可是她記得傅涼旭從來不是這么講究的人啊?
一直抱著這種奇怪的心情,薛芷夏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勉強睡著。
但是感覺自己睡了沒多久,就被人搖醒了,有人在她耳邊溫柔地說:“傅太太。傅太太,請你醒一醒……”
傅太太?在叫誰?薛芷夏原本打算不予理會,但是反應了十秒之后想起來了,傅太太傅太太,說的難道是自己?她從床上一下子彈跳起來,看著眼前的人。
她沒有想到的是,眼前不止一個人。一群穿著職業套裙的女人圍著她,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
剛才把她叫醒的女人妝容得體,對她微微欠身,語氣輕柔地說:“傅太太,請您簡單地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出發,不然我們就要來不及了。”
薛芷夏雖然靈警惕,但也知道面前的女人對她沒有惡意,于是任由女人把她從床上溫柔地扶起來,不禁疑惑:“你們是……干什么的?”
“傅先生已經提前去現場準備了,您的孩子也已經交給了專人照顧,我們馬上就得趕過去了,請您不要擔心,放心地跟我們走吧。”
女人雖然回應得很快,但還是沒有直接回答薛芷夏的問題,而是把她擔心的問題都說了一遍。
明顯是傅涼旭派來的人,只是這個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眾女人扶著下了醫院的樓,請到醫院門口停著的黑色賓利里。
薛芷夏在被塞進車門前,還是不死心地探出頭問了一句:“我們這是去干什么?”
女人繼續回答:“傅先生吩咐過,我們現在不能跟您透露一絲一毫,醫院的出院手續傅先生已經辦理好了,您跟我們到了地方,就知道是哪里了。”
從女人身上完全得不到回答,薛芷夏放棄了,直接隨車來到了下一個地點。卻是一家她以前沒來過的美容高級會所,在晉城小有名氣。
不過她的疑惑更加鮮明了:“我們這是要……?”還沒等她問完,女人們把她帶到內室,開始在她身上鼓搗起來。
簡單的美容程序之后,店長捧著一個巨大的盒子進來了,恭敬地說:“傅太太,請您先把這件衣服換上,一會兒我們再進行接下來的流程。”
等店長完全把那件衣服展示在她面前,薛芷夏的腦袋一下子像炸開了,半天反應不過來。
是一件婚紗,精致又大方,簡單明了的款式,無一不透露著奢華和用心。
說實話,對于婚紗這個東西,她覺得婚紗像珠寶一樣,都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只專屬于一個女人所有。
但是她和傅涼旭之前結婚時的那件婚紗她并不喜歡,穿在身上時,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強行迎合那個婚紗的小丑,讓她想要拒絕和擺脫。
可是眼前這件婚紗,卻一下子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
挑選的人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最看中的就是一件東西的匠心,而這兩個字,在這件婚紗上面,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但是知道店長和兩個店員幫她穿上的時候,她都暈暈乎乎的。
自己為什么要穿這件婚紗?自己為了誰要穿這件婚紗?一時之間她都想不起來了,只覺得腦子變成了漿糊一樣的東西,讓她無力思考,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一切。
周圍的人好像一直圍繞著她忙碌著。整理衣服,設計發型,上妝……好像整個世界都只為了她一個人忙碌著。
兩個小時以后終于完成了一切,店長看著她,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贊嘆:“傅太太,您真美。”
薛芷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由得也愣住了……這個粉面含春的女孩兒一般的人,真的是自己?
很快又有人進來,禮貌地扶著她的手:“傅太太,我們該趕過去了,請跟我們走吧。”
她又坐上了車,腦子還是思考無能,這輛車將要開往什么方向?要去誰那里?其實她心里是知道答案的,但是心臟難以抑制地跳動起來,鼓點擾亂了她的心。
她注視著前方,看著車輛從車流之間穿行而過,像是奮不顧身地…去迎接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
是那個人么?是那個人在前方等著自己么?
薛芷夏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滿含期待了,并且由衷地覺得歡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