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夏只是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完全沒有任何知覺。
一直到傅涼旭轉身走了之后,薛芷夏才意識到了,她應該結束這個可笑的游戲。
一個明明傅涼旭就知道,到最后來耗盡薛芷夏最后希望的游戲。
她沒有力氣再進行下去了。
能夠走到這一步,薛芷夏已經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傅涼沁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為了她的夏天姐姐著想,還是跟著她一起走了。
兩個人一直回到了雨薩的辦公室,薛芷夏簡單描述了一下。
雨薩聽完之后,挑了挑眉毛。
傅涼旭這個病例,實在是太特殊了。
雖然他們家族這個項目,并沒有通過權威認證,但是在之前的一百多次實驗中,他們明明就獲得了十分樂觀的成功數目,只有那些精神不穩定的人,才會失敗。
雨薩很嚴肅:“按理說,傅涼旭已經接受了腦橋手術,他不可能這么快想起來?!?
薛芷夏深深地捂著臉:“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傅涼旭甚至一開始,就記起來一切了?!?
雨薩有些急了:“就算我手里之前的那些東西,并不是完全的東西,但是我作為一個醫生,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夠讓傅涼旭想起你……這不科學。”
薛芷夏只能夠苦笑了。
本來,她和傅涼旭之間發生的一切,就不是科學可以解釋的。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來想想辦法?!?
雨薩嘆氣,“事情本來就是我搞出來的,我一定會給你好好解釋清楚。”
但是幾個人,都沉默了。
按照薛芷夏所說,傅涼旭那種決絕地程度,這個男人是不會回頭了。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還是旁邊的傅涼沁,終于壓不住自己內心的疑惑了,她伸手拉了拉薛芷夏。
“夏天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她并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薛芷夏伸手摸了摸傅涼沁的頭,咬了咬牙,轉頭對雨薩說:“雨薩,能不能把她的記憶,恢復成進行腦橋手術之前的狀態?
這個要求,你應該可以做到的吧。”
雨薩愣了愣,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么,但是半天沒有說出來,只能夠求助景鈺。
景鈺咳嗽了一聲:“芷夏,之前雨薩就說過,如果終止項目,回復之前的狀態,那……項目中的記憶,也是不能夠清除的,你懂么?
意思就是……涼沁,會記得你用這種身份在她身邊。”
“反正已經那么恨我了,再多一個,也無所謂了。”
薛芷夏苦笑。
“雨薩,我把她交給你了,好好治療,不要有任何的差錯?!?
她轉身離開了。
看著遠去的薛芷夏,景鈺頓了一下,還是飛快地追了上去。
傅涼沁的手術很簡單,雨薩僅僅只是使用了一個簡單的催眠,女人醒過來之后,反應了很久,還是揚長而去。
終于,辦公室里面只剩下了雨薩一個人。
他嘆了一口氣,向著身后的門說到。
“為什么不殺我,老大不是下了死命令么?!?
榮華走了出來,扔給他一個行李和一張機票。
“走吧,走得遠遠的……有時候,我還真的不想老大手上,有那么多殺孽啊?!?
“他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走吧?!?
門口的風鈴,輕輕響動。
“傅涼旭,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她撥通了傅涼旭的手機。
“沒有什么好聊的。
解釋的機會,始終是留給值得的人。
但是很遺憾,芷夏,我覺得你不是。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們之間的關系,或許我會發現,我之前真的錯了。”
傅涼旭的聲音,讓薛芷夏幾乎心碎了。
她哽咽了一下,第一次展現出卑微。
“傅涼旭,算我求求你,我知道是我做錯了,但是,你能不能再聽我好好說一說?!?
“芷夏,有一個瞬間,我是真的覺得,你就要拋棄我和兒子了。”
傅涼旭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把自己之前的心情,告訴給了薛芷夏,后者的眼淚已經流下來了。
“傅涼旭,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是我錯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芷夏,或許不是你錯了,是我們兩個人,是命運給我們開了玩笑?!?
傅涼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著不遠處的傅母。
孫老剛剛把小家伙送回來,傅母開心壞了。
但是傅涼旭的記憶出現了斷層。
他甚至想不起來,之前還在醫院里面奄奄一息的兒子,究竟是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這么健康的樣子,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媽。”
傅涼旭謹慎地開口了,“兒子的病,還好么?”
傅母忙著跟自己的孫子玩耍,也沒有在意傅涼旭這么奇怪的問題,以為他只是這么長時間沒有看到兒子,所以對小家伙有一些擔心,于是漫不經心地回答。
“前不久你不是才帶他去復查了么,醫生說了,配型很成功,已經沒事了?!?
傅涼旭突然意識到,如果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好像還真得跟薛芷夏見一面了。
如果自己的母親知道了自己喪失了記憶,一定免不了又是一陣大驚小怪,還不如約見薛芷夏。
“薛芷夏,下午兩點,老地方見面吧,我們聊聊?!?
薛芷夏收到短信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要怎么反應了。
可是不一會兒,李苑的短信也過來了,這段時間,景鈺干什么都不帶著她,說事情太危險。
李苑倒是不怎么擔心景鈺,最擔心的,還是薛芷夏。她已經掙扎了太久了。
“芷夏姐,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還好么?
千萬要照顧好你自己啊,我有空就過來看看你?!?
薛芷夏的心里,就這么默默地溫暖了起來。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就在她想要放棄這個世界的時候,總會有各種各樣溫暖的事情出現,讓她無法選擇。
“我做了錯事,好像每個人都不會原諒我了?!?
薛芷夏低下了頭,喃喃自語。
一意孤行地進行腦橋手術,是因為她自己再也忍受不了傅涼旭那種冷漠涼薄的樣子。
本來那個人,是自己生命中的太陽啊,現在卻一定要收回他自己的光芒。
薛芷夏現在只能回到自己的家里,好好冷靜一下,想想怎么面對傅涼旭。
可是回到家里,卻看到,自己家中的門,好像被什么人特意打開過,薛芷夏立刻拿出了槍。
從門口一直到玄關,甚至是更遠的地方,都有零零星星的血跡。
現場還有人,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咳嗽聲,一聲一聲,都像是茍延殘喘的鼓聲一樣。
看到這里的時候,薛芷夏突然覺得,里面是什么人,她好像已經知道了。
果然,當她靠近客廳的時候,只能夠看到奄奄一息的秦朗,臉色白得像是一張紙。
“薛芷夏,你回來得,也太慢了。”
秦朗不斷咳出鮮血,整個人都像是在鬼門關邊緣徘徊。
薛芷夏知道,這人本性并不壞,她甚至可以看到,秦朗已經對她放下了防備。
“秦朗,你來干什么。”
薛芷夏放下了手中的槍,蹲下去查看了一下男人的情況,“需不需要我給你叫醫生,絕對保密的那種。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當時受了傷,就跑到水里。幸虧當時,學過游泳?!鼻乩实拿恳粋€字,都很費力。
薛芷夏也不知道,這個男人一直撐到這個時候,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一直這樣,不會覺得累么,你到底在堅持什么?!毖葡纳焓郑腥斯辉诎l燒。
“我在找,操縱我們的人,到底是誰。”
秦朗咬著牙。
薛芷夏沉默了,如果是她自己遭遇了這種事情,也會拼盡全力,去找到幕后的人。
“薛芷夏,我這邊,因為接觸到的事情不多,所以得到的消息也微乎其微?!鼻乩恃例X中都滲血,但是還是一字一句地跟薛芷夏說。
“我還是想告訴你,小心為上?!?
“我時時刻刻都小心,但是我時時刻刻,都在被命運摧殘?!毖葡目嘈α艘幌?。
“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小心身邊的人,這才是你真的應該做的事情?!?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么?”
薛芷夏拿來了急救箱,想要先把秦朗潰爛的傷口止住,但是后者輕輕笑了笑,推開了薛芷夏的手,“我知道知道,不用了,我不用救了?!?
“你們這些人,總是說這種混賬話?!?
薛芷夏忙著尋找止血的藥。
“我這么多天,一直躲在水道,我自己知道,我能夠撐到今天來告訴你,已經是奇跡了。”
秦朗找了很久,甚至連克里斯的手下,都偷偷的聯系過了。
那個人在接電話的時候,十分沉重:“阿朗,你也知道老大的性格,他是不會把這種價格的消息,告訴我們的,為的就是不讓我們這些人,牽扯太多進來,我們自己也不問?!?
“一點消息也沒有么?”
秦朗當時咬牙切齒,“老爹就這么一個人來的么?”
“還帶了司機,但是,好像真的有一個很奇怪的事情?!笔窒氯嘶貞浟艘幌?。
薛芷夏聽到這里,更加覺得迷霧重重:“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們說,老爹走之前,把自己手下帶著的所有人,都找到了一個好歸宿,并且把所有的錢,都已經捐了出去,捐給一個什么畫家機構了,好像是……處理好了自己所有的后事?!?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然后呢?”
薛芷夏努力地撐著秦朗要倒下的身子,“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還知道,老爹背后的雇主,是翡冷翠當地的人,除此之外,我已經不知道了?!鼻乩蕮u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后就往門外走過去,“行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
“你要去哪兒?”
薛芷夏在這邊找到了止血藥,匆忙站了起來。
秦朗沒有停下:“薛芷夏,你家里很漂亮,我總不能死到這種地方?!?
薛芷夏張了張嘴,但是秦朗去意已決。
就在秦朗要消失在她實現盡頭的時候,薛芷夏才大聲問了他一句:“秦朗,我最后問你一句,殺死克里斯,你后悔么?!?
秦朗沒有停下腳步,但是聲音縹緲得就像是一陣風。
“在我還沒有開槍的時候,我就已經后悔了。我生命里,做過太多這樣的事情?!?
薛芷夏沒有再追上去了。
在這樣的世界里面活著,其實誰也顧不上誰了。
薛芷夏握著手機,再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傅涼旭剛才發過來的短信,苦笑了。
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甚至可以斷言,如果他們兩個人意見不統一,甚至如果傅涼旭不能夠接受她的解釋,那這一次見面,是根本沒有必要的事情。
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命運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