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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裝成女人

小王爺重新坐下來,是憋屈的滿面漲紅。

不知道他是恨舞妓沒相中自己,相中了袁訓,還是恨袁訓逼著自己去睡她。

只見他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啃了,剛纔還跟天豹和禇大比誰啃的肉最多,這會兒氣得坐那裡上下嘴脣子亂動著,飛快在說些什麼。

袁訓湊過來聽,小王爺眸子裡快要噴火,把嗓音略提一些,別人聽不到,就袁訓一個人聽得見:“爺爺我守身如玉,爺爺我守身如玉,”

袁訓讓自己口水嗆到,真不敢相信這位是守身如玉。在袁訓來看,守身如玉的人只有他自己。他一向自命爲兄弟們的風流底他最清楚,說風流底並不就是所有人全風流,如有幾個並不風流,這叫風流底子乾淨,袁訓也清楚。

但他們房中有妾室,是家裡給的,在這一點兒上,無人能和袁訓相比。

袁訓要是想要,中宮娘娘和太子殿下會很高興的給他一堆。是以守身如玉的話,唯有小袁將軍能自命不凡。

把蕭觀上上下下打量幾眼,袁訓一樂,低聲道:“您守的是哪快兒的玉?”

“把我的簪子還給我!上面的珊瑚旁邊還有塊玉,有塊玉!”蕭觀眼看著這就要和袁訓拼命。袁訓嘻嘻:“簪子雖然值錢,在我哥哥眼裡又算什麼!”

喊聲哥哥能哄住蕭觀的人,也就只有小袁將軍。

但這一會兒明顯效果不好,蕭觀還是氣得就要打他模樣,冷笑道:“我看著它是不值錢,可是我的,是我的!”

“定情信物?和哪個女人的……”小袁將軍打個哈哈,在蕭觀的黑臉注視下縮回話題:“當我沒說。”

尋思著這東西還能是世子妃給他的不成?

如果是真的,還真看不出來這哥哥還有花前月下的能耐,以袁訓來看,凡花前月下的,都得是他這樣的俊人,再不然就是連淵尚棟都有資格。

在小袁將軍來看,要有“資格”。他用的是這個詞,自然是把小王爺的長相從裡到外鄙視的足。

再就是尋思世子妃和小王爺花前月下的打架還差不多,花前月下,這位爺他要不要教幾招?

想到這裡,擔心上來的袁將軍還真問出來,眼睛對著又旋轉起來的舞妓,對蕭觀咧咧嘴:“等下您單獨進她房裡,您會不會?”

蕭觀死瞅住他。

“我教你啊,你進去以後……。”

蕭觀死瞅住他。

“沒記住?還有什麼不懂的,只管來問我……。”

蕭觀死瞅住他,慢慢吞吞:“我說你啊,你憑什麼來教我?你房裡連個妾都沒有,你會不會纔是真的,”

“沒有妾,和會風流是兩回事情。”袁訓還能硬扛這話。

蕭觀慢慢騰騰:“哦……”忽然來了精神,眼睛一亮,上下嘴皮子繼續翻動,袁訓聽聽,換成另外一句話:“回去我告訴你老婆,回去我告訴你老婆,”

袁訓摸著鼻子,也長長哦上一聲:“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樣的話,就不用告訴您了吧,讓您黑甜一夢到天亮,我們把活兒做了,把您一接,這就出城回營,我們多辛苦您不用管,您只管自己舒坦就行了。”

蕭觀立即不說了,有了笑容:“我就知道你不會白扔我東西,不是白來我這裡的,說吧,你有什麼主意?”

又對著舞妓喪氣地道:“什麼東西!也瞧不上我!放眼京裡的名花魁,哪個敢這樣猖狂!”袁訓在他胸前隨意拍拍,隨便的找句話出來安慰:“出門兒就是這樣,出門就不值錢。”

蕭觀正要怒,什麼出門我不值錢?這是什麼鬼地方,敢看臉論身份!

手上讓塞過來一個東西,袁訓低聲道:“進房去,就把她打暈,您的東西就拿回來,再用溼巾帛堵住鼻子,把這東西放香爐裡點著。”

“嗨嗨!我就說你不會白來這裡,”蕭觀喜歡了,把東西放懷裡,心也放下來:“爺爺要逛院子,也不要這蘇赫睡爛了的,你說她自己說的,明天還要去中間那城,那不是陪蘇赫嗎?爺爺我不要!”

袁訓意味深長的一笑:“是啊,她明天還要去那座城呢,也只有今天是個陪人掙錢的日子。”

……

深夜,風呼嘯如雪鷲掠過,震得天空都似晃動。這座城裡的建築,更是密閉好、能防風、能擋寒。

長途跋涉到這裡的客人們,稱這裡是“銷金窩”,除去家以外的東西,這裡都有。通宵達旦的玩樂聲從密閉房子裡隱隱傳來,但不遠,也就消逝。

小王爺這裡的動靜不大,外面也就更難聽到。

石頭房子裡,他拿個溼透了的巾帛捂在臉上,只露出的眼眉裡全是驚駭。

在他的面前是個大牀,牀上綺香華麗,錦被彩紗有內陸的,也有異域風情,可見這舞妓是個當紅的角兒。

紅角兒,是小王爺纔打暈的,倒在牀上。

打暈的人能是什麼表情?當面打暈的,面上會有一段駭然。不知道中讓打暈的,會是平靜。和此時舞妓的面上表情都不一樣。

蕭觀是從背後打暈的她,拿走自己的簪子,就不再管她。

按袁訓說的打開小包袱,取出一段香。香包得很嚴實,怕讓雪打溼或是沾上水,外面還有油布。

點上香,小王爺用溼布蓋在臉上,沒有一會兒,就看到舞妓有了變化。

她的面上,出現一種嚮往的神色。小王爺雖不是花前月下人,卻逛過院子,知道那是男女歡好到極處時,纔會這模樣。

他把布巾蓋得就更緊,也不怕捂死自己,不時以手掬水淋上去,已經知道這是什麼香。

但是,迷香有這樣的嗎?

正想到這裡,房門讓袁訓推開,袁訓一進來,也是用個布巾蓋住鼻子,對蕭觀招招手。

蕭觀走出來,同他到隔壁房中,這是袁訓的房間,裡面也有一個打暈的人,爲說話香還沒有點,就沒有這個味道。

蕭觀到了這裡,頭一件事,就是上前掐住袁訓,搖晃著問:“那是什麼香,是什麼香!”正搖著,連淵等人進來,就是對小袁將軍忠心不二的褚大和天豹,也對袁訓又疑又惑,面上都有一個疑問

袁將軍出身清白,爲人也無不妥之處,是怎麼會有這種香的?

袁訓正要解釋,尚棟都沒忍住,吞吞吐吐問道:“殿下府上,沒有這種香,對吧小袁?”蕭觀讓提醒,他本來只往袁訓身上想,現在隨手把太子殿下也扯下水。

蕭觀壞笑:“對!你的東西只能是太子府上找來的,但我敢擔保,殿下府裡沒有這東西!姓袁的,這是你哪裡弄來的?”

太子黨們齊齊不悅。

這位是指太子府上有這種東西呢,還是沒有?

蕭觀把他們的不悅狠瞪回去,下面的話可就更不客氣。手還扼在袁訓脖子上,不見得真把他扼死就是,而來的人對這迷香太過吃驚,都對袁訓生出疑心,還沒有想到去救。

就見小王爺一個勁兒的追問袁訓:“你幾時當的下五門採花賊?幾時入的門派?採了幾個黃花女兒,對我說出來便罷,說不出來我,”

挑眉頭,神氣活現:“我告訴你老婆,我告訴你女兒,我告訴你兒子!”

蕭觀並不是真扼,扼死袁訓,誰還給他掙功勞去,但也把袁訓扼得喘不過氣,半窒息狀態,袁訓什麼也沒聽清,也沒心思去聽,把自己掙開來,就聽到最後一句:“告訴你女兒,告訴你兒子。”

“反正是你兒媳婦,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袁訓火冒三丈,同時還有一句話出來:“我也告訴去!”

整著衣領子,都讓小王爺扼得不是原來模樣。目光看向別人,就見到一張張臉上全不是滋味兒。

連淵古怪的抱著手臂,尚棟揚著下巴尋思,褚大頗受傷害的看著袁訓,小袁將軍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以看出大爲下降,而天豹,這個其實算是強盜窩裡出來的,對這種迷香不以爲然,就他沒有在心中非議袁訓,而是靦腆地笑一笑,低下頭難爲情:“小爺,這香真不錯。”

大家心思一看便知,袁訓幾乎要暈過去,怒了:“放屁!老子不是那樣人。”

“說粗話,也不代表你清白啊。”尚棟挑歪嘴角。

“是啊,你當差辦事去哪裡都有地方,這香是你從哪兒弄來的,肯定不是殿下府裡的。”連淵也一臉的你小袁真高深莫測,這東西也弄得來。

他雙眼對天,猜測道:“這得有個途徑不是?”

看他們難得的窩裡鬥,蕭觀正要好好欣賞,連淵尚棟包括餘下的太子黨們目光一轉,到他面上。

鑑於這是小王爺之尊,連淵小心翼翼:“小袁近幾年一直呆在軍營裡,從去年開始,一直和王爺在一起,該不會是……”

“胡扯!我爹纔沒有這東西!”蕭觀大驚失色,這風向變的,不眨眼睛的就過來。

尚棟慢慢地道:“王爺威風蓋世,自然是沒有的,但保不住王爺帳下那個誰誰誰會有,”

蕭觀把大臉惡狠狠逼近,活似要吃人:“給我說清楚!是那個誰?”拳頭也應聲捏得格巴響,隨時準備砸在尚棟臉上。

尚棟雙手攤開,無辜地道:“你打了我,可就沒有人幫你們運東西了!”

蕭觀面上抽搐著,總是帶著搬石頭砸自己模樣,拳頭是放回去,但還是追問:“誰,會有這個!”

“比如說你嘍,”

蕭觀正要惱,尚棟把下半句說出來:“比如你手下的王千金和白不是,全是混混,他們以前走街躥巷子的,什麼地方不去…。”

“走街串巷,什麼躥巷子!又不是狗。”蕭觀敏銳的抓住尚棟巧罵人。

尚棟一臉不在乎隨你挑刺吧,饒是威脅過蕭觀,也後退三步,到了另一個太子黨身後,伸個腦袋出來:“然後給了你,”

“你胡說!”

“然後你和小袁稱兄道弟去了,”

蕭觀滿面的嫌棄。

“然後你就給了他,”

蕭觀先是氣呼呼,隨即就眉開眼笑:“是啊,他最愛這個,管我要來著,我單爲他弄來的,”

尚棟還有下文:“然後你今天就不認帳,”

蕭觀瞪起牛眼。

“還反咬一口,說是小袁自己弄來的,”

蕭觀冷笑:“哼哼!”

“又把殿下扯進去,您是什麼居心?”尚棟說完,腦袋一縮,完全躲到別人後面去了。

褚大像是明白什麼,掩住大臉偷笑。天豹早就不給小王爺面子,雖然不大聲,也笑得前仰後合狀。

蕭觀氣急:“反正有好事情,全是你們的!有壞事情,全和我沾邊!”一扭頭,又把袁訓揪住。

袁訓讓他揪住一回,第二回有了防備,往後就閃,蕭觀握住他衣角,認認真真,滿面嚴肅:“兄弟!”

“啊?”袁訓和太子黨們全愣住。

“哥哥知道你娶個媳婦不容易,你要這東西,我就給你弄了來。但當時忘記交待,這會子有的是人證,交待交待你,你已經禍害你老婆,千萬不要再禍害別人。你家女兒以後要當皇后,你落這個名頭兒不好,讓人揭出來,哥哥我沒法子爲你洗乾淨,”

把袁訓衣角一放,蕭觀大步走到屋子一角,尋個地方坐下,兩隻銅鈴似眼翻對天,再也不理任何人。

袁訓罵出來:“爲當差不是嗎,我才備的這東西,什麼下五門下六門的,這會子用的不好嗎?這東西中人慾醉,醒過來他也沒數兒,咱們只有這半夜和明天一早的功夫,保證他們醒過來,我們已經出了城!你們嫌不好,以後我不用了!”

大家纔要去哄他,袁訓手先點在連淵鼻子上:“你!裝女人去!臉上多搽點兒粉,別進城的時候讓人看出來!”

連淵一滯,苦笑僵在面上:“不會吧!”

尚棟見勢頭不對,在太子黨後面避來避去,讓袁訓拎出來:“扮女人去!”又指了好幾個全扮女人,全是剛纔笑話他最厲害的,蕭觀見到嘿嘿笑出來。

冷不防的,袁訓一手指住他:“你,扮女人去!”

蕭觀樂了:“我扮上誰敢相中我?”雙手比劃一下腰身,怕沒有好幾個水桶粗。蕭觀忽發其想:“能相中我女人扮相的,爺爺我不宰他!”

“你扮上,真沒有人敢相中你?”袁訓鄙夷:“這一幫子舞妓樂妓的,不得有個帶頭的。”

“老鴇!”蕭觀驚呼。

袁訓似笑非笑:“像吧?哪家的老鴇不跟你這模樣,水桶腰大刀眉。”

蕭觀恨恨地道:“該死的!年青的時候不都挺漂亮,到老了怎麼全長成我這模樣!”讓袁訓逼不過去,帶氣去剛纔那舞妓房裡扮老鴇。

褚大天豹都沒有扮女人,讓袁訓攆去院子裡,尋兩個男人的衣服穿上。褚大問天豹:“你說我們這個,是不是那叫大茶壺的?”

天豹給他一腳:“難道你也想扮老鴇頭?”

褚大閉嘴。

打扮完畢,出來一看,臉紅的臉紅,忍笑的忍笑。袁訓把自己那房也點上一枝迷香,關緊房門大家出去。

就是明天有人發現他們的異樣,也是滿面暈迷,醉生夢死之中,衣衫不整的,只會讓人認定是他們自己爲增情趣用的迷香。

就是明天有人發現,袁訓等人也走了。

出門的時候,蕭觀不放心,又問袁訓:“你真的打聽清楚,我們現在可以進城?”袁訓斜眼他:“你當我們進城好幾天我白閒著不成?”手中拎著個東西晃動:“走吧,我有進城的口令。”

眼光趕快斜開。

多看一眼這位,袁訓怕自己吐出來。

蕭觀自己卻覺得挺美的,沒一會兒把個大臉又送過來:“沈渭真的到了?”

他滿臉的白粉,先香的袁訓鼻子不能呼吸,又有眉頭畫得比幾根手指粗,像臉上不長五官,只長眉毛去了,袁訓把臉再別開,嫌棄地道:“到了到了,我們比你清楚!”

“就沒有見他面,你怎麼知道他到了?你們就是狗鼻子,比我聞得快!”蕭觀到一邊兒去獨自生氣。

他也不能再和他們走得太近,不然那連美人,尚美人,小王爺怕自己會吐出來。

連美人兒欲哭無淚走著。

尚美人兒橫眉怒目走著。

好在夜晚街上行人不多,不然離穿幫不遠。

中間那城門外驗過口令,守城門的人對著袁訓手中的東西看過,問了袁訓一句什麼,袁訓回過,他們就嘻嘻哈哈:“進去吧。”順手的,又在連淵面上摸了一把,讓連淵噁心死。

蕭觀得了意,看看,有人敢摸爺爺我嗎?爺爺我一笑……守門的兵犯惡心:“快進去吧,等著呢!”

不敢說百媚生,總能膈應到人。

好奇去看袁訓手中的東西,卻是個大紅的……褻褲。

蕭觀張口結舌:“這,是蘇赫的?”

“他管家的!”袁訓往他臉上送:“要不要聞聞?”

蕭觀避之不及:“拿開!”

過上一會兒又好奇:“你怎麼拿到這東西的?”浮想連翩:“難道你昨天前天扮成女人侍候了他?”

袁訓不回話,又把個褻褲往他臉上甩,嚇得蕭觀再次避開。

……

蘇赫的大管家扎賈,巡視算府中才回房中,捻著自己焦黃鬍子正在回想昨天那女人,聽說是大食國來的,皮膚跟牛奶子似的,又像漢人最好的絲綢。

想到漢人,就想到蘇赫將軍出遠門有二月有餘還沒有回來,扎賈是不擔心蘇赫有生死危險,他只是想到將軍帶走一批的精兵,這城裡缺了人手。

這時候要是別的人來攻打……做夢,他也想不到是漢人過來,他想的是離蘇赫最近,一直跟蘇赫爭名將名聲的那些人。

隨手解著衣裳準備睡覺,離天亮還早,還能睡上一覺,就見到自己裡面少了一件衣裳。最裡面的那條沒有了,扎賈不以爲意,他是今早離開的時候,發現那女人睡得像死豬,而自己衣裳少了,應該是她睡在身子下面了,翻上一翻也沒有找到,也不想把她弄醒,怕自己再撲上去,這就不想回來,就沒有取那衣裳。

往箱子裡另取一件,正要穿上去睡,外面有人敲門:“大管家,外面有人要見您,他帶來這個東西。”

一個布包子裡,打開來,正是自己裡面那件衣裳。大管家一樂,道:“帶她來見我。”見進來的卻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就這房外面還有人站著。

一個蒙著面紗的美人兒扭著腰肢走上來,大管家正要揭面紗,一巴掌狠狠過來。

“呸!”尚棟把面紗撕下來,對著倒地的大管家吐上一口。問袁訓:“現在怎麼辦?”袁訓往外看看天:“按原來說的,走吧,快點兒。”

連淵早撕去身上女人衣裳,長吐口氣:“小袁,這輩子我恨死你!”袁訓忍不住一笑,拍拍他肩頭:“走吧,殺幾個人你就不氣我了。”連淵彆扭的一轉身子:“別碰我,現在是個男人碰我,我都想吐。”

蕭觀得瑟:“自己吐不算本事,像我這樣,讓別人吐才行!”把個大臉對著晃過來,對著大家一笑。

燭光下,原來的黑粗大臉上雪白的粉往下掉,牛眼眨動就是一個媚眼過來,“嘔!”連淵直奔牆角,那兒有個銅盆,不知是洗什麼的,對著連淵就吐出來一口,又呼長氣:“我的娘啊,這輩子再也不要我見到你!”

蕭觀還不樂意:“以貌取人是怎麼著?沒看過史書上寫的賢婦人,無鹽嫫母,全是我這德性!”又要對著袁訓晃,袁訓趕快讓開,嚇得擺手:“我不看。”

“姓袁的,這輩子我恨死你!”蕭觀也是這樣的說。

把女人衣裳全解下來,外面人拎的衣箱送進來,袁訓負起他的強弓,大家各取兵器,蕭觀著了急:“我的錘呢,姓袁的你說進了城就給我兵器,你放哪兒了?”

進城以前,袁訓讓小王爺不要帶錘。

使錘的人近來不多,蕭觀是梁山王之子,名氣就大,怕讓人認出他的錘,蕭觀無奈地丟下趁手兵器。

見大家全有了,就他是赤手空拳,蕭觀直奔袁訓:“給我傢伙!”那粉白的臉又過來,袁訓嚇得一貓腰,從他手臂下鑽出去,道:“有有,等我們殺了蘇赫就給你。”

蕭觀氣怔住,又想來扼死袁訓:“你存心讓我沒有功是不是?我沒有趁手兵器,我怎麼能殺他!”

“除了錘你別的不會?”

蕭觀閉上嘴,眼睜睜看著袁訓等人收拾重整衣裝完畢,重走到自己面前。袁訓捲起衣袖,半帶討好半帶安撫:“我還有把短劍給你,”正要解手臂上縛的短劍,蕭觀沉聲道:“不用了。”

沉著臉:“我有!”

轉過身子走到另一個牆角,背對著解腰帶。古人腰帶多系外面,裡面衣服上還有稱之爲汗巾子的東西,蕭觀解下他的汗巾子,重把衣裳繫好,轉過身來,不知他怎麼弄的,汗巾子一面直直挺起,蕭觀隨手卷上幾卷,就筆直的成了手指粗細的一個鋼刺狀東西。

再細細的捋上一角來,寒光透出,看上去鋒利程度不亞於任何一把好劍。

這裡的人,包括蘇赫要是在家,都知道梁山小王爺擅使的是錘。太子黨們和他在京裡打鬥多年,從沒有見到小王爺使過第二種兵器。

雙錘就是蕭觀的標誌,也因此袁訓勸他不要帶進城,免得讓人發現,把小王爺甕中捉鱉。

但見到他取出這個來,連淵忘記他要恨袁訓一輩子的,附到袁訓耳邊:“這是?”袁訓用目光阻止他說出來,但兩人心中已然明白。

再和別的人對對眼,大家全心中凜然的明瞭。

這個,纔是小王爺趁手的東西吧。哪有人隨身汗巾子上面也做手腳?他這防的不僅是戰時被擒,還有……防皇帝吧?

不約而同的,太子黨們心中閃過這句話。有時候直覺會給出一個答案,而此時太子黨們全相信這個答案纔是真的。

隨身內衣中也有這種利器,只能是防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

大家默而無話,在袁訓手勢下魚貫而出。

天底下所有的宅院,都有巡邏護衛的。天底下防衛最嚴的地方,應該是皇宮內院。這裡從蕭觀到太子黨,都對京裡宮中的巡邏有所瞭解,並不見得完全懂巡邏時辰,卻是瞭解一些的。

蘇赫府裡,是和皇宮不能相比的。

輕鬆的來到最裡面一層,蕭觀覺得不對,對袁訓道:“人數不多?”袁訓也覺得奇怪,對蕭觀道:“小心爲上!”

總感覺哪裡不對的袁訓,在和蕭觀等人摸到一間房內後,纔想到:“蘇赫不在?”主人不在,護衛自然沒有那麼嚴密。

蕭觀壓低嗓音:“而且他帶走不少人!”這裡護衛纔不足。

袁訓等人面面相覷,是應該喜歡蘇赫不在呢?還是喜歡他這城裡人手少了一截。

大家低低的商議。

“護城有一萬精兵!”

“我們進來幾天,沒看到彪悍的人馬!”

“他國不是死了人,舉國舉哀,不許開戰!”

“也許是詭計吧?”

都沒有想到蘇赫帶著他的一萬精兵去了大同。

袁訓還是道:“小心。”

大家認認方便,一般軍營裡,最中間最大的帳篷是主帥的。宅院裡,最深處的院落房間是主人的。

而在這裡辨認,袁訓叫出一個人:“周機,”周機做了一件事情,用鼻子聞上一聞。手指幾間房:“那裡!”

蕭觀奇怪:“你聞的是什麼?”

周機肅然回答:“殺氣,還有脂粉氣!”

蕭觀恍然大悟,蘇赫是有很多女人的,女人脂粉最濃的地方,有可能是蘇赫的睡房。但蕭觀不服氣:“他的女人全用粉,你不怕聞錯房間?”

窗戶微開,有北風進來,周機順手抓起一把,嗅過,板著臉回蕭觀:“這裡脂粉裡混著殺氣的,就只有兩處。一處是那裡,”手指窗外。

“一處是這裡!”手回來,點在蕭觀面上。

蕭觀:“哼!”

“是與不是,去看看再說。”連淵嫌他們廢話,指指天色,提醒我們沒多少時間。

蕭觀看得懂,也就不說話。的確沒有多少時間,他們一共近兩百人進城,進城後各販子們販的不一,家將們和他們分開,到了時辰,就要放火。

而城外的沈謂,到了時辰,也有動作。

這就不耽誤,見院落深深似無人巡邏模樣,但也不敢大意。“啪啪!”幾塊問路石投出去,有一塊重重打在窗戶上。有人驚醒,是女人的聲音,說的還是漢話:“今天風大,去把窗戶關緊。”

有腳步聲極重的走來,帶著主人讓驚醒的不情願。

窗前出現身影時,又一個太子黨一揮手,“唰唰!”有什麼風中去了,打破了窗紙進去,有人驚叫,撫著臉全是異邦話:“風大,窗戶破了,風沙劃破我的臉!”

袁訓等人露出笑容,砸過去的,真的是沙子,不過是細微的鐵沙子,就是放到燈下面看,小小的堅硬的一粒,也會認爲是沾上泥成黑色的風沙。

這樣的叫,院子裡也沒有人出來。

大家比劃手勢:“空的?”再互相點著頭。靜候半個時辰裡,褚大和天豹佩服的眼光一直就沒有丟開,以天豹來看,這真是一羣積年做賊的。

以褚大來看,這真是一羣人才。

院中重新寂靜下來,先出去幾個人。蕭觀要先出去,讓袁訓一把按住。在這裡受到保護,但蕭觀大爲不滿,提起他的兵器來,在空氣中戳上幾下,像是這樣才能出氣。

幾個人出去後,很快打開一間房門,一個手勢過來,袁訓瞇起眼,低聲道:“就這裡了!”褚大天豹和幾個人留在這裡接應,而餘下的人過去那邊。

藉著月光一看,這是蘇赫辦公的地方。

有公文之類的羊皮卷,有寫字用的東西,散亂堆著地上,並無桌子。

別的人四處搜尋的時候,袁訓和蕭觀認真在看羊皮上寫的什麼。小王爺總會露出一些他粗中有細的地方,在這裡也是一樣。

他們爲錢來的嗎?不是。

爲的是蘇赫的腦袋。

沒來以前,是寡不敵衆的,也沒料到蘇赫和他的精兵都不在。說著洗劫,其實只想殺一人,再就全身而退。

能到這城裡全身退出,殺不殺得了蘇赫都足夠讓他暴跳的。

但現在蘇赫不在,老實不客氣的,袁訓和蕭觀看起他的來往信件。

連淵走來,搬過一堆信件,袁訓和蕭觀眉頭一緊,這些是真的信件,是漢人們寫的那種信件。袁訓打開一封,蕭觀打開一封,就著窗外雪光,這真是夠勉強的,但也能看個大概,看到一半,兩個人面色大變,相互使個眼色,把手中的信放到一旁,又去看另外的。

翻動的飛快,很快看完,至少有一半分出來時,尚棟走過來面有得色:“這房裡還真有他的藏寶。”

蕭觀和袁訓都不奇怪,就是蕭觀自己,有寶貝東西也是在常坐臥的書房裡安有暗格。

見尚棟請他們去看,蕭觀和袁訓都先抓起信,又把腰帶放開一些,把信完全塞到深處,肚腹那裡,就鼓出一塊。

比珠寶要緊的,卻是這些信。

尚棟也沒有過問,不問也能明白。見他們收拾好,帶他們到一處地毯打開的地方,下面是個暗格,暗格很深,一人多高,一人多寬,裡面晶瑩一片,映得這一方出現幽光,怕外面看到,兩個太子黨用身子擋住,不讓光散到外面。

紅綠寶石、大珍珠、綠松石、紅珊瑚珠子、碧璽、白玉應有盡有還不算,還有一套上好的黑色盔甲,殺氣騰出。

這盔甲不是露臉的,是罩住半個面龐,下面咽喉處也護住,打仗的時候不容易傷到臉。

“東瀛來的?”蕭觀紅了眼睛:“好東西啊!”、

東瀛人的盔甲,總有這種從頭護到腳的。

袁訓抿抿脣,將軍都愛盔甲,也讓震撼住。見小王爺愛不釋手,彎腰就去取,一堆手臂擋住他。

無數晶亮亮的眸子瞪過來,全是低聲罵。

“想獨吞?”

“不行!”

“見者有份!”

蕭觀眼饞的不能放開:“寶石全給你們,我不要了!”

怒目全變成咬牙切齒:“休想!”

“寶石我不要了,盔甲我要!”

加意鑄造的盔甲,一眼可以看出堅韌度高,見到的人沒有一個不心動的。

在他們的爭論中,袁訓有了主意。讓他們不要再爭,小聲道:“看見沒,蘇赫像真的不在?如果在,也是還睡著,來不及穿盔甲的!”

自然蘇赫起來穿盔甲,穿的也不是珍藏的這個。

“我有個主意,這盔甲小王爺穿上,”袁訓興奮上來:“像不像蘇赫?”

大家一愣,隨即都興高采烈:“只要不看臉,還是能蒙人的!”

蕭觀也喜歡,但是道:“假如蘇赫在這裡呢!”袁訓正撩袍子,從腿上解下縛的一個小包,打開來,裡面是一堆的鐵箭頭,黝黑沉重。

衣箱裡帶進來的,是一堆的長桿子,袁訓又取出另一個小包,裡面裝的是箭羽。三下里一裝上,就是短棒似的一枝子重箭。

袁訓胸有成竹:“把他留給我!我用弓箭會會他!”鐵弓,也是帶過來的。

蕭觀得了盔甲,還不忘記調侃他一句:“別跟在京裡似的,十戰十負,最後把人耗沒了力氣,還是一擁而上纔拿下的他!”

袁訓對著他:“哼哼,你不想穿,這裡有的是人能穿!”才把小王爺嚇跑。

窗戶輕輕打開,鐵弓架上去,這個角度能對準院子裡隨時出去的人。兩邊出來的人,就由連淵帶人去擋。

尚棟帶人除去一件衣袍,把寶石包上一大半兒。小王爺早穿上盔甲,神氣活現,精神抖擻,此時蘇赫出來,小王爺自信沒有雙錘也能和他一戰。

志氣十足,又要取笑別人。

“小尚,你真貪財,這能帶走嗎?還是先想想怎麼跟上我,帶走你的命要緊!”

尚棟擺擺手,跟打只蒼蠅似的:“不要你管。你說你不要寶石的,出了城別耍賴!”見餘下的包不走,也就作罷。

去和袁訓等人會合,大家又取出東西,把臉塗的更黑,夜裡看上去,頗像遊牧民族。

氣定神閒,一起候著。

天將明未明,黎明前最黑暗的那個時辰,轟地一聲,攻城聲響起。城內城外亂聲大作,尖叫聲嚎叫聲伴著火光起來。

有什麼奔騰而起,有什麼呼嘯而來。一開始是一側城裡亂,再就四面八方全亂了,沒有多大功夫,中間這座城也火光升騰。

二管家三管家倉皇推開大管家的門,觸鼻有香,正覺得香氣竟然這麼的好聞,神思全都飄動起來,就見到大管家地上拋著女人衣裳,他倒在牀上衣著半解,一副醉生夢死模樣。

“有人攻城了,快醒醒!”

褚大和天豹裝成混亂的家人走進去,嘴裡大叫著學來的話:“怎麼了怎麼了!”奔過去把二管家三管家往房門裡一推,腳尖一勾,房門重重關上,兩個管家才大怒:“大膽!”頭上一疼,就此暈去。

他們全是老羊皮的袍子,混亂中也就沒有人注意到,還以爲他們去救助大管家。

蕭觀大步走了出去,盔甲震響,站住了,瞪起的眼神看向院子裡的人。

怒喝聲起:“鎮定!不許亂,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家人們有一個走上前來,行個禮:“將軍,有人攻城!”

“去看看!我昨夜回來,精兵們全在城外,有事他們會擋,怎麼還敢有人攻城!你們,全集中起來,出去看看!”

暗夜下,盔甲寒光好似地獄裡的鬼魅,家人們不敢不從,依言往外面去。蕭觀肚子裡暗笑,他是小王爺,讓他裝蘇赫氣勢再像也不過,還有他在家裡也是這樣的,吼一嗓子,家人都要聽他的,不敢不從,他有絕對底氣相信只要嗓音像,這裡的家人全得聽他的。

他的嗓音,怎麼會和蘇赫相似?

在他出來的房裡,一個太子黨嘴脣微動,代替蘇赫在說話。他甚至嘴脣不動,也會說那叫腹語的東西,等下和蕭觀一起出城,不怕讓人看穿。

這是個聽過蘇赫說話的人。

太子殿下用的人,本就不止一技兩技之長。用句天豹才說過的話,全是積年老賊的能耐。

“女人,回房裡去!”大手一揮,凡是女人全乖乖進屋。

這個時候,外面有人叫出來:“天上有東西飛來!”

蕭觀仰面一看,樂了,幾十個大的紙鳶,在雪空中可以看到往這裡飛來,風向的原因,讓它們在城的上空飄動。

“這是敵人,來人,給我打下來!”

袁訓等人頂著黑臉出來,沒幾下子就上房。而房間裡,有人已經在跪拜:“長生天啊,不要怪罪吧,這是神佛派來的,還是敵人?敵人怎麼能跑到天上去?”

屋頂上,袁訓張弓搭箭,打下最近的紙鳶。箭尾有繩,幾個人大力揪下來,把包的珠寶繫上去,再看院子裡,小王爺還一尊神似的威風凜凜站著。

連淵笑道:“小尚,你要不要坐這個離開?”

這個也是尚棟將軍的發現,這是實在沒有辦法時離開的一種辦法,但有一個不好,就是會讓人打下來。

爲了不讓人有功夫往天上射箭,一個是今天晚上風大,這東西可以飛得高,不是袁訓鐵弓,一般弓箭打不下來,還有就是城下面,無數牛馬羊全驚住。隨袁訓進城的另一撥人,沒有進蘇赫府,見到城外火起,就開始奪城門,不是方便沈謂進來,是方便受驚的牛馬羊進來,也就能困住一部分的人。

這種招數,也只有配合得當的他們本身技高人膽大才敢做。

但天助他們,蘇赫不在,精兵少了一萬,餘下雖有兵馬,在袁訓等人眼中,幾乎等於空城,出去不難,尚棟道:“我們跟著蘇赫將軍大搖大擺的出去,比這個威風。”

紙鳶風在,不是幾個人同時按住,早把人帶跑。這就一鬆手,帶著珠寶走了。

另一頭,在城外,繩索全是手臂粗左右,才能保證把人帶出來,中間不會斷。這是尚將軍沒事搗鼓出來的,但他的主意全是除去太子黨們敢用,別人全不敢用那種,萬一不小心死在紙鳶上面,你尚將軍也不賠命是不是?

沒有絕對的信任,誰也相信這不靠譜的東西,倒不如城門上一刀一槍殺出來的穩當。死也死個明白。

信任,讓沈渭著了急。

他在城外攻城,他哪有攻城的兵馬?

就帶那數千人,還要防蘇赫的精兵。一面策馬去吼:“給我扛住了!”一面回馬看這邊數百的人拉數十個紙鳶。

一聲爆響,煙花當空。

沈渭大喜:“拉回來,用力拉!”

他還以爲人在上面。

幾十個紙鳶,怎麼能帶回近兩百人,這是早商議過的,進蘇赫城裡不會有太多的人,餘下外城裡,馬販子把馬一驚,一個騷擾幫助佯攻城,一個也就好脫身。

這就拉,還沒拉到地面,沈渭的心都涼了:“人呢!”

“將軍,這裡有紙條!”

士兵們又送上幾個包袱。沈渭顫抖著手接過紙條,都不敢去看包袱,生怕那裡面是人頭什麼的,但紙條一過目,“噗!”噴了出來。

上面是尚棟的筆跡,下面畫的有他的押記:“小沈啊哈,咱們城外再見。”再打開包袱,光華燦爛,一堆珠寶。

沈渭哭笑不得:“珠寶能比你們的命還值錢嗎?”

但再一想,只能是有出城的更好法子,他們纔打下紙鳶卻不肯按這路出來。果然,又一個士兵來回話:“將軍,小王爺的錘解了下去。”

小王爺的錘,是綁在紙鳶上送進去的,防備著有廝殺,小王爺沒趁手的東西。

……

城內,袁訓把錘負在背上,也不怕人看見的下來。蕭觀一眼見到大喜,心想小倌兒就是能幹,果然把我的錘拿來,但是,他剛纔一直嚴盯著院子里人不要異動,沒看到袁訓是怎麼拿到錘的。

那鳶是能帶錘進來,但有一個問題,幾十個紙鳶,由風而飛,不見得送錘的那個恰好飛到袁訓箭程下面,這放紙鳶的是誰?

蕭觀想回去好好誇誇他,這放的不錯。

他因爲沒看,也就不知道這紙鳶是幾十個中間,有繩索相連。繩索不能太短,短了幾十個紙鳶受風力大,袁訓等人根本拉不下來。

外面可是幾百個人在放。

城內就這些人,不到二十個,繩索就不能太短,方便袁訓等人一個一個地順著繩索扯下來,直到解下小王爺的錘。

袁訓不放心,用他的重箭對著最近的樹放了一箭,穿樹而過,固定在樹上,同時又拉下好幾個紙鳶,怕中間繩索讓守城的人擊斷,別的紙鳶飛走一個,恰好要是小王爺的錘,那小王爺不和自己拼命嗎?

這就幾個人一個一個的尋找,找到小王爺的錘。下來,還在這院子裡,也就不把錘就送上,只送上一個歡快的眼神。

在屋頂子上袁訓看得清楚,這城裡沒有精兵!

或者就是有,也少得很。

精兵潑風般出來的氣勢,一般兵馬不能相比,將軍搭眼一看也就知道。

蕭觀看不懂他的眼神,很少對眼兒的遺憾在這裡出來,但知道有好事情。這就心中一寬,小倌兒認定的好事情,只能是好出城。

他還沒有來得及去想,府門外闖進一羣人。

袁訓等人在屋頂上拉來拉去,又蹲身子綁東西,別人看不到,卻能看到他們最後放了那紙鳶,就有一隊人,是跟蘇赫的將軍,叫格雷,留他守城來著,他鷹眼銳利,從城頭上見到這裡對天放箭,那姿勢太過強悍,不知道是將軍府中的誰?

就疑惑,不是強的全跟蘇赫離開,下城頭帶兵過來。

蕭觀瞪足眼神,知道來者不善。

蘇赫就是這兇霸的氣勢,格雷讓嚇一跳,以爲將軍真的回來?但又奇怪,他回來怎麼我不知道?就不止一個城門,你留我在家,也應該讓人告訴我一聲,還有守城門的,怎麼不來報給我?

疑心頓起,上前一步:“將軍,請去了盔甲!”手按刀把,已經是厲聲責問。

屋裡的褚大天豹、太子黨,屋外的袁訓等人都提起心。說是那說腹語的人,也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哈哈哈!”小王爺仰面長笑,豪傑的笑,嗓音粗洪亮就行,聽上去還真就差不多,隨著蕭觀正面容一瞪,裡面的人也就清楚他要說什麼,大聲責問:“你不守城,到這裡作什麼!”

格雷初時是有點兒畏懼,但還是堅持:“將軍,請去了盔甲!”

在這個時候,房中撲出來一個女人,一個酥胸半露,只著大紅裡衣的漢人女人,嬌滴滴撲出來,沒有預料的,直到蕭觀盔甲外面。

蕭觀在這一刻全身的血液幾乎凝住,腦子裡正轉著揮手打開她,還是現在就動手衝出城去,女人的嗓音入耳中:“將軍,你昨夜回來,面上傷的那樣的重,這又要去和人打仗,你要小心,”

她說的是漢話,蕭觀也就聽懂。而格雷對漢話略懂一二,就算他聽不懂,也認出這個女人是蘇赫最近新寵的,見她和“蘇赫將軍”親熱,也就放下心。

女人撲到蕭觀身上後,身子急促抖動,像是冷的,其實是顫抖:“帶我走,我也是漢人!”蕭觀腦子裡只一轉,一手摟住女人的腰,往房門處一摔,代他說話的人忙喝道:“進去!”

話音剛落,又見蕭觀對著女人把手一招,眼光就定在她身上了。

說話的人汗都下來,你要我說什麼?這會兒要是脫了困,他一準兒不管尊卑把小王爺暴打一頓,他哪知道那女人說的話,他還以爲小王爺發神經,推走就推走吧,還招個屁的手呢?

他是急出來的話:“穿衣服去!”

當然,那女人沒著外袍,管她再出不出來,她都得穿衣服不是。

然後小王爺不走,負著手原地站著,也不看格雷,看格雷他就得說話,他怕裡面的人說穿幫。就誰也不看,只瞪住那房門!

女人速度更快,只披上厚袍子就出來,蕭觀對她把手用力一招,說話的人反應過來,喝道:“走!跟我看看殺敵去!”

蕭觀把女人腰肢用力一握,走得大步流星毫不憐香惜玉。

要說蘇赫殺敵還帶上女人,格雷是記不太清楚,但這步子走得女人跌跌撞撞的,不管她摔不摔倒,這十足是蘇赫將軍。

他正還想分辨一下,蕭觀對著他又是一招手,房裡的人裝成是他的護衛,早就出來,喝道:“你也來!”

蕭觀在盔甲裡面心放下一半,心想這說話的小子,回去爺爺好好疼疼你!

你算沒有說錯話。

出門上馬,又差點露餡。

喝一聲:“帶馬!”家人們送出馬來,袁訓等人又提起心,蘇赫沒回來,他的愛騎也不在這裡。連淵帶兩個人守在大門裡面,老遠見有人送馬出來,那臉上是奇怪的,上前就接,兇猛的一瞪,把馬強行送到蕭觀手上。

馬認主人,蕭觀知道再磨蹭眼面前就過不去,把兇勁兒迸出來,也是愛馴烈馬上的人,知道關竅,跳上去雙腿用力一夾,那馬剛想甩,就狠著了幾鞭。

一把抓過女人,馬疾奔出去,看似將軍很想早去殺敵,其實卻是受驚馬走。

袁訓等人怒目家人,家人們不認得他,蘇赫將軍的精兵,有時候帶回家來,也不是個個認得,見將軍要馬,也同時送出護衛的馬。

但不足夠,袁訓帶幾個上馬離去。連淵帶著會說異邦話的人,罵著家人,又去尋馬,等尋到馬來,再重新跟上,蕭觀已到城門。

他強勒住繮繩,回身不發一言,等候後面人跟上,好在後面的人來得也快,蕭觀望向袁訓,袁訓略一點下頷,表示全在,並送上蕭觀的雙錘。

接錘在手,小王爺如魚得水,把身前女人扶上一把,送個暗示坐穩,對著身後的格雷一言不發,滴溜溜錘已離手,正砸在格雷當胸。

他的錘是能束在手上離手再收回的,這就把還有疑惑的格雷護心銅鏡打個粉碎不說,格雷慘叫一聲,噴出一口血,同時又大叫:“假的!”

“哈哈哈哈…。”小王爺總算可以說話,放聲長笑,拍馬就走,同時大喝:“全走我前面,這盔甲刀槍不入,他射不死我!”

在他說話中,袁訓回身張弓,手上已把餘下的重箭全扣上去,對準城頭就要放箭的人斷喝:“都給我住手!”

一聲弓弦響,發幾枝箭,就倒幾個人,一箭神威,嚇得有一會兒全縮頭,沒有人再敢伸頭放箭,再看袁訓等人已經走遠。

驚馬驚牛驚羊,和亂兵亂客商亂跑的人,匯攏起來總不容易。

但各人攜帶聯絡煙火已放,袁訓放下心,對打得正痛快的蕭觀道:“走爲上策,都出來了,就我們還在這裡!”

蕭觀這纔不甘心的離開戰團,和大家一起離開。

饒是這樣,天明後一個時辰,他們才甩開追兵,和沈渭會合。

…。

“小袁!”沈渭將軍奔過來,和袁訓等人重重抱在一起,蕭觀一旁冷眼旁觀。

見他們一個一個的抱完了,沈渭對著蕭觀樂:“這是把蘇赫和他的女人生擒回來?”

“去你孃的,長的什麼眼睛?爺爺我是蘇赫嗎?蘇赫有我長得好?”小王爺和太子黨們不敢比相貌,和蘇赫卻還敢比比。

頭盔推開,露出小王爺那張臉。這是大白天,雖是下雪,看人卻視線清楚。沈渭也好,跟沈渭的人也好,包括袁訓等人,先行離開的王千金等人,全是受到驚嚇。

小王爺那張塗滿脂粉的臉,配上他的血盆大口,胭脂用多了,還有兩張掃帚眉,黑漆漆的好似活鬼。

沈渭倒退幾步,嚇得媽呀一聲:“這是什麼竈王爺讓你請來!”

蕭觀早就忘記,擰鼻子歪眼睛大罵:“我是你爺爺,不是你家竈王爺!”和他同在馬上的女人回頭一看,撲哧一笑,用自己帕子給小王爺擦拭面龐:“爺,您的妝還在臉上。”

蕭觀這纔想起來,大手在臉上一抹,見手上又是紅又是白,而遍地笑聲出來,他的臉上就更精彩,把胭脂抹到額頭上去,眉頭也紅了一片。

“這是不要錢的,所以不要錢的往臉上塗。”袁訓都笑彎了臉。

跟蕭觀的王千金、白不是和家將們,也想忍住笑,對小王爺留點臉面,但實在太可笑,都轉過身子竊笑不止。

蕭觀纔不管他們,重重道:“是真名士自風流,我這裡是,是真名將自威風!沒有我這一把子粉,你們也不成!”

跳下馬,扶女人下馬,對著扮舞妓的連淵壞笑:“姑娘們,回去媽媽我也讓你們接客,不會空著你們。”

袁訓哈哈大笑,連淵等人氣白了臉,尚棟罵道:“敢情你當個老鴇,還覺得很光彩!”蕭觀臉上還是一紅,但嘴硬,正繃著臉要回話。一個人衝上來,對著他臉上就是一拳。

打過罵道:“你好好的還帶個女人出來,剛纔幫你說話,差點沒累死我!”

蕭觀反身就是一腳,罵道:“要你管!”

兩個人砰砰啪啪過了幾招,才弄明白這事。

女人過來拜謝蕭觀:“多謝爺救我出來,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讓那蘇赫相中搶到這裡,其實不願。”

蕭觀大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粉還沒有去,但笑得揚眉吐氣:“哈哈,沒事兒,也要謝你剛纔幫我掩蓋,”對沈渭一擺手:“把我們的包袱拿來,給盤纏錢。”

尚棟嘀咕:“這包袱裡的東西,他不是不要了嗎?既然要給,應該給他自己的東西纔是?”袁訓微笑:“難道讓小王爺把汗巾子給了不成?”

尚棟這纔沒有話說。

蕭觀又要了一匹溫良的馬給女人,問明她認得回家的路,就由她離開。再回身,小王爺走向袁訓:“今天誰攔著我也不行,我一定要和你算算賬!以後再有這事,該你裝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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