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舊例和定例這話,本著祖宗手里出來的舊規矩這話,黃躍在袁二爺有喜,針對忠毅侯的風波看似平定時,登門張大學士府上。
也讓他在此時面對夫人的再次責難時,底氣十足的回答她:“太子府上雖然還沒有回話,但我想也不遠了。”
黃夫人聽過,自然是歡喜一陣子,說了一堆的好聽話給黃躍聽,又讓丫頭去燙酒,取家里珍藏的干貨好菜出來,算是忙活了一陣子。
隨后黃姑娘到來,對這個消息也欣喜不已,一家人充滿希望的吃了一餐飯,黃夫人中間還出了一個主意。
“柳家有幾個小姑娘,也到了年紀,我問過柳侍郎夫人,跟太子殿下相差不多。有太后在呢,咱們一家抗袁家總是單薄。不如再去問問柳家的意思,我就不信他柳侍郎哪怕再記得以前跟忠毅侯同僚過的情意,也能忘記為自己家里打算嗎?”
黃躍深以為然:“夫人放心,明天我就央可靠的人去探探柳家的口風。”黃大人氣憤填膺:“不是我敢跟太后過不去,實在是這話擺出來,太后她又能怎么樣?太后當年,難道沒有三宮六院?”
黃家敢打這樣的主意,是符合歷朝歷代的大潮流。
……
草原似乎望不過頭,幸好都會看方向。蕭觀跟葛通按著王千金指的方向,一路之上尋找到大戰的痕跡奔營地,已經有好幾天。
王爺是個閑不住的人,倒不是他想罵人。他稍有點力氣,就罵個沒完。從他的親兵不找他,到各位郡王沒有良心。免不了的,葛通總是首當其沖的那一個,把他由居心叵測罵到癡心妄想。
葛通跟后面也不客氣,用王爺聽得到的嗓音喃喃:“這兒怎么不是沙漠呢?”等到沒有水喝,看你還罵得唾沫星子亂飛。
但這里是初秋的草原,正是野菜果子多,小動物也多,水源也豐富的時候。
蕭觀讓火藥崩上一下不是好玩的,他的身體一直就在痛。打獵這事情由葛通辦,取水這事情由葛通辦,甚至頭兩天上下馬都得葛通幫一把。
王爺吃飽喝足,再把葛通一頓罵。
葛通煩上來,蕭觀說日夜兼程,只要能支持,就不休息,葛通也愿意。早早回到營地上,他總不至于還這樣對著自己一個人罵。到時候人多啊,讓大家伙兒一起來聽。
天邊總算出來一角旗幟時,那熟悉的顏色,讓蕭觀長長松一口氣,也讓葛通松一口氣。
前后左右看看,葛通皺眉:“都打到這里來了,難怪這附近沒有小動物,全讓他們吃了吧?”
營地里的人也發現了他們,一隊黑線似的飛騎飛奔而出,大老遠的就有人叫著:“王爺,是您嗎?可算找到您了。”
蕭觀中氣十足的吼上一聲:“真找假找了,這不是老子自己尋回來的!”
葛通對著他還在搖晃的身子搖搖頭,就要到營地,就要忍耐在他的王爺威風下面,抓緊鐘點兒,葛通諷刺道:“省省力氣吧,別一嗓子沒吼到人,先把自己摔下馬。”
蕭觀狠瞪過來,葛通聳聳肩頭,又氣了他一句:“真的那樣了,多丟人。”
頭扭著,蕭觀覺得頭暈,暫時沒跟這小子回嘴。他的護衛們過來,把蕭觀簇擁著往營地里走,七嘴八舌地把話回著。
“您的馬沒了命,但沒有見到您。郡王們急紅了眼,拼了命的殺敵。陳留郡王真是夠狠的,他的人馬先前打得七零八落的,還能死死咬住高南和達羅兩國,又斬了幾個人頭,送給渭北郡王在葫蘆谷里看著。怕您回到葫蘆谷,別家郡王都出來了,渭北郡王跟傷兵在那里等您。”
蕭觀和葛通都聽得很認真,蕭觀急切地問道:“沒仗打了嗎?那接替蘇赫的軟胳臂小子這就跑了?”
“您一出事,項城郡王和長平郡王二位跟他死磕,那叫哲古的主將比蘇赫慫,他看著勢頭不對,他退了兵。”護衛們回答。
蕭觀樂得哈哈大笑:“讓我告訴你們吧,也不一定是他見到勢頭不對。是蘇赫那一年心太大,想往京里殺去,傾了全國的兵力。我家老爹指揮得力,他瓦刺損失太大,這一回他能出來這些兵,我都稀罕。”
對著葛通一頓白眼兒,把他順手就捎上:“心太大!太大就這個下場!”
王爺的人開始多起來,葛通開始忍氣吞聲。
蕭觀又接著大聲嘲笑瓦刺敵軍:“近年里一定風雪失調。”
護衛們湊趣地笑問:“王爺怎么知道?”
“你想啊,有風有雪人出不了帳篷,只能呆在帳篷里。帳篷里呆著他們干嘛呢?就生娃唄。所以這一出來人數嚇到我,把本王嚇得跑出去多遠。哼,我又回來了!”
正吹得得意,“啊嚏!”,旁邊出來一聲。蕭觀緊緊抓著馬韁,才有力氣對著葛通發火,嗓音雖高,卻聲厲內荏,中氣弱了下去:“你對我的話有意見!”
葛通揉揉鼻子:“沒什么,我就是看看能不能嚇倒個兔子。”
蕭觀是不想放過他的,但這一會兒說話太多,興奮度跟平時一樣,讓他眼前隱隱冒著金星,額角也痛起來。
王爺狠瞪一眼,算是自己聲討的結束。
有人提前去知會郡王們,項城郡王、長平郡王疾步出來,靖和世子和東安世子也大步跟上。
見到王爺的幕僚流水般的往外面擁,當兵的跟將軍們也都搶路想早些看到王爺。
相比之下,有一員老將軍獨自站著,就他不著急不說,而且見到大家都在爭出營的道路,忍無可忍的翻眼對天,沒好氣道:“肯定受的有傷,禁得住你們這樣擠嗎?”
這還是在戰場上,這員老將軍是如臨大敵的姿勢。按在佩劍上的手,小指骨少了一截。
這是讓靖和世子攆走的將軍,叫張豪。
東安世子習慣性的討好王爺沒有變,對張豪的話極不舒服。就看向靖和世子,慫恿道:“罵他去,他眼里沒有王爺!”
靖和世子悶聲不響也罷,居然還真的按張豪說的,把步子慢下來。
錯愕在東安世子面上浮現,他吃驚的張大嘴:“你怎么,倒聽他的?你沒看到當著咱們的面,他在逞威風嗎?”
靖和世子甕聲甕氣:“他說的也不錯,一古腦兒全擠上去,王爺跟誰說話的是。”
說過,索性的他站住,原地不走了,對東安世子訕笑著:“你要接王爺,你去接吧,又不單獨給咱們什么好兒,我不去了。”
這兩個人有相同的處境,父帥一起自刎,王爵一起懸空,重回軍中以后,不管說話還是辦事,不是如影隨形,就是形影不離。像今天這樣的靖和世子把東安世子拋下的事情,那是稀罕的一次。
帶的東安世子也住了腳,總覺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看一看張豪,再看看靖和世子,納悶的不行。
不容他多想,蕭觀在此時進營門。王爺強撐著,對認識的人一個一個招呼著,葛通早躲到旁邊冷眼等著看笑話。
“姓葛的小子沒安好心,他不跟著他家郡王,反而跟在我后面。好吧。勉強算他救了我,可這小子太壞了,這心思藏的太深了。”
這樣的話,葛通還沒什么。靖和世子面上漲紅,不由自主對著張豪面上掃一眼,又飛快晃開眼光,張豪好似沒看到一樣,跟剛才一樣無動于衷。
“項城,你好嗎?”
項城郡王流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拱拱手:“我好,等到您回來,真好!”
“長平,你好嗎?”
長平郡王微濕了眼圈,也拱一拱手:“您回來就好,”長平郡王甚至把尊卑給拋開,對蕭觀道:“算一算,我是你的長輩,把你給丟了,怎么去見老王?”
東安世子因為靖和世子的納悶上,又添上一層納悶。他用手肘捅捅靖和世子,低聲道:“我說,我才發現,咱們這里還有親戚情意在?”
世子見鬼似的臉色:“這些人,居然我可以稱個堂兄弟,有個叔侄輩分?”
他就沒有看到靖和世子的面色一白,支支吾吾道:“情意這事情,還是有的。”
“真是日頭打西邊出來,居然還有情意?”東安世子自顧自說著,眼神讓吸引得不錯開的對著蕭觀那邊看。
營外忽然一匹馬急奔過來,馬上的人盔甲上面血漬斑斑,把他原本的好盔甲染成烏暗色,激戰過的兇險一看就知。
他的面容又是灰又是泥,好幾天沒洗過臉那模樣。
好不容易的,守營的兵認出來:“這不是世子?”就沒有攔他的準備,那馬直奔蕭觀而去。
一人一馬的氣勢太強,沒有到面前時,馬上人單手提刀,大聲喝道:“快發兵救我父帥!”說話中,他把大刀一拋,對著蕭觀就撲過來。
蕭觀猝不及防,在他氣勢之下往另一邊就倒。
無數大喝:“王爺,您怎么了,快扶著。”
葛通無聲在捧著肚子大笑,讓你得瑟,你這是火藥給上一下子,你以為讓人打一拳那么簡單嗎?
直到看清撲出來的那個人,葛通才笑容頓失,飛奔過來扶住他,變了臉色問道:“世子,郡王現在哪里?”
葛通只顧著看蕭觀的笑話,護衛們回話亂哄哄,又不齊全,他一時忘記陳留郡王不在這里。
撲倒蕭觀的人,這個人是陳留郡王的長子蕭衍志。
蕭衍志沒有功夫回蕭觀的話,他雙眸赤紅,精神緊繃到極點。有點兒誰也不認得,只認得蕭觀的模樣。
一抬手,大力把葛通打出去。他從這邊撲上去,蕭觀倒在那邊。蕭世子從馬下一鉆,一縱身子,到底還是把蕭觀揪在手里。
饒是大家伙兒把蕭觀圍得水泄不通,蕭世子也在這水泄不通里“嗆啷”一聲,把他的寶劍抽出一小部分。
要是沒有人擋著,只怕這就架到蕭觀脖子上。
橫劍在手,在一堆“世子住手”的亂喊中,蕭衍志吃人似的逼近蕭觀,咆哮的嗓子又干又澀:“發兵!救我父帥和我弟弟!你快發兵!”
他一只手握劍,另一只手把蕭觀在人堆里搖晃不停。梁山王的大好盔甲,“咚,咚……。”一氣撞上好幾個人的腦袋,梁山王才讓救下來。
項城郡王和長平郡王齊齊攔住蕭衍志,項城郡王嘴里道:“世子莫急,”
一記拳頭砸在他臉上,蕭衍志火氣轉過來,大叫大嚷:“發兵發兵!”反手一拳,又去打長平郡王。
蕭觀的護衛們翻了臉,紛紛叫道:“陳留世子,你不是頭一回帶兵。王爺現在這里,你安生下來,你不要撒野!”
白光一閃,蕭衍志把寶劍徹底拔出來。
“嗆啷,”
“嗆啷,”
……
十幾聲一起出來,刀劍對著蕭衍志涌過去。
葛通急了,大喝一聲:“不許動手!”飛身撲上前來,用他的盔甲擋在蕭衍志前面。
再看另一個人,對王爺回來也平靜以對的張豪也是閃電般過來,大叫著:“老子宰了你們!誰敢傷我家世子!”
靖和世子的眸光黯上一黯。
蕭衍志的眼里殺氣更濃,他來要援兵,他的父親讓圍住,他不能再多等一天,一時一刻和一個呼吸……
“咳咳咳,”蕭觀劇烈咳著,打破這個僵局。讓人扶起來的他對著蕭衍志苦笑:“你撞的我?這是大發財了不成?眼睛前面全是金星?要全是金子倒也不錯。你別急,慢慢說……。”
“發兵!”蕭衍志狂吼好似中箭的野獸。
“發兵!”第二聲吼來自于稀里糊涂,還什么也沒弄明白的梁山王。蕭觀覺得自己不發兵,而想問明白,那叫不可能。
這就前頭一支軍隊迅速集結起來,葛通和張豪請命帶隊,梁山王自然不敢阻攔。他發兵哪怕慢點兒,看樣子葛通和張豪也要跟他把命拼了。
蕭衍志在這空當里,喝了水吃了東西,把情況簡單對蕭觀說了一遍:“父帥一直拖著他們,哲古退兵的時候,他們本想退兵,父帥示了個弱,把他們帶到亂石堆里,本想好斬殺。沒有想到遇到分兵退下來的瓦刺兵馬。這才知道,瓦刺不是退兵,他們是佯退,往邊城的方向去了。父帥一支人馬要系住他們三家,雖然瓦刺不是全軍都在,也吃虧不小。”
蕭觀嚴肅地道:“你父帥是個好樣的!你的消息也來得及時!”梁山王這里做了一個讓不少人吃驚的決定:“先救陳留郡王,然后咱們也該回去了,大家伙兒一起回邊城。”
東安世子聽完,又跑開來,打算對著已回帳篷的靖和世子發牢騷:“邊城不重要嗎?怎么全軍都去救陳留?”
沒想到帳篷里沒有人,東安世子滿營里尋找一下,很快在校場的側面,一個帳篷的后面找到靖和世子。
靖和世子面色難堪,他面對的,是他以前恨之入骨的張豪。
清風,把他們的對話傳到東安世子的耳朵里。
“謝謝你救了我。”靖和世子的話,讓東安世子如遭雷擊。
火藥爆炸的時候,他們兩個也受到沖擊,在前天才歸隊。東安世子是他的家將救回,亂軍中逃到無人的地帶,慢慢找回大營。
靖和世子自然不在東安世子身邊,當時亂,靖和世子讓氣浪掀到哪里,東安世子都不知道。
東安世子曾經想過,如果靖和世子沒了,他一個人從此也就寂寞沒幫手。
但萬幸的是,靖和世子跟他同一天找到這里,二人相見,分外欣喜。同一天回來的,還有張豪。東安世子沒放心上,因為靖和世子跟張豪不是一起回營,東安世子還以為張豪將軍是從陳留郡王的隊伍里殺散掉,然后歸隊。
這句話對東安世子的詫異,就不亞于天塌下來。讓他因受到爆炸沖擊而還暈著的腦袋里更暈得不行。
這張豪?
靖和世子多恨他啊。
以前都想置他于死地。
但他這一回沒跟著陳留郡王,或者是爆炸聲一起來,他沖單槍匹馬的沖回來,不然他不可能救助到舊主人。
這也是情意?東安世子暈乎乎,今天這是怎么了?這軍營里忽然變成歡樂大家庭了?
張豪的回話堅硬冰冷:“我走了!您自己當心!別再墜了郡王名聲!別再跟著王爺拍個不停!丟人!”
盔甲鏗鏘,張豪往校場上點好的兵那里去,這就要離營。在他的身后,他的不客氣話語,讓靖和世子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雙手蓋住面龐,一個大男人,嗚嗚的痛哭失聲。
這哭,跟他幾天前睜開眼,發現守著他的人只有張豪時,哭的心情是一模一樣。
而張豪的話,也跟幾天前靖和世子醒來以后,罵的一模一樣。
“丟人!王爵是由軍功拿的,不是拍足梁山王馬屁拿的!丟光郡王的人!”
嚴厲的罵聲,把幾年里一直渾渾噩噩的,以奉承梁山王為頭一件事情的靖和世子罵的體無完膚,也徹底清醒。
他后悔的時候,已經完全失去這員忠心的將軍。但慶幸的,這將軍的內心里,還系著他,系著他的王爵。
馬掛鑾鈴和馬蹄聲狂奔出去,靖和世子還是又哭了一會兒,慢慢的起身,抹干凈眼淚回到自己的帳篷。
東安世子裝著若無其事,按剛才說的話對他道:“王爺暈著也沒有醒吧,竟然不救邊城?”
“陳留郡王一個人拖著兩國的軍隊,不簡單。全力救他是對的。再說咱們出征在外,邊城早有安排。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王爺說的對,咱們把人馬救全了,全力回馬殺回邊城,就地休整,這仗就此結束,這多痛快。”靖和世子一旦平靜下來,分析的頭頭是道。
東安世子感覺出來靖和世子的心還沉浸在張豪身上,而他的心,也沒從張豪救靖和世子的事情上走出,暗想著反正今天大家都不對勁兒,王爺這樣說,就這樣吧,至少本世子不去多管閑事,也管不了王爺。
一個時辰后,走了第二支軍隊。傍晚以前,梁山王無奈的睡在擔架上,讓人抬著拔營往陳留郡王被困的地方趕去。
……
星星落下,日頭升起,又過了一天,又到夜晚時分。
大石頭后面,陳留郡王跟士兵們同樣啃吃著干糧,大口喝著水,試圖把體力盡早休息過來。
最疲累的時候,將軍要做的還有重新鼓舞士氣。而鼓舞士氣以前,先得把自己的士氣恢復到飽滿。
一旁的石頭下面,呼呼大睡著小兒子蕭衍忠,他手里抓著半個干糧,他的隨從把水袋從蕭衍忠另一只手里拿開。
輕手輕腳的,這是平時很會侍候的挑尖跟班。
陳留郡王尋上他,他離自己最近。“哎,你是哪一年進的宮?”
隨從沒有任何意外,雖然他沒有對郡王說過,郡王也從沒有流露過他們從宮中出來。對外,只說這本是郡王府的跟從。
隨從坐下來,也開始邊吃邊喝,邊回答著話:“有十幾年了吧,確切來說,包括跟世子的他們,我們都沒在宮里當過差。”
陳留郡王瞇著眼,對這個回答似乎有了笑意,低聲再打聽著:“我聽說侍衛們中,有一等一的隱形護衛,這是真的嗎?”
隨從笑了:“您好眼力。”
“你們功夫不一般,”陳留郡王瞄瞄離自己不遠的,能聽到自己說話,卻還悶頭裝聽不到的幾個人。
這是跟隨他的長子蕭衍志出京的隨從,在蕭衍志殺出重圍搬兵時,他的跟隨奉世子的命,又一起殺了回來,說世子的吩咐,郡王這里缺人馬,而世子在外面即使遇到散兵游勇的,一個人也方便躲避或沖過去,留下跟隨保護父親。
這一次大戰接連一次大戰,更讓陳留郡王看得明白。他兩個兒子的跟隨都像極了一個人,這個人是陳留郡王曾經很想得到的,后來認命的不敢再要。
蔣德將軍。
那曾經沒有緣由就跟著小弟不離開,將軍官職都可以不升。小弟還是五品將軍時,蔣德寧愿當個校尉跟后面。
這些人的功夫和狠勁兒,忍耐勁兒,都跟蔣德相似之極。
蔣德現在是加壽的侍衛總管,陳留郡王就大膽的猜上一猜,一問就問出來。
郡王還沒有開始自得,讓他問話的那個人輕輕地笑道:“不過,我們不是那一等一的隱衛,我們是淘汰下來的。”
“啊?”陳留郡王嘴張得多大,隨后發現自己是個土包子沒見過世面。哪怕他再看重這幾個人,這兩天的交手他們也功勞重重,但宮里需要的人無一不精,遠超過常年在軍中的郡王想像。
陳留郡王自言自語道:“要不是你們是兒子的人,我全想留下來。”
隨即,郡王來了精神。問答話后面隱藏的含意,讓郡王飛快的輕松了。他陪上笑臉兒:“太后身子怎么樣?”
太后都慈愛成這模樣,郡王總得有所表示。
讓他問話的人恭敬回道:“好著呢,”清楚的知道郡王的深意,并不單單問太后的身子骨兒,他就一古腦兒的全回完了。
“太后疼愛世子和二公子,跟袁家的瑜哥璞哥一樣。”
陳留郡王笑得合不攏嘴:“那真是好。”
“有稀奇東西,有瑜哥璞哥的,就有小郡王們一份。念姑娘早幾年,跟加壽姑娘一起養在太后膝下……”
星光明亮,這里的人在血山尸海中過著日子,但這里的天氣悠然的好。繁星如萬顆寶石般,如果有人有心情欣賞,璀璨的直到人心里。
話語中的暖意和力量,也直到陳留郡王的心里。
他越聽越來勁兒,越聽越有力氣。小半個時辰過去,說話的人喝干一皮袋的水,陳留郡王也重新精神抖擻。
伸手一抓大刀,郡王道:“你們歇著,我再巡巡營地去。”這個時候,遠處有聽不到,卻感覺到的震動過來。
所有的人,睡與沒睡的,都驚醒過來。蕭衍忠更是大刀在手,跳起來就吼:“保護父帥!”
他的父帥輕輕給他一腳:“你小子嚷什么,是誰的人還不一定呢,聽個動靜。”
話音落下來,一枚煙火飛沖上天空,綻開的光彩可以和星星媲美。
蕭衍忠再次大跳:“援兵到了!”
“援兵到了!”
營地里歡聲大作,陳留郡王更是爽朗的大笑出聲:“哈哈,好兒子跑得快!”
大刀一揮:“咱們突圍了!殺出去!”
“殺!”
葛通、張豪和蕭衍志帶的第一支軍隊,也大喊出聲。
第二天一早,蕭觀算姍姍來遲。戰局還在繼續,但強弱一看便知。王爺捧著他還沒有好過來的大腦袋,叫過幕僚們:“這樣可以報捷吧?”
幕僚們上前來恭喜:“恭喜王爺大捷,咱們雖然還沒有回到邊城,也可以報捷了!”
“報吧,不然小倌兒該熬不過去了,據我最新收到的謠言,他娘的,謠言就是謠言,怎么聽也不順耳朵,說小倌兒在詔獄里呆著呢,了不起,為了哥哥下大獄,不枉我給兒媳婦送回去好東西好首飾。”
掛念的話到了梁山王嘴里,也能說出來要脅親家的意思。
草地上現擺好書案,眼前是兵馬廝殺,手中是筆走龍蛇。很快,把奏章寫好,封好,戰局還沒有結束,這就打發人送往京中。
……
中秋節就要到了,不見捷報,太子實在憂心。
太子師們也算他的幕僚先生,大家坐在一起的時候,就繼續不停的討論這場仗。太子師們也快堅持不住,有以下的話出來。
“要是再打不贏,今年退兵吧。”
“戶部說的沒有錯,勞民傷財無功之師。”
太子從感情上面,向著他的岳父忠毅侯。從性質上面,他知道這其實是父皇應允的戰役,也寄于無限期望。
太子抿抿嘴,給師傅們一些底氣。
“打這場仗,我算明白了,各人心思出來不少。雖說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看上去也正當。但心思不同,意思就不同啊。”
師傅們聽得出來太子殿下還有希冀,但他們不是一般的幕僚,不是太子殿下一吩咐,他們就順從的人。
太子師,是拿著錢指點太子殿下怎么為人處事的人。太子的想法他們不贊同,隨時也敢說出。
張大學士先看一眼董大學士,就在剛才都說這仗打得太久時,就他沒有說話。
張大學士精明的對董大學士道:“董大人怎么看?”把個董大學士推了出來。
董大學士緩緩道:“打這么久,依我來看,不會一點兒功勞沒有。咱們要的,就是大捷大捷,盼的太高,得到的太少,這就你急我也急起來。要我說,哪怕不大捷,也是一種收獲。”
大家看過來:“這話怎么說?難道耗費國力打不贏,倒不是國恥是體面?”
“殿下不是剛剛說過,各人心思,近幾年浮動萬千。我等衛的是殿下,殿下能看出這心思千變萬化之來源,或者是私心,或者是私仇,或者也有忠心不二,殿下明理,這難道不比大捷還要好嗎?”
大家不好反駁他話中一片為太子的意思,哪怕再不答應的,也點一點頭,看向能與董大學士相對的張大學士,指望他能說出話,把董大學士壓下去。
張大學士清清嗓子,他不是受到黃躍的挑唆,而事實上他為太子殿下,就是不能由著忠毅侯的一心一意到太子府中。
這壓制董大學士的事情,就成了張大學士首要的事情。
肚子里有的是書,不介意今天跟董大學士舌戰一番時,有人走進來,對著太子回話:“殿下,都察院和刑部、大理寺,同時收到無數密信。信中的內容直指梁山老王,皇上看過,正在震怒呢。”
房里的人都是一驚,這當口兒的,怎么又出來老王的不是呢?
在太子剛說過人心萬千,他指的就是一干子官員針對忠毅侯的事情。丁前為個女人,太子殿下讓查,冷捕頭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得清楚,把太子氣得夠嗆。你丁尚書是當官還是青樓上尋情愛?
陸中修為新臣老臣,太子倒還拿出慎重的態度。
還有別的人,不是商議著謀官,就是為自己拉下誰來。太子正覺得滿朝官員大半齷齪時,對梁山老王的檢舉又出來,太子先入為主,沉下臉問道:“是誰投的密信?說的是什么內容?”
“投密信的人還沒有查到,信中的內容,三司看過呈給皇上,但有個存檔的目錄我抄了來,殿下請看。”
太子接在手中從頭看起,見這份密報寫的完整。從梁山老王在軍中操縱糧價,到他逼迫國公,還有大片的土地,是死去的江左郡王、延寧郡王的,如今地契在手,檢舉這些土地都在梁山王府的名下。
這是吞并土地的罪名。
雖然怒從心頭起,太子也慎言的神態。
在殿下來看,這時候出面的都不是好話。但如果這是真的,梁山王府是個大罪名。幾代的好名聲從此化為烏有不說,現任的梁山王兵權也將不保,王爺貪污到這種地步,這事情不亞于福王造反的震撼。
太子跺跺腳,鐵青著臉對師傅們道:“請隨我進宮。”
宮門以內,過節的氣象處處可見。太監們用鮮花裝飾著宮門,菊花桂花香的太濃郁,在心事突變的太子心里反而打個結。
夜巡的事情,在別的人眼里是不正當的行為。但太子殿下把蕭戰暗暗相中。
皇帝正是年富力強,梁山王小上幾歲正可效勞一生。太子以后用的人,目光放在蕭戰身上。
軍中有一個得力的人,他又會是自己的親戚,加福和加壽的親可近的多,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兩個。在古代,同父同母這話,視說的人和事,小有珍貴或者很珍貴。
想到梁山王府一旦出事,太子的心里空落落。
太子師們心事也轉個不停。
董大學士早在太子府上就面色陰晴不定,一面穩住自己面容,一面暗罵,這一看,就又是指向小袁指向太后的一樁陰謀。
梁山老王他糊涂了嗎?敢把舊封的田地據為已有?
張大學士則也有不悅的意思。跟董大學士一樣,同樣是久經朝堂詭譎,張大學士也是一聽,這里陰謀重重。
如果這與黃躍有關,張大學士噙著冷笑,老夫可不是好當刀劍的人,你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另外兩個太子師也面色黑沉,在又過一道宮門以后,走到太子身邊,邊走邊道:“梁山王掌三軍兵權呢,他要是有個異動,全國都遭殃。這事情就是真的,也只能先安撫,徐徐的召他回來,這就不是一兩年的事情。再徐徐的拿他,這又得一兩年的功夫。這是誰這么的蠢,這個人跟梁山王府一定有仇。但有仇,不用密信投的到處都是。這不,咱們想瞞都瞞不下來。這個人真是蠢啊!”
“這是有仇!”太子對這一點兒這就篤定。
董大學士和張大學士聽到,從后面走上來,也跟著討論。見前面就是御書房時,耳后“啪啪”一通腳步聲,狂飚似箭般的,沖風帶勢子,跟流星似的出了來。
太子都打個哆嗦,這是皇宮里啊,這是誰生的腦袋太多,敢在這里大跑小跑。
紛紛回身看,見幾個太監跑的滿面油光,在秋風里汗水還在往外面出,可見用足了力氣。
為首的人手中,高舉著一樣東西,看得出來是個奏章,在奔跑中晃動不停。
從來沒有見過送奏章是這架勢,太子本就不喜歡,更是厲聲呵斥:“站住,你怎么了,發的什么癲狂!”
太監們呼呼啦啦的站住,氣喘吁吁回話,臉上的笑堆的跟喘氣似的濃:“回殿下,大……大捷……”
太子偏偏沒聽明白,但看得出來這奴才沒有發狂癥,他說的是要事。太子側過耳朵,體態還保持在尊貴中,話語也緩言輕語有貴人之態,眉頭還是皺著以為譴責:“你細細地回上來。”
“梁山王大捷了!”太監們一聲怪叫,也是歇過來了力氣足,再就是知道皇上盼著,這奏章一報上去,京里局勢即刻不同,他們沒有細細回的念頭。
一嗓子,把太子殿下和這里的人都吼得呆若木雞,太監們行個禮,又不顧禮儀,大跑小跑的去往御書房。
“快走!”
在他們的后面,太子殿下省悟過來,尊貴也不要了,體態也沒有,一撩衣角拔腿就追。
太子師們追在太子的后面。
太監們體力好,一氣跑進御書房。
太子殿下年青,一氣追進去。
太子師們都上了年紀,這點兒距離說遠不遠,用眼睛一看就量得出來,但上氣不接下氣的進到御書房。
皇帝瞄了瞄,沒有怪罪他們。繼續手點著奏章,一個字一個字看得面上生花,笑意濃放。
張大學士此時還能分出精力打量皇上,從皇上的表情看得出來,這一次的戰役,不僅是皇上久盼的,而且像是皇上也做了點兒什么。
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來的此事朕作主,和此事你們做的不錯,朕很滿意,是兩回事情。
大學士久伴君王,機敏的分辨出來。
隨后,有一句話浮現出來,張大學士暗想,主和的那批人里,有人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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