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明亮的照在梁山老王手中信紙上,老王爺念的搖頭晃腦。原因無二,這信是他心愛的孫子蕭戰所寫,雖然就家信來說,老王不可能占據全部信箋。
最多的話,是對老王妃膝下坐著的小小黑臉兒姑娘所說,這是梁山王府數代才迎來的唯一小郡主蕭靜姝,綽號小討喜兒。
“爹爹最疼的就是靜姝,靜姝也一定最想爹爹是不是?那可不行,靜姝最想的,只能是母親。萬萬不能是祖父?!?
寫個信,戰哥也要給自己爹添回堵,老王夫妻大笑起來。
在這樣的信里,蕭靜姝最早學會的字,是“最”。也從來著迷于父親的書信。曾祖父念完一遍,五周歲的靜姝會要求:“再念一遍。”又不忘記扭過臉兒,對旁邊坐著的蕭鎮大鬼臉兒:“爹爹母親最喜歡靜姝哦,最最,”
身為她的同胞兄弟,被姐姐占去頑劣,蕭鎮小小年紀就穩重端莊。
除對姐姐例外。
蕭鎮也回個鬼臉兒,小嘴兒一撇:“哼,又顯擺了,不過是信罷了,爹爹只是隨便寫?!?
對于這樣的話,蕭靜姝自然大怒模樣。拔出小黑拳頭高高舉著:“看我明兒告狀去,對姨媽說,對外祖母說,對外祖父說……”
蕭鎮懶洋洋:“討嫌!又去討東西,羞羞?!?
梁山老王夫妻毫不生氣,老王對老王妃笑得合不攏嘴兒,手指一黑一白孩子喜悅道:“看看,咱們家總算有孩子們吵鬧。說起來,加福養在家里的時候,和戰哥又情投意合,他們兩個啊,是打小兒就看出天生一對,從不吵鬧。”
老王妃故意慪他:“這事情獨你不能說嘴,老王爺可還記得,打小兒你不喜歡加福。”
“噓噓!”老王急急忙忙打斷妻子,對一黑一白相對瞪眼的雙胞胎小心瞧瞧,見他們沒留神,松一大口氣,埋怨妻子道:“你呀你呀,讓孩子們聽見,要說我不喜歡他們母親,他們就不喜歡我了?!?
老王妃撲哧一樂。
地上,又一個小身影挪步過來。梁山王妃看著另一個雪白如銀的孩子走近公婆。
梁山老王見到他,更是什么也顧不得。抱在手臂上心滿意足:“我的銀哥兒啊,你生得可真是好啊。”
蕭戰的次子,小姐姐哥哥一歲,在太上皇西去前進京待產,也就出生在太上皇喪期里。
這個從容貌也好,膚色也好,完全是個小加福。
雪白的頭臉兒,出色的眉眼兒,似極外祖母忠毅侯夫人。
長輩們視若珍寶,老王給他取名為銀,因為他生得實在太白。會走路以后,穿一件繡花好顏色衣裳,翩翩佳公子之態已出。越過生得黑的姐姐,和雪白卻眉眼兒粗的哥哥,是梁山王府的驕傲。
銀哥兒還是加??蓯鄣男宰樱皆娓笐牙铮蛯χ槂盒α似饋怼?
“格格”聲響,老王整個人都融化在里面。大黑臉兒上也布滿笑容,對著孫子哈哈有聲,表示他的喜歡。
“格格,”
“哈哈,”
“格格”
“哈……”
老王妃打斷老王,對他板起臉:“快放下吧,又對著他臉兒笑,小心看你太多,長大就生得不好。還給媳婦吧,讓她多看著?!?
這樣的話在蕭靜姝和蕭鎮出生以后,老王妃就說出來過。老王什么時候聽到什么時候是憋屈的,可他內心偏偏認同這句話,萬分舍不得的把蕭銀放下。
銀哥玩的正好,就有了不解。
梁山老王還得哄他:“去尋祖母,祖母生得好,多看幾眼?!笔掋y就和梁山王妃走開,一邊坐下格格哈哈去了。
梁山老王怎么看怎么不痛快,對妻子道:“你就會怪我生的不好,孩子們就生的不好。怎么不說你自己,你生下大倌兒,為什么要隨我相貌?你就不能爭爭氣,如加福一樣?!?
老王妃慢條斯理回他:“那怎么能比得?加福是福星下凡。不是這福星進家門,家里往上數幾代,不都是隨父親。”
梁山老王無話可說。
他也悶不了多久,膝下有三個曾孫,居然還有一位小郡主。很快重打笑容和孩子們說笑。
睡下來,老王的笑容也不刪減,和老妻又說上一回孩子們。
第二天一早睜開眼,想到三個孫子,起身從來精神百倍。
蕭靜姝沒有忘記她要告狀,吃過早飯就請祖母備車,走的時候對大弟鎮哥吐吐舌頭:“我去了啊?!?
蕭鎮好生瞧不起:“討錢精?!?
這個原是他們父親送給大姨母加壽的綽號,兜兜轉轉的回到始作俑者長女的頭上。
……
皇后加壽再忙碌,也從不會讓靜姝等待。這是加福的長女,加福不在京里不能怠慢。這是爹爹母親的長孫女不能怠慢。想到戰哥只能偷笑,不用管他不用理他。
靜姝送上禮物:“一早新采的花兒送給姨媽,這盒子里珠花送給小妹妹公主。”
加壽的長女永樂公主不到三個月,還不能帶珠花,但這有什么關系?靜姝是帶禮物來的就行。
加壽如謝大人般正式,接過來親自看了看表示重視。
宮女把小椅子放到加壽腳下,蕭靜姝坐下開始告狀。
“姨媽姨媽,大弟昨兒又欺負我了,”
加壽滿面嚴肅:“這樣真不好?!?
“大弟說我總來見姨媽,可我總是想姨媽?!膘o姝狀告的多,很會說好聽話。
加壽笑容滿面:“靜姝比大弟懂事兒,”
外面有人回話:“二國舅求見?!奔訅塾X得來的正是時候,忍不住一笑,再道:“讓他快來?!?
執璞一進來,小身影就奔他而去,清脆的童音響起:“二舅舅,大弟大弟又不跟我好了。”
加壽添油加醋:“是啊,快請二舅舅也幫你說話,這大弟啊,就是不討喜?!?
小郡主告狀總受皇后姨媽歡迎,原因就在這里……執璞對大姐翻白眼兒,怕蕭靜姝聽到,喃喃低聲:“又指桑罵槐了,接下來又要說二弟也不好吧?”
加壽如他所想,笑盈盈提醒:“靜姝,二弟好不好?”
蕭靜姝對二弟倒不爭,大聲回答:“二弟好?!?
她的姨媽壞壞地笑著,換個說法:“二弟淘氣沒有?”
蕭靜姝針對蕭銀的話匣子打開:“二弟最淘氣,靜姝最討喜。二弟昨天打翻東西,二弟……”
加壽樂不可支,走近的執璞黑著臉兒:“滿意了,大弟不好,二弟也不好,你又說一回?!?
“誰叫你們以前總和我鬧來著?!奔訅壅UQ劬Α?
執璞更來火:“誰叫以前,總把好東西從山西送給你。”學著當時母親說話:“這頭起兒出尖兒的大紅棗,壽姐兒最喜歡,送給她待客人。這瓷器不錯,送給……?!?
蕭靜姝左看右看,加壽敗下陣來:“好了好了,別給靜姝聽生分話,現在我對你們多好?!?
“好在哪里?大哥不在,你就背后說我們?!眻惕背藙僮窊?。
加壽悻悻然,拖長嗓音道:“知道了……我錯了還不行?!钡膊荒芡耆?,對蕭靜姝小聲道:“全是大弟的錯,對不對?”
蕭靜姝是想點頭來著,但二舅舅抱開她。
執璞怕大姐教壞靜姝,說完話要帶她走。靜姝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她在宮里吃了午飯,在這里午睡,直到天色將晚,深知她心意的加壽提醒:“是時候了。”
蕭靜姝帶上大包小包,她每回不空手來,卻也不空手走,出宮門上車。明明有護衛的人,但靜姝是重要的,加壽再派一個人送她。
不回家,車在兵部衙門前停下。
守門的認得她,由著蕭靜姝一通跑進去,到外祖父面前。
袁訓得到加壽知會,但還是裝出驚喜:“小討喜兒,你又來看外祖父了?”
靜姝點動小腦袋:“是啊是啊?!?
袁訓抱起她放到書案上,怎么看眉眼兒越像加福,心愛也出來十分。
下值的時候到了,門外官員們三三兩兩的離去。袁訓帶上外孫女兒出門,靜姝重坐車里,趕車的位置上換成侯爺。
蕭靜姝一早出門,等到現在才來,等的就是這會兒。獨坐在車里從不害怕,用甜甜的小嗓音和外祖父商議去哪兒逛,也隨帶滿足外祖父的思女之情。
侯爺仿佛回到加福小時候,車內還是小時候的加福,剛剛把她從梁山王府接回。
這樣的傍晚,早早打發人告訴寶珠,家里不等侯爺用飯。侯爺放心的帶著小加福在外面吃晚飯,逛夜市,買她喜歡的東西。
出來的時候空車,回去的時候大半個車子堆滿,余下的空兒,剛好靜姝睡下來。
老王在府門等著,從侯爺手里接過孫女兒,笑容往往得意。侯爺則頗為不甘。
為加福的爭執,在十幾年前的夜晚,老王不得不交出加福。而在今時今日,侯爺不得不交出小加福。
梁山老王終于等到贏的這一天。
……
第二天,靜姝分東西。
“大弟的,”雖然告大弟不好才去,但回回不忘記給大弟東西。這也是從外祖父母開始,到舅舅姨媽都時時交待的話。
再和大弟爭執,大弟也是自家人。
蕭鎮呢,得了便宜還賣乖:“看你討這些,姨媽以后不敢接你?!钡稚喜宦褨|西搬開,放到認為中,屬于他的小范圍里。
“二弟的?!膘o姝忙活呢,不和大弟拌嘴。
蕭銀樂呵呵拖走,送到祖母面前打開來,他們獨自看。
出自宮中的大多名貴,出自外祖父在街上買,是靜姝所挑的,不貴往往見心意。
梁山王妃嘴角噙笑,這門親事定的多么好啊。
……
好孩子分娩的前半個月,因鎮南王夫妻伴太上皇駕不在京里,常家女眷早幾天就搬到鎮南王府守著。
當天,常家男丁齊齊告假同僚上司都能明白來的也早。坐下不到半個時辰,袁訓全家、韓世拓及文章老侯等到來。又一刻鐘過去,有人來傳旨意:“太后起駕,皇后娘娘起駕,已往這里來了。”
元皓呼一口長氣,小十取笑他:“我剛幫你點過人數,凡是應該來的一個不少,你要不要親自點一點?”
都大了,元皓也愛和這叔叔取笑,故意道:“沒有吧,還有沒來的?”
小十不相信:“我父親母親全在這里,常家你最小的妻妹我也看到,還有誰?”
有兩個人跑來,都是面容英俊,一個是董賢,一個是阮瑛。
小十有些明白:“那這下子,齊全了吧?你等我云若侄女婿嗎?他和加喜游玩在路上,他來不了?!?
元皓繃緊胖臉兒:“不是他,但還有人居然敢不到?!?
阮瑛聽到也納悶:“夜巡的人我們也弄來了,還能有誰不在?”
元皓陰沉眼神兒晃到他面上:“還有小碗,小碗在哪里?”
董賢讓逗笑:“小碗來不了啊?!?
阮瑛也沉下臉:“又不講道理了,我弟弟在軍中呢。”想到什么,阮瑛兩根手指在下巴一搭,對元皓又有笑容:“小王爺要真的想他,您給梁山王去信吧?!?
元皓高傲的一昂頭:“我才不寫。我姑丈看重他不肯放,我不奪姑丈所愛?!?
阮瑛磨磨牙,他經過那個滋味。那年他、董賢和凌離等人,隨執瑜執璞從軍。梁山王點醒帳下將軍們,這全是功勛子弟,留下來對大家伙兒升官攀附京里有好處。王爺不指望這點好處,卻要功勛子弟愿意跟隨他的這個顏面。
阮瑛等人到底是走了,但在哥哥之后前往的阮琬等人,讓梁山王等出盡招數留下,直到今年還不放人。
阮英明沒有出全力討回,是他的兒子詩書文才盡有,缺少的就是戰場上風采。
小二雖狀元出身,也同袁兄不能相比,缺的不就是血染戰場。
梁山王的書信接近卑躬,為留阮琬不遺余力。吏部尚書阮梁明暗暗得意,認為他們兩兄弟算英才出眾,膝下小兄弟們也大放光彩,阮梁明也同意小二的說法:“拂了梁山王臉面卻不好,再等一年再讓琬倌回來不遲?!?
這事情元皓知道,他偏偏在今天討要小碗。阮瑛只能對他攤開手:“你不討,我們也沒有辦法?!?
元皓長嘆一聲:“小碗負我。”
阮瑛正拿他沒辦法,蕭靜姝帶著幾個孩子跑來:“壞蛋舅舅,小弟弟接來沒有,我們等著看呢。”
抹去蕭家長遠,細論可能聯宗的親戚關系不說。就眼前來算,元皓和蕭戰是嫡親姑表兄弟,和加福卻是表親上的表弟。靜姝應該稱呼表叔。
但“壞蛋舅舅”這稱呼,代表的不只是一個稱呼,而是一段教養孩子們長大的好名聲。
元皓很喜歡,蕭戰又總把加福頂在頭上,戰哥的孩子以“壞蛋舅舅”稱呼,長輩們都認可。
靜姝又是大壞蛋舅舅的第一個孫女兒,小壞蛋舅舅也從來高看一眼。即刻不和小碗過不去了,對靜姝笑容可掬道謝:“那可太好了,你們太疼小弟弟了,我給你們準備的有好東西,去我房里看看吧,喜歡什么就拿什么。”
靜姝有時候“很討喜”,其實是讓如小壞蛋舅舅這般的“長輩”嬌縱著。
大眼睛亮了,一揮小手:“走嘍,拿壞蛋舅舅的東西去了?!?
在她的后面,一群比她小的孩子。香姐兒的長子沈暉,執瑜的長子袁征,執璞的長子袁律,蕭鎮扮大人不在這里,蕭銀在這里,在奶媽丫頭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前往元皓房中。
望著他們走開,元皓自言自語,視線大多落在沈暉身上:“皇上哥哥給二表姐的兒子賜名字暉,用的是皇太子乾哥的偏旁,不知道會不會給我兒子賜名字?”
“哈哈哈……”小十捧腹大笑:“小壞蛋舅舅不應該學我九哥避嫌嗎?執瑜執璞大侄子有征哥和律哥,皇上也賜名字,但我九哥說榮寵已多,叩辭了。你件件學九哥,你也應該叩辭。”
“哼!才不。我要和加壽姐姐從來很親近,叩辭就生分了?!痹┠槂阂粨P不肯答應。
太后已到門外,皇后已到門外,元皓不再爭執,往門外迎接。
……
鎮南王夫妻不在家,太后到來,安撫臣子之態也應當。但常大人父子們激動的全身緊張,雖然很想多在太后面前說上幾句,卻不得不退下來緩解僵硬。
常伏霖最緊張,卻還要聽著父兄們善意的玩笑。
常大人道:“老五是家里運道最高的,為父想起來,生下你的那年,為父官升一級?!?
常二爺的女兒親事許給董家,原本是挑給好孩子的。從定下親事以后,二爺對五弟夫妻感激不盡。他跟上父親:“是啊,家里有老五,我看也是幸事。”
大爺、三爺、四爺都說了說,常伏霖擺一擺手:“咱們還是把持清明吧,有我有什么用?好孩子是養在姨媽家里,才和小王爺青梅竹馬的拌嘴,”
父子們忍俊不禁。
小王爺的親事由舍不得拌嘴玩伴開始,才有今天常家的好榮耀。
不忘記袁家,是父子們也常說的,他們轉而又夸上忠毅侯袁訓。直到常夫人打發人請他們:“夫人說快了快了,問大人爺們都去了哪里,好孩子姑娘的頭一胎,要守著才行啊。”
父子們趕緊又到產房之外,男人們能呆的地方陪客??蛷d上,由鎮南老王、梁山老王和老國公待客。
頭一聲哇哇出來以后,所有人伸長頭頸。能守在這內院的是親戚,都盼著小王爺頭胎得子,眼睛瞪得溜圓。
太后早年是想不開的人,但自從皇太孫到手,心情豁然開朗,凡事兒只往好處想,對瑞慶長公主也親熱不少,也巴著生個男孩。
皇太孫如今在游玩路上,但加壽又誕下小公主永樂。有明理的柳國舅夫妻勸解開導,太后沒有就討孩子,安心等到永樂如皇太孫進宮那年紀,就好接到身邊。
有了盼頭,太后很多時候性情似極當年疼愛孩子的老太后。此時,分一部分到鎮南王府。殷殷地問:“收拾好了,趕緊送出來。”
加壽深覺得這話長宮中臉面,親手扶上太后,往產房門外走上幾步。后面的人就都跟上。
穩婆出來送上小襁褓,喜笑顏開討賞錢:“是小小王爺?!?
哄然笑聲爆發而出,聞訊往這里趕的鎮南老王還沒聽信就能明了,腿莫明的一軟,扶上身邊的樹,氣喘吁吁地原地大笑一聲。
報信的人也跑到這里:“回老王爺,是小小王爺進家?!辨偰侠贤醺归_笑容,梁山老王更樂:“哦?不如我們家啊,我們頭一回接進家門的可是一雙。”
鎮南老王手指他笑:“加福的福氣不比?!?
說曹操曹操,黑加福帶著弟弟們跑來,小手東一指西一指:“守好那個門,拿好金錢。”
“靜姝,你做什么呢?”梁山老王顯擺地喚她。
“我和弟弟們看著賣炭翁不要進來,不然弟弟黑了,哥哥們又要說黑。”蕭靜姝嘟起嘴兒:“乾堂哥說過的,晗堂哥也說過,燁表哥炫表哥都說過。”
又把裝金錢的荷包送上來,黑亮眼睛骨碌碌轉:“他很窮,給他錢。”
元皓見祖父沒到,出來尋他,把這話聽到耳朵里,做個義憤填膺的姿態:“他們亂講,靜姝才沒讓賣炭翁抱過?!?
蕭靜姝得了意,大眼睛又換成眨巴:“讓哥哥們在路上多買好東西,不然靜姝生氣了?!?
“晚上我就寫信給他們,少買靜姝不答應?!痹M口答應幫忙,再就請祖父進去:“是個男孩子,雪白?!?
蕭靜姝又有驕傲的本錢:“是我守著門,我守的好。”
“你守的好,”鎮南老王帶笑也附合她,回身吩咐跟自己的人:“取我的好東西,小郡主兩件,別的小爺,每人一件?!?
“走嘍,拿東西去嘍?!笔掛o姝帶著弟弟們,歡天喜地又奔向老王房間。
梁山老王大樂:“看我們多伶俐,很會討東西。”
鎮南老王也喜歡這個曾外孫女:“加福的孩子怎么會錯。”
元皓聞言,借機道:“祖父,小哥兒送給舅母看視可好?”
老王取笑他:“聽說你小床早就送去?依你吧?!?
不但袁家門里長大的孩子出名的出息,還有鎮南王不在京里,雖有老國公相助,老王協助孫子鎮守京都也不能分心。也就答應下來。
當天,太子賜字“智”,取名蕭智。寶珠玉珠及常家女眷在王府住下來照顧,準備住到滿月,把孩子抱走。
當晚,元皓修書一封給父母親。他的岳父常伏霖是巡查御史,去往太上皇出游地方巡查也應當,就便兒也送信。
……
南海有很多不知名的小島,青青的椰子樹下睡覺,第二天睜開眼就能看到海水,舒適的人壓根兒就不想起來。
太上皇就是這樣,島太小,耳邊侍衛們做早飯、孩們們在海邊奔跑撿“早飯材料”都聽得見,但他懶洋洋的一動不動。
睡多也不好,瑞慶長公主來請:“哥哥請用?!彼蜕弦粋€劈開上蓋的新鮮椰子。
新鮮的。
太上皇總在這新鮮中沉醉。
他不但起來,還又發感嘆,雖然這感嘆在昨天、前天、大前天…。說過無數次。
“我治理天下這些年,不敢說有功勞,按就寢起床的時辰來算,也算兢兢業業。但享受這治理,不出門何曾有過?”
瞇起眼帶著享受,吸一口又香又滑,皇帝露出滿意。跟的人收拾床鋪,他在石頭上坐下。
瑞慶長公主在他身邊坐下,對海上望去,那里能看到停駐大戰船。
執瑜率領水軍一路守著,減輕鎮南王在安全上好些負擔。
長公主就覺得這日月也是極之享受的,對兄長恭維道:“這是您教導出好皇帝,帶出好臣子,我才能跟著哥哥出來玩這好玩的?!?
皇帝微哂且失笑:“我教導?”他嗤之以鼻:“我已不是皇帝,不用奉承話。要說英敏的長進,以我看,大半在那三年出游里,是忠毅侯之功,是張大學士陪伴之功?!?
沉一沉眼眸:“行萬里路,如讀萬卷書,以我們在路上見聞來看,這話不虛啊?!?
長公主嫣然:“哥哥不認這個功勞,教導皇太孫的功勞,總是您的。”
兄妹看往一邊,蕭乾和蕭晗、蕭燁蕭炫在一起,抱著剛撿的魚蝦正大呼小叫:“容姐姐,我要梳頭發?!?
鐘南的女兒鐘芳容應聲:“就來了,先把你們的魚蝦放下,來洗干凈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