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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綏陽長公主是皇上的胞妹,對於皇上的性子又豈會不瞭解?可她還是一口應(yīng)承下來,綏陽長公主對待朋友的心,沈安瑾自愧不如。方纔綏陽長公主回頭衝著她笑的那一下,分明是因爲(wèi)她在寬自己的心,假裝一切如常。
等到了皇宮裡,皇上一旦追問起來,而按照綏陽長公主的性子,她必然會咬定不知情,因爲(wèi)她一旦說了就回把沈安瑾牽扯進(jìn)去,其實(shí)她大可不必的。因爲(wèi)這件事,沈安瑾佈局伊始其目的就是要讓皇上徹查,查出所有的骯髒角落,那麼她必然是藏不住的,不過長公主的情誼,她是要記在心裡的。
喬逸南似乎看出沈安瑾的擔(dān)心,他走到沈安瑾身邊,用他那還完好的手臂圈住沈安瑾:“不用擔(dān)心,綏陽長公主是皇上的胞妹,深的聖上疼愛,即便是長公主做了什麼惹皇上不開心,皇上也不會對長公主怎麼樣的!”沈安瑾咬著下脣重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她不是信了喬逸南的這番話,而是她寧願相信綏陽長公主此去有驚無險,這樣她纔會安心,就算是她自私吧!
皇上的聖駕在夜燈的點(diǎn)綴裡,無聲無息的趕回了皇宮,而進(jìn)了皇宮後,皇上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寢宮休息,而是將綏陽長公主召進(jìn)了養(yǎng)心殿,所有隨侍宮人全被趕出殿外候著。就連太監(jiān)總管李福喜,都只能侯在殿門口聽令。
令後宮各方打聽皇上爲(wèi)什麼連夜趕回皇宮的妃子姬妾都不知如何探聽消息。
令後宮婦人們好奇萬分的養(yǎng)心殿內(nèi),聖上常服未換,綏陽長公主也依舊是那身男裝扮相跪在皇上的九龍臺桌之下,而聖上面色陰沉,看著綏陽長公主,威嚴(yán)的說道:“說,你今天引朕去那家青樓目的何在!”
綏陽長公主卻是一言不發(fā),跪在地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背影挺立的筆直,如同一座雕像一般!
皇上連番幾次問話,綏陽長公主皆是如此面對,皇上怒氣被接起來,從案上隨手操起一塊硯臺就砸了過去。
西山後靈的官硯,做功實(shí)在精良,一整個山石製成的硯臺,其品質(zhì)也不是旁的俗物能夠比的,厚重的硯臺砸在白玉石的地板上,絲毫未受影響,只是硯臺裡的墨汁一路灑出來,留在白皙的地板上,格外引人注目,更不論那墨汁濺在綏陽長公主的臉上,一個原本翩翩公子的扮相,此刻就因幾滴墨汁而顯得狼狽異常。
綏陽長公主這次沒有再學(xué)雕塑,而是撿起滾落在身旁的硯臺,揪著袖口將硯臺邊角上沾染的污穢細(xì)細(xì)擦乾淨(jìng)。
“皇兄幹嘛糟蹋好東西,讀書人要愛護(hù)自己的文房四寶,這是當(dāng)年父皇說過的話,綏陽當(dāng)時雖然年幼,可這句話我還是記得的!”
盛怒的皇上在拋下硯臺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後悔了,此刻又聽綏陽長公主提起當(dāng)年父皇說過的話,再大的火也發(fā)不出來了,可嘴上仍是說道:“你不要以爲(wèi)搬出先皇,朕就會心軟!”
綏陽長公主卻是淡然一笑,擡起頭看著皇上說道:“皇兄不是早就心軟了嗎?剛纔這個硯臺分明可以照著綏陽的頭上來的,可這準(zhǔn)頭偏的也太過了些!臣妹可是記得皇兄小時候帶著我拿彈弓打鳥,可從來沒有失手過呢!”
被綏陽長公主勾起了兒時回憶,皇上的心不由得他不軟,嘴上的硬話也怎麼都說不出來了,醞釀了幾番,最終還是嘆著氣說道:“你呀你,你就仗著朕疼你,越來越無法無天,都算計(jì)到朕的頭上了!”
皇上方纔威嚴(yán)厲色的時候,綏陽長公主還不曾動搖,可此刻皇上軟了口氣,語氣裡已然原諒了自己這個不懂事的小妹犯下的錯,可是綏陽長公主卻聽不得,皇上的軟語柔聲,卻讓她鼻子一酸,不由得自責(zé)落淚。
皇上見這情形,早就慌了,連忙從主位上跑下來,來到綏陽長公主身邊趕緊哄道:“喲喲喲,這怎麼啦?好了好了,皇兄不生氣了,快別哭了,這都多大了,還哭鼻子。”
皇上不哄還好,一鬨倒是把綏陽長公主這
流眼淚的閘門放開一般,只見她眼淚流的更兇,原先的抽噎,也變成了嚎啕大哭!
這哭聲傳到殿外李福喜公公的耳朵裡,心想,皇上這次恐怕是真的動怒了,瞅瞅把綏陽長公主給訓(xùn)得哭成這樣。
而殿內(nèi)皇上卻手足無措,想起上一次見綏陽長公主哭成這樣還是她六歲時候,送她去南境和親的路上,她小小的手臂用力抱著他的脖子,哭著不肯放手,一邊哭,一邊說:“皇兄,綏陽不走,綏陽不要離開這裡,皇兄不要送我走,綏陽聽話,再也不會惹皇兄生氣,那個琉璃盞的宮燈綏陽不要了,還有那隻九色鸚鵡,綏陽也不要了,綏陽都還給皇兄,皇兄不要送我走……”
小小的綏陽哭的那麼傷心,那麼讓人心疼,可是自己還是狠心扒開她抱著自己的手,看著她張開手臂在半空亂抓的情形,他那般不捨得,可是爲(wèi)了穩(wěn)固朝政,他不得不那麼做。
後來她回來了,雖然還是自己的那個妹妹,時時也撒嬌討好,可卻再沒哭過,當(dāng)年他將她的夫君斬落馬下,她也未曾哭泣,皇上知道,她心裡到底還是起了嫌隙,她是覺得小時候那個因爲(wèi)她的眼淚就上樹下河給她想要的皇兄自從把她送上和親的車駕的那天起,就再也不復(fù)存在了。
小時候綏陽的眼淚讓他心疼,如今想來,還是心疼的很,可是長大了的綏陽變的堅(jiān)強(qiáng),變的不再他面前哭泣時,他卻不僅僅是心疼了,而是心痛,是那種錐心刺骨的痛。
現(xiàn)在綏陽又一次同以前那樣在他這個兄長面前哭泣落淚,釋放自己柔軟的一面,他雖然心疼,但是卻有一股欣喜,從心底涌起。
他像綏陽長公主剛纔幫他擦拭硯臺那般小心翼翼的樣子,也揪了袖子把綏陽臉上沾了墨汁的鼻涕眼淚一點(diǎn)點(diǎn)擦著,眼淚剛擦完,又被新的淚水蓋住,可是皇上似乎不知疲倦一般,一遍遍的重複著,一邊擦一邊說道:“小綏陽的眼淚可真是多啊,皇兄怎麼擦都擦不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