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熬到下午,夏衍風攜阮華東以及帛愿安來到亞馬的會議廳,此刻偌大的會議廳已經聚集了幾乎所有心海市實力頗強的企業代表。
“慕容公子,別來無恙。”夏衍風淺笑問候,走近此刻年輕但精干異常的亞馬新總裁,他的眼中有明暗的色調變換。
慕容蘭亭,慕容家次子,原本是最不被看好的企業接班人,可是自從年前從國外歸來,不到三個月就接手亞馬的全部行使權,成功的趕走自己的兄長,強悍的奪取了亞馬最高總裁的位置。
愿安腦中熟悉的反映出眼前這名年輕總裁的資料,陪同阮華東顯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并且不露神色的打量他。
“夏總。”慕容的眼眸中閃著高深的光,微笑的伸手。
“恭喜慕容公子初登大位就氣勢如虹。”夏衍風賞識的說,
“哪里,還是家父指導有方。”慕容蘭亭只是一笑。
“慕容公子不用謙虛。這次城東的地皮還有賴慕容公子來提點一二。”
夏衍風笑的很和煦,看似無意瞥了阮華東一眼,阮華東收到眼風馬上上前,神秘的說,
“慕容公子,可否借個地方說話。”
“哦?阮總是要說公事還是私事呢?”慕容蘭亭難得的開起玩笑。因為最近他的小妹慕容靈似乎有意與阮華東親近,經常會看到他們一起上報。
“這個你說笑了。”阮華東也笑著說,看見慕容蘭亭的眼睛看了一眼一直很安靜的愿安,便示意愿安上前。
“這是我們的總裁助理,帛愿安。”
“慕容公子好。”愿安微笑問候,得體的臉上是一絲不茍的神情。
“你就是帛愿安?近來劉銘錫可是經常跟我提到你。”慕容蘭亭玩味的說,瞥了一眼旁邊的夏衍風。
“您說笑了,劉總是抬舉我,實在不敢當。”愿安推拒的說,
“是嗎?我和明錫可是多年好友,我了解他,愿安小姐對他而言,是絕對特殊的。”慕容若有所思的說,發覺旁邊的夏衍風一道冷風射來,眼眸里是寒冷也慵懶的旁觀模樣。
“慕容公子,請隨我來。”寒暄了這么久,這個慕容蘭亭總是用私事來當擋箭牌,對于這次的案子只字不提。夏衍風已然失去了耐心和興致,示意阮華東趕快做事,自己帶著愿安入座。
愿安擺放好標書,打開電腦,處理投標前的各項事宜,旁邊的夏衍風看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調笑的眼眸閃出不明的用意。
“你覺得這次的案子,我會贏,還是劉銘錫會贏?”
薄涼也熾熱的男性嘆息飄進愿安的脖頸,她不懂他的用意,不敢貿然回答,只好想一會才說,
“我覺得達觀這次和東菱不相上下 ,各有千秋。夏總和劉明錫都有機會,但結局難測。”愿安說的是實話,她知道他想聽的是實話,而不是奉承。
“哦?怎么個不相上下法?”夏衍風似很有興趣的繼續靠近,其實心里已有一絲怒氣。她稱呼他為夏總,是那么的疏離,而卻叫了劉明錫的全名,這便表明他對她而言還是只是個必須面對且無可奈何的人物,而劉明錫則是個不熟悉但可接受的朋友并且進駐在她心里,沒有設防。
“慕容公子對夏總你只字不談,卻還是給阮總機會答應借地說話,足以見得,他有意看你和劉銘錫兩虎相斗,以便坐享其成。所以才做的曖昧不明。”
“再看他對劉銘錫的態度,看似無意提起,其實是在告訴我們,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
愿安不知道夏衍風此刻心里的百轉千回,只是很冷靜的說出自己的看法,沒想到夏衍風卻只是笑了一抹,不置可否。
是自己不小心班門弄斧了?愿安有些不安,頭上浸出一層薄薄的香汗。
此刻劉銘錫攜自己的團隊來到,坐在達觀的對面,夏衍風與他并未交流,倒是劉銘錫對愿安笑了一下,當作問候。
愿安也嫣然一笑,突然感覺到旁邊射來不滿的眼光,只好垂首,不再四處張望。
競標會終于開始,阮華東入座,暗自示意一下夏衍風。愿安趕忙打開標書,交上去。
其他公司也一并交上。一時硝煙四起,慕容家靜觀其變。
“夏總,你的標書確實無懈可擊.” 慕容翻看達觀的標書,笑著說。
經過一段時間的討論,剩下的公司已接近減少到兩家,東菱以及達觀,這個結果幾乎沒有懸念,可是這場競標唯一的懸念還沒有揭曉,那就是城東地皮到底會花落誰家。
“過獎。”夏衍風自信滿溢眼眸,此刻他正接到慕容蘭亭的特別接待,坐在亞馬的總裁室,看來成功似乎已經十之八九。
“可是這個價錢,你不怕虧本嗎?”
“我從不害怕虧本,因為以達觀的實力以及夏家的商業信譽,我有足夠的自信。慕容家與夏家也是世交,我們的實力和誠意相信你很明白。多年之前,慕容家來競標我們達觀的智能電腦配置,家父可是給足了面子。我想慕容公子應該相信我。”
夏衍風篤定也慵懶的說,看似云淡風風輕……
“夏總真是氣勢非凡。”慕容蘭亭高深一笑,但是接著說出的話卻讓夏衍風眉頭一緊。
“可是東菱出價竟和貴公司完全一樣,這讓我很難辦。”
“出價一樣?”夏衍風深思,
“沒錯,而且東菱的條件似乎比貴公司更加誘人。”
“他追加了什么?”
“他追加了一塊土地,那就是劉家的老宅。”慕容輕輕說,嘴角蕩起笑意。
“劉家老宅。”夏衍風笑著出聲,但是眼中卻是寒煙四起。
“他還真下了血本。”夏衍風說完,便轉身離開。
慕容繼續說,“夏總,幫我帶話給阮總,小靈很想他,望他能知曉。”
說完,一抹微笑淡去。
“夏總,如何?”阮華東和愿安看到他出來,急忙迎上去。
“我們回去。”夏衍風淡淡一句,達觀的人都知道了結果,一片死寂。
“夏總,這次承讓了。”劉銘錫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笑臉相送。
“劉總手段果然非凡。”夏衍風也笑笑,譏諷意味十分明顯,而劉銘錫只是聳聳肩,兩人擦肩而過。
劉銘錫帶人進入總裁室詳談細節,經過愿安時,靠近她的臉溫柔笑說,
“有空約你,愿安。”說完有些留戀的望著她,終于離開。愿安感覺到一道道射在她身上不友善也復雜的目光,無話可說,只得沉默的回公司,對夏衍風已經冰點的情緒,連面對都做不到。夏衍風的臉色真的非常難看。
等到了達觀,阮華東先被叫進去,不到五分鐘,68層就響起夏總暴怒的聲音。
“天啊,夏總第一次發這么大的脾氣呀。”小林抱著水杯,不住唏噓。
“今天看來阮總是踢到石頭了。”
正在說著,曾以柔慌忙跑來,一群人趕忙聚起來,知道又有八卦了。
“天……大……的消息……”曾以柔氣喘吁吁的說,
“你先喝口水。”旁邊的小林趕忙送上水杯。
曾以柔灌下幾口后,說出了一句讓愿安如墜冰窖的話。
“這次……這次達觀的標底被泄露了……”
“怎么可能?”
“我們達觀的保密工作一直是最好的呀。”
“對啊。”
“怪不得會輸給東菱呢,太過分了,誰透漏出去的呀?”
“我也不知道,只是剛剛傳出的消息,東菱似乎早就清楚我們的出價了。”曾以柔懊惱的說。
“唉,我們下個月的羅馬之行肯定泡湯了,現在夏總這么生氣,肯定去不了了。”小林仰天長嘆,其他人也跟著嘆氣。
愿安慌亂的低下頭,突然記起那次和劉銘錫吃午餐時帶著標底,而且她中途還去了一次洗手間,如果劉銘錫看到了標書,自己不就是全公司的罪人嗎?
愿安的心涼透了,呆呆的坐在那,不知所措。是她太相信人還是她太蠢,明明知道夏總有多在乎這個案子,卻還是這么不小心……
隨著一陣刻意的安靜后,愿安看見阮華東垂頭喪氣的走出來,不停的嘆氣,他徑直走到愿安桌前,敲敲桌面,臉色復雜的看著她。
“夏總叫你進去。”
愿安如同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雙腿幾乎抬不起來。靜了靜,她深呼吸幾次,在眾人或悲或喜,又或看熱鬧的眼光中,敲門進入總裁室。
“夏總,你找我。”愿安不敢大聲說話,只得小聲說,幾不可聞。
“帛愿安。”夏衍風走近她,直接擒住她精巧的下巴,幾乎貼近她的臉說,
“這次,你有什么話好說?”
愿安試著退后一點,卻絕望的發現自己的背脊已經貼上門板。
“夏總,對不起。”她愧疚也無奈的說,如同負罪的罪人。
“標底只有你我知道,現在卻泄漏了,你太讓我失望了。”夏衍風扣緊愿安的腰,急切也憤怒的說。
“對不起,我無心的,我也不知道劉銘錫接近我真的是為了標底。那次午餐我真的是掉以輕心才……”愿安委屈的流出淚來,卻還是強忍心里被欺騙的痛楚,定定的站著。
“你以為你會比幾百萬的案子更有價值嗎?真是愚蠢至極!我提醒過你,不要接近他,可是你只會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夏衍風說的話又鄙薄又絕情,扎痛了愿安的心。
“我以為他只是……”
“閉嘴!不要再跟我提他,現在達觀只有我知道標底是從你這里流出的,要我出去宣布嗎?讓大家都知道你是達觀的罪人,你要嗎?”夏衍風冷酷的說,愿安痛苦的咬住嘴唇,愧疚的無法言說。
“夏總,請你不要這樣做,我會加倍努力,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如果離開達觀,帛家就沒有什么能還你了。”愿安終于失去了一貫的淡定,慌張的說,她害怕同事嘲弄的眼神,也不想就此滅掉帛家最后一個回旋的余地。
夏衍風緊鎖眉頭,沉默的坐回座椅,看著愿安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慌不擇路。畢竟還是新手,不管怎么平靜老成,總歸會亂了陣腳,夏衍風似在欣賞她的窘迫,一雙漆黑瞳孔注視著她微顫的身軀,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
“這次我破例饒了你,但你記住,絕對沒有下一次。”
愿安如獲大赦的吸了一口氣,好看的眉頭總算平展,感激的望向他,眼前猶如神帝的男人,真的要放過她這次嗎?
“謝謝夏總,我一定會努力,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不過。”夏衍風繼續說,愿安心一緊,“你要保證永遠不再和劉明錫有任何瓜葛。以后,我也不想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你既然許諾屬于我,就要本分。”
愿安怔了幾秒,想起現在的自己對夏衍風而言還是個有吸引力的女人,所以,他會在意劉明錫的追求,以及好心的放過自己。
愿安嘲笑自己的處境,明明上一秒還渴望夏衍風能趕快斷了對自己的興趣,可是此刻,她卻還是依靠著這一絲絲的憐惜和欲望而得以存活。
這個世界變得好快,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所退路,于是她便乖巧點頭,看著夏衍風志在必得的表情,即使自己再怎么覺得透不過氣,也只能給他他想要的保證。
“我會跟著夏總,直至夏總厭倦。”愿安輕輕吐出這句話,如釋重負也徒然放棄,轉瞬才明了,這次的失誤,使她欠他不止四千八百萬,而是一個人情,一次保護,以及不得不奉獻自己的決然。
夏衍風很滿意她的表現,拉近她,擁入懷里,薄唇擦過她的耳垂,滑膩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還有她身上無與倫比的清甜氣息,都似乎是他追尋一生的味道……
“愿安,以后叫我的名字,我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把自己交給我。”
“愿安,這是你的選擇,我沒有逼你。”
……
夏衍風在她耳邊輕輕吐氣,惹得她的頸間皮膚泛起一片迤邐的粉紅。她想躲,又知道自己不能躲,于是也就乖乖待在他懷里,不再言語。
她知道,他沒有逼她,但是他切斷了所有她可以逃掉的后路,父親的生死,帛家的欠款,以及這次足以毀滅她前程的自作自受,他手中有太多可以用的籌碼,但她什么都沒有,只有他對她曖昧也難測的興趣。愿安現在覺得漂泊無依,只能認命,因為她知道,如果夏衍風要她,她根本不能保全,如今只能期盼他早點厭倦這段不見光也不明晰的關系,早點恢復以前,他有妮娜小姐,也有傲視天下的財富,而她可以繼續做那個勤勤懇懇的秘書,彼此不在交集。
惟愿上帝垂憐,還我平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