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手里這張呢?”左禪吟翻開了手里那張牌問道。舒愨鵡琻
牌面上是天使召喚著一對戀人,可不管是什么,兮兮都能圓了她的解釋。她附在馨兒耳朵上嘀咕了幾句,然后馨兒說道:“我家班主說,怕說出來會觸怒了二小姐和老夫人,還是算了吧!”
“說吧,”左禪吟一臉無所謂的表說道,“無論你說什么,橫豎我不信,也沒什么好觸犯的,玩玩而已。”
馨兒俯身下去,兮兮又在她耳朵邊嘰里呱啦了好一大串,然后她直起身子對左禪吟道:“我家班主說了,這是塔羅牌泄露的天機,不是她自己亂猜的。她說,二小姐是個外表堅強內心孤獨的女人,心中深藏所愛而求之不得,一直希望能與所愛之人共赴鴛鴦美夢。”
這話一出,左禪吟整個人就愣住了!一字一句像鎖頭和鑰匙一樣扣合在她心里,把她一直藏著不敢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這瞬間,就算再是上過沙場的女先鋒官,也被兮兮那精準無誤的說辭給震住了!她內心仿佛有道門,猛地被一下子被兮兮拉開了,無數的思緒感如潮水般涌了出來,攔都攔不住。
就在左禪吟愣神之時,旁邊也起了小小的沸騰。女眷們又驚又喜,紛紛側目打量著她。這些人驚的是左禪吟心里原來有這么大個秘密,看她那失態的表,多半是真的!哎呀呀,今天來這一趟真是賺到了,居然聽到這么火爆的事!她們喜的是,京城里居然來了這么一位活神仙,非得給自己好好算算不可!
那左老夫人看見自家孫女臉上的表,心里也疑惑了起來。她知道左禪吟甚少在外人面前流露感,如此失態還是第一回。安氏則偷偷地瞥著左禪吟那模樣,心里暗笑,怪不得嫁出去幾年都沒動靜,原來是想紅杏出墻啊?趕緊出,別磨蹭,一出墻就淹死你,看你還得意什么!
足足愣了有半分鐘,左禪吟才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從旁邊那些人的眼神里猛然現,自己剛才實在是失態了!她有些尷尬,正想說兩句緩和一下局面,兮兮卻先開口了。
兮兮一臉懺悔的表,雙手合十道:“巴該巴該!”
左老夫人問道:“李班主,你又念叨什么呢?”
“餓巴該算滴。”
“呃?”
兮兮起身向左老夫人微微彎了彎腰,然后一臉神仙知錯了的表轉身離開了。眾人好不驚訝,這還等著她給算一算呢,怎么就走了?
大家拉著馨兒問起了緣由,馨兒故作惋惜地嘆氣道:“我家班主說她不該開算的。自打她相公去了之后,她便過誓不再給人算命了。可今天見老夫人和諸位如此熱,她不好推拒,誰知道這一算雖是說了實話,卻讓二小姐不高興了,所以她擔心會惹麻煩。”
左禪吟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了,一本正經地說道:“去告訴你家班主吧!她那點小算算還嚇不住我,只不過是玩玩而已,我不會當真。大家還等著看戲呢,算命就打住吧,都是哄人的,看戲才是正經呢!”
眾女眷不好再說什么了,各自回去坐著,戲又開場了。左老夫人點的那出《九龍鬧堂》熱熱鬧鬧地開演了。這是兮兮根據龍生九子各有性的傳說改編的。果不其然,這戲碼也投了左老夫人的喜好,看得她津津有味兒,激動時還念叨:“同是龍種,就是各有不同,娘胎里帶出來的惡習改都改不掉!這戲我喜歡,回頭得叫上你爹瞧瞧,禪吟!”
那左禪吟壓根兒沒聽左老夫人說話,怔怔地望著臺面,思緒早不知道神游到哪座山峰頂上去了!左老夫人見她不回話,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神寞落,便猜到剛才那李班主的話說到她心里去了。
左老夫人沒說什么,輕嘆了一口氣,繼續看戲罵人了。那安氏聽著她那些話,氣得耳根子都紅了!不外乎就是罵自己是下賤胚子,生出的兒子也是下賤無用的。整整一出戲,安氏熬得比油鍋上的螞蟻還難受!
好容易這出戲完了,左老夫人有些疲憊了,可她心里還饞著這戲,便讓安氏去跟那李班主說,再留一天。安氏巴不得立馬離了左老夫人跟前,帶著一肚子悶氣就走了。
兮兮等人正在房中收拾東西,安氏面帶慍色地推門走了進去說道:“那個什么班主,過來一下!”
兮兮走過去笑問道:“有死?”
“哎喲!”安氏拿手中的絲帕扇了扇風,抱怨道,“跟你說話就沒舒坦過!誰上來就說有死的?我跟你說,我家老夫人打算再留你們一天,你們明天照舊過來,知道了嗎?”
兮兮點點頭道:“好滴!”
“對了,明天要演什么說什么,提前列個單子給我,像今天那種的就別演了,弄點那什么喜慶點的,團圓一點的,別整那什么冤不冤的,真是晦氣,聽見沒有?”
“好滴好滴!”
安氏不滿地瞥了兮兮一眼,舞著她那絲帕走了。回到左老夫人院子里時,左禪吟剛好從老夫人房間里走出來,對安氏擺了擺手道:“奶奶已經睡了,您不用再進去伺候了。”
“喲,禪吟,要走了?”安氏假意地笑道。
“對,還得回齊王府去。”
“那好,慢些去!”安氏送了她到院門口,然后沖著她遠去的背影豎眉瞪了兩眼,轉身回自己屋子去了。
左禪吟回到齊王府時,壓根兒沒有睡意。那李班主的話像揮之不去的魔音似的在她耳邊縈繞著。她在自己院子里徘徊了一陣,不知不覺地又走了出去,最后在望鶴樓前的那個亭子邊停下了腳步。
抬頭望去,樓上還亮著,估摸著元胤還在那兒刻著小木劍。她沒有上樓去,只是走進亭子坐下,望著旁邊一叢花草神。
沒過多久,她眼角閃過一個小人影兒。轉頭一看,原來是嫣兒。嫣兒跑到望鶴樓門口,對那兩個看守的護衛說:“我要進去!”
其中一個護衛攔下她,彎腰說道:“嫣小姐,您不能進去,回去吧!”
嫣兒跺腳耍賴道:“我要進去!我要去找表叔!”
左禪吟走了過去,拉過嫣兒問道:“嫣兒要去找表叔干什么啊?”嫣兒很認真的說道:“找表叔要小木劍,表叔說過會給我做把小木劍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左禪吟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好,二嬸帶你去進去好不好?”
“好!”嫣兒奶聲奶氣地說道。
有左禪吟在,兩個護衛不敢攔了。左禪吟牽著嫣兒的手上了二樓,果然看見元胤還在燈下忙活著。嫣兒一邊叫著表叔一邊撲進了元胤的懷里,撒嬌道:“表叔,我好想你啊!”
元胤放下手里的刻刀,把嫣兒抱了起來放在腿上,問道:“來干什么的?”
“那個,”嫣兒指著桌上的小木劍說道,“我要那個,表叔!”
左禪吟走過來坐下后,故意逗嫣兒道:“那把小木劍是做給你弟弟的,你得讓著你弟弟不是?”
嫣兒翹起嘴巴道:“不行!表叔說了會給我做把小木劍的,都好久好久了,我就要那把小木劍。”
左禪吟笑道:“你拿去了,你表叔家的弟弟怎么辦啊,嫣兒?你是大姐姐,不是?得讓著弟弟才行啊!要不然,往后弟弟就不同你玩了。”
嫣兒眨了眨很無辜的大眼睛,仰頭望著元胤,翹嘴委屈道:“表叔再做一把不就好了嗎?把那把給我好不好?老巫婆不讓出門,一點都不好玩兒!小姑姑說要教我練東郭一式,沒有小木劍練不了的。”
“老巫婆?”左禪吟微微皺眉問道,“嫣兒,你說的是你奶奶嗎?”
“對呀!”
“誰教你的?”
“小姑姑說的!她說奶奶是老巫婆,不讓我們出去玩!”
“可不許這么亂叫,知道嗎?她是你奶奶,不是老巫婆,要叫她給聽見了,會生氣的。”
“她本來就生氣了,”嫣兒有板有眼的說道,“她把我爹和爺爺都關起來了,本來就生氣了!”
元胤淡淡一笑,伸手把小木劍給了她說道:“拿著去吧!找你小姑姑教你東郭一式。不許再跟著你小姑姑叫老巫婆了,老巫婆會生氣,她一生氣就會把你爹關得更久了。”
“真的嗎?”嫣兒兩只小手握著小木劍揚了揚問道,“那還要關我爹多久啊?我都好久沒出過門了!我想去軍營里頭,看那些叔叔打架!”
元胤低頭含笑地彈了彈嫣兒那小粉臉道:“等你爹和表叔都出去了,再帶你去行不行?”
“行!”
“那好,趕緊回去吧,叫老巫
婆看見了就不好了。”
“嘻嘻……”嫣兒伸出小指頭指著元胤笑道,“表叔也叫老巫婆,哈哈哈……表叔也不乖,給老巫婆聽見了會把你關更久的,不許說了哦!”
元胤點點頭,把她放下來說道:“好,我也不說,你趕緊回去!”
“謝謝表叔……”嫣兒禮貌地道了一聲謝,高高興興地拿著小木劍蹬蹬蹬跑下樓去了。
元胤望著嫣兒的背影,神似有憧憬,過好幾秒才回過神來。他看了左禪吟一眼問道:“左先鋒官還不走嗎?”
左禪吟隨手撥弄著桌上那些小木塊,低頭說道:“看見嫣兒是不是讓你想起你兒子了?”
“你想說什么?”
“我上回離開幽王府時,你那位側妃好像已經懷孕了是吧?算算差不多也該六個月了。再等兩個月她就能……”
“你到底想說什么?”元胤冷眸微暗地看著她問道。
她挑起眼簾看了看元胤,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是想勸你保重自己。我爹不打算留你和祺正大哥兩人多久。他打算以勾結青月堂謀逆的罪名處置你們倆。皇帝視你和齊王府為眼中釘,正愁對舊朝功臣沒有震懾之威,這回他還不是殺一儆百嗎?所以,你若還想看見你兒子……”
“你很喜歡我,對嗎?”
左禪吟手指捻起的小木塊忽地就掉了下去,在桌上咕嚕咕嚕打了好幾滾才停下來。就如忽然變天了,臉頰上瞬間染滿了紅暈,久久不敢抬頭作聲。
她沒想到,元胤會這樣問,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兒女事上,她總歸是矜持害羞的。
“喜歡我什么?喜歡當初在雪霞谷里救了你,還是喜歡在西北大營駐守那三年教過你不少東西?”
她緊垂雙眸,不敢抬頭看元胤,心如小鹿,一陣狂跳。元胤卻抄手靠在旁邊欄桿上,坦坦蕩蕩地看著她問道:“,你打算怎么把我從你父親手里救出去?”
“呃?”她略顯害羞地輕輕應了一聲。
“你不是想讓我保全性命嗎?難道我向你父親投誠就行了?你父親是不會那么輕易相信我的,即便我真投誠了,一旦他得勢,必然會殺了我。你混跡軍營官場這么久,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吧?”
她稍微緩和了一下心跳,依舊垂眉說道:“是,我爹是不會立馬相信你的。可對我爹而,他需要一個能干且有魄力的人幫助他,就這一點而,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那我應該怎么做,才能取得你爹的信任呢?”
“只要你投誠,或者勸說我公公和祺正大哥放棄兵權,投靠我們左家,這樣一來,我爹自然會把你當成是盟友。”
“若他還是不相信我呢?”
“我會從中斡旋……”
“我倒是有一個好法子。”元胤草草地打斷了她的話,蔑笑道。
“什么法子?”她好奇地抬頭問道。
“娶你。”元胤盯著她的眼睛,面無表地吐了兩個字。
“什……什么……”她的臉更紅了,心跳又恢復到了剛才那頻率,心慌得有些鬧不清楚元胤到底想干什么了。
“如果我真要向左天投誠,娶你就是我最大的誠意,你認為呢?”元胤問她問道。
她扭過臉,望向窗外,聽著自己心臟咚咚地狂跳著,嘴里敷衍道:“你再無聊,也不必拿我說笑吧?”
“如果我要娶你,就意味著我要放棄梁兮兮。不對,應該說只要我娶了你,她會自動放棄我。那么——我的命和她比起來,你認為我會選擇哪一個?”
左禪吟忽然有點明白元胤的意思了,狂跳的心臟,隨著那瞬間騰起的期許的破滅,慢慢地緩和了下來。原來元胤只是想告訴她,就算見不到梁兮兮和兒子,也不會背叛梁兮兮的。
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原來只需要一秒,不,或者半秒就足夠了。左禪吟的心像坐了回過山車一樣,猛地一個下扎,就從黃山山頂上栽到了黃山山腳下!她臉上幾乎掛不住任何表了,因為剛才看見元胤和顏悅色地跟嫣兒說話時,她心里有閃過一絲念頭:若是能嫁給元胤,再有一個女兒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