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萬寧宮的時候,太后娘娘正準備要用午膳,聽說宇文側妃來了,高興得很:“快些請進來,哀家有好多日不見宇文側妃了,心里頭也怪想念。”
宇文如眉聽著宮女轉了高太后的話,心中高興,微微低頭走進了主殿,朝高太后盈盈跪拜:“如眉見過母后,祝母后身體安康,福壽延綿。”
“快些起來,何必行這般大禮!”高太后見著宇文如眉乖巧懂事,心里也高興,這宇文側妃,雖然有時瞧著有些笨,可她終究也是想為了自己去奪取赫連毓的心,做出的那些舉動也能原諒。而她對自己的恭敬可真是到位,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確實是打心眼里將自己當成她的母親一般。
“母后,請將左右鑌退,如眉有要緊事情要告知母后?!庇钗娜缑家娭鞯罾镎玖宋辶鶄€宮女姑姑,只覺得人有些多,抬頭望了望高太后:“絕密的事兒?!?
“出了墨玉,其余人都出去罷?!备咛笠娪钗娜缑颊f得鄭重,也心生好奇:“如眉,究竟是什么事兒?”
宇文如眉站了起來,用腳踢了踢跪在那里的秋雨:“你快些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鼻镉挈c了點頭,匍匐在地,不敢抬頭:“太后娘娘,奴婢是服侍王妃的貼身丫鬟秋雨,今日隨側妃進宮,是要向太后娘娘稟報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爺的?!?
“什么?”高太后聽了這話,猶如當頭挨了一棒:“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爺的?你怎么敢在我萬寧宮里胡言亂語!墨玉,將她叉出去,亂棍打死!”
秋雨慌了神,趴在地上連連磕頭:“太后娘娘,你且聽奴婢將話說完,千真萬確,奴婢可是有證據的。”
“墨玉,你讓她將話說完。”聽著秋雨說有證據,高太后喘了口氣,剛剛那句話給她的震驚實在太大,不由自主第一反應便是亂棍打死,竟敢胡言亂語,可現在瞧著那丫鬟喊冤,似乎真有其事,她的眉頭皺了皺:“快說。”
“王爺與王妃成親的夜里,王妃被人劫去,第二日才送回,這件事情,我們這個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只是王爺不許我們說出去,王妃院子里全是她帶過去的陪嫁,自然也不會說,這個秘密就被遮掩下來了,太后娘娘若是不相信,盡管可以去問王妃院子里的下人,或者直接問王爺也行。”秋雨見高太后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這才松了一口氣:“那日晚上,奴婢正是去替王妃端東西進來,就聽到一陣好聽的樂聲,然后就見一個白衣人從樹上飄飄而下,抓了王妃的手腕便帶著她越過了院墻?!?
高太后一只手捂著胸口,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若真有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將那慕微休回娘家去,新婚之夜被人劫了,第二日才送回來,這可還了得!雖然說大虞并不如南燕那般特別注重女子貞操,可畢竟慕微嫁的不是尋常人家,是太原王,是嫁進了皇族,若是有了污點,自然不能容她。
“也只是一夜未歸,你又如何能確定那孩子不是王爺的?”高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管怎么樣,自己先要將這事情弄清楚,發配慕微等著一切都弄明白了再說。
“回太后娘娘,王妃回來以后受了重傷,三個多月才痊愈,這三個月里王爺并未與王妃同房,可在側妃嫁進門的那日,王妃暈倒,請了回春堂的大夫過來看,說是有了三個月身孕,我想這孩子究竟是不是王爺的,太后娘娘心里該明白?!?
“好,很好?!备咛笠Я艘а溃粡埬樕先粵]了一絲紅潤,白得就如一張紙:“毓兒竟然連這種事情都能忍下來!”見秋雨直著身子跪在那里,高太后朝墨玉姑姑冷冷的望了一眼:“你帶她下去領賞,該賞她什么,賞多少,你自己心里頭有數。”
秋雨聽著這話,心中大喜,朝高太后磕了個響頭:“多謝太后娘娘。”
跟著墨玉姑姑往后邊院子走了去,剛剛進了那扇門洞,就被墨玉姑姑一把抓住了肩膀,半分也動彈不得。秋雨大驚失色:“姑姑,你為何要抓我?”
墨玉姑姑的臉上沒有半分神色,只是一種淡淡的清冷:“你難道不知道,知道秘密的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
秋雨驚駭的瞪大了眼睛,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姑姑,太后娘娘說要你帶我去領賞的。”
“我是帶你領賞,沒錯兒。”墨玉姑姑瞥了一眼秋雨:“太后娘娘給你的賞,不是銀子,是一杯毒酒,你進屋子去自行了斷罷?!币娭镉暝絹碓缴n白的臉,墨玉姑姑笑了笑:“你別想跑,屋子里頭有幾位姑姑看著呢,而且我勸你最好是乖乖的喝了,否則到時候要落個被打死的下場會更慘些,畢竟喝了毒酒,再怎么著也就痛那么一陣子。”
秋雨全身觳觫不止,她的眼淚珠子滴滴的落了下來,早知道太后娘娘這般狠心,為何自己還要跟著進宮來?那陣子自己在馬車邊上也猶豫了下,可宇文側妃沒有給她選擇,喊著她上車來,沒想到這大虞人人傳頌的太后娘娘,竟然是這般心狠手辣。
不是說太后娘娘仁心,一心一意的撫養皇上長大,對于皇上的關愛還勝過了自己親生兒子太原王?怎么今日她所見到的太后娘娘,全然不是這樣一回事兒?秋雨絕望的抓著墨玉姑姑的手,身子不住的扭來扭去:“姑姑,你放我走罷,我絕對不會再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了,我發毒誓!”
墨玉姑姑搖了搖頭:“太后娘娘是我的主子,她說的話,我自然要照辦,你發不發毒誓,都與我沒有關系,除非太后娘娘吩咐我放你走?!?
秋雨有幾分絕望,閉了閉眼睛,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揣著的五百兩銀票,心里又隱隱的升起了些希望來,她將那只能動彈的手探進懷里去,好不容易才將那銀票掏了出來:“姑姑,這是五百兩銀票,買我這條賤命可好?”
墨玉姑姑沒有回答,一把將她兩只手扭住,推著往那屋子里頭去:“我可沒有什么時間與你說廢話,快些進去!”
那張銀票從秋雨手里落了出來,飄飄的落在了石階上,白色的一片,上頭有隱隱的字跡。就聽“吱呀”一聲,屋子門開了,秋雨絕望的看見了幾張面無表情的臉孔。
“進去。”墨玉姑姑揣了她一腳,秋雨便跌進了屋子,那扇門又關上了,似乎那是生與死之間的分割線,里邊是死,外邊是生。
墨玉姑姑走到了臺階面前,望了望臺階上那張銀票,彎下身去將那張銀票撿了起來,淡淡一笑:“還真是五百兩,也不知道這丫鬟是從哪里得來的。”
萬寧宮的主殿上,高太后正在與宇文如眉說話,滿臉的不高興:“如眉,像這種背叛了主子的丫鬟,你一定不能讓她活著,若是她到時候在外邊大肆宣揚這件事情,太原王的名聲怎么辦?”她伸出手敲了敲桌子:“糊涂,糊涂,竟然還給了她五百兩銀子!”
墨玉姑姑從外邊走進來,將那銀票呈給了高太后:“娘娘,那丫鬟想拿五百兩銀子買她的命,老奴沒有理睬她。”
“你自己收著罷。”高太后看都沒看那銀票一眼,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聲,她現在滿肚子都是氣,哪里有什么閑工夫來管這五百兩的銀票。
宇文如眉見墨玉姑姑將銀票折了起來放進荷包,肉緊了緊,方才給那秋雨這銀子的時候,可沒有想著心疼,但現在瞧著墨玉姑姑將那銀票收下了,忽然便心疼了幾分。
“如眉,你千萬不能將這消息再傳出去?!备咛笠Я艘а溃骸斑@事兒就止在你這里。”
宇文如眉有幾分不解,又帶著幾分委屈,為何慕微這般命好,她懷了別人的孩子,赫連毓包庇她,就連太后娘娘也包庇她!眨了眨眼睛,她覺得自己的眼睫毛上有點點濕意,仿佛若是再重些便承受不住,快要滴落下來。
“你別擺這副樣子!”高太后見著宇文如眉這模樣,心中知道她是有幾分想不通:“哀家自有安排,你以為哀家會容得下她肚子里得野種?你且放心,你這王妃肯定是跑不了的。”
宇文如眉驚喜的抬起頭來,高太后的意思,她要自己出手將慕微給收拾了?那么自己就要變成王妃了?她的眉毛漸漸的飛了起來,慢慢的入到鬢角邊上,臉上漸漸的有了歡快神色,畢竟還是太后娘娘考慮周到,她不要讓自己說出去,肯定是要照顧到太原王府的名聲,想到這里,宇文如眉覺得完全可以理解。
若是將這件事情抖出去,赫連毓這么多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就會被毀了,眾人都會說他無能懦弱,竟然還想去給別人的孩子當爹,即便以后自己當了王妃,恐怕臉上也會沒有光彩。
見著高太后那凌厲的眼神,宇文如眉低低的應了一聲:“母后,如眉知曉了,絕不會將這事情說出去?!?
高太后點了點頭,身子倒在寬大的椅子里,長長的發出了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