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沐梓筱在院子里削土豆皮,嫣兒噠噠噠的朝她跑過來道“姑姑,傷春悲秋是何意?”
“姐兒問這個做什么?”
“嫣兒才剛閑來無事看了會兒詩經(jīng),想起那日姑姑說的傷春悲秋,不大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春時清明節(jié),秋時崇陽節(jié),都是懷念已故之人的節(jié)日,故而就有了傷春悲秋一說,嫣兒你明白嗎?”沐梓筱摸著嫣兒的頭說道。
嫣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馬上就重陽節(jié)了,到了那日姑姑帶姐兒和哥兒去給你們的母親上墳,她看見你兄妹二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姑姑會做母親愛吃的蓮子糕和桂花糕嗎?”嫣兒揚起小臉問道。
“自然是要做些的!”
嫣兒看了眼沐梓筱手里的番薯皺了皺眉道“嫣兒平日里最討厭吃番薯!”
“這是為何?”
“嫣兒總覺得它有股子土腥氣!”
“姐兒,你信不信奴婢能讓你以后喜歡上這番薯?”
“嫣兒不信!”
“奴婢今晚就給你做點特別的!”
“昨個姑姑不是才說要姑娘家不能成天吃吃吃的掛在嘴邊嗎?”
“可飯還是要吃的啊!”
“哦!嫣兒不打擾姑姑做活了,嫣兒還有半章詩經(jīng)沒讀呢!”
沐梓筱笑著沖嫣兒擺擺手道“去罷!”
自怡心殿那一事后,紫汐的病不但沒有加重,反而一點點好轉(zhuǎn)了起來,平日里被她打罵的丫鬟嬤嬤都在背地里暗罵老天不長眼,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
紫汐決定孤注一擲,她要在爭寵的道路上走得更穩(wěn)更遠!
“你可探聽清楚了?那賤婢真要在崇陽那日帶他兄妹二人出游?”紫汐瞇著眼睛問她身旁的嬤嬤道。
“是奴婢安插在素心閣的丫鬟告訴奴婢的,我們就在那天動手吧!這事情宜早不宜晚!”嬤嬤咬著牙說道。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手腳要麻利些,做得干凈點兒,別留下馬腳!”紫汐看著嬤嬤提醒道。
“是!”
“楊歆鈅,之前因你救世子有功,謠言不能耐你何,這次你可沒那么幸運了!”紫汐咬著牙,眼中泛著陰狠。
西鑰玄陌煩躁的將奏折丟在一旁,伸手按了按有些發(fā)疼的太陽穴,對走到近前的周公公道“何事啊?”
“稟王爺,世子求見!”
“燁黔?宣!”
“是!”周公公轉(zhuǎn)身走到殿外,把燁黔叫進殿來。
“燁黔給爹爹請安!”
西鑰玄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燁黔道“起來回話!”
“是!”
“怎的突然跑來了?姑姑知道你來這嗎?”
“孩兒有件事想求爹爹!”
“說!”
“崇陽那天,懇請爹爹準許燁黔跟嫣兒隨姑姑去給母親上墳!”
“這是歆鈅姑姑的意思?”西鑰玄陌鎖著眉頭問道。
“確是由姑姑提醒,也是我們兄妹二人對娘的一片孝心!”
西鑰玄陌走到燁黔身邊拍了拍燁黔的肩膀道“準了,那日你可以不用去學堂,不過落下的功課翌日要補上!”
“是!謝謝爹!”
這幾日,沐梓筱一直沒閑著,做了很多種可口的點心。
“姑姑,你為何不做薯條給娘親嘗嘗鮮?”
沐梓筱莞爾道“你娘親怕是不會喜歡吃!”
“怎么會呢?娘肯定喜歡,薯條酥脆可口,好吃得很!”
沐梓筱彎下身子刮了刮嫣兒的小鼻子道“饞貓,是你自己想吃吧!”
“嫣兒確實想吃,可是嫣兒也想讓娘親吃!”嫣兒拉著沐梓筱的袖子晃來晃去。
“知道了,我那日做些便是!”
“姑姑最疼嫣兒了!”
“馬屁精!”
二人正說著,突見燁黔從遠處走過來,沐梓筱忙迎了上去道“王爺他可否同意了?”
燁黔看著沐梓筱點了點頭。
沐梓筱見燁黔抿緊雙唇疑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悶悶不樂?”
“爹說他要一同前往!”
沐梓筱驚訝道“王爺也要去?”
“嗯!”
“可說要帶多少人去嗎?”
燁黔搖了搖頭道“爹他沒說,只叫燁黔轉(zhuǎn)告姑姑,那日他會一并同去!”
沐梓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奴婢知道了,哥兒進屋歇著罷!”
嫣兒每天掰著手指,等著盼著終于等來了重陽節(jié) 。
這天沐梓筱一大早就將兄妹二人從被窩里叫了起來,給二人換了身干凈素潔的衣裳。
沐梓筱看著穿戴整齊的燁黔笑著說道“哥兒長得越來越周正了!”
嫣兒忙拽著沐梓筱的衣擺道“姑姑,嫣兒呢?”
沐梓筱拍了拍她的頭道“嫣兒也越來越標致了!”
“那周正和標致哪個更好一點?”嫣兒看著沐梓筱問道。
“都是一樣的,周正是用來形容男子,標致是用來形容女子!”沐梓筱笑道。
嫣兒皺了皺眉頭道“這兩個詞雖是褒義,但怎么聽怎么覺得別扭,讀起來也甚是呦口!”
“那姑姑教你兩個簡單的詞如何?”
“那敢情好!嫣兒愿聞其詳!”
“在未來,對長像好看的男子,人們都會說他長得帥!”
“帥?”
沐梓筱笑著點了點頭。
“何解?”燁黔也跟嫣兒一樣,面露不解之色。
“帥,即是一軍之首,自然氣度不凡!”
“原來如此!”燁黔點頭道。
“那形容女子的呢?”嫣兒拽著沐梓筱的裙擺問道。
“形容女子的有很多,不過奴婢最喜歡的莫過于可愛二字!”
“可愛?”嫣兒撅著嘴,似乎對這個詞不太感冒。
“姑姑,這個又怎么解?”嫣兒仰著臉問道。
沐梓筱看了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燁黔,對嫣兒說道“你哥哥肯定知道!”
嫣兒轉(zhuǎn)身抱著燁黔的大腿道“哥哥怎么解?”
“單從這字面上來看,應是取可人疼可人愛之意!”
沐梓筱點頭道“正是此意!”
“可人疼可人愛!這個詞好!嫣兒喜歡!”嫣兒高興得手舞足蹈。
“你們在聊什么,如此開心?”西鑰玄陌大步流星的朝三人走了過來。
嫣兒顛顛的跑到西鑰玄陌面前張開手臂嬌滴滴的說道“爹爹抱嫣兒,嫣兒就告訴你!”
西鑰玄陌聞言,一把將嫣兒抱起道“現(xiàn)在能跟爹爹說了嗎?”
嫣兒點了點頭道“姑姑在跟我和哥哥聊怎樣形容男人女人的相貌!”
“哦?這倒是有趣!爹爹也想聽聽!”
“姑姑說男子若是長得好看便是帥!一軍之首,氣度不凡!”嫣兒鸚鵡學舌道。
“這個帥字的確精妙!”西鑰玄陌說完看了沐梓筱一眼,沐梓筱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羞紅了臉。
“姑姑說若是女子長得好看便是可愛,可人疼可人愛,就像嫣兒一樣!”嫣兒笑得愈發(fā)燦爛了。
西鑰玄陌將嫣兒放回到地上,走到沐梓筱面前說道“沒想到你平日里還捉摸些這個。”
“奴婢只是沒事兒想來解悶兒而已!”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何時出發(fā)?”
“回王爺,東西都備齊了,隨時可以出發(fā)!”
西鑰玄陌走在前面,一手拉著嫣兒,一手拉著燁黔,父子三人說說笑笑好不自在。
沐梓筱心里有些疑惑,西鑰玄陌外出居然沒有隨從跟著。
“姑姑,嫣兒要左手牽著爹爹右手牽著姑姑!”嫣兒突然回頭,對跟在后面的沐梓筱說道。
沐梓筱沖嫣兒擺手道“姑姑拿著東西呢,不能牽嫣兒的手了!”
西鑰玄陌聞言,將沐梓筱手里的東西接了過去,挎在了自己肩上,一手牽著燁黔,一手牽著嫣兒道“如此你便有手了!”
嫣兒在一旁興奮的大叫道“姑姑,把你的手給嫣兒!”
沐梓筱一臉無奈的緊走兩步,牽住了嫣兒伸過來的手。
四人手拉著手一路向前走,沐梓筱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這活脫脫是一副一家四口的出游圖!
偏偏這時候,嫣兒又唱起了拔蘿卜“ 拔蘿卜 拔蘿卜. 嗨吆嗨吆,拔蘿卜,嗨吆嗨吆,拔不動, 老嬤嬤,快快來,快來幫我們拔蘿卜. 拔蘿卜 拔蘿卜. 嗨吆嗨呦,拔蘿卜,嘿呦嘿呦拔不動……”
沐梓筱的臉羞得跟火燒云似的 ,見狀西鑰玄陌樂得愈發(fā)大聲了,嫣兒見爹爹笑得辣么開心,她也愈發(fā)的樂得瘋癲了!
四人到了白氏墓前,白氏的墓旁,有一大片的海棠,沐梓筱呆呆的想,王爺有心將白氏安置在這幽靜田園,終日都與最愛的海棠為伴。
“哥兒姐兒,跪下給你們的娘磕頭,跟她說幾句體己的話!”沐梓筱對已經(jīng)哭成個淚人兒的兄妹倆說道。
二人跪在地上給白氏磕了三個頭,沐梓筱從包裹中拿出點心瓜果,一一擺在墓前,最后將手里的香遞給兄妹倆道“給你們的娘上柱香吧!”
二人接過香拜了三拜,插在了香爐里。
西鑰玄陌坐在墓前,解下腰上的酒,仰脖灌了一大口。
燁黔泣不成聲道“娘,黔兒來看您了,平日里黔兒從來不哭,您告誡過孩兒,男人有淚不輕彈,可姑姑告訴黔兒,那是因為未到傷心處,今日孩兒就在您面前索性哭個痛快!”
沐梓筱蹲下身,板過燁黔的肩膀道“好孩子,哭吧!自打你娘走后,這淚你就一直憋著,難為你了,不過要記得哭過后,淚擦干,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姑姑的教導,燁黔會銘記于心!”燁黔哭得一噎一噎的,見他哭得如此傷心,沐梓筱也不禁眼眶紅了。
嫣兒也是哭得不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哭得有一會兒了,二人都哭累了,才止住了哭聲。
“跟你們的娘說幾句體己的話吧!”沐梓筱在一旁提點道。
嫣兒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直直的說道“娘親,嫣兒現(xiàn)在會描花樣子了,還熟讀了詩經(jīng),姑姑時常告誡孩兒不可有害人之心,就像娘親一樣,以一顆仁慈之心待人。”
嫣兒說罷又給白氏磕了三個頭。
“娘,孩兒一直牢記您的叮囑,刻苦讀書,用心識人,處處小心,事事謹慎,保護好妹妹,聽歆鈅姑姑的話,孩兒都做到了!”
西鑰玄陌看著墳前跪著的兒女,凄苦悵然溢滿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