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顏所在的家族曾在一千年前對崔發(fā)思行星系進行過多次不成功的征服,每次距離被上議院認可的征服都只差那么一點,以至于讓柳夕顏的祖先誤認為,下一次一定有機會擁有這個星系,這種錯誤的認知導(dǎo)致柳夕顏的家族不斷的向外借貸,金額從十萬,百萬,直到千萬。
這是一種豪賭,賭贏了整個家族的封地就會成百上千倍的擴大,甚至可能成為一個侯爵,失敗了,整個家族就會在剎那間灰飛煙滅。
顯然,他們賭輸了,第十四次征服失敗,當這個家族最后的兩艘軍艦帶著殘存的家族成員回到家族控制的星球后,那些債主們蜂擁而上,瓜分了這個家族的所有一切,從貴族頭銜到星球,甚至包括幾代人的平民身份,如果不是柳夕顏這一系在返回家族星球的途中被早有預(yù)謀的留在半路,那么他們早已像家族本部的那些人一樣,成為那些債主的奴隸,現(xiàn)在不知道在銀河的哪個角落做著臨死前的掙扎。
柳夕顏這一系掌握了所有的征服記錄,但是同樣再也不敢公開以家族的身份活動,他們成為了平民,而且是最低等的平民,不能從事高收入的工作,不能進入帝國政府工作,還要非常小心的避開那些債主的耳目,終日生活在惶惑不安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直到柳夕顏以一個職業(yè)者的身份誕生在這個支系中,無論是她的父親還是母親都為了柳夕顏感到驕傲,還包括這些支系的家族成員。
他們?yōu)榱︻佔8#麄冇酶鞣N方法寵愛著柳夕顏,讓她從小盡可能的不會受苦,直到柳夕顏10歲的那一年。
幾名債主的探子發(fā)現(xiàn)這個支系的蛛絲馬跡,并且追到了支系所在的星球上,畢竟家族回去的軍艦上,沒有任何征服活動的記錄,這意味著,真正被那些債主們渴望的東西沒有到手。
雖然柳夕顏家族剩余的產(chǎn)業(yè)和領(lǐng)地包括貴族頭銜已經(jīng)足夠償還那些債主們的借貸,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一個平民沒有權(quán)利擁有那些征服資料。
所以,找到這些資料據(jù)為己有,然后就地將那些人抹殺,就成為那些債主們的額外消遣,他們的貪婪讓他們最終找到了這個家族的支系旁族。
那是最危險的時刻,那些債主們距離星球不過數(shù)光年的路程,絕望的家族成員們做出了最終的抉擇,他們把所有的資料全部銷毀,然后自殺在柳夕顏的眼前。
一個一個,無論大小,無論老少,無論男女。
就連在襁褓中的孩子也被自己的父母活活捂死,整個家族最終只剩下柳夕顏一個人。
柳夕顏的父母是最后死去的人,此時那些債主們距離這個家族所在的貧民區(qū)不到1個小時的路程,她的母親哭得撕心裂肺,對著自己的女兒低聲說:“忘記我們,你就是一個干凈的人,和這個家族再不會有任何牽扯,沒有人能再威脅你。”
話音剛落,柳夕顏的父親就用重重的斧頭砍下了這位可憐母親的頭,然后扭頭看著已經(jīng)完全木然的柳夕顏一眼,慢慢蹲下來,吻了一下孩子的額頭,把孩子塞進一個箱子,放上了那些私人托運的黑貨倉,最后,徹底消失在那些債主們的激光束中。
機器人拖著毫無聲息,毫無知覺的柳夕顏從一個小巷到另一個小巷,隨后丟在了隨便什么星際貨運飛船上,3個小時后,飛船在柳夕顏家族所在地的熊熊火焰中向著宇宙深處飛去,從此之后,那些債主失去了最后找到線索的機會。
10歲的柳夕顏從此開始了自己的一個人生活,雖然身為職業(yè)者,讓她可以得到一些帝國補助,不過,這些對一個孤兒來說,顯然遠遠不夠,她在帝國職業(yè)者協(xié)會登記后,就不斷的四處奔波,出賣力量,出賣能力,甚至出賣身體。
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20年,直到柳夕顏攢夠了錢,來到了帝皇學(xué)院,順利的被春季招生,最終遇見了張義。
現(xiàn)在的張義聽著柳夕顏不動聲色描述她自己從前的故事時,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沖動,他想抱著眼前的女練氣士,好好的抱著,什么都不動,就讓她從此不那么孤獨可憐。
“那只是在贖罪。”
當時的柳夕顏如此說,那時她看著張義,面無表情的說:“為貪婪而贖罪,如果我的家族一開始沒有那么貪婪,不想獨自征服占領(lǐng)擁有一個行星系,而是把行星系的資料和其他家族共享,共同進行征服活動,現(xiàn)在我的家族肯定也還會存在,我也不會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只是因為貪婪,所以引來了更多的貪婪,我們家族的人因為最初的貪婪接收懲罰,那些更貪婪的人,最終也會接收到屬于他們的懲罰。”
張義看著柳夕顏眼中深處的火焰,低聲回答:“是,我應(yīng)承你,那些更貪婪的人,無論是誰,無論站在哪個位置,都必須受到懲罰。”
柳夕顏安靜的看著張義,過了一會兒,才低聲問:“我如何相信你?我如何相信你不會忘了這個承諾?”
張義吻著柳夕顏的額頭后說:“相信我,信仰我,崇拜我,祈求我,我必給你回應(yīng)。”
柳夕顏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宛如融化的冰水在雪面上緩緩流淌,清澈無比,直到現(xiàn)在還能被張義清晰記得。
“你不是皇帝,但是,我相信你,信仰你,崇拜你,祈求你,并且,愛你。”
“是的,我也愛你。”
張義的回答不是敷衍,不是信口胡說,他決心愛上這位普通的練氣少女,無論什么原因,無論她是不是給他那些星空圖。
回憶到此結(jié)束,張義扭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把降落傘收拾完畢,正準備跳上九頭蛇防空戰(zhàn)車的柳夕顏,低聲說:“我還記得。”
柳夕顏扭頭看了張義一眼,不過隔著厚厚的頭盔,看不出張義在干什么,說了什么,最后只是問:“你那邊好了嗎?”
“當然。”
張義說,他迅速切斷手中工兵器械的能量源,轟鳴聲漸漸停止,只剩下一個20米左右的短距離水泥馳道,九頭蛇戰(zhàn)車雖然火力兇猛,但是自身過于沉重,在這種山地地面上無法正常行駛,張義必須讓戰(zhàn)車沿著馳道進入一個凹陷不深的山洞,確保只有一個方向面對可能的敵人,而不是四面八方一起來襲。
九頭蛇戰(zhàn)車標準配備5人,不過這個星球暫時只有張義一個小隊,而且還不是滿編小隊,所以通訊員的位置已經(jīng)取消,盧亞娜在機魂的幫助下順利的成為了一名駕駛員,蘭蔻擔當裝填手和雷達監(jiān)測遠,李妍是炮手,凱洛莉亞充當車長兼指揮官,剩下的張義和柳夕顏擔當近戰(zhàn)警衛(wèi)外加苦力。
天色開始明亮起來,張義他們降落的這個星球是崔發(fā)思行星系的第11顆行星,沿著一個漫長的公轉(zhuǎn)軌道逆時針運轉(zhuǎn),每一次公轉(zhuǎn)時間相當于地球的17年,不過星球自轉(zhuǎn)時間與地球相差仿佛,應(yīng)該說,這顆估計有30億歲年齡的星球仍然處在它的少年期,地核能量還在高速噴發(fā),推動著這顆星球高速運轉(zhuǎn),也因此導(dǎo)致了星球上的陸地板塊依然處在高速動蕩中,大規(guī)模的地震和火山噴發(fā)在這個星球上此起彼伏。
理論上來說,這是一顆不適合殖民的星球,這種星球上不可能遺留什么上古時代的遺跡,即使曾經(jīng)有,現(xiàn)在多半也被那些熔巖和地裂所掩蓋,至于資源,在一個不斷發(fā)生地質(zhì)變化的星球上,想要安穩(wěn)的采集大量的資源本身就是一件艱苦的事情,沒有誰愿意這樣吃力不討好的做事,如果再等上20億左右,這顆星球就會漸漸平定下來,板塊移動和地質(zhì)變化也不會像現(xiàn)在那樣頻繁,那個時候才有真正殖民的價值。
不過,20億年以后,人類是不是還存在還很難說。
張義他們在找到了行星系的第一個落腳點后,就按照既定目標向著行星系更縱深的地方前進,能夠抵達這顆行星倒不是事先計劃,而是在這條行進線上,這顆星球剛好從這里經(jīng)過,行星系的其它部分行星此時在恒星的另一面,張義不會傻到繞過一個恒星去那個方向進行征服,倒是這顆星球,雖然地質(zhì)板塊還很脆弱,不過搭建一個足以覆蓋整個行星系的皇帝道標卻也足夠。
如果這顆星球上的原生物足夠強大,張義也不介意把這些生物殺死或者收集,要知道,戰(zhàn)士不能僅僅依賴自己的雙手和武器,那些強大的異生物伙伴對一名戰(zhàn)士來說也同樣重要,當年的圣吉列斯就有一只兇猛的異獸作為寵物。
不過,張義小隊的行動非常不順利,多米伽羅家族的軍艦小的可憐,只能把他們送到這顆星球的外圍,更低的高度對這種軍艦來說,意味著付出更多的能量來抵御吸引力,而軍艦還要存儲足夠多的能量用于返回人類帝國的疆域,因此,軍艦艦長最終只同意用一架運輸機把張義小隊投送到地面上去。
最初的幾次降落非常不順利,天氣,環(huán)境,運輸機甚至在星球的大氣云層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巨大的生物在穿梭,多次投送的計劃最終沒有成形,直到這一次,張義小隊帶著一輛從軍方那里用身體換來的,最新的九頭鳥防空戰(zhàn)車穿開云海,如愿降落在一個山谷之中。
他們需要在這里堅持足夠的時間,并且鋪設(shè)出一條足夠長的跑道,以保證軍艦運輸機的安全起降,隨后運輸機會陸續(xù)給他們送來給養(yǎng)和建造皇帝道標所需要的足夠材料,他們必須堅持到皇帝道標建立完成后,才能確定自己的初期目標成功。
如果他們沒有抵抗住星球土著的進攻,或者始終沒有鋪設(shè)出允許運輸機起降的跑道,太空中軍艦會在15天后因為能源問題離開,返回帝國疆域的軍艦也許會回來,也許永遠都不回來,任憑張義小隊在這個星球自生自滅。
“大氣質(zhì)量不好,不過靈能充沛。”
盧亞娜扭頭對著正在緊張盯著車輛雷達的凱洛莉亞說:“空氣中的浮塵太多,估計這里剛發(fā)生過火山噴發(fā),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么多的火山浮塵。”
凱洛莉亞看著車外的張義,低聲問:“能夠不借助呼吸維持系統(tǒng)正常呼吸嗎?”
“很困難,大氣中氧含量比地球低很多,就算是練氣士的體質(zhì)得到大幅度增強,但是,這屬于自然約束,除非我們盡快把這里的跑道鋪設(shè)完畢,并且建立起足夠強度的遮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