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苦空，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站在修道院另外一個角上的美娥諾普斯看著眼前的眾人，低聲吟誦，隨著她的話語，在她身上，開始出現無數只小孩子的手臂，那些手臂不斷顫動著，然后離開美娥諾普斯，掉在空中，化為烏有，然后又有更多的手臂從美娥諾普斯的身上出現，再掉落，如此反復。

“我的名字，是，莫邪，幻象之神，也是晝夜呼吸之神。”

美娥諾普斯看著腳下滾滾而來的惡魔群落，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僅僅如此淡然說著，在她的身上，還在不斷涌現出更多的手臂，直到這些手臂完全將美娥諾普斯籠在其中，根本看不出在其中的美娥諾普斯究竟是一個什么樣子。

在城墻下，一只大惡魔猛然抬起頭來，對著數千米高的城墻上方鎮守的美娥諾普斯發出大吼，并且回身向著自己的同伴們發出命令，不過它忽然發現，發出命令這種做法已經無法實現。

在它的頭頂，正在開啟一道裂縫，那個裂縫中，清澈無比的光線正在不斷灑落，就像是朝陽徐徐升起，直到所有的陽光都集中在這只大惡魔的身上，而在除了大惡魔之外的地方，依舊是一片灰暗，大惡魔就是一個分水嶺，它在光明之中，而其他的惡魔們依舊躲在黑暗中瑟瑟發抖，在光明中，這只大惡魔想要發出最后一聲怒吼，但是這聲怒吼剛剛傳達到它的氣管，就立刻終結，大惡魔的身體在絢爛的陽光照耀下，迅速枯萎老化，并且在戰場上的大風中變成了淅淅瀝瀝的煙塵，幾秒之后，這個大惡魔就此消失無蹤。

直到此時，那個傾倒出陽光的裂縫才緩緩合上，就像是暮色來臨一樣，整個環境重新回到了恐懼之眼所特有的灰暗之中。

“晝是朝露，夜為枯骨，無生非死，不關清濁，前所未前，后亦無后，心中燦爛，身陷陰影，以此往復，刻名之上，名為晝夜呼吸，名為明暗交替。”

美娥諾普斯繼續低聲訴說著她的咒語，隨著她的語言，天空中再次展現了一個比剛才更為巨大的裂縫，更多的陽光從那條裂縫中出現，如此劇烈的陽光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紅矮星正在慢慢浮現在恐懼之眼中一樣，被這些陽光招搖的惡魔們身體上紛紛開始冒出大量的煙霧，那是它們的皮膚正在被陽光的高溫燒蝕的緣故。

此起彼伏的痛苦吼聲在惡魔陣營中想起，直到一個巨大的身體突然出現，這個身體的主人遠遠看了一眼美娥諾普斯，隨后扭頭，對著那個巨大的裂縫發出一聲可怕的怒吼，隨著這聲怒吼，那個裂縫轟然碎裂，其中的陽光也就此崩散，再也無法傷害到那些惡魔。

美娥諾普斯的眼睛微微收縮，看著那個巨大的身影，低聲說：“邪神，你的存在即是污穢。”

那個巨大的身影重新轉過頭來，看著美娥諾普斯，突然張開大嘴，對著這個城堡發出了一聲新的怒吼，這聲怒吼產生的沖擊波就像是水波一樣讓沿途的所有空間都在不斷動蕩，并且將整個戰場擾動的就像是一個不斷躍動的鼓面，無數的裂縫從在這聲怒吼的壓力下浮現在地面，并且深深的延伸了下去。

轉眼之間，這聲怒吼就沖擊到了美娥諾普斯的眼前，不過幻象之神并沒有就此躲閃，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她就這樣安靜地看著遙遠距離上的邪神，平淡以及。

很顯然，那不是臨死前的感悟，在怒吼聲沖擊到美娥諾普斯身體的一剎那，一個巨大而且厚重的齒輪緩緩地從美娥諾普斯身前碾過，將所有的聲音和沖擊波全部碾了下去，就像是將這些東西碾進了空間中一樣，這些沖擊波甚至無法對這個巨大的齒輪造成傷害。

這是一種極度強烈的反差，巨大的齒輪行動遲緩，但是這個緩慢的齒輪緩慢的將高速的沖擊波完全壓住，然后緊貼著美娥諾普斯的胸脯，將那些能量完全碾平，整個過程看起來緩慢無比，但是從齒輪出現道將所有的沖擊波完全消弭，卻總共只用了1秒左右的時間。

這是一種足以令巨大多數旁觀者感到心浮氣躁的強烈反差，預想和現實的眼中脫節，感知的速度和真實的速度完全不同，這樣的反差會讓觀察者產生極大的感知黑洞，并且最終讓自己的感知因為這個黑洞的生成而枯萎下去。

“污穢者，必將永遠污穢，不得解脫。”

美娥諾普斯如此說著，臉上一點憤怒的表情都沒有，或者說，她的臉平靜的不像是一個人類的臉龐，倒更像是一個雕刻出來的無機物構成的臉龐。

隨后，可怕的閃電忽然在天空瞬間生成，毫無預兆的從空中劈落，雖然那名邪神有所準備，并沒有受到這個閃電的傷害，但是，這束閃電僅僅只是一次，當邪神放下胳膊，抬頭看著天空時，不知道什么時候，灰暗的恐懼之眼空間已經浮現出了無數閃爍明滅，呈現各種顏色的巨大閃電，那就像是一個掛在天空中的巨大閃電瀑布，又像是掛在天空的無數猙獰利刃。

“唵。”

美娥諾普斯下達了命令，隨后，這些空間閃電就在同一瞬間從空中劈落，就像是天空忽然張開了大嘴，將滿是鋒利獠牙的上頜猛然咬了下來，將那些惡魔們全部吞了進來。

邪神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在這樣可怕的閃電瀑布中，任何閃避都是多余的舉動，太多的閃電足以讓每一個想要逃脫這個空間的生命不能離開，所以，邪神不再重視那些閃電，而是扭頭看著城堡平臺上的美娥諾普斯，眼神同樣冰冷安靜。

下一微秒，只能用無數來計數的閃電群就落在了地面，將整個地面化成了一個巨大的電漿池，沒有被這些閃電直接劈中，或者對閃電的威力有所抵抗的惡魔和大惡魔們這才發現，閃電落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將它們立刻殺死，而是將它們陷入這個巨大的電漿池中，那些不斷沸騰發出劇烈電火花的電漿就像是一個縮微版的熔巖地獄，正看著這些惡魔們發出猙獰的笑容。

惡魔和大惡魔們都在痛苦嘶嚎，空中的閃電構成了一個如同網格一樣的囚籠，讓這些陷入電漿池的惡魔們無法離開，每一個企圖扇動雙翅離開地面的惡魔最后的結果都是被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劈中，直到將它們重新劈回地面，讓它們回到那個可怕的，溫度已經極高的點漿池中。

但是它們的痛苦并不會這么快結束，在天空中還有同樣數量閃電還在不斷生成，并且在完全成熟后不斷下落，這種如同下雨一樣的景象讓整個美娥諾普斯所防御的正面，都化成了一片無法通行，無法行動，甚至是無法呼吸和無法生存的地獄。

數十只惡魔在這樣恐怖的電漿池中最先無法承受，它們發出最后絕望的吼叫，跪倒在電漿池中，并且很快被如同池水一樣的電流徹底融化。

至于更多的惡魔和大惡魔，此時都在一邊痛苦嘶嚎，一邊向著邪神艱難的前進，每一步都會讓一批惡魔摔倒并且徹底消失，但是除了邪神那里，這些惡魔們無處可去。

“夠了，人類。”

邪神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人類的語言，伴隨著這句話，天空中所有的能量波動忽然平息下來，那些閃電也變成了烏有的幻影消失不見，至于地面，更是沒有一點被電漿池污染過的樣子，換句話說，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沒有實際發生過的幻象。

“通過觀察者自己的感悟，產生這是電漿池的感覺，并且通過自己的能量波動來蒸發自己，這樣的戰斗方式確實匪夷所思，即使是我，剛才也感覺到了疼痛，雖然這些疼痛并不真實存在，僅僅是我對我自己施加的影響，這種幻象的時間一長，也許你能殺死我。”

邪神如此平靜的說著，此時它的頭頂，正在浮現一個奇怪的符號，那是殺戮之神哥達的獨特記號，此時，面對美娥諾普斯的，正是殺戮邪神，哥達，它繼續平靜的對美娥諾普斯分析：“但是，問題同樣出在這里，你持續的時間太長，作為一個從神，不可能擁有這么豐沛的能量，只要發現這一點，就能發現這其中的問題，讓我明白，這僅僅是一個幻象。”

“在現實和幻象之間尋找最佳的平衡點，并不容易，尤其是面對邪神時，更是如此。”

美娥諾普斯依舊一臉平靜的回答，在她身上，那些手臂已經開始逐漸變形，最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面孔，那是一張人類的面孔，無法分辨性別，這個面孔的雙眼微垂，似乎正在休憩，又似乎正在思考。

“你有什么遺言嗎？人類的神明？”

哥達看著那個閉著雙目的巨大人類面孔，低聲問著。

“遺言？不，我沒有，我相信，你也沒有。”

“這可真是一次讓我覺得討厭的回答，你的這種態度，讓我不能盡興的享受殺戮的愉悅，即使殺死你，也不能讓我覺得滿足，人類，對我這樣的神明說話，你還需要更多的謙卑。”

那個巨大的人臉罕見的展現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這些完全由手臂組成的人臉看起來非常惡心，而這樣的笑容更增加了這個人臉所能產生的猙獰感。

“你無法享受殺戮我的愉悅，也許可以享受，自己被殺戮時的愉悅。”

人臉之后的美娥諾普斯低聲回答。

哥達微微點頭，剛才的憤怒程度還不夠，它需要更多的憤怒讓它更加的平靜，并且將這些怒火完全徹底的集中在它的戰斗之中，讓它在完成一次痛快的殺戮后，能夠更好的品嘗到所有殺戮的快感，以及那些被殺戮的對象所釋放出來恐懼和絕望。

“你是開胃小餐點，在你之后，我希望能夠吃到一頓大餐。”

哥達說著，下一秒，它已經出現在巨大人臉的面前，身體表面突然散發出難言的紅色流光，在流光中，哥達一拳揮出，猛然擊中在人臉之后的美娥諾普斯，將她遠遠擊飛，甚至讓她在飛行的過程中不斷崩散，直到變成了宇宙中的松散粒子。

邪神所具有的的威力，并不是從神所能想象和抵御的，即使這個從神再強大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