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進入書房見鄧成良便跪拜說道:“燕姬拜見恩公。”
鄧成良先是一驚,後鎮靜下來做虛扶之勢說道:“你快起身不必行禮,若有事派人送信就是何必親自出宮?”
燕姬垂下長長的羽睫低聲說道:“此事事關重大,燕姬必須和恩公當面商議。”
鄧成良神情凝重地問道:“難道皇上察覺了?”
燕姬搖搖頭輕聲道:“我有了皇上的血脈。”
鄧成良目中精光一閃,沉思片刻後說道:“這是好事,你要盡全力保護好腹中的孩子,並且要讓皇上知曉此事。”
燕姬神色憂鬱:“燕姬已有意中人根本就不喜歡皇上,等恩公完成大事後燕姬便回虞國,這裡原本就不屬於燕姬,燕姬也不想要這腹中胎兒。”
鄧成良走下案臺來到她身邊,他伸手搭在她單薄的肩上,語氣悠遠哀嘆:“從你踏入皇宮起你的命運就由不了你自己,虞國你就忘了吧,連同你的意中人。”
燕姬輕咬朱脣大膽推測:“恩公的意思是燕姬今後母憑子貴,效仿太后?”
鄧成良點頭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我們的計劃要做一些改變了。”
話音剛落,只聽寧嘉魚在書房門外求見。
鄧成良見燕姬想要離開避嫌便說道:“你不必忌諱,她是我的外孫女,現在你們互相認識,將來也有照應。”
“嘉魚,你進來便是。”
鄧成良朗聲說道。
寧嘉魚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進入書房。剛纔那青衣男子經過她身邊的一瞬間她就記起了,他就是在那晚在皇宮裡想要暗殺她的侍衛。雖然他沒有穿鎧甲,但他那容貌卻映在寧嘉魚腦海中,清秀俊麗卻又帶著深深的憂鬱。
她見他進了外祖父的書房心裡十分擔心,爲了防止意外,於是她決定告訴鄧成良那晚發生在宮裡的事情。
“嘉魚,外祖父給你介紹一下,她是皇上的美人叫燕姬,也是外祖父身邊的人。”
鄧成良和顏悅色地說道。此話一出,吃驚的不僅是寧嘉魚,還有燕姬。
燕姬盯著寧嘉魚認出她便是那晚在宮裡參加蹋鞠比賽凌雲社的成員,當時她以爲寧嘉魚發現了她和鄧成良在太醫院密談一事便想將她殺人滅口。
“我們在皇宮就已經認識了。”
寧嘉魚冷著臉說道。
“原來你們認識?”
這次輪到鄧成良驚訝了。
“那晚在宮中之事實屬誤會,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大小姐見諒。”
燕姬恭敬地說道,並曲膝行禮。
“那晚你可是想取我性命?”
寧嘉魚盯著她自白地問道,她不明白燕姬話裡的意思。
“不錯,燕姬當時確有此想法。當時我見你身著蹋鞠服裝,目不轉睛盯著恩公離去的方向躊躇不前,以爲你是凌雲社派來的細作監視恩公,所以就有了那種想法。”
燕姬大方地說道。
“既然是一場誤會大家又是自己人就不必對之前的事有隔閡,嘉魚,你女扮男裝到宮裡蹋鞠怎麼也不告訴外祖父?”
鄧成良挑眉問道。
“時間緊迫來不及通知外祖父。”
寧嘉魚垂首輕聲道。
“你到了薛地凡事要小心,有什麼困難飛鴿傳書給外祖父,記住,先要保護好自己。”
鄧成良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寧嘉魚從書房出來時,陸翊急忙迎上去關切地問道:“你兩番進出書房不捨外祖父,不如我們請他到公子府居住如何?”
寧嘉魚眉頭舒展點頭道:“倘若祖父他肯到公子府起居自然是好。”
午膳的時候,陸翊懇請鄧成良到公子府居住,因他們此去薛地歸時未定將來見面機會不可期,所以想在身前多侍奉些日子。鄧成良神情專注地看著夫婦二人緩緩說道:“你們此番孝心我自明白,這幾日朝中事多繁瑣,需要每天面聖,所以公子府那邊我就不去了,若有機會,我會上奏皇上早日召你們回京。”
寧嘉魚問道:“爹爹他來拜見過你嗎?”
鄧成良不以爲然:“他求見過我兩次,不過被我拒絕了。”
這時,公子府有人來向陸翊報告,說劉公公帶了皇上的口諭這會兒正在公子府裡等著他。陸翊帶著寧嘉魚辭別鄧成良後,坐著馬車朝公子府駛去。
回到公子府,劉公公宣了皇上口諭,要他明天啓程前往薛地接受賜封,沒有詔書不得返京。
“皇兄要我們明天就去薛地,歸寧的日期估計要延後了。”
陸翊苦笑著對寧嘉魚說道。
“一切聽你的安排。”
寧嘉魚有些漠然地說道,沒有了孃親的相府,什麼時候回去都一樣。陸翊以爲她很失望,將她擁在懷裡憂慮道:“其實是時間來不及,否則臨走前應該拜見岳父大人。此去薛地路途遙遠路上恐山匪猖狂,所以我要安排得力侍衛保護你的安全。”
寧嘉魚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她說道:“我有一位藝高膽大的大哥叫武勝,不如去請他一路伴我們隨行如何?”
“我欣賞有才能之人,現在我們就出發去請武大哥。”
陸翊眼色一亮愉快地說道。
馬車在鐵匠鋪停下來,武勝正在狠狠地拉風箱,他用汗巾擦拭了額頭快要流下的汗珠,目光聚焦在炭火上燒得紅亮的鐵塊上,還差半分火候這鐵塊就能打造出一把上好的劍。
“武大哥!”
寧嘉魚遠遠地朝他招呼著。
“大小姐好久不見!”
武勝停下手中的風箱向她招呼道,與她同行的還有一位氣質風度高雅的公子。
“在下陸翊特意拜訪武大哥。”
陸翊拱手禮貌地問候道。
“他是......?”
武勝看著寧嘉魚疑惑問道。
“他是我的相公,陵春公子。”
寧嘉魚嬌羞地說道,目光停留在陸翊身上。
“原來是久負盛名的陵春公子,小的有眼無珠,失敬。”
武勝激動地說道,立刻回禮拱手。
“武大哥不必拘禮,今日我和嘉魚到此拜訪是想請武大哥同我們一起去薛地,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陸翊恭敬地說道。
“武勝不過是卑賤的一名鐵匠承蒙公子親自拜訪邀請,公子仁義禮賢下士,我武勝願意追隨公子和大小姐。”
武勝伏地跪道。
“武大哥快快請起,這就隨我們的馬車去公子府。”
陸翊將他扶起來真誠地說道。武勝回到屋裡,將正在玩耍的簡兒抱在懷裡便上了馬車。武勝見陸翊率領一隊門人食客在馬車上空留尊貴的左位給他,心中更加堅定要追隨這位仁義賢德的公子。
傍晚,陸楓帶著陸平和陸梁到公子府爲陸翊送行。
美酒醇醇,舞池中美麗的歌伎廣袖揮舞細腰扭動,陸楓專注地喝酒看著美女,連陸梁借喝酒時給他幾個暗示也沒在意。陸梁只好先舉杯對陸翊敬悲嘆道:“皇叔此去薛地,侄兒心中十分不捨,不知何時才能再與皇叔舉杯暢飲,這一杯酒侄兒先乾爲敬。”
陸梁說罷掩袖側身一飲而盡。陸平瞅了一眼陸楓,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舞池中,便也舉起酒杯向陸翊敬道:“皇叔剛新婚燕爾就要舟車勞頓去外地,這杯酒侄兒祝你和皇嬸琴瑟和諧白頭到老。”
陸翊劍眉上挑面帶笑容:“皇叔多謝你們的心意,祝你們在京城過得愉快。”
這時,原本目光停留在舞池中的陸楓忽然轉過臉盯著陸翊,淡淡地說道:“雖然薛地遠離京都但落得逍遙自在,哪像我們三個整日待在宮裡除了風花雪月就無所事事了。”
陸翊笑中帶著安慰,他舉起酒杯對陸楓說道:“殿下將來要繼承北國大統,皇上將你留在宮中也是讓你多學學治國安民之道,你可不要辜負皇上對你的期望。來,我們乾了這一杯,以後來日方長。” 說罷,將杯中的酒飲盡。
陸楓皺著眉頭淺飲一口將酒杯放下嘆道:“皇叔你不知,父皇他根本就不讓本殿參與朝政,本殿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還不如皇叔來得好。”
陸翊嘴角上揚勾起一絲淺笑,目光敏銳地看著陸楓說道:“殿下憂慮太多,還是聽皇上的話早點迎娶太子妃爲皇室延續血脈。”
陸梁搶先說道:“皇叔你不知,上次殿下他把選的太子妃給退了,這會兒父皇又在張羅重新選妃。”
“怎麼回事?”
陸翊問道。
陸梁小聲說道:“那相府三小姐毀容了,太后也不管此事,所以殿下就退婚了。”
陸平在旁邊插嘴道:“以前殿下選妃有太后插手,現在選妃由父皇決定,真不知父皇會選哪家臣子的小姐做太子妃。”
“三弟、五弟,就你們喜歡多嘴!”
陸楓朝他們橫了一眼不耐煩地說道。
陸翊笑道:“不論哪家的閨秀,皇上他必定是選和殿下相配的小姐,這一點殿下應該放心。”
陸梁看了一下四周問道:“怎麼不見皇嬸出來?”
“你皇嬸身體不適我便沒有讓她參加宴會。”
陸翊淡淡地說道。
陸梁眼睛一轉打趣問道:“皇嬸她嬌小玲瓏皇叔可得溫柔體貼些哦。不過說實話,上次她女扮男裝到宮裡蹋鞠確實讓臣弟驚豔,就連上次喝酒時殿下還誇她呢,她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陸梁脫口而出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急忙捂住肚子對陸翊陪笑道:“剛纔臣弟酒喝多了,這會兒內急,先去解決解決。” 說完急忙離開宴會。
陸梁走到庭院長長舒了一口氣,回想起剛纔那會兒陸翊和陸楓兩個人的臉色,想起來就後怕。他輕掌自己一巴掌:“陸梁啊陸梁,下次絕不能再多嘴,再多嘴,我就把舌頭咬爛嚥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