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醉花苑所有的客人、姑娘都看到了這樣的一幕——他們的花魁娘子群芳姑娘正在臺上表演的時候,臺下一男子飛奔上舞臺,一把將她扛在肩上抬起來就走!等到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追出去的時候就, 就只能看到馬車漸漸遠去的車影!
沈昀卿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里見到赫連銘, 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帶走了。但是驚詫過后心中襲來的反而是憤怒——堂堂的一國之君居然帶頭逛青樓!后宮佳麗這么多都還滿足不了他嗎?他還要來青樓尋找慰藉?難不成真如別人說的那樣,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家花沒有野花香?那之前他這樣對她也是因為享受那樣的感覺?
被扛著、人倒吊著,血液直向腦袋上沖,本來就不舒服了, 心里想著這些糟心的事情沈昀卿就更難受了,她只覺得胃里翻滾地厲害。氣性一上來, 沈昀卿也不管不顧了, 對著手下的部位就狠狠地打了下去。
沈昀卿這幾下沒有絲毫地放水, 真的就是實打實的地敲下去的,赫連銘沒有防備被打得背后生疼, 見回宮的馬車就在眼前,他一把將沈昀卿放到車子上,車前的木板在這寒夜里吹了這么長時間的冷風,沈昀卿躺在上面只覺得寒意逼人。
她掙扎著起身,就想翻身下去。此時赫連銘已經從另一端上了車, 又哪里會讓她下車?兩人就這樣拉扯了起來。因為沈昀卿的非暴力不合作原則, 赫連銘心中也有些惱怒, 于是干脆點了她的睡穴, 將她好好安置到車里。
解決好了沈昀卿, 明澤也追出來了,只是與他一道來的錢奕宣還在醉花苑里至今沒出來。他皺了皺眉, 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沈昀卿,心下有了決斷,毫不猶豫地讓明澤駕車回宮。
其實他也不知道沈昀卿在這里,他只是應錢奕宣的約出了趟宮,結果被帶到了這里。本來他見是青樓轉身就想走,最后是因為錢奕宣的一句話他才決定跟著他進來的。因為他說——
“你若隨我進去,說不定能見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知道錢奕宣不會隨意說這樣的話,而他心底隱隱地覺得錢奕宣帶他來這里是因為沈昀卿……而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沒有錯,只是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她會衣著暴露地當眾跳舞!
————
沈昀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床上。她努力回想昨夜發生的事情,卻只記得自己昨夜被赫連銘扛走了,后來……后來她就不知道了。
沈昀卿坐起身,仔細地打量了一圈房內的擺設,這樣的桌子,這樣的茶杯茶壺,還有這熟悉的被子、帳子……這分明就是她作為小路子的時候的那個房間么!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也是原來的那身太監打扮,她的腦子一下子錯亂了起來。
難不成之前的那些只是她的一場夢?什么隨意閣,什么晉中岳川,什么醉花苑都只是黃粱一夢,而她根本就還是乾清宮的一個小太監,壓根就沒離開過皇宮?!可如果是夢,那怎么會這么真實?
就在沈昀卿愣神之際,房門突然被打開了,進來的正是小安子。
小安子見她醒了也是一楞,隨后笑道:“皇上說你受了些驚訝,可能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又說現在天氣寒了,你的房里的炭火可能要燒完了,讓我給你送些來。”
天氣寒了……他們啟程去晉中之前還是夏天,那也就是說之前的事情不是她在做夢,而是真實發生了!只是……
“皇上說我受了驚嚇?”
“是啊。”小安子一邊將炭放到爐子里,一邊道,“我先前還想怎么大家都回來了就你不見了,現在才知道你是被歹人擄走了。不過幸好皇上他出宮的時候看到將你救了回來,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呢!事實證明我說得沒錯吧?皇上對我們這些當奴才的真的是不錯的!”
那邊小安子還在說赫連銘的好話,沈昀卿咬著下唇卻是越聽越氣——
她被歹人擄走了?如果說他是歹人那還差不多,自己昨夜就是被他擄回來的!因為這樣她也沒通知紅云,到時候她找不到她怎么辦?
沈昀卿覺得自己應該去找赫連銘討個說法,于是她下床問小安子:“你知道皇上在哪里嗎?”
“剛才在御書房,現在我就不知道了……欸,你去找皇上做什么?”
沈昀卿已經走到門口了,聽他這話回過頭來咬牙切齒地道:“我去謝謝咱們好心、善良的皇上!”
————
沈昀卿確實去了御書房,但是卻連門都沒有進去就被張巧兒攔在了門口。張巧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圈,皺著眉道:“皇上正在里頭商談要事,閑雜人等免進。”
沈昀卿便依言站在一邊。但是閑著著很是無聊,她便與張巧兒攀談起來:“張公公,你這些日子可好?”
“勞您記掛,老身過得好得不能再好。”張巧兒連頭也沒轉過來,徑直看著前方,陰陽怪氣地道。
沈昀卿覺得張巧兒對她的態度似乎不如以往熱絡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待見,卻不知道是為什么,不由地心里有些委屈:“張公公,小路子為人比較笨,平日里若是有什么沖撞到您的您就直說,否則我可能想一輩子都想不出來的。”
沈昀卿的這一番話并未得到張巧兒的響應,正當她失落之時,張巧兒卻突然開口了:“在岳川那次,你迷暈了我們之后去了哪里?”
“我,我只是想家了,跑回家看看而已……”隨意閣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她的家,所以她說回家不算是騙他吧。
“回家?難不成你直接說你要回家看看我們會把你扣住不成?用得著使這樣下作的手段嗎?”張巧兒聽了她的解釋,聲音不由地拔高開來。
“是小路子考慮不周,所以我這不是跑回來了么?”沈昀卿的聲音虛了不少。
“哼。”張巧兒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而這時御書房的門從里面打開了,沈昀卿反射性地向門口望去,卻是那張淑妃娉娉婷婷地從里頭出來了。沈昀卿低下頭,咬牙切齒地想:談要事?跟一個宮妃在里面能商談什么要事?!
張淑妃從御書房里出來就看到了門邊站著的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想起剛才在御書房里頭赫連銘跟她說的話,不由地微微一笑,道:“小路子公公,最近怎么都沒見你在皇上身邊伺候啊?”
“奴才,奴才有事出了一趟遠門。”
“原來如此,不過……”
“小路子,你進來。”
張淑妃的話音還未落,里頭赫連銘就聽見了門外的對話,于是便出聲喚她進來。
見沈昀卿有些為難,張淑妃笑道:“既然皇上找你,那你就先進去吧。以后若是無聊,就來我宮里逛逛。”
沈昀卿對于她的后半句話很是不解,哪個宮妃會要一個太監去她宮里逛逛的?張淑妃這話說得有些奇怪啊!
只是沒等沈昀卿深想,赫連銘那里又催她了,她只得趕緊進門去,卻也不忘將門帶上。
赫連銘一見沈昀卿,便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近前來。沈昀卿卻站在桌前幾米的距離,死活不再上前了。
赫連銘皺了皺眉道:“我以為經過昨夜一晚你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沒有什么錯!”沈昀卿也梗著脖子跟他對視。
“你認為你沒有錯?”赫連銘的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的眼底已經暗暗簇了一團火焰。他本來不想與她計較,想著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可誰知道她竟然是這樣不知好歹不知悔改的性子!
“是你將我搶擄進宮里來的,你這樣的做法就是,就是強搶民女!我要出宮!”
“你做夢去吧!你這輩子都別想著再出宮!而且你在那種地方跳那種舞,哪里是一個良家婦女所為!”
“就算你是皇帝你也管得太寬了一點吧!青樓里這么多姑娘都在跳舞你怎么不管?而且我怎么就不能出宮了?這宮里本來就沒有小路子這個人,這個人只是司馬慶延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杜撰出來的!”
“青樓這么多姑娘我是管不著,但是你我就是管得著!因為她們沒有一個人跟你一樣這么大膽闖進宮來,還將自己送到了我面前!”赫連銘盯著她繼續打破她的希望,“小路子或許是不該存在在宮里面,不用你說我也會將你的這個身份消除。但是你,不管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但是我已經與禮部的張侍郎說好了,讓他認你做干女兒,擇日送進宮來!到時候就根本沒有什么小路子,只有貴妃娘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