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堵得慌,沒心情跟黎錚鬧。可黎錚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發(fā)了狂,完全無視我的毫無興致,半引誘半強迫地逼我承受他的熱情。
難得黎錚大發(fā)善心,沒讓我到明天早晨再醒過來,盡興之后,免不了又是一身汗,渾身黏膩膩的很難受。御書房畢竟是辦公的重地,大白天的去黎錚的寢殿沐浴也不妥當(dāng),想了想,就去了華清池。
華清池等閑是用不得的,我也只在良妃產(chǎn)子那日得了老祖宗的恩旨才去了一次。華清池的溫泉水對于舒筋活血,舒緩疲勞的效果極好,我累極了,去那兒泡上半個時辰最是相宜。
在華清池泡了個盡興,正要起來,突然有人進來了,我慌得連忙縮回池子里,卻見阿蘅邁著小碎步裊娜多姿地走了過來。
“阿蘅怎么來了?”我笑看著她,她長得美,身子又弱,看起來就像墻角的小花那般柔弱可憐。
“聽說你在這兒,我就去像皇上求了旨,想跟你說說話。”阿蘅溫柔一笑,“都下去吧,這里不必伺候了。”
殿中宮女應(yīng)聲退下,阿蘅坐在池邊,托著腮看著我,淡笑道:“華兒倒是會享受,這華清池可是只有太后、皇上、皇后、貴妃才能用的呢!”
“那么宸貴妃,何不下來享受一番呢?”我笑著朝阿蘅潑了一把水。
阿蘅沒防備,被我潑了個正著,衣裳頓時濕了一大片,臉一紅,嬌嗔地瞪我一眼,低垂著頭緩緩寬衣,十分羞澀地步入池中。
“華兒,你身上這是……”阿蘅看清我身上的淤痕,頓時羞紅了臉。
我沖她眨眨眼睛,曖昧地笑道:“我府上那些個千嬌百媚的美男子……你還能不知道么!”
“你……”阿蘅捂著嘴,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小臉越發(fā)紅了。
我嘻嘻一笑,道:“沒辦法,底下的人太貼心,孝敬了一大堆美男子給我,不瞞你說,你爹護國公杜大人還送了兩個美貌孌、童給我呢!”
阿蘅頓時羞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了,小手捂著臉,不依地嗔叫:“華兒別說了,好羞人!”
我笑笑,道:“你來找我,想說什么呢?”
阿蘅放下手,臉色慢慢的沉了,幽幽地出了會子神,道:“華兒,我……我夢見他了……”
楚炎么?她到底是忘不了他的。
“華兒,自從知道他還活著之后,我每夜都會夢見他,甚至連午睡都會夢見他。華兒,你說,我是不是魔障了?”阿蘅滿眼無助,迷茫地抓著我的手臂,哀聲道,“華兒,我該怎么辦?”
身為東黎貴妃,卻愛著南楚太子,阿蘅的處境十分尷尬。若是黎錚中意她,那也就罷了,可黎錚對她完全沒有一絲情意,她留在東黎宮中,不過是蹉跎年華。
如果……能夠讓阿蘅去找楚炎,那就好了。
我記得楚炎是喜歡阿蘅的,他曾經(jīng)冒了很大的風(fēng)險為阿蘅尋得了鳳血珠治病,如果阿蘅去找他,他一定會善待阿蘅的。
可是要怎么樣才能讓阿蘅去找楚炎呢?阿蘅畢竟是黎錚的貴妃,即便黎錚不要她,也絕不可能將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而阿蘅,她雖然愛著楚炎,可是頂著東黎宸貴妃的名號,她如何能去找楚炎呢?
“都怪我,我不該告訴你他還活著的。”看阿蘅這么苦惱,我十分自責(zé),如果我不說,她早就死心了,沒有期待,也就不會茫然無措了。
“不是的!華兒,能知道他還活著,我十分歡喜。只是……只是我自己太貪心,原本只是希望他還活著,知道他活著之后,就……就好想見到他……”阿蘅淚光閃閃,楚楚可憐,“華兒,你說,他心里……”
阿蘅忐忑地看著我,想問卻不敢問。
“他曾經(jīng)拼了命為你尋來鳳血珠。”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提醒她楚炎曾經(jīng)為她做過的事情。
我不知道楚炎后來對我的糾纏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愛我,還是有別的什么目的,可他的的確確為阿蘅尋得鳳血珠,我想,他至少曾經(jīng)真的喜歡過阿蘅吧!
阿蘅驀地歡喜起來,眼里的淚滾滾而落,咬著下唇笑得如同一朵含煙帶露的百合花。
她真的很喜歡楚炎,如果我能謀劃好,不牽連到杜家人,她一定很樂意去尋找楚炎。
楚炎還中著美人酥呢,剛好讓阿蘅去給他解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我就樂了,誤打誤撞,還能成全一對有情人呢!
人對自己最初的戀人總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特殊情懷,楚炎即便如今真的移情別戀愛上我了,對于阿蘅,他也一定會心存憐惜,照顧她、愛護她,阿蘅的余生一定不會受苦的。
“阿蘅,如果可以,你想去見見他么?”我試探著問,雖說阿蘅心里愛著楚炎,可她畢竟是大家閨秀,讀著《女則》《女訓(xùn)》《列女傳》長大的,背夫私會情、人的事情她未必做得出來。
“我……”阿蘅果然猶豫了,雖然滿眼期冀,卻沒敢說出來。
我輕嘆一聲:“有情人不能成眷屬,實在是一件很悲哀很無奈的事情。阿蘅,我沒想到你會進宮為妃。那時候,老祖宗重病纏身,選妃的事宜全權(quán)交給皇后去辦了,你們進宮之后我就去了南楚,根本不知道你被選進宮中了。倘若我那時多留點心,事情就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了。”
阿蘅淚眼朦朧,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哽咽道:“不關(guān)你的事,是……是我爹,還有……還有我姐姐,是他們的主意,直到進宮的懿旨傳到護國公府,我才知道我已經(jīng)是皇上的德妃了……”
杜家已經(jīng)出了一個皇后,可是杜綸與皇后還不滿足,硬生生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送進宮當(dāng)輔助皇后的棋子。在權(quán)勢富貴面前,父女之情、手足之情,當(dāng)真是薄如秋云啊!
“阿蘅,若你愿意,我可以設(shè)法送你出宮,并且不連累你的家人,你好好考慮考慮。”我拍拍阿蘅的肩膀,感覺到她的雙肩輕輕地抖動著,心里越發(fā)悶了。
阿蘅低低地嗚咽,搖著頭道:“晚了,華兒,我已經(jīng)是皇上的宸貴妃了,即便出了宮,又能上哪兒去?回護國公府么?回不去了……華兒,我這一生,只有老死宮中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去南楚,他在南楚,必定能護你安好。”我努力使自己的語調(diào)平穩(wěn),不起一絲波瀾。
阿蘅霍然抬頭,驚愕地看著我,顫聲道:“華兒,你胡說什么?我已經(jīng)是皇帝的女人了,怎么能再去找他?這豈不是不守婦道?這可是要浸豬籠的!”
我淡笑著看著她,柔聲道:“皇上并沒有碰過你,不是嗎?”
“可是……可是我既然入了宮,不論生死,都是皇上的女人,我怎么能再去找他?”阿蘅苦悶地搖頭,一臉心碎。
“皇上有那么多女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本就是可有可無的,你又何必非要在他身邊蹉跎一生?”我嘆口氣,黯然道,“阿蘅,你若是一直留在皇上身邊,終你一生,也不過是做一個有名無實的貴妃,連幫助皇后娘娘鞏固恩寵都未必能做到。”
阿蘅氣息一滯,頹然道:“我沒用,更不愿……華兒,你知道我心里的苦么?”
“我知道。”我報以同情的目光,溫和地看著她,勸道,“皇上不該是你的歸宿,阿蘅,你值得擁有一個良人,將你放在心尖上寵,可那個人,絕不是皇上。”
阿蘅又開始低聲抽泣了,雙肩一抖一抖的,如同秋風(fēng)中的蝴蝶,顫著顫著,隨時就會消失不見。
“楚炎中了毒,我找到解藥了,可是事關(guān)重大,不能隨便差人送去。但我畢竟是王爺,等閑不能出去,根本找不到機會送藥。阿蘅,你若是有一日想通了,愿意去尋他,就跟我說,我來為你安排,到時候你去南楚的時候,順便將解藥帶給楚炎。”我不動聲色地說,“怎么說也是跟了我五年的人,我雖然怨他背叛我,卻也不忍心看著他毒發(fā)身亡。”
這樣的間接逼迫太卑鄙,可我想不出別的辦法。阿蘅與我不一樣,她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是受過嚴苛訓(xùn)練的,從一而終、以夫為天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要讓她離開東黎皇宮前往南楚,就必須下一劑猛藥。
“什么?他中毒了?!”阿蘅的嗓音驀然拔高,眼角還掛著淚,臉上卻已經(jīng)換上了急切擔(dān)憂的表情。
我沉重地點點頭:“嗯,不但中毒了,毒性還很霸道,十分棘手。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解藥弄到手,只可惜……無法送到他手上。”
我像模像樣地長嘆一聲,扯出一臉哀戚:“主仆一場,終歸還是不忍心的,只可惜我無法親自去看看他。”
阿蘅的臉色頓時糾結(jié)起來,我知道她已經(jīng)在掙扎了,這種事情,只有她自己想通,我是無法逼迫的,索性不再說話,撈起浴巾細細地擦干凈身子,就出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