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第一個擠到孟謹行面前,一把扶住孟謹行的肩膀,前看后看,確定他毛發未損,才笑呵呵地說:“主任,我們來接你!”
詹福生也擠了上來,持重地叫了一聲“主任”,然后就讓到一邊,把位置讓給拼命擠過來的許力等來自27個村的村干部。
孟謹行雖然并不希望任何人在這時候大張旗鼓地來接自己,但是這樣的場面還是令他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與每個村干部都握了手,感謝他們的惦記。
在他身后的梁、陳,以及站在人群后面的朱志白,都被這場面震撼了。
早上到陳前進與朱志白房間的只是27個村的村干部中挑選出來的少數代表,為了強調效果,他們才在會上宣揚成全部村干部。
然而此刻,當他們親眼看到那些村干部用粗糙的大手緊緊握住孟謹行的手,再聽到他們語聲哽咽卻神情興奮地祝賀他安然無恙時,陳前進、朱志白才真正體會到,一個被老百姓真心喜歡的干部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榮譽,絕不是機關內一紙紅頭文件的表揚所能比擬的。
這一刻,每個人都被感動著,所有的心計、過招,在民心面前顯得如此渺小而不值一提。
走廊上,不時有不聽勸告自己偷偷跟來的村民正奔過來,被從受審房間里剛剛送出來的鐘敏秀,和站在她身邊的尤飛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也都心生感慨。
而走廊盡頭的顧展,此時正拿著電話,臉色陰沉地打著電話。
記者們終于見縫插針將話筒遞送到孟謹行的嘴邊,請他說一說此刻的心情。
孟謹行笑了笑說:“受寵若驚就是我此刻的心情。”
“對于專案組針對您所展開的調查,您不覺得委屈嗎?”提問的不是別人,正是白云。
孟謹行淡然一笑道:“我很意外,你竟然問這樣的問題!我認為,大家實在沒必要把時間lang費在我身上,這個城市中每天有很多值得你們采訪的人和事,作為喉舌,白記者是不是該把鏡頭更多地對準老百姓,為他們排憂解難?”
白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就鎮靜地再度發問:“孟主任,您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請問,您對這次的調查覺得委屈嗎?”
孟謹行的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白記者,我首先想問你,是不是無論我今天說什么,你的拍攝片段都會全部播放出去,并且不對我的話進行剪輯?”
白云怔住了,不明白孟謹行是什么用意,站在她身邊的攝影師也不由自主將肩頭的攝像機鏡頭斜了下來,茫然地看向白云。
孟謹行呵呵笑起來,“瞧瞧,你都作不了主,就不要問那么多問題了。等你能作主的時候,我可以接受你的單獨采訪,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說著朝圍在他跟前的記者抱拳拱手,朗聲道:“各位新聞界的朋友,很感謝大家這么重視這個案子,特地過來采訪。但是,我只是案件中需要接受調查的一員,在6.12案沒有徹底結案前,任何人都沒有權利發表任何言論左右專案組的調查。所以,各位,很抱歉,我在這里不能回答你們任何問題!同時,我懇請各位新聞界的朋友,在6.12案的結論出來以前,不要發表任何報道影響案件調查的公正進行,謝謝大家!”
他說完就朝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站在最前面的白云,臉色不停變幻著,目光中有詫異,有欣賞。
孟謹行鞠了躬,把楚遠和詹福生招過來,“能一下聚集這么多記者朋友也不容易,咱們可不能lang費這么好的機會把他們放跑了!你們馬上安排一下,把大家請到長豐去,為我們示范區做一次深入報道,所有的食宿咱們全包!”
記者們不由得哈哈笑起來,連說孟主任太會算計了。
“呵呵,平時要想把這么多秀才請到一起,光時間協調就是個大問題,今天有這么好的機會,就當大家給我們示范區老百姓的面子,也是給示范區的產業發展提供一個宣傳機會!我在這里,先代表示范區黨委政府,代表示范區的企業、老百姓,謝謝各位新聞界的朋友了!”
孟謹行再度朝大家鞠躬致謝,記者們無論出于何種心態到的現場,在親身經歷先前感人的一幕后,孟謹行又用誠懇低調的態度在他們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當下沒有一個不答應前往長豐采訪的。
村干部們聽說記者都要去示范區采訪,心情都無比激動,由楚遠和詹福生引領,簇擁著記者們走在前面,走出賓館登上他們集體租來的旅游大巴。
旅游大巴旁,停著一輛申城日報的采訪車,雷云謠站在車邊遠遠地看著從臺階上走下來的丈夫,臉上掛起欣喜的笑容。
孟謹行與梁林卿、陳前進、朱志白等人走在最后面,停在賓館外面的臺階前,轉身將自己的手機號留給專案組的這幾位同志,并與他們一一握手話別后,回過身來大步朝雷云謠走去。
停車場緊鄰的路邊,一輛白色的寶馬內,剛坐上副駕的鐘敏秀,與握著方向盤的鄔雅沁,以及后座上的劉愛嬌,目光都緊隨著孟謹行,看他一路奔向妻子,將那個洋溢著一臉笑容的女子抱進懷里,久久地不曾松開。
鄔雅沁打著了車子,寶馬緩緩帶著一車的惆悵駛離。
……
開采訪車的,是雷云謠的同事徐剛,與孟謹行寒暄后,開玩笑地問這夫妻二人,是不是需要回家一訴相思別情?
雷云謠笑著斥他多事之后,說:“去醫院吧。”
“怎么,誰病了?”孟謹行以為自己的事是不是把葛云狀給氣著了。
雷云謠一下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我爸沒那么脆弱。是去看陳運來。”
孟謹行一怔之下隨即點頭,知夫莫如妻,雷云謠果然了解他。
“徐剛是法制版的記者,政法線很熟悉,與省上政法線的記者也多有來往。如果你打算為陳運來的事奔走,就不妨把這件事交給他,比你自己出面方便得多。”雷云謠說。
徐剛聽聞她這番話,轉過頭來朝孟謹行笑了笑,孟謹行立刻說:“那我在這里先替運來謝謝徐大記者!”
“不用客氣。來接你前,我已經先去過醫院了,”徐剛冷笑著搖了下頭,“可惜,不讓見。”
孟謹行的眉毛挑了一下,“有說理由吧?”
“就說病人需要休息靜養。”徐剛說。
孟謹行皺眉道:“如果是這樣,我們現在去也未必見得到他……”
他話音未落,手機一陣猛響,把已經近十個小時沒聽到這種響聲的他嚇了一跳。
看清是蔡匡正的來電,他立刻接了起來,“你打來得正好!”他說,“我現在打算去醫院看運來,你能不能幫我想辦法引開醫院里看著運來的人?”
“你不用去了。”蔡匡正說,“他們直接把人送都江去了。”
“什么?”孟謹行側臉看了徐剛一眼,“云謠的同事剛剛還去過醫院,說是要靜養不讓見。”
“謊話。我的人一直在賓館外面等著呢,原是想接他的,結果,運來被他們直接抬到120車上,弟兄們跟著轉了一圈就上了高速。”
孟謹行臉色鐵青,“運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這幫孫子沒完!”
“你放心吧,我的人一直跟著呢,到都江之后會來電話。”
徐剛把車停在了路邊,朝孟謹行說:“要不,我不送你倆了,我直接去都江。”
“也好。”孟謹行點頭準備下車。
雷云謠沒有動,沖他說:“我跟徐剛一起過去,有我在,見運來的理由充分一點。”
孟謹行搖頭,“不行。他們既然把人弄到都江去,證明他們也是有防備的,你去,反倒不妥。”
徐剛也說:“孟主任說得沒錯。放心吧云謠,我到都江先找其他同行,然后再去。你們有什么消息,隨時告訴我。”
“保重。”孟謹行與徐剛握了下手,與雷云謠先后下了車,站在路邊目送徐剛將車開走,二人才打了輛出租回小白樓。
正是白天上班時間,家中除了毛阿姨,別無他人。
雷云謠一進家門就拉著孟謹行上了樓,關上房門就毫無征兆地踮腳抱著他的頭吻了上來。
孟謹行雖然覺得有些突兀,但畢竟是夫妻,加之前段時間她流產鬧情緒,二人有段日子沒有親熱,難得她如此主動,吻得投入又專注,他的熱情一下被全部勾了起來。
小別勝新婚。
他們新婚那日卻沒有別的新婚夫妻那種欲迎還拒的甜蜜,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此刻完全袒露自己內心對對方的渴望,為自己的另一半奉上全部的熱情。
孟謹行第一次在妻子身上體會到不加掩飾的需要,一改她過去半推半拒的作風,直接而熱烈,吻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膚,也向他展示出她從未曾流露過的風情。
她的這種變化,令他欣喜萬分,仿佛從她身上發現了新的寶藏一般,為他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發掘力量……
小白樓外驕陽似火,小白樓內溫情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