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途的想法,當然是求財,他不過是想借袁家的勢力,把溫九逼到絕路,然后他再出面調停,溫九為重建必應居,一定會設法開寶庫,等溫九用不為人知的方式拿到金銀,他再仗勢收收漁人之利,算盤果然打的噼啪響。
誰知現在溫九不見了,莫名其妙撞來個袁祖宗,顧途雖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只要稍微一想,也知道這個袁祖宗肯定跟寶庫脫不了干系,不管是溫九被袁祖宗滅了,還是溫九冒充袁祖宗,反正繼續對付準沒錯,不逼到山窮水盡,就不會動到寶庫。
溫九懶洋洋的倚在椅中,細細的跟云喵喵講解什么叫“坐收漁人之利”,好歹講完了,又繼續講“山窮水盡”。袁祖宗忍無可忍,打斷他話頭,問:“九爺,你說下一步要怎么辦?”
溫九瞥他一眼,“你不是已經在想了?”
“呃……”袁祖宗一窒,溫九悠然笑道:“你反正已經在想,我又何必多費心思。你想到什么了,說說看?成我們就動手,不成你就繼續想。”
這到底是誰的事啊……袁祖宗有好一會兒都很無言,然后放棄尊敬領導的想法,大馬金刀的往溫九前面一坐,把云喵喵隔開來,笑瞇瞇的:“九爺。”
云喵喵很不滿,伸手就去拉袁祖宗的衣服,溫九安撫的對她擺手,坐直了身子,道:“說罷。”
袁祖宗問:“顧途許給袁老四什么?”
“你說呢?”溫九悠然的把玩手里的茶杯:“他能有什么門道?不過是把‘搶’族長換成‘封’族長罷了。”
袁祖宗皺著眉頭:“果然是”本來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是不怎么把皇帝當盤兒菜的,可是也正因為如此,如果弄道圣旨,賜誰當族長,再爭就成了抗旨,這么個大帽子壓下來,誰敢吱聲?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袁家有一支攀上了皇帝,平衡就打破了,自此后世世代代,族長之位沒跑兒,無怪袁家路動心。
袁祖宗想了想,湊過去:“其實也不要緊,顧途畢竟不可能整天在這兒盯著,既然他找上袁老四,那咱也找袁老四就是了。封族長當然好,可是那就是個名,武功才是實實在在的傍身技哇,能要兩樁,誰會只要一樁?先把時間拖拖,然后……”
溫九嗅一嗅杯中冷掉的茶,很烏鴉的開口:“他大可以先討好了顧途,然后把你關起來慢慢用,只教他的兒子孫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豈不是更好?”
袁祖宗被他噎的一卡,哼哼道:“那雖然是,但是我畢竟有個‘鬼’名,要關人容易,關鬼哪有這么容易?”
溫九道:“顧途連必應居的禁制都不在乎,個把老鬼……”挑了眉,向他意味深長的一笑,不再說下去。
袁祖宗氣的要命,又不能發作,問道:“那你說怎么辦?”
溫九笑了笑:“我先去瞧瞧顧途,看看他身邊有個什么高人。這邊的事情交給你,你看著辦罷,誰順眼就讓誰當族長。”
袁祖宗氣的翻了個白眼,溫九早站起身來,看云喵喵等的無聊,坐在角落盤膝修煉,于是也沒去叫她,直接用瞬移的功夫到了顧途的身邊。他這魂魄瞬移之術,雖然快捷,卻必須要有媒介,顧途身上的禁制就是他的媒介,在到達之前,并不知那兒的情形。
顧途先是木劍,又是禁制,所以他身邊一定有個通曉陰陽之術的高人,溫九倒也加了些小心,腳尖沾地,先把四周打量了一番。這宅弟富麗堂皇,像是一所官宅,房中燭火通明,卻有呻吟之韻傳出。
這位歡喜王還真是名不虛傳,夜夜笙歌呢溫九忍不住皺了下眉,循著禁制所在,穿墻而入,一步一步的邁到了床邊。床上男女赤身露體,翻翻覆覆,顯然正在**,溫九并不想現在就取了顧途的性命,搖了搖頭,想著先退出去再說。誰知一退之際,后背居然撞到了硬梆梆的墻壁,明明是魂魄,仍是撞的生疼。
溫九暗叫不好,飛也似的抬手在身上加上防護,迅速抬頭,床上男子也聞聲抬頭看了過來,兩邊一照面,溫九便是大吃一驚,這張臉,居然不是顧途,可是必應居的禁制,卻明明白白釘在他的魂魄上。
看來,對方還真是有備而戰呢這次真的是太大意了……溫九緩緩的負手站定了,環顧四周,嚴陣以待。
…………
不提溫九被困,只說袁家。
袁祖宗苦等溫九不歸,眼看天也亮了,他是混慣江湖的人,曉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既然摸不清顧途的底牌,沒奈何只好來個保險點兒的,想先把袁家路安撫好了再說。誰知爬起來往演武大廳去,他前腳進門,身后大門咣當一下就關上了。
這就叫甕中捉鱉啊袁祖宗肚里叫聲苦,神情卻不慌不亂,昂首挺胸的往上走,腳下忽覺得踩到了點兒什么,低頭看時,眼前一花,居然看到了自己頭頂的頭發,然后才看到腳下花花綠綠的符號……此時若是有陰陽眼的人,就會看到一個灰蒙蒙的老頭兒身體,從溫九的身體里抽氣也似的逸了出來,只余下一個空殼,卻仍是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靜靜的站在原地。
袁祖宗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的就想往外逃,卻身陷陣中,連沖了幾次都沖不出去,曉得碰上了硬茬,飛也似的在原地縮成一團。
有許久許久,廳中竟是鴉雀無聲,隔了好一會兒,門忽然吱啞一聲開了,一個一身青袍的男子,閃身走了進來,右掌平托,一直走到了廳正中,光線略暗,才能看出,他掌中居然是云喵喵,仍在盤膝修煉,顯然一無所覺。
接著,顧途和袁家路也走了進來,神色都甚鄭重,一聲不吭的往兩邊一站。袁祖宗一看顧途到了,心里就是一涼,曉得溫九肯定出了事兒。否則以顧途那裝慫包的本事,若是不是篤定溫九會掛,是絕對不可能露面的。
那青袍男子把云喵喵放在地上,側頭看了袁祖宗一眼,袁祖宗瞧他一臉青慘慘面無人色的,卻又不像是鬼魂附身,一時摸不準他是什么來路,姑且咳了一聲,客客氣氣的道:“閣下是?”
青袍男子卻一聲不吭的又轉了回來,注目云喵喵,云喵喵雖然入定,但是這會兒畢竟是大白天,修煉環境不佳,不大會兒就醒了過來,眼睛一張,那青袍男子眼疾手快,早一把握了她手腕,笑道:“喵喵。”
云喵喵下意識的答應,一張眼看到他的樣子,驚呼了一聲,便要掙脫,那青袍男子并不松手,只笑道:“喵喵,不用怕,我是好人。”停了一停,又道:“我是九爺的朋友。”
云喵喵死掙都掙不開,沒奈何只好停下來,含了兩泡眼淚,小聲問:“你要做什么?”
青袍男子微微彎唇,好像在笑,眼瞳卻冷的像萬載玄冰,半絲笑意都沒有,云喵喵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又向后縮了一縮。青袍男子緩緩的道:“九爺有事情要我交待你。做不好是要罰的。云喵喵,你聽到沒?”
云喵喵下意識的直身,道:“是什么?”
他指了指溫九的肉身:“你去把他脖子上掛的東西拿出來。”
云喵喵轉頭,這才看到溫九的肉身正站在側邊,而袁祖宗卻被困在陣中,云喵喵左看右看,驚疑不定,青袍男子站起身來,拉著她到了溫九的肉身面前,道:“快點,九爺有危險,我要拿那個去救命,九爺吩咐了,只能讓喵喵來拿。”
云喵喵被他握的手腕生疼,只求脫身,也來不及多想,伸手就去取溫九頸中的護身符,手指沾到,果然順利的拎出了衣領。那青袍男子雙目斗然間大放異彩,松手放開了云喵喵,便要去接。
袁祖宗這會兒跟溫九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猶豫再三,還是叫了一聲:“喵喵不可”
云喵喵一抖,那護身符又順順當當滑進了衣服里,青袍男子大怒,逼上一步,道:“云喵喵,快點”
云喵喵又慌又怕,把手背在身后,用力搖頭:“不,喵喵不要你們是騙我的。”
青袍男子冷道:“你若是不想魂飛魄散,就乖乖去拿”
云喵喵嚇的淚水嘩嘩:“不要喵喵不要拿,也不要魂飛魄散……”
那青袍男子冷哼了一聲,上前一步,就要去扣云喵喵的手腕,若是平日,云喵喵早腳底抹油,可是這會兒溫九肉身在這兒,搬又搬不走,云喵喵急急一避,跟著他連轉了兩個圈,急急的道:“你欺負喵喵,九爺回來就收了你”
青袍男子大怒,手掌向空一抬,颶風卷起,云喵喵驚呼了一聲,身不由已的向他投了過去,怎么都停不下,嚇的哇哇直哭,就在這當口,忽聽有人帶笑道:“喵喵不怕,喵喵不哭。”
云喵喵愣了一下,抬眼看時,便見高高的橫梁上白影一閃,有人縱身躍了下來,速度極快,衣袂發絲俱被風所激,向上旋起,散如飛花。云喵喵情不自禁的眨了一下眼睛,那人已經落到了她身邊,握了她手,抬手輕輕拭去了她頰上的淚珠。
云喵喵用力眨眼睛,又眨眼睛,他便微微一笑,道:“怎么,這么快就不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