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這幾天心情大好,他剛剛詔封了王安爲“相國父”,王安很受感激,也察覺到了魏忠賢的不軌企圖。.對魏忠賢進行了異常嚴厲的斥責,身邊的侍衛更是被王安強勢全部換了一遍,任何進入皇上身邊的食物藥膳都經過了異常嚴格的把關。
無論是從採買還在製作,均被王安派人全程監督,每次用膳,王安均以身試菜,一下子朱由校胃口大開,好久沒有吃得那麼暢快過。而他的心腹蒙力,也被順利封爲錦衣衛指揮同知,頂替了客光先的位置。
好歹對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些許寬慰的時候,朱由校今天則就趁機提出了因爲後金叛亂,國庫空虛,想將商稅提高到十稅抽六,以充實國庫,好對後金用兵。
這一下遭到了以葉向高爲首的東林黨全力反對,唯有楊漣跟左光斗只是提議稅有些過高,降到十稅抽三就好。結果楊漣跟左光斗剛說完,葉向高不顧朝堂之上,就對楊漣跟左光斗大加斥責,差點沒有當場翻臉了。
也是,楊漣跟左光斗都是出了名的清官,對親眷家屬控制極爲苛刻,誰也別想拉著他們的旗號賺黑心錢。但其他的東林黨人士就不是這樣了,他們的門人親眷衆多,且沒有爲官的,佔九成九都在經商。因爲官員特權,他們大膽賺錢還不用交稅,現在無論是誰,就算是官營都得交稅,還交這麼高,無疑於挖他們的肉。
要不是私下的這些產業,指望大明朝這極爲微薄的俸祿,別說是那一大家子人了,就連自己都養不活。現在要交出一大半給朝廷,那不是明擺著要勒緊自己的褲腰帶,誰會幹這種傻事。
但東林黨的人反對,魏忠賢一派就開始落井下石了。雖說閹黨成員也有不少的產業,畢竟那些只是一部分人的,閹黨大部分高層還是由太監組成的,他們不會考慮到下面的人,他們只想到了給東林黨使絆子就行了。
這次學問不怎麼高的魏忠賢,倒是難得的說了句古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對後金用兵,明顯就是縱容後金勢大,萬一後金成了規模,入關進中原,你們的產業還保得住。這一句話說得露骨之極,偏偏東林黨的人無法反駁。
崔呈秀也看到了楊漣跟左光斗對東林黨的一些不滿,趕緊趁機挑撥離間,對楊漣跟左光斗忠心爲國,敢爲朝廷分憂,不屑於某些人同流合污的做法大加讚揚,惹得葉向高鬍子都氣得老高。
然後崔呈秀又特別提出關於王化貞,熊廷弼的案件,東林黨如此反對提高商稅,跟之前的案件結合起來,就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王化貞是故意後撤敗給後金的,有明顯的通敵叛國嫌疑。
這下從一個小小的商稅,立即發展到通敵叛國的立場上去了,東林黨跟閹黨再次進行了一次異常激烈的脣槍舌戰。甚至魏忠賢挽起袖子,一把揪住了葉向高,所幸被滿朝的文武官員拉了開,不然大耳刮子就可能扇上去了。
朱由校像是看戲一樣,看著兩黨的爭鬥,從始至終一言不發。表面上臉色陰沉如水,實際上心裡早就樂開了花,他們雙方的衝突越厲害,就有利於自己慢慢的掌握皇權。
在天啓年的歷史上,第一次出現了一場朝會從五更上朝一直持續到將近子時,期間無論是朱由校還是其他大臣都是滴水未進。有些已經老邁的官員平常看著要死不活的模樣,這吵了十幾個時辰沒有停歇,也照樣生龍活虎,沒見什麼突然猝死的徵兆。
最後雙方實在是爭執不下的時候,還是王安出來打了個圓場,居中調停了幾個時辰,最終以商稅提高到十稅抽二。看著昏昏黑夜,散朝時兩黨官員依舊滿臉疲憊的相互大罵離開時,朱由校差點沒笑得肚子疼。
“皇上,再睡會吧。”
張皇后面若桃花的親自給朱由校穿上了龍袍,繫上玉帶。這近半年來,朱由校屢次險遭刺殺,以至於半年都沒有在張皇后這裡留宿過。
昨晚散朝本就已經極晚了,沒想到朱由校居然又興致勃勃的跑到了張皇后這裡,一個晚上連續要了兩次。讓久逢乾旱之苦的張皇后,又一次感受到了甘露的味道,讓張皇后極爲興奮。
“都已經日上三竿了,朕還如此嗜睡,豈不是要誤了朝政。”朱由校忽然一把抱住了張皇后一臉柔情的道,“嫣兒,你若覺得還困,你就再睡一會吧,朕還得處理政務,不能陪你了。”
張皇后臉色通紅的鑽進朱由校的懷裡,低聲說道,“陛下如此勤政,百姓有福了。臣妾也不敢偷懶呀,內宮之事臣妾還得多看看,能多爲陛下分擔一分,算是一分吧。”
朱由校聽到這裡,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是隨意道:“嫣兒若是無事的時候,多去良妃那裡坐坐吧。”
張皇后一愣,小聲翼翼的道:“陛下這些年確實有些冷落語兒妹妹了,臣妾一會就過去,聽說昭儀宮的各項用度都緊缺,臣妾也隨去的時候多帶些。”
“哼,朕冷落她?”朱由校有些不滿的冷哼了一聲,淡淡的道,“朕只是聽說她最近有些不安分,閒著沒事整天召見醫官,難道宮中的醫官都很閒嗎?容得她這般胡鬧。”
張皇后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禁笑著道:“原來陛下是擔心這個呀,陛下一提起,臣妾倒是想起來了。前幾日語兒妹妹撞見了徐然跟她的貼身宮女春燕在後花廳偷情,還說讓臣妾把春燕許給徐然當妾呢。”
“哦?有這事?”朱由校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道。
“恩,是有這事。”張皇后點了點頭,如實說道,“這件事在內宮都傳遍了,那春燕丫頭臣妾見過,長得頗倒是很水靈,就是年齡小了些。這個徐然也太大膽了,才入宮幾天呀,竟然就敢調戲宮女,所幸沒有犯下大錯,不然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臣妾已經處理了此事,罰了徐然半個月的俸祿,以示懲戒。”
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愛撫著張皇后的秀髮,笑著道:“徐然的事,嫣兒還得多費心,最好是適當的提點他一下。畢竟他還年輕,涓兒妹妹又有隱疾,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否則涓兒妹妹恐怕要找朕理論了。”
兩夫妻又甜言蜜語了一會,不多時,就有太監準備好了膳食。這次是蒙力親自試菜,兩夫妻用膳過後,就分道揚鑣。張皇后去視察內宮,而朱由校則去了御用監的小院子。
表象還是要裝的,別說朱由校打心裡喜愛木工活了。尤其是今天,朱由校的興致尤其之高,還拉著蒙力一起幹起了木匠活,準備做一個木馬。
興致勃勃的做到了一半,朱由校擦了一把汗,忽然對蒙力道:“小蒙子,咱們兩個人是不是有些乏味了,要不把徐然也給朕叫過來。”
蒙力急忙回答道:“陛下,徐御醫今天怕是來不了了。”
“爲什麼?”朱由校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朕記得,宦醫所所正非經批準,每日都是必須值守的吧。”
“是。”蒙力回答了一聲,偷偷跑到朱由校跟前,小聲道,“估計這會徐御醫還在順天府,最快估計也得明天才能回宮了。”
“怎麼了?順天府?”朱由校臉色一沉,沉聲道,“朕記得順天府知府林秋生是葉向高的門生吧?”
蒙力悄聲答道:“確實是,不過徐御醫是被順天府抓走的。昨天晚上,徐御醫帶著先皇賜給公主陪嫁的大內侍衛到燕春樓喝花酒,結果因爲一個頭牌舞姬跟尚膳監少監韋大寶的外甥黃允起了衝突。雙方大打出手,徐御醫還把黃允的門牙都打掉了三顆,燕春樓報了官,他們都被順天府給抓走了。”
“這不是胡鬧嗎?”朱由校眉頭一皺,有些不滿的道,“身爲朝中內官,爲了一個舞姬跟人大打出手,就不怕失了朝廷的顏面?”
蒙力沒有吭聲,一直站在朱由校的身邊。
“小蒙子,你跟朕是從小長到大的,你也知道,涓兒妹妹有些隱疾是真,可是徐然這般胡鬧,會不會是故意做給朕看的?他如果貪酒好色,爲何不納房妾室?”朱由校心中難免會這麼想,一向口碑不錯的徐然,忽然之間又是調戲宮女,又是因爲舞姬跟人鬥毆,好像是專門做給他看的一樣。
蒙力小聲道:“奴才看著不像,陛下也知道平陽公主的脾氣,徐御醫跟遂平公主成婚前夕,也是因爲喝花酒,還被平陽公主當衆弄得顏面盡失。”
“其實陛下,徐御醫早就偷偷納了一房小妾,就是大同府的第二頭牌叫...好像是叫綠鶯,進京前就偷偷的帶在身邊。奴才想,估計徐御醫是對這個綠鶯有些厭煩了吧,這才經不住寂寞,又跑到燕春樓喝花酒去了。”
“奴才還聽說,徐御醫還有一個嗜好,特別喜歡琉璃器。可他偏偏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在京城裡的幾個月,徐御醫不知道從哪淘換來了幾件琉璃器,可是沒幾天就給轉手賣了,又去買了新的,真是一個敗家子。”
朱由校的臉上這才呈現出了幾分笑意,心中暗自道,貪酒好色,喜新厭舊,玩物喪志,倒是典型的紈絝子弟。關鍵是又自認爲有些小聰明,不懂得韜光養晦,朕就喜歡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