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接過信,王婆子會寫幾個字,信封上那歪歪扭扭的字,的確像是王婆子寫的。
王婆子在信上說,她和她帶去的人手都被劉來福扣住了,劉來福要一千兩,不給銀子, 明天一早,就把她買通拐子偷孩子的事,貼滿全城,信里還讓小李氏親自把銀子送過去。
魏大人雖是知州,可在沁州卻不能一手遮天,衙門里還有其他官員, 沁州城里既有解甲歸田的劉老將軍,還有幾家官眷,這些人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小李氏咬牙切齒,劉來福只是一個拐子而已,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小李氏當然不怕他,但卻怕他把這件事傳揚出去。
她拿出錢匣子,手頭的私房銀子有五百多兩,還有幾個金錁子和金元寶,連同幾件款式老舊但卻可以鉸了當錢花的金首飾,勉勉強強能湊夠一千兩。
小李氏松了口氣,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沒把那個小東西賣掉,還要損失一大筆銀子。
小李氏當然不想親自去送, 可轉念一想,劉來福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她如何,頂多就是獅子大開口, 到時再加價, 即使到時加價, 也要有她這個能送銀子的人才行。
這樣一想,小李氏便橫下心來,帶上那一包金銀,去了壽材鋪子。
擔心被婆婆知道,她甚至沒敢坐自家的馬車,而是在街上雇了一頂拉腳的轎子。
不過,走到半路上,小李氏就后悔了。
接著,那只鬼忽然張開血盆大口,一團火焰從嘴里噴出來,險些便燒到小李氏身上,小李氏啊的一聲,便昏死過去。
就在小李氏因為恐懼又想尖叫時,剛剛的那張鬼臉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鬼臉。
小李氏的頭發(fā)根都立起來了,她驚叫出聲,想從棺材里爬出去,可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四肢軟綿綿的,酸軟無力。
這里是棺材鋪,并非義莊,為何這些鬼不在墳里好好待著,全都跑到棺材鋪里來了?
小李氏后悔了,早知如此,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出門。
“那你兒子呢?虎毒尚不食子,你殺死親生兒子,連畜牲都不如!”冰冷的聲音再次說道。
兩個轎夫答應著,向另一條路上走去。
“沒有,我沒殺人,那個孩子不是好好的嗎,我沒想殺她,只是想把她賣掉。”小李氏覺得自己委屈,從始至終,她也沒想過要把珠兒殺死,那個小賤種,不賣到下賤地方,豈不可惜?
小李氏嚇得魂不附體,恨不能把整個身體蜷縮進棺材里,原本令她恐懼的棺材,此時卻成了她避風的港灣。
小李氏下意識地反駁:“他是被抱走的,我沒殺他,那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怎會殺他?”
李武是她的弟弟,現(xiàn)在給她管著土產鋪子。
可是太晚了,那只鬼伸出兩只鬼爪,抓住了她的脖子,小李氏被卡得直翻白眼,不停地蹬著雙腿,陰狠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公公和你丈夫知道這件事嗎?”
還是讓李武去送吧。
“饒了我,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小李氏再次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張放大的鬼臉,與剛才看到的那兩只鬼不同,這是另外一只。
小李氏松了口氣,暗暗慶幸自己想得周全,可是走著走著,她發(fā)現(xiàn)轎夫走得越來越快, 忍不住掀開轎簾,卻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不是去往土產鋪子的那條路。
一陣香風襲來,小李氏沒有了聲音。
今天,一向勤勉的魏騫沒來官學上課,同一條街上,湯記餃子刀削面大門緊閉,沒有上鎖,是從里面關上的,街坊們看著緊閉的大門,議論紛紛。
當年,她在婆婆面前發(fā)過毒誓,這件事上守口如瓶,對誰都不說。
忽然,一張白慘慘的鬼臉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小李氏大聲尖叫,叫聲未落,那張白色的鬼臉眨眼之間就變了,同樣是鬼,但卻是另一只鬼。
可惜,那只鬼卻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何況小李氏也并非國色天香。鬼俯下身子,一雙鬼眼亮晶晶地看著小李氏。
她雖然學過武功,但只是花拳繡腿,她孤身一人,萬一劉來福要了錢還要色,那可如何是好?
孤兒寡母的日子本就不好過,如今又遇到這種事,換上誰,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思做生意了。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在壽材鋪子里了,光線昏暗,只點著一支白蠟燭,借著微弱的燭光,小李氏向四周看去,四周竟然都是棺材,而她正坐在其中一只棺材里。
“你殺了人,要償命,不能饒!”冰冷的聲音傳來,是那只鬼。
“停下, 你們這是去哪里,停下”
小李氏一怔,喘息之間,鬼爪再次向她脖子上抓來,小李氏一邊咳一邊說道:“他們知道,他們都知道!”
話一出口,小李氏打個激靈,她怎么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哈哈哈!”那只鬼仰天大笑,隨著笑聲,一團烈火從他口中噴薄而出。
“不去了,去前大街的李記土產鋪子,轎錢照給。”小李氏吩咐轎夫。
湯大嫂母女的確都在鋪子里,只是并非她們二人,還有魏騫。
平日里在鋪子里幫廚的兩個婆子,已經把珠兒找回來的消息說出去了,此時,街坊們便認為,這母女二人定是嚇壞了,不敢開店做生意了。
這一刻,小李氏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下一刻,鉗制在她脖子上的鬼爪忽然松開,她來不及呼吸,那個聲音又道:“想活命,就說實話。”
從昨天到現(xiàn)在,魏騫一直沒有離開。
珠兒受到驚嚇,今天早上便發(fā)起燒來,直到下午方才退燒,這會兒還在睡著。
太陽落山了,屋里的光線越來越暗,湯大嫂點上燈,對魏騫說道:“珠兒沒有大礙了,你也該回去了,否則家里會擔心的。”
魏騫嘴角翕翕,想說什么,卻又不知怎么說。
正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屋頂的瓦片被掀開,露出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從屋頂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