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小淚花在干草堆里睡得很香,月光透過柴房的窗子照射進來,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睡姿。
不行卻與她剛好相反, 反而皺著眉頭瞪圓了眼睛, 不是他不想睡, 小淚花枕著他的胳膊當枕頭, 害得他不敢翻身, 好酸啊……
“麻煩的女人!”不行瞧著小淚花嘟起的紅嘴巴,她嘴巴旁好像還有一絲亮亮的口水痕。
“臟死了……”不行皺了皺眉小聲的自言自語,卻又伸手幫她輕輕擦去了。小淚花在熟睡中可能感覺到了他的舉動, 還緊閉著眼睛吭了幾聲表示抗議,不行沒再動, 無聲的笑了。
兩個娃娃終于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 烏月京城的皇宮內院。
“他怎么樣了?”一個著著明黃色便服的中年男人斜靠在金絲軟榻上, 懶洋洋拿起旁邊案幾上擱著的一本書,也不細看, 只是隨便翻著。
“回皇上的話,行云他現在樂敦城。按線路來看,目的地應該是友天城。”一個極美艷的少婦走到軟榻后,體貼的為皇上按摩著肩膀。
沒錯,這中年男人正是烏月的皇上啟天帝:慕柏。而這美艷宮妃, 便是貴妃君明珠, 也就是小君然的親姑姑。
“愛妃所言極是, 他要去的果然是友天。哼, 這個逆子, 活該讓他吃些苦頭!不要管他,誰都不要接濟他!”啟天帝慕柏冷哼了聲, 語氣中全是對“離家出走”兒子的不滿。
“皇上宅心仁厚啊,可依臣妾所見,最好還是不要讓行云見到他舅舅才好。”貴妃君明珠巧笑嫣然。
“嗯?愛妃不是一直說由著行云嗎?為何現在又改主意了?”啟天帝不解,拉過君明珠的手撫摩著。
“臣妾說由著行云,只是想向皇上證明一件事啊,那就是行云的心里,最重要的果然還是他母親的那一脈啊。他不喜歡留在宮里,覺得宮里的人都要害他,他只相信友天城主李從南,都只因為李從南是他舅舅啊。況且……”君明珠語氣一轉,悲從中來,伏身進皇上的懷中,婉轉的繼續說著:“這幾年來,臣妾一直就提醒皇上,李從南的權力越來越大,踞守富庶之地友天,并有向外擴張的傾向,是皇上一直不信……”
“這……從南他……”啟天帝有幾分猶豫:“從南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朕對他也是了解的。”
“從南,從南,皇上還是叫得這般親熱,可還是因為逝去的景慧皇后啊!”君明珠眼中似有淚光閃過,極委屈的神情。
說來話長,這景慧皇后便是“不行”的親娘,她與啟天帝可算是青梅竹馬感情頗深。只不過紅顏薄命逝世太早,也只留下行云一個孩子而已。啟天帝后來雖又納了幾個貴妃幾個嬪,可對結發皇后卻始終不能忘情,對行云本也是百般疼愛,可偏偏有人從中作梗。行云的性子本就倔強,這幾年便越發的不討父皇喜歡了。再加上他是前皇后所出,位置在那里擺著卻反而害得他在宮中度日如年。
可以這樣說,景慧皇后是君明珠心里那根永遠拔不掉的刺,因為君明珠沒辦法跟一個已死之人一較高低。
于是,小小的慕行云就轉而成了君明珠的眼中釘,尤其是君明珠生下皇子慕流水之后……
“愛妃又想多了,朕只是覺得讓行云見見他舅舅,也無妨吧?”啟天帝最怕女人的眼淚。
“無妨?皇上,您實在是心太軟了!”君明珠搖了搖頭:“行云年紀小,不懂您的苦心,才會對這宮里有怨氣,他見到李從南之后哪里會說出什么好話呢,李從南一見行云居然離家出走,不曉得他在宮里是受了什么樣的氣,便更會在心里怨皇上的啊,甚至……甚至會懷疑皇上故意冷落景慧皇后的孩子啊……臣妾這樣做,實在是為皇上著想,不想讓皇上與李從南之間產生了隔閡啊……”
“怎會產生隔閡。”啟天帝有些不悅:“行云是朕的皇子,難不成朕還會虐待他不成?李從南若真是這樣小氣之人,朕倒要重新瞧瞧他了。”
“這個不好說……”君明珠欲言又止:“皇上您命李從南繳的賦稅比往年多了三成,李從南本就上書說為難了……唉……他畢竟手上是有重兵的……”
“啪!”啟天帝扔到手中的書冊,猛地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朕還怕了他不成!說來說去,都是行云這逆子胡鬧!”
“唉……行云也還小,皇上莫怪他,都怪臣妾未能盡母職,教導無方啊。”君明珠長嘆口氣。
“這如何能怪愛妃,行云從來都不聽愛妃的話,這點朕心中有數!”啟天帝一提到行云,氣就不打一處來。
“總之,皇上就聽臣妃的吧,不要讓行云見到他舅舅為好。行云此次出走,玩也玩夠了,苦也苦夠了,臣妾看來,是時候接他回宮了。”君明珠輕扶著啟天帝的胸口,為他順著氣,順便提議。
啟天帝思考良久,方才從鼻子里“哼”了聲,算是準了,摟過君明珠就往芙蓉暖帳走過去。
君明珠嬌滴滴的跟上了,臉上的笑容更美。
第二日清早,明珠貴妃傳密旨給宮中暗衛,命他們速接皇子行云回宮,不得有誤!
消息傳到樂郭城監視行云的暗衛的時候,不行剛剛和小淚花存夠了出發去友天城的銀子。
君明珠說的對,友天城,真的是不行的目的地。
他想去找舅舅,在他眼里,除了父皇之外,舅舅便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母后臨終的時候叮囑過舅舅要照顧好他,可是鞭長莫及。
即然宮里呆不下去了,干脆去找舅舅,這就是小不行心里天真的想法。他以為自己成功的說服了父皇準他私服出游烏月、他以為他成功的利用小淚花擺脫了侍衛、他以為他和小淚花的行蹤無人知曉。
可他太低估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皇子,是前皇后唯一的孩子,若他真的失蹤了,烏月都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哪能像現在這樣,還有時間讓他和小淚花去送快遞。
終于有了銀子,不行和小淚花一早就雇了馬車,裝好了干糧和水,準備出發了。
“這個不要了吧!”不行皺著眉看著小淚花把他昨晚偷偷扔掉的磨爛了的鞋子又撿了回來,細心的放上了馬車。
“為啥不要啊,還能補的!”小淚花奇怪的說:“秋婆告訴過我們要愛惜東西哦,能用的東西就盡量不要浪費。”
“小氣的女人!”不行懶得和小淚花在一雙鞋上糾纏了,只是不滿的回了話,卻也由著她了。
小淚花早習慣了不行的語氣,沒所謂的笑了笑,又對著不行扮了個鬼臉。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忙又跑回去拿。
“嘿,你這小少爺倒是尋得個好丫環呢,這一趟趟的就看這小姑娘忙活了。”車夫看見小淚花的背影感嘆道。
不行瞪了車夫一眼,有些不悅:“她不是本少爺的丫環,本少爺……才不會找這么笨的丫頭。”
“呵呵,是吧,是吧。”車夫一臉不信的樣子,卻也不想爭執,只是又問:“準備出發了哦,你們可還有什么東西要帶。”
說著,打了個哈欠。
“你昨晚沒睡好嗎?”不行皺著眉頭問車夫。
車夫點了點頭:“昨晚上去看戲,回來就和老婆孩子說戲,一晚上沒怎么睡。”
“什么戲這么好看?”不行有些好奇,在宮里他有時也會聽戲,那咿咿呀呀慢吞吞的唱腔,他還真是不喜歡。
“嗯……名字有點兒怪,叫什么《四個和尚的幸福生活》”車夫提起昨晚上的戲,眉飛色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