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郡守勉強笑了笑,道:“多謝崖公子。只是,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張衍行安的是這樣的狼子野心!”
冷慕、蘇溯越和鄭崖對視一眼:重頭戲來了!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蘇溯越快速拉了條凳子擺在雷郡守面前,好讓冷慕能夠聽得最清楚。
遲了一步的鄭崖心有不甘地坐到側首,怒瞪了蘇溯越一眼,倒也沒有說什么。
冷慕笑瞇瞇地在蘇溯越的全程服侍下,舒舒服服地坐好,就等著雷郡守開口說了。
面對眼前把自己圍在圓圈內一副看戲一樣激動的神色的兩人,雷郡守有些無奈。
他已經淪落到要靠著這些人保命的境地了嗎?
深吸一口氣,緩緩回憶之前的事情,雷郡守道:“張衍行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占星師。但是前幾天,就在他第二次去蘇府的時候,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神通廣大?!?
“哦,怎么個神通發?”鄭崖想起剛才火焰在指尖燃燒的感覺。
若沒有極其精確的控制力,是怎么也做不到火焰燃燒而不傷人的。
對方在他面前這么做,無非是不想傷他,或者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偸?,對他的惡意并不明顯。
鄭崖挑眉微笑,可是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挑釁更能夠引起他的興趣嗎?
看著鄭崖露出輕柔的笑容,冷慕冷不防打了個激靈:擦,崖大哥笑得好惡心!又有誰要倒霉了?
雷郡守倒是對鄭崖的笑容沒有太大感覺,只是覺得在這樣的場合他笑得太溫柔了,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道:“張衍行開始算命。未來他說得準不準我不知道,只是他能夠將人的過去摸得一清二楚?!?
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好的記憶,雷郡守整張臉都是黑的,他看著冷慕,掙扎了一會兒,道:“我是*上來的。當時正值蘇家進入樓煥郡,可以說樓煥郡正是變革的時候。我買個官實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且這二十年來,我沒少為樓煥郡的百姓做事,怎么講都是功大于過。”
冷慕點頭,道:“我知道。你要是不來挑釁我們,我們又怎么會對你出手?”
雷郡守長嘆一聲,道:“當時我害怕啊。張衍行將我*的經歷說了出來,他還算準了我身邊心腹的過去,我們對他深信不疑?!?
蘇溯越道:“他告訴你圣上要徹底清除*上位的官員?”
要不是足以威脅到身家性命的事情,雷郡守不可能不愿無辜地跟他們作對。
雷郡守點頭,道:“對?!?
冷慕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件事陛下不是早在幾年前就說過,只要政績好,是不是*上位的他根本就不關心嗎?只要下不為例就行了。”
雷郡守面上已充滿了悔恨,道:“我被張衍行那廝給徹底唬住了!”
鄭崖道:“他還給你看了什么?你看見式神的表情不對。”
看到家丁變成式神的瞬間,張衍行臉上的神情不僅僅是驚訝,更多的是憤怒跟恐慌。說明他一定知道是誰讓這個式神來刺殺他。
雷郡守無奈道:“后來張衍行給我們演示了式神的用法。只要身體不受損傷,式神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樣子。這樣以后我們就算做什么被抓住了,也可以用式神來完成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鄭崖有些疑惑,道:“他當時演示完有沒有很累什么的?”
按理說,這么高級的段數,不是他這樣小小的占星師能夠完成的啊。
雷郡守搖頭,道:“他當時很輕松就完成了?!?
鄭崖腦中猛然躥過一個念頭,倒抽一口冷氣,道:“張衍行可能有危險!”
蘇溯越搖頭否定,道:“根據風煙樓的探查,張衍行跟他們是上下級的關系,在沒有徹底利用完他之前,組織不會廢棄這么好用的棋子?!?
冷慕有些好奇地轉向蘇溯越,道:“組織?是梁家那個小姐呆過的地方嗎?”
蘇溯越遲疑了一下,道:“不知道?!?
“……”冷慕有些失望,但還是拍著蘇溯越的手道:“慢慢來啊,我不是很著急?!?
要著急就應該在柴凌海到達這里之前著急,現在最糟糕的威脅已經出現了,他們此時著急也只是自亂陣腳而已啊。
所以,還是慢慢來比較適合他們現在的處境。
冷慕點點頭,笑瞇瞇的:她真是太聰明了有木有?簡直就是洞明練達的典范啊!
鄭崖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把這件事暗暗記下,轉向雷郡守問:“你們為什么把青淵當成目標?”
冷慕補充道:“就是被你們帶走的那個美人!”
雷郡守擦了下汗,道:“我收到一封由式神交過來的信,上面指示我將一大早就去蘇府和你們會面的那個男子帶到地牢,剩下的交給張衍行,我不知道?!?
蘇溯越問:“你怎么知道給你信的是式神?”
一般式神在沒有受到損傷或者沖擊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根本和常人無異啊。雷郡守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是怎么看出出現自自己面前的人是式神的?
雷郡守愣了一下,道:“他自己說的?!?
三人再次皺眉,用眼神交流一番,沒說什么,而是轉向雷郡守,鄭崖繼續問:“后來我到地牢的事,你知道?”
雷郡守點頭。
一開始是不知道的,可不知為什么,就在鄭崖藥倒守衛在地牢門口的差役之后,那個式神再次出現在他的書房中,要求他趕到地牢協助張衍行。
“那個時候張衍行也在?”鄭崖有些不可思議。
他的武功不行,察覺不出張衍行就在附近,但鄭青淵的武功那是盡得白竹山人的真傳啊,怎么可能沒有察覺出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的行蹤!
看著鄭崖糾結的神情,雷郡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他似乎可以穿墻遁地。”
“……”
三人齊齊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穿墻遁地?拜托,那是存在于傳說之中神靈才可以使用的神術啊。
現存的靈族算是最接近神靈的存在了,但也要族中名望最高的老人集合全族的力量才能飛天遁地。
張衍行是誰?一個小小的中級占星師,他可以異常輕松地穿墻遁地?開玩笑吧。
雷郡守看他們都不信,不由有些著急,道:“我是說真的!崖公子,你不是說他對我使用了言咒嗎?當時他在我身邊突然失蹤,然后又出現在地牢的墻上。地牢到處都是我的人,要在墻上開個暗道那么大的動靜,我的人不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我被他嚇到,忘記了防備,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中招的?!?
聞言,鄭崖有些汗顏。
因為那些差役會全身僵硬不能動彈是他在空中下了藥,而后他只用了一半劑量的解藥幫他們解毒,自然會導致他們動作不利索。
不過這件事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于是鄭崖相當嚴肅地看著雷郡守,點頭道:“那那個時候你還注意到了什么不正常的東西?”
雷郡守皺眉道:“當時……當時他的身后還有一個女人。我看不見她的全身,只看見一雙眼睛?!?
冷慕道:“當時你應該只是匆匆一瞥,僅憑一雙眼睛就能判定一個人的性別嗎?不見得吧?!?
像她這樣閱人無數的女子,第一眼見到紅璇璣的時候,還不是被他那一身紅色長裙給騙到了。更何況,他還有一雙邪魅得雌雄莫辯的眼睛!
一想起這個她就有氣,要不是她先招惹的紅璇璣,也不會在他的百般隱瞞和算計之下,即使有充分的理由理直氣壯,卻始終存著一份心虛。
雷郡守肯定地說:“是個女人。她的眼角微紅,睫毛濃密,眼睛的形狀很柔和。男性不會出現這種特征?!?
鄭崖道:“眼角微紅?哭過的那種還是化妝之后的表現?”
雷郡守想了一下,道:“化妝?!?
蘇溯越總結道:“一個神秘的女人出現在張衍行身后,并且兩人一起出現在墻上的某個地方,對嗎?”
雷郡守點頭,然后補充道:“我當時看不清他們身后的環境,我們不過一步之遙。所以我覺得很奇怪,就仔細看了兩眼,他們身后什么都沒有,只是一片黑,連光都透不進去,像是有什么包圍著他們一樣?!?
冷慕問道:“那你感覺到那黑暗中還有人嗎?”
雷郡守勉強回憶,卻頭疼欲裂,抱著腦袋道:“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
鄭崖聳聳肩,道:“那就先這樣吧。我們回去整合一下信息,你就在這里等我們好了。”
雷郡守趕忙道:“你們可以留在這里的,這宅子里房間還算多?!?
冷慕搖頭,道:“我不喜歡你這里,我們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客棧,才不要浪費掉呢!”
雷郡守被這樣的回答噎了一下,半晌才道:“可是……可是你們答應保護我的安全啊?!?
冷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道:“所以我們才沒有一走了之啊。要不你來客棧?”
雷郡守的眼神有點動搖。
現在是春節前夕,距離那場全民盛宴只有幾天的時間了。而樓煥郡富庶風流的名聲在外,這個時候說是游人如織摩肩接踵都不為過,要想在這段時間找到一家像樣的客棧,說是難于上青天也不為過。
而冷慕他們是在前一天找到的客棧,那究竟是有多么“狗不理”才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被剩下來???
即使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官員,畢竟掌管著這樣的一個樓煥郡,雷郡守可以說是二十幾年都在享受中度過,已經完全想不起來吃苦是一種什么感覺了。
現在要他毫無準備地去體驗比當初落魄的時候跟糟糕的食宿條件,他還是不太愿意的——即使是在能夠萬無一失地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
冷慕聳肩,道:“那就沒辦法了。不過客棧就砸衙門的附近,你只要留在衙門,我們隨時都能夠注意你安全。”
雷郡守思考片刻,道:“好?!?
他畢竟當了二十年的樓煥郡郡守,將府衙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式的時間還是綽綽有余的。
因此,讓他長時間留宿府衙,比之住在狗不理客棧,他還是很樂意的。
眼見冷慕他們就要起身離開,他趕忙留道:“不吃一頓便飯再走嗎?”
冷慕抵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指著鄭崖理直氣壯道:“崖大哥煮飯!”
雷郡守有些驚訝,看著鄭崖,遲疑了一會兒,說:“都說君子遠庖廚,我家的廚子還算不錯,要不冷姑娘就委屈一下……”
蘇溯越道:“讓崖大哥下廚,就絕對不用擔心有人再飯菜里做手腳了?!?
雷郡守還想說自家的下人都很忠心,但一想到之前化身成家丁的式神,這句話愣是憋在嗓子眼中,就連原先他認為固若金湯的宅院,也變得鬼影森森起來,似乎哪里都藏著一個要命的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