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蘇溯越看著被擺到眼前的小菜,有些不解。
還在林家的時候,是他親手為主子燒菜,服侍她吃完才出門的,為什么現在……
冷慕拍拍他的肩,笑容意味深長,“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有生以來第一次膽敢調戲你的那些人,現在怎么樣了?”
蘇溯越垂下眼瞼,擋住了明顯淡漠的目光,“屬下只要關心主子就行了?!?
冷慕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她翻了個白眼,“你的腰牌還在他們那里,要真是被人從那個地方發現了,依你家皇帝陛下的性子,他很有可能胡思亂想哦?!?
蘇溯越一愣,神情堅定,“屬下一定不會讓主子為難?!?
冷慕剛好咬了一口醬肉,還想說“味道不錯”呢,被蘇溯越這樣一句,一口食糜嗆到氣管里,咳的那是生不如死,淚水飛揚,直看得蘇溯越手忙腳亂又好不心疼。
“主子,要不你先上去,屬下自然會打聽得清清楚楚。”他看著眼前做工粗糙的吃食很是嫌棄。
主子平日的食物再次也是經過他的手的,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粗制濫造的東西?就算是為了有關古蠻族的消息,他也不愿意讓主子吃這個苦。
冷慕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堅決。她就知道,她家小越子一直對于她在宮中的委屈隱忍耿耿于懷,只要有條件決不讓她有一絲委屈,簡直就像是第二個母妃嘛!
輕嘆一聲,妥協地起身,“我先上樓,你什么時候弄清楚再上來,不著急?!?
二樓鄭崖的房間,林雨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手邊還放著一條擰得半干的毛巾,鄭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目光有些呆滯。
冷慕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一看,很是憂傷地勸慰,“崖大哥,我知道你現在身體不便,即使給你天時地利人和你也沒辦法做什么,但你也應該憔悴至此啊!人家看了,可是會心疼的……”
“滾!”鄭崖很是淡然地看了眼冷慕,眼中“倏”地亮起了光,“聽說昨晚那些失蹤的美人回來了,有什么新的線索沒有?”
他昨晚和林雨明講完巫醫又講占卜,后來本著禮尚往來的精神,他又說了自己的醫學之路。他走的一直都是道醫一派,道家學說和民族醫學的融合,也因為年輕、因為好奇,期間接觸過不少被稱為是旁門左道的東西。
林雨明對此理解甚是深刻。所謂旁門左道,不過是跟某些人利益沖突的東西,就像巫醫中的祝由,就像算命的占卜,如果不能被上位者接受,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摘不掉“旁門左道”的帽子。
兩人徹夜對于醫學做了個深入的暢談,直談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狂暴的雨勢美漸歇,兩人才驚覺獨自有點餓。
于是叫了小二送了些吃食上來,也因此聽說了在城里傳的沸沸揚揚的“美人歸來”事件。
兩人面面相覷,問小二也問不出什么的情況下,一致決定先補眠,養足了精神等冷慕來了再“審訊”。
不得不收,冷慕一貫的好運氣這次沒有發揮作用,她仿佛看到幸運女神在遠方很是優雅地揮動帕子,然后轉身,漸行漸遠……
這種感覺在接受到林雨明悠悠轉醒神采奕奕的眼神時,更加明顯了。
冷慕對著兩人簡直欲哭無淚,咬了咬牙,她梗著脖子快速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還強調了“案子成不成立,就看林綠言究竟努不努力還有老祖宗究竟是何下落”,以示自己的無辜。
“也就是說……這件案子,很可能是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挑釁之作?!绷钟昝鲝哪且淮蠖延械臎]的嘮嘮叨叨中提煉出一個很是關鍵的信息。
冷慕一屁股做到床沿,咬牙切齒,“我想應該是的。而且,不可能是一個人。要完成這么大手筆的失蹤案,一個人辦不到?!?
鄭崖已經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慢慢起身了,他抓著床沿道,“你們猜,那些美人失蹤了又回來,究竟要做什么?總不能使無用功吧?”
林雨明皺眉道,“很多理由。曾經鳳來郡為了舉辦第一屆選美大賽,就用過美人失蹤做噱頭,吸引全國的目光。要是他們一口咬定這次也是作秀,我們根本沒辦法?!?
“要是他們在選美大賽上指控幕后黑手呢?”蘇溯越推門進來,帶著一身寒氣。
如果那些失蹤的美人在臺上集體指控某些人為幕后黑手,按照鳳來郡選美大賽在全國的影響力,那個人或者那些人,就算真的是被冤枉的,也絕對會元氣大傷。
三人一愣,冷慕最先反應過來,差點沒跳起來,“不會吧?”
鄭崖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目光炯炯,帶著毫不掩飾的戰意,“那就看看誰下手更快了?!?
林雨明輕嘆,“你這消息是怎么來的?”
蘇溯越看了她一眼,眼白處的紅濁飛快地閃過,“滿街上都是。那些美人拒絕官府的探視,說是要在選美大賽當天公布他們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并且要為全天下美人爭取應得的權益。”
林雨明很是憤憤,“應得的權益?哈,他們說的真是冠冕堂皇!鳳來郡什么時候苛待過他們?選美大賽自舉辦來,那些美人不僅受到天下的關注,還得到了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這也叫苛待?我們有沒有潛規則!”
冷慕看了眼行動遲緩的鄭崖,很是嫌棄,屁顛屁顛地湊上去安慰她,“不生氣不生氣啊,為了那些人不值得。不過你確定自己的重點沒有弄錯嗎?就算生氣,該生氣的部分也應該是‘拒絕官府探視’吧?”
蘇溯越和鄭崖面面相覷:冷慕你究竟是勸慰還是火上澆油啊……
林雨明緊緊皺著眉頭,低頭考慮了一會兒,搖頭嘆氣,“不行我要跟師傅探討一下,我們不能這么被動……”
她朝冷慕一行點點頭,急匆匆地大步離開。
冷慕伸去拉她的手抓了個空,眼睜睜地看著她推門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張了張嘴,很是挫敗地轉向兩個做壁上觀的男人,“看屁啊你們!”
鄭崖很是痛心地糾正她,“冷丫頭你怎么能說自己是屁呢?這太侮辱……了。就算你不是說自己,說雨明也是不對的,簡直成何體統!”
冷慕很是憂傷,如弱柳扶風一般地投靠蘇溯越的懷抱,“才一個晚上,你的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崖大哥,你這樣見色忘義真的好嗎,我可是很擔心呢……”
鄭崖嘴角抽動,卻也沒說什么,想了一會兒,他輕嘆一聲,“我想,我大概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哎?”冷慕很是驚奇。她這個有著移動全能作弊器的人都還不知道呢,鄭崖就知道了?這簡直不科學!
蘇溯越卻是明白了,“關于你的夢……”
這間房間的窗戶不是何時被打開,窗臺上淅淅瀝瀝地落了好些雨水,濕漉漉地反光。鄭崖的視線越過那片淺淺的光暈,看向那小小的四角中劃過的雨滴,眼中是無限的惆悵。
他說,“我不知道應該叫它什么,我并不能確定,那就是夢,還是靈魂碰到的什么。你們也知道,春姬曾經在我身上下過‘眠時’,那個時候我就‘看’到一些畫面,當時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很絕望,很痛恨,直到這次昏迷,我看見了整個故事……”
秦焰此時很是無奈,面前這個威嚴又無賴的老人已經賴在他的房間一天一夜了,昨晚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是那么好的機會,他本來打算借由這個名義,開展一場浪漫的夜晚之戀的!
如果云熏害怕這種又是風又是雨的夜晚,哦,還有各種大得能震聾你的耳朵的聲音和有了它就明顯浪費燭光的閃電,要是云熏因此說不著,他很樂意貢獻出自己的臂彎的!
如果云熏不怕或者睡得很香,那他不介意害怕或者說不著。總之,那樣的,明明就很適合用來干壞事……要是沒有這個老家伙的話!
對!就是這個老家伙!秦焰瞪著眼前這個油鹽不進偏偏還攥著自己的軟肋的老頭子,恨得直磨后槽牙。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早就被他凌遲了千萬次了!
姚家老祖宗毫不介意他的目光,仰頭就把那從摩機宿延帶來的白茶——千金難求的貢品一飲而盡,在看到秦焰心疼地幾欲吐血的表情后,很是愉快地笑起來,“年輕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秦焰的眼睛立刻亮了——他就知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忍了這個老妖怪這么久,也應該有點回報了吧?
老祖宗哈大笑,“我知道你喜歡那個木頭,只要幫老朽把這件事辦好,我保證,你會得到名利和女人!”
目不能視的時候,鄭崖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一切異常不合常理。
他記得他暈過去了,身邊還有冷慕那丫頭。他清楚地記得最后看到的是那丫頭嬉笑的臉變得蒼白,然后,黑暗籠罩他的意識。
但現在這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動了動身子,立刻聽見耳邊破空的呼嘯聲,鞭子帶著濕淋淋的感覺抽打在軀體上,一陣鉆心的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也讓他確定了這絕不是什么夢境。
但,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看不見。他可以肯定眼前并沒有什么布或是可以遮擋視線的東西,那就是說,他失明了?
他忍不住想爆粗口,一種惶恐像耐性十足的爬蟲慢慢地順著他的脊柱往上爬,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身上的毛孔緊張地皺起,形成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這種感覺很不好。
他昏迷的時候并沒有離開了嗎身邊,按照她的性子,除非是她死了,或是遇到了無法反抗的力量,否則他一定是安然無恙的。
那現在這樣……
他凝神感受了一下身下的東西,冰冷的石頭,可能是火山巖之類的,很堅硬。又動了動手腕,被綁住了,但沒有綁得很緊,也夠他活動手腕。
很好……鄭崖輕輕翹起嘴角:不管你是誰,只要給他留下來一點反擊的機會,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就在他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詭異的聲音,“不要動?!蹦锹曇艟拖袷且恢圾喿幽笾韲蛋l出的叫聲。
“混蛋!你竟然敢說本殿是鴨子?”那聲音登時暴跳如雷,要不是受困于人,它一定要給他一爪子,讓他知道它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