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因為煌曄皇族之中她在柴凌海身上花的心思最多,跟他感情最好,還因為柴凌海的眼睛明亮銳利卻不失仁和,要是他能成為一國之君,那一定是個明君,也會是個仁君。這樣的君主,才是一國百姓的福分。
柴凌宇輕笑一聲,道:“樓煥郡有件東西能夠幫助他,你想不想知道?”
冷慕輕嘆一聲,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你憑什么覺得我能給你?”如果是那種東西,只有可能在靈族手里攥著,怎么可能會給她這么個不受寵的家伙!
柴凌宇輕笑一聲,趁著蘇溯越被冷慕的話分神的時候,在她臉上留下一吻,道:“嗯,味道不錯。”
蘇溯越的眼中驟然暴起兇光,當即單手拔劍,還沒等其他兩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刷刷刷”幾下將柴凌海的衣服盡數劃破,也不知是因為氣憤沒掌握好力度還是故意的,還在他身上留下幾道傷口,然后反身一腳將他踹進了海里。
一連串動作做的是行云流水煞是好看,直到蘇溯越順著呼吸將劍回鞘,冷慕才恢復說話能力,道:“小越子啊……”但是卻不知道接下去該怎么說了。
柴凌宇輕薄了她,她應該生氣的。但是看到蘇溯越為她如此,那點火氣早就煙消云散了。
蘇溯越皺著眉頭走到冷慕身邊,低頭在她的側臉上輕吻著,一點一點覆蓋了柴凌海觸碰的地方,喃喃道:“慕兒,你是我的。”
“……”冷慕摸著蘇溯越毛茸茸的腦袋,果然被刺激傻了啊。
掉下海的柴凌宇扒著停靠在岸邊無人的木筏,道:“蘇溯越,你一個小小侍衛,竟敢這樣對我!”
冷慕走到港口邊上,蹲下,對著他做鬼臉,道:“你一個臣子竟敢輕薄我!先不說我很可能是你們未來的太子妃,就憑我現在是摩國公主這一條,要想治你的罪,也不是難事!我的侍衛保護我,那是天經地義,你有什么權利和立場在這里亂吠!”
柴凌海一貫帶著笑容的臉幾乎要扭曲了,他狠擊了一下水面,道:“冷慕,你真以為……”
誰知不等他說完,蘇溯越抄起港口邊上的密封箱,打開就往下面倒。半死不活的海鮮蹦跶著打在柴凌海的臉上,讓他狼狽不堪。
“哎哎哎,你們怎么亂動我東西!”很快既有一個老人家跑過來,等到跑近了,才發現眼前這兩人他認識,當即收斂了面上的焦急和兇惡,道,“你們這是?”
冷慕和蘇溯越相視一笑,竟然是前天擺攤的小吃攤主人。
冷慕笑瞇瞇地從蘇溯越手中接過一錠銀子,放在老人手上,道:“這一箱子魚我們跟你買了。老人家,不好意思啊。”
老人家拿了錢,但緊皺的眉頭并沒有舒展開,看著冷慕和蘇溯越,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冷慕以為銀子不夠,正要讓蘇溯越再拿一點出來時,就聽見老人家說:“其實,蘇家的滅門是應該的。”
“……”
他們這算是大難之后必有后福嗎?
然而他們的“后福”出現的明顯不是時候。因為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出海打漁的漁民就先后歸來了,而沉浮在岸邊氣質雍容的男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得無比顯眼。
冷慕有些無奈地看了眼小吃攤老攤主,道:“我們記得你家的樣子,你先走,我們去找你。”
總不好在漁民歸來的時候,在岸邊的三個人“嘩啦啦”地一下子全都跑光了。這不是找線索,這是找死!
因為蘇家滅門的案子,樓煥郡的集體安全意識是空前的高漲,現在有人在他們眼前落水,而岸上的人不出手相救還轉身就跑?
更引人注目的是,冷慕和蘇溯越進出蘇府都沒有掩飾,站在他們面前一眼就被認了出來。要是他們做出什么不當舉動,說不定下一秒就被人利用了。
鄭青淵已經莫名被關起來,他們要再出點差錯,這趟旅程也不用繼續,滾回皇宮等著命運的安排好了!
蘇溯越和冷慕對視一眼,搶先在漁民之前扔下了繩子,對柴凌宇道:“上來。”
柴凌宇看著冷慕,輕輕的波浪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道:“你呢?”
冷慕瞪起眼睛:“本姑娘身嬌體軟沒力氣,你要是希望本姑娘拉你到一半再把你扔下去,你盡管可以讓本姑娘試一試。”
柴凌海抓住蘇溯越扔下的繩子,借力縱身躍上港口,難得的是他渾身濕淋淋地卻不顯狼狽。
冷慕上下打量著他,忽然笑道:“這件衣服是你精心準備的吧,現在毀了,你要怎么辦?”
柴凌海拂開黏在臉上的長發,挑釁地看了眼蘇溯越,湊近冷慕,溫柔地笑道:“我這身打扮都是為了見你,現在你已經徹底記起了我,那我是什么樣子,有什么重要的嗎?”
蘇溯越瞳孔一緊,看著柴凌海的視線之中隱晦地起了殺意。
對于這個跟在自己身邊十年,哦不,過了年就是十一年的男子,而且他們此前還互相表明了心意,冷慕在第一時間察覺了他的情緒變化。
她抓住蘇溯越的手,道:“估計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我是不會忘記你的了,但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不得不說,你比傳說中的要差得多了。”
拆說中的柴凌宇出身皇室宗親,但因為母妃只是一個小小的掃撒宮女,作為意外生下來的他一開始并不得寵。然而此子天資聰穎,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在煌曄留下的傳奇越來越多。
煌曄在他父王這一代已經是當世有名的強國,大戰沒有,邊境的騷亂卻從未停止。直到柴凌宇以文官之職擔任邊關守將。
他開商道,不僅允許邊境貿易,還在游牧民族旱季的時候實行賒供制度,將中原的糧食賣給他們,允許他們境況稍好之后還,稅收為十厘。
這是一個開天辟地的舉措。不僅僅是因為其創新,更是因為首次中原人不再將游牧民族當成是不開化的蠻族處處歧視和打壓,兩個種族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交往。
那個時候,柴凌海十六歲。
真正的少年英才。
那個時候冷慕十歲,正在宮中為了更好地生存苦苦斗爭,每天不是韜光養晦地生活就是密切關注煌曄的境況。
天下?天下是什么概念?本姑娘都活不好了,誰管你什么天下!
于是,高下立見。
但是人家蘇溯越不這么認為啊。你柴凌海雖說不受寵吧,但起碼你那掌握了你的生殺大權的爹沒有處處給你小鞋穿吧?我家主子可不一樣!能夠長成現在這樣不扭曲正常生活的狀態,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至于稱謂煌曄的妃子?那只是為了找到秘境的權宜之計,有他在一天,就絕不容許煌曄褻瀆自家主子!
兩人用眼神在半空中激烈地廝殺著,冷慕想要裝遲鈍都不可能了。
她有些頭大地站在兩人中間,道:“柴凌海,這樣濕漉漉的實在不舒服對吧,而且海風這么猛,你最好先去換衣服,不然小心感冒喲。”
柴凌海畢竟是文官出身,再怎么經受的是皇族訓練,也只是掌握了三腳貓功夫。要真刀*地比拼,這貨說不定連鄭崖都打不過。
冷慕的話音未落,柴凌海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雖然他極力顧忌了自己的紳士形象,但打噴嚏這件事,不是誰都有那功力做得好看又優雅的。
于是裝逼失敗的柴凌海,最后看了眼冷慕,再看看越來越近的漁船,瀟灑地轉身離開,末了還留下一句:“我們煌曄見。”把蘇溯越給膈應的。
漁船上的人已經三三兩兩地登岸了,蘇溯越得到冷慕的應允之后,抱著她幾個起落離開了這里。
京城某處,精致的環境絲毫沒有給這里增添什么歡樂和活力的氛圍,在這樣的環境中,還有幾個人,同樣精致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冷漠得就像是霜雪人偶。
蘇溯越那中冷是帶著堅毅和信念的風范,而眼前人的冷,是生機全無的死寂。
他們眼前是一扇高高的石門,頭頂的山洞零星地漏下來幾點光線,照的墻上明亮華美的夜明珠更加璀璨。
然后,緊閉著的石門微微震動了一下,那幾人霜雪一般的臉上出現了些許裂痕,很快又消失無蹤,只是那冰冷的視線之中,多了些隱隱的熱切期盼。
或許連他們都不知道的期盼。
石門在他們的注視中緩緩打開,出現在石門之后的,是一片幽深的黑暗,如有實質的暗在廣闊的空間蔓延開來,仿佛其中暗藏著什么要命的東西,令人光是注視,就已經毛骨悚然。
黑暗之中緩緩出現了些許亮光,一個,兩個,三個……亮光逐漸連成片,圍成圓形在中間圈出一塊地方,站在最中間的女子有著絕世的美貌,也有著最清冷的表情。
那種眼神,就像是一個活了一萬年的人,在不生不死之間消磨了所有希望,只剩下刻骨銘心的麻木。
守候在門外的人們齊齊跪下,嘴中念叨著一種幽怨晦澀的咒語,在這個空曠的山洞中,響成一片,配合著撞擊山洞的回音,更顯出幾分亙古不變的詭譎神秘。
中間的女子并沒有看他們,只是在咒語波動著空氣的時候,她的眼球微微轉動了一下,這才讓她看上去像是個活人,而不是沒有生命的霜雪人偶。
她輕輕開口,空靈的聲音回響在山洞中,和咒語混合在一起,裹挾著一種奇異的力量,道:“圣女之魂逃脫輪回,跟女王共用一體,汝等找到她,帶回來。”
以五體投地的姿態跪在地上的人們,輕輕抬起頭,眼中的熱切變得明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忍不住開口道:“找到了……我們就能解脫了嗎?”
因為激動,他清冷的聲音甚至都是抖的。
只是站在中間的女子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冷寂而帶著強大壓迫性的視線一一從他們身上尋梭過去,最后停留在黑暗中的某點,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一揮手,石門在他們眼前重新又被緩緩關上。
黑暗中,她看著的方向,漸漸出現一個暗色的光點,逐漸成形為一個人影的摸樣,就這么站在原地,那目光,似乎還隱隱帶著笑意。
霜雪女神一般的女子猶豫了一下,抬腳向他走去,面上依舊是死寂的摸樣,眼中卻有了擔憂。
她問:“她……還好嗎?”
那個真正的圣女,那個她從小看護到大的女孩,那個癡情而倔強的女子。現在,怎么樣了?
人影像在水波中一般微微晃動了一下,沉悶的笑聲像極了漣漪在空氣中一圈一圈晃蕩開來,那種明明人就在眼前卻感覺不到真正的發生源的感覺,讓人分外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