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那怕就是掛名虛職,也要先到鎮撫使報到。
虛職也是職,規矩總是要守著的。
不過相比于實職要在一個月內報道,施奕文這個掛名虛職的錦衣衛同知,只要在半年內來鎮撫使一趟,走個過場也就行了。
錦衣衛同知是幾品官?
從三品,按品級與宣慰使同級,誰都沒占著便宜。
以后世的眼光來看,南鎮撫使有些破敗,很不起眼的坐落在大明門西的西江米巷,門上的朱漆有些殘破,沒有想象中的戒備森嚴,甚至門前也就只有兩名衛士,誰能想象得到,這里會是赫赫有名的錦衣衛南鎮撫司!
可再不顯山不露水,總還是官衙,想要進去還是要有憑證,來到轅門外,施奕文向衛兵遞上腰牌,那是客用宣旨時帶過去的。
衛士接過施奕文的腰牌,神情微微一變,語氣也變得很是謙卑。
“同知稍候片刻,一會有秦書吏領您進衙署……”
片刻后,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吏走了過來,語氣顯得很是親近。
“哎呀,施同知,在下衙署書吏,您往里請。”
秦少華一邊走一邊在前面引著路。
“這天寒地凍的,還勞您親自過來一趟,實在是小的罪過……其實,您來不來這報道都什么區別……”
往衙門里走著,在秦少華的解釋中,施奕文越覺得自己這個的指揮同知是何等的虛——虛到指揮使也不會見他。至于都督更不可能見他,也就書吏按規矩接待一下他,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就這么虛……”
離開錦衣衛時,感嘆之余施奕文又自嘲道。
“到底還是沒空手,還拿了幾兩銀子……”
銀子是他這幾個月的俸祿,一個月26石的俸祿,折成銀子也就十兩出頭。
沿著錦衣衛后街的往北到西長安街逛著,偶爾的他會朝著一旁的皇城看去,盡管在另一個時空去過故宮,可明代皇城是什么模樣,多少總會有那么些好奇。畢竟,按書上的說法他們是截然不同的。
雖說長安街一面臨著皇城,可街上卻仍然很熱鬧,對面的門市熱鬧非長,皇城根下也不冷清,那些大樹下,隔三差五的居然還有些攤販在叫賣著各種商品,這皇城根兒怎么成了自由市場了。
“居然在皇城根下出買賣,這可真是……”
瞠目結舌的瞧著那些在皇城根出買賣的商販,施奕文不由的看傻了眼,甚至就那么站在路邊的大槐樹下,瞧著皇城根下商販。
怎么沒有城管過去趕他們,這可是皇城根!
這簡單是太不和諧了!
這些人就不知道什么是大不敬嗎?居然敢在這里擺攤?
專注的瞧著風景時,施奕文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原本一個正吃著冰糖葫蘆的少年,瞧見有人那么專注的站在路邊打量著皇城,便好奇的嘀咕道。
“那家伙在瞧什么?”
跟在少年身邊的客用瞧見了,眼前不由一亮,便輕聲說道。
“爺,這人就是施奕文。”
“就是他!”
瞬間,朱翊鈞就睜大了眼睛。
作為皇帝,想要出宮并不容易。每次出去都要喬裝打扮——扮成小太監出宮。
對于在宮中被課業和規矩壓抑著的朱翊鈞來說,每次出宮都像是龍歸大海似的,有著使不完的力氣。對于他來說,宮外的天地才是最令人向往的。
原本只是偷跑出來放松一下的朱翊鈞,壓根就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碰到施奕文。
這陣子,那怕就是他在宮里頭,也聽說了什么石臺莊的大白菜,甚至就連忙宮里也采買了一些。
石臺莊怎么種出了大白菜朱翊鈞不知道,可他知道,那莊子過去是他,現在別人靠著莊子掙了一大筆錢,所以……他很不爽!
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心想著,他用自己的莊子掙了那么多錢。口氣如何咽得下?
“走,咱們過去會會他!”
走到路對面,朱翊鈞順著施奕文的目光瞧了幾眼,并沒有瞧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喂,可是瞧著什么新鮮的東西,說出來聽聽?”
回過神來的施奕文長嘆道。
“哎,你不明白啊……”
聞言朱翊鈞不悅道。
“我不明白?你說來聽聽?”
見這個不知從那冒出來的身材胖乎乎的少年似乎有些激動了,施奕文便直接岔開話題道。
“太浪費!”
“浪費?”
“對。”
施奕文點頭說道,
“你瞧這皇城墻下多寬敞的地方,離路足足有四五丈遠,你看對面的生意多紅火,這邊卻只能擺著攤子,這不是浪費,什么是浪費,依我說,就在這里沿著皇城根前修一排小門市,然后按鋪發租,你說一個月得收多少租金?我估計,一個月最起碼得收的幾萬兩……”
幾萬兩!
朱翊鈞傻了眼,甚至都忘了自己的來意。
瞧見少年傻了眼,施奕文暗自得意道,就這樣的少年最容易忽悠。
就在得意之余,施奕文的目光一愣,卻是落在半丈外的客用身上。
是他!
這不是那個在張家灣接自己的那個太監嗎?
他怎么在這?
心知內官心眼小,就在施奕文準備打招呼的時候,可是他卻發現客用卻保持在半丈外的距離,沖著自己微微擺手,然后又點了下面前的年青人,而且神色也和上次見面時的傲慢不同,他的神情顯得很是謙卑。
施奕文的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這個小胖子……不,這個人是……
施奕文從來不是個沒眼色的人,可是這一會,他的心里還是忍不住驚訝了起來,能讓客用這個太監如此前倨后恭的人,還能是誰?
再一瞧年歲,心里不多對上了。就在施奕文剛想行禮,就見那先前被那“幾萬兩銀子”迷花了心智的朱翊鈞,突然惱聲揚起手中的冰糖葫蘆指著他道。
“姓施的,好啊你,上次弄走我的莊子,這次又忽悠著想把我的院墻改成鋪子……”
哎呀,這可真是欲加之罪,可這會那容得了自己辯解,施奕文連忙行禮道。
“臣施奕文,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