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客用的話,讓朱翊鈞差點沒失聲質(zhì)問為什么。
怎么上百萬兩銀子的生意,一下就縮水成了解千把兩的生意。
“皇爺有所不知,京師無論貧富都是以煤為主,還是因為這么多年方圓百里的山林都被砍薪砍完了,幸好宛平西山出煤,而且是上等無煙的白煤,所以才算是讓京城軍民不至于無薪作飯取暖,可是陛下有所不知,這開煤看起來是一本萬利的事情,正統(tǒng)時,英國公張輔就曾不顧“鑿憶伐石之禁”,縱使家奴在蘆溝橋河?xùn)|開辟煤窯,當(dāng)時都察院請治罪,英宗特許之,可后來,開著開著,大家才發(fā)現(xiàn),這開煤窯非但不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反倒是麻煩事多,慢慢的京中權(quán)貴也就不再碰這東西。現(xiàn)如今,宛平大峪山、桃花溝、齋堂這些地方的煤窯大都是各地商人開的,也就是掙點辛苦錢……”
瞧了一眼施奕文,客用倒是沒有像往常一樣為他說話,而是主動為皇帝解著惑。
“至于這煤球,我估摸咱們這邊剛弄出煤球來,以我瞧不出半個月,京城里頭的煤鋪也能弄出的煤球來……”
瞧了眼那煤球機子,客用笑道。
“這個煤球機子倒也沒什么難的,尋個工匠看上一眼就能做出來了,等人家做出來,那還有咱們的事?”
先還只是另眼相看,而這會因為客用的一番話,施奕文對他可是高看一眼了,能在在瞬間看清楚這個道理的人確實不多。
別說是現(xiàn)在,就是擱在后世,恐怕也沒幾個人能瞬間就看清楚其中的關(guān)鍵——技術(shù)太簡單的東西,掙錢也就是個時間差。
可是煤球這個東西,甚至就連時間差都打不出來,因為技術(shù)太簡單,而且沒有任何暴利可言,靠著這東西發(fā)財……無異于癡人說夢。
“甚至要半個月,說白了這東西也就是一個圓鐵殼子做模,十二個鐵棍作芯,芯上套個鐵片,鐵片連著這根桿子,桿子在鐵管,踩泥的鐵片頂了上去,再一推也就出來了,也就是看一眼的門道……”
已經(jīng)沒了興趣的朱翊鈞笑了笑,瞧著施奕文有些玩意的笑道。
“致遠(yuǎn),弄了半天,你是想給別人掙銀子啊?!?
因為兩人早就是朋友,所以對皇帝的笑話,施奕文只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嘿,也就是您一眼就瞧出來了,我造的這個煤球機子還有煤球爐子,確實是想給別人用的,臣估計著,要是賣了它的話,大概能賣個千把幾百兩銀子,畢竟京城中有幾百家煤鋪,一家賣上幾個,總能掙點銀子?!?
面帶著微笑,施奕文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道,甚至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鐵工廠那邊已經(jīng)開始制起了煤球機子,準(zhǔn)備賣給那些煤鋪。
“其實,有時候買賣就是這樣,弄出一樣?xùn)|西,不一定能掙到大錢,但是這個東西卻有一個好處……”
瞧了一眼地上的那幾塊煤球,施奕文認(rèn)真的說道。
“我這兩天到處打聽過,過去京城周圍數(shù)百里,山勢綿延千里,過去森林茂密,但是經(jīng)百年公私砍伐,樹木殆盡,林木日稀,幸虧西山一帶煤礦豐富,而且易于開采,可以彌補柴薪不足,無論是百姓做飯取暖、亦或是鑄錢等全都仰仗西山煤?!?
盡管沒了興趣,但朱翊鈞仍然耐著性子聽施奕文繼續(xù)說下去。
“在西山等地,有煤窯不下百家,大煤窯每日出煤4000斤,小的有一兩千斤,算起來每天不下二十三十萬斤?!?
“應(yīng)該還不夠京城用的吧?”
朱翊鈞疑惑道。
“確實還差了點。”
至于差多少,施奕文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還有些差額,這正是他要辦近代化煤礦的原因。
“京城用煤,一是宛平所屬的門頭溝、天橋符等地,一是房山南山車兒營、英水村等處,從各處至京,像門頭溝離京城只有四五十里,遠(yuǎn)者八九十里,這些煤炭出窯之后,必須經(jīng)過轉(zhuǎn)運,才能銷售出去。而要能運輸出去,西山出產(chǎn)的煤炭,主要依靠牲口運出,當(dāng)?shù)厝擞抿咇R馱煤出山后,送到山下的煤棧,而這些煤棧商人買到煤后,還得將其駝運至自己的煤廠,這些煤廠多設(shè)在交通要道,買來的煤屯積于煤廠,由其將篩選過的煤運到城里,批發(fā)給城內(nèi)外的煤鋪,再由煤鋪零售給京城買家,大抵上京中的煤都是如此反復(fù)?!?
看著朱翊鈞,見他仍沒有什么興趣,施奕文這才切入正題。
“你看這煤從坑口到煤棧,再到煤廠,然后是煤鋪。價格是不斷漲起來的,坑口塊煤每百斤50文,碎煤30文,煤棧在山下收煤分別加十文、加六文收煤,馱夫運煤時必須要有三成碎煤,煤廠批發(fā)煤鋪,再加二三十文不等……”
仔細(xì)解釋著煤炭里的道道,隨后施奕文又說道。
“因為蜂窩煤用著方便,所以百姓愿意使,這京城用煤只會增加。所以,我前些天就在門頭溝買了幾十家小煤窯,我準(zhǔn)備在那開一座日產(chǎn)百萬斤以上的大煤礦,供應(yīng)京城以及周邊百姓用煤。”
一語道出自己的打算后,見朱翊鈞沒說話,施奕文又繼續(xù)說道。
“不過這么多煤,想要從門頭溝運出去,靠過去那樣用騾馬馱運,肯定不行,想開礦先修路,所以我打算在門頭溝往京城之間修一條路運煤。”
“哦,開礦、修路,致遠(yuǎn),這可得不少銀子??!”
朱翊鈞又瞧了一眼地上的煤球,然后說道。
“這百萬斤煤……一天也就是一千兩銀子,算起來利潤也就幾百兩銀子。”
見朱翊鈞似乎沒有看到其中的關(guān)鍵,施奕文笑道。
“一年算起來,也就幾十萬兩,可是勝在長久,一年十幾萬兩,可只要京城在,這錢就是源源不斷的進(jìn)項,而且京城的人口越多,用的煤也就越多,到時候利潤自然更豐厚,甚至……”
看著若有所思的朱翊鈞,施奕文又笑道。
“需要煤的不單只有一個京城!如果咱們沿著運河一路向南賣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