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水也是生意?
靠一口井能賣上萬兩銀子?
很少出宮的朱翊鈞自然不知道這些,可少年人的倔強,卻讓他不愿承認自己不知道。
“嘿嘿,施同知,你說的輕巧,滿京城的就那么幾口甜水井,誰家不是當成寶貝似的,賣水?沒有甜水井,賣那門子水。”
知道陛下對這事不甚明白的客用,主動替陛下解圍道。
“就那么大的宮里頭,也沒有一口甜水井,皇宮大內吃的也都是玉泉山運來的泉水。”
盡管客用是為陛下解圍,可正好也引出了施奕文的下話,于是他就笑道。
“所以,臣才會說可以做這個生意,城內的水不能喝,咱們可以從城外用管道把水引進城,這樣不就成了嘛。”
想著后世最常見的自來水廠的模式,施奕文大大咧咧的說道。
“然后再沿著京中的幾條主路,在地下鋪設輸水管道,到時候城里的百姓也就能喝著干凈的甜水,這可不就是生意?而且還是能做幾十年、幾百年的好生意!”
提到這,施奕文自然想到了在那位李家城,他大陸、香港套現跑路后,在英國收購的不正是水網、電網、天燃氣等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企業嘛,不管經濟怎么樣,你每月得用水、用電、用天然氣,只要你過日子他就賺錢。
“畢竟,不論如何百姓只要過日子,總是離不開水的。京城十幾萬戶,一年單就是賣水,賣上個幾十萬兩銀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下輪到朱翊鈞震驚了,賣個水居然能賣幾十萬兩銀子?
不過這驚訝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原本就極為聰明的朱翊鈞,突然意識這個生意沒有他說的那么簡單。
臉色驟然一變,朱翊鈞板起臉來,厲聲道。
“施奕文,你可知罪。”
伴君如伴虎,這下施奕文算是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了。這又從何說起?
“不知。”
“哼哼,你是欺君之罪!你說的輕巧,什么用管道送水,這水怎么送到管子里?如何從河里提出來?”
“其實,這事倒也不困難,就是有些技術上的問題需要加以解決罷了,實施起來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哼哼,你方才還說生意好做,就你說這個生意,又是引水又是這事那事,麻煩到了極點。好做什么!”
雖然悄悄把這個掙錢的辦法記在心里,但朱翊鈞還是冷冰冰的說道。
“就你說的這生意,恐怕沒有個幾萬兩銀子,恐怕都做不得!”
聞言,施奕文哪里還不明白,微微用眼角偷偷掃了皇帝一眼,正見他目光冷冷的看著自己。
皇帝是覺得這個生意太費本錢。想必他是想做無本生意啊。
無本生意……
似乎和當初自己做的肥皂差不多,問題是當初有宋家給自己掏銀子,現在,誰幫萬歷皇帝掏銀子?
得……明白了。
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不過這自來水生意就算了,擱現在也就是個忽悠,費時費力不說,而且還有很多技術上的問題需要解決。
得弄個能見著現錢的生意,來討萬歷高興。
“確實,是臣欠考慮了,其實要說做生意吧,誰都沒有陛下方便,甚至不花一文錢,就能掙到大把的銀子……”
因為在張家灣看到過皇店,施奕文倒也不擔心這話犯上,而且他這么一說,立即引起了朱翊鈞的興趣,畢竟,他現在窮啊!當然,身為皇帝的他,卻不能直接表現出來,只是哼了聲。
“巧言令色!”
嘴上看似不滿,可人卻認真的聽了起來。
“陛下,臣在南京的時候,曾買過不少書,其中有許多都是內府藏書抄本另行刊印的。書商之所以不惜代價高價請人抄書,正是因為宮中藏書有大量宋元秘本,為世所罕見,這些書一直是天下士人搜尋的對象,所以加以刊印后必定暢銷,所有書商大都不惜高價請人代抄,不過要抄何書往往全憑代抄人的興趣,抄多長時間,也要看代抄人的時間,所以,總有諸多不便。如果準許書坊往內府抄書,比如按抄書一卷,敬納皇家白銀數兩或者十兩作為抄書用,以內府藏書之巨,所得又豈止百十萬兩?”
站在那的萬歷皇帝聽著,直接是聽傻了眼。
至于那客用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這買賣可真劃算……
當真是一文錢不掏,就能掙這么多銀子!
而且豈止百十萬兩啊!
瞧著萬歷皇帝目瞪口呆的模樣,施奕文的心里暗自得意,原本還尋思著怎么把內府書刊印保存,以便讓這個民族的文明能夠長遠流傳下來去的他,反倒頗為慶幸能夠得到這個機會,如果能夠光明正大的抄書,那豈不就省下了許多功夫?至于能不能從中賺到錢,反倒不怎么在意。
“哼哼,果然是巧言令色,你可知道大內藏書有多少?還敬納數兩或者十兩。這天底下那有書商愿意掏那么多銀子抄書,”
面對萬歷皇帝的質疑,施奕文直視著他說道。
“我愿意!”
迎著萬歷皇帝的視線,施奕文又說道。
“只要陛下許臣進文淵閣抄書,臣愿意出這筆銀子。”
臉色微微一變,朱翊鈞詫異道。
“你愿意?你可知道,大內藏書有多少?”
“不論多少,臣都愿意!”
施奕文直接了當的說道,文明是無價的!滿清借修《四庫全書》通過全毀,抽毀,剜去等方式徹底毀掉的那里是古書,分明是華夏五千年的文明!
現在面對能夠把華夏文明古典保存下來的機會,施奕文又怎么可能不愿意,這樣的機會,又怎么可能會錯過。
哈哈……
突然一陣哈哈大笑聲傳入施奕文的耳中,他看到面前的那個少年在那里大笑著,看著他的時候,似乎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笑話,對,就是一個笑話似的。
“這是我這些年見過的最大的笑話,客用,你聽比這更好笑的笑話嘛?”
哈哈大笑著,朱翊鈞又說道。
“你以為大明只有一個文淵閣嗎?南京還有一個文淵閣,以為大內只有文淵閣一個地方藏書嗎?人可知道,還有大內秘庫!當年修《永樂大典》的時候,纂修者及太學生數千人,翻秘庫書數百萬卷,浩無端倪!”
就像是想要故意打擊施奕文似的,朱翊鈞特意強調道。
“數百萬卷啊!還一卷數兩銀子!你掏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