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在傳送中聽到桑陽這種嘔人的話,當即氣血翻涌的一聲怒呵,翻臉道:“好你個老不羞的東華桑陽!海里出來的王八蛋,丟人現眼就別在老子的心口處待著!我還沒覺得丟人,你反倒是先嫌棄起來!”
頓時石破天驚的怒氣撐開了周身魔氣的圍繞包裹,少卿身上揹著清月弓,手持著的龍淵劍,從魔界巫山的上空飛落而下。
巫山共分九層,他們剛好在迷霧森林的第五層,鬥盛的紅光從空中墜落入林中,格外顯眼 ” 。
入了魔界後,少卿就感到身體不再有任何的不適應,重重的嘆了口氣道:“果真是到了什麼地界,辦什麼事,來了魔界反倒覺得身心舒暢起來。”
桑陽感應到少卿站穩身形後,頓時從她的心口處竄了出來,先觀察起了四周,透過瀰漫的薄霧只能辨清高樹林立,俱是些在神界和凡間從未見過的樹木,如孤獨的魅影在四周聳立,不禁皺眉詢問道:“我們這是巫山第幾層?”
少卿埋頭在腰間的乾坤袋裡尋寶貝,漫不經心的說道:“巫山的第五層迷霧森林,你定要跟緊我,當心在這裡迷失心智,被“黑瞎子”拐了去當成儲備的糧食。”
這巫山的第五層迷霧森林是出了名的邪氣沖天,光怪陸離,魔界出了名的寶物,法器,高等材料的交易市場。怪枝嶙峋的樹木上都依附著樹魅,四周的白霧就是樹魅們不停不歇的網織而出,用來遮掩入魔之人的心神。
一旦落入陷阱,被稱爲黑瞎子的巨型蜘蛛精便會傾巢而出,吐出紅色的魔絲將你困死在它的繭中,趁著人們在魔的貪慾中沉淪時,漸漸的將你一口一口的蠶食,不痛不覺。
眼看四周的霧氣越發的濃重,說明樹魅和黑瞎子已經開始行動,地面上黑色的枯葉發出悉悉索索不耐的聲響,腐爛腥臭味像是從地底深處嘔爛翻涌上來,讓人一時無法接受這種瘴氣的侵蝕。
桑陽倒也聞不到四周的氣息,只覺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煙燻了一般,撩繞著一團黑氣,正準備和少卿開口,就見她終於取出萬莽法杖遞到他手中,囑咐道:“拿好了,這個我可是造不出來第二支。”
他也知曉這等神器不到萬不得已,斷不會被拿出來使用。慎重的點了點頭,萬莽法杖,兩尺多高,萬年靈蛇筋骨化成的法杖,被鍛造成翠綠色,法杖頂端如蓮花吐珠,鑲嵌著蛇王內丹化成的白燦燦的菱形寶石。
少卿唸咒催動法杖,頓時聖光籠罩方圓五里,四周迴盪著樹魅悽慘的悲鳴,桑陽身上的黑色瘴氣也被退散。
桑驗再看少卿,因入魔變得赤紅色的長髮又變回皓白色,雙目的殷紅漸漸清澈起來,只道:“還是不要在此處逗留太久,這裡你最是熟悉,我們快些出了這巫山。”
少卿整理著身上褶皺的長袍,看著上面沾染著地上腐爛過的黑色葉汁,厭惡不滿的說道:“我也不想在此處多留,但是要出巫山必須先找到黑瞎子。如今我們拿著萬莽法杖,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估計不一會,他就會出現。”
她又看了眼一臉凝重的桑陽,對待事情總是一絲不茍冰冷冷的態度,嘆聲又道:“萬莽法杖的聖光足夠你我能出去,但是出巫山的陣型每日都在變化,只有黑瞎子知道如何出去。”
不一會功夫,遠處步路蹣跚的走來一個彎腰駝背,身形佝僂的男子,手提著鬼燈,晃晃悠悠的從黑暗中走來。在聖光的恍照下,這纔看清他的臉容,讓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七分像鬼三分的駭人,骨瘦如柴,已然是老叟的模樣。說話的聲音卻是出奇的清冽動人,醇厚的如同美酒,只聽他說道:“不知少卿君上弄這麼大的陣仗到巫山,有何來意?把我這方圓五里的樹魅都喪命於此。”
少卿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平視著眼前的黑瞎子,伸手在他瞇縫兒的眼前晃了晃,嘖嘖道:“當真是越發醜的不能看了。虧得你看不到現在自己的臉容,否則還不日日垂淚?”
黑瞎子嗤笑一聲,伸出枯槁的手拍開少卿的芊指,反手又攥住她的手道:“別以爲我真瞎了,我不過是因身體的退化雙目昏花看不清事物罷了。你又搞出了什麼名堂?把東華桑陽的修爲都弄在了自己身上。”
少卿也沒甩開黑瞎子的手,扭頭看著桑陽一臉嫌棄的表情,好笑道:“桑陽的魂魄也在此處,你爲何不問他呢?”
黑瞎子偏過頭望著手拿著萬莽法杖的桑陽,其實對他來說不過是模糊一團的影子,卻恭敬不失尊嚴的問道:“桑陽君上,你倒是給我說說,你爲何會變的如此落魄?”
桑陽一愣,沒想到這黑瞎子真的有膽子來問自己話,態度竟然如此輕鬆,放眼神界都沒這樣的人物,饒有興趣的說道:“據我所知,魔界的魔君可是個個風流多姿,般般入畫,不是夭桃濃李,也是豔色妖嬈,怎麼到了你這裡就變得這樣落魄?”
黑瞎子不滿的伏在少卿耳邊,咧著一口稀鬆黃牙,低語道:“果然是個臭脾氣,滿腦子算計的神君,問個話都要一物換一物。”又擡起頭對著桑陽說道:“那就要有勞桑陽君上到我的府上走一趟,我們坐下來慢慢聊。”
少卿當即就拒絕道:“黑瞎子,我看去你府上就免了吧,你府上若是還有什麼腥爛不堪的場面,我怕污了眼。還是現在帶我們出巫山比較好些。”
黑瞎子臉上勾起一抹陰深深的邪笑,冷哼道:“我的魔神大人,你矇騙誰呢?哪個神君沒事帶著魂魄來觀光巫山?想要出巫山,當然是有條件,跟我到地泉府逛一圈,我定帶你平安出巫山。”
少卿低頭思忖片刻,任由黑瞎子怎麼拽扯都站在原地不動彈,撇嘴道:“黑瞎子,你不會是生出想要出魔界的念想吧?告訴你,我可是不同意——”
黑瞎子搖著頭連連嘆氣,無奈道:“少卿大人,你這叫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放心我還沒打算舉家遷居,不過是一點更是舉手之勞。”
既然有了如此的承諾,少卿扭頭看了眼桑陽,好笑道:“正好,你不是也想知道黑瞎子爲何這般落魄麼?去一趟他的地泉府也不礙事,我們走吧。”
從樹魅林到黑瞎子家,中間隔著大半個樹林。越往黑瞎子家的方向走,四周本就灰黑的景象竟然漸漸的有了生機,越來越繁華似錦起來,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道路是長滿青苔的磚石鋪成,簡單而古樸的院落層次不齊的錯落在道路兩邊,往來間還能看到矮小的樹精、妖嬈的魔姬、還有一些入了魔的仙君,凡人。他們看到少卿和桑陽時,臉上神情皆是愕然,身體條件反射的屈身行禮。
少卿擺了擺手道:“都別盯著看,行禮也罷了,你們各自忙碌便好。”
桑陽跟在他們身後,看著前面兩人牽手漫步,及其不和諧的畫面,悠悠的撇嘴抗議道:“想是他們沒見過你被黑瞎子拉著走的情景,再加上你現在女子的身份——喂!黑瞎子,你能鬆開她的手了吧?一路過來佔便宜也夠了。”
黑瞎子也悠悠的回嘴道:“桑陽君上,神君可不能胡言,話不要亂說,少卿君上可是男神君,何來佔便宜一說?我雖然花了眼這點還是清楚的很。”
少卿捂著嘴偷笑了會兒,魔界的神君們還不知她是女神君的事,黑瞎子這次準吃大虧,急忙轉身朝著桑陽奮力的擺手,擠眉弄眼了一番沒再吭氣。
很快便看到一座牆上鋪陳著密密麻麻綠油油的爬山虎藤蔓的精緻院宅,威嚴的門口掛著塊牌匾,刻著略有些慘不忍睹,如同孩童雕刻而上的三個字,地泉府。
桑陽呵呵乾笑了兩聲,忍笑道:“少卿,你手下的人馬都變這樣的水準,你是不是該考慮給他們好好上次雕功和書法的訓話?”
少卿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黑瞎子果真是綻放在魔界的一朵奇葩,模樣越長越醜也就罷了,連字都退化到這個地步,他到底也是自己手底下的魔君,這不是在她的臉麼?指著格格不入的牌匾道:“黑瞎子,這宅子的牌匾可是門臉的問題,你的這種東西還不如別掛出來的好,簡直就是丟人!是恥辱!”
黑瞎子輕咳一聲,迷著本就細小到見不得珠光的眼,哭笑不得的說道:“我何時有過這麼拿不出檯面的拙作?這是我家孩兒的雕刻,他孃親非要順著孩子的胡鬧,掛在了門外。”
少卿摸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深深的吐了口濁氣,一腳踹開地泉府的大門,對著裡面喊道:“南珍!你相公和魔神大人來了,也不出來相迎一下?”
話聲剛落,院落中就隱約出現一抹倩影,迎面飛來一陣清涼的徐風,似乎他們將在魔界的煩悶掃蕩走了一些,有了些許清明的感覺。還未看清人影就聽聞到酥入骨的嬌聲道:“死瞎子,哪裡來的魔神大人!你是來給我炫耀你的新歡麼?連我都看不夠了?還敢帶回家一個?!”
黑瞎子也沒狡辯,先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以最快的速度內流滿面的哭訴道:“娘子啊,你這實在是在冤枉我,孩兒的事歸孩兒的事,你不能牽扯到我,少卿君上不就是長得貌美了些,也不至於被你說成是女子。”
少卿聳了聳肩,怪腔怪調的指著地上的黑瞎子道:“好你個黑瞎子,原來還是個懼內的主。”
那女子快步走到黑子跟前,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杏眼瞪得溜圓推搡了一把少卿,怒言道:“我的相公豈能容你欺辱!”
待桑陽看清女子容色時,若不是手中扶著法杖,險些也跟著黑瞎子跪在地上。
只見這黑瞎子的媳婦兒,容色絕美,姣麗蠱媚,垂首燕尾形的髮簪,嬌軀玉體,身著淺綠色的羅衣長褂,足踏五色祥雲,在日光的散射下熠熠生輝,瀰漫著飄渺的仙氣,神情淡然自若,清逸脫俗。
一眼便能看出是神界的仙家女子!
狐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