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恙有點魂不守舍,組裡讓她送一段樣片到其他部門,在走廊上竟然把人資料給撞翻了,手忙腳亂的蹲下來撿,路過的人也過來幫了忙。盡數撿起來,又連著道了幾次歉之後,纔看見幫忙撿資料的人。
江景穿一身藏青色的休閒西服,笑著看她:“出了什麼事?魂不守舍的?”
蘇無恙自然不好說原因,只得搖頭:“沒,沒事。”
江景就近的自動販售機取了瓶飲料遞給她:“說說看。”
都說沒事了,江景怎麼就認定她會和他說呢?
半分多鐘後,蘇無恙和江景站在二十樓的樓頂,喝了口飲料望向遠方:“江先生有沒有愛過人?”
“嗯?”
“啊,別誤會。也不是有意打聽,就是問問。”
“嗯。愛過!”
“和我像的那位故人?”
“嗯。”
“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好。”
沒有更多的語言,蘇無恙轉過身來:“你是怎麼知道自己愛上她了的?”
江景笑問:“無恙是對誰動心了?”
蘇無恙臉紅起來:“我不知道算不算。就會想見他,可真正見了他,又覺得很緊張。他的一言一行,都忍不住猜測,變得敏感,患得患失。”她一臉困惑:“這算是動心了嗎?”
江景笑道:“你肯定早就有了答案。”
蘇無恙不好意思的承認:“度娘給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你還在困惑什麼?那個人不應該愛麼?”江景循循善誘。
“倒也不是。”蘇無恙沉吟著,她只是怎麼了呢?有點害怕,有點擔心,有點不甘,有點忿忿,還有點不確定。
“啊,我想起來,該去交個樣片,先走了。”和江景討論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蘇無恙想起正事,揮了揮手。
江景微笑著看她離開,笑容一點一點凝固。他的確愛過。只可惜,當時的他反應遲鈍,也並不勇敢,或者說,太過自私。他站在樓頂的邊緣,遙望著天際,如果一開始他就承認,會不會就沒有後來那麼多的傷痛?
響了起來,江景收回目光,接了電話,阿新的聲音傳過來:“江景哥哥,有線索了。”
江景面色一變,收了電話,大步離開電視臺。
蘇無恙磨蹭到很晚纔回家,秦方白一早來過電話,說今天有個飯局,安排了徐玲來接她。蘇無恙給徐玲打過電話,說晚上要加班,估計沒那麼早回去。
到家時,秦方白還沒回來。她洗完澡擦著發自浴室出來,就見男人站在梳妝檯前,拿著她擺在檯面上的沙漏打量:“挺別緻的。”
他讚了一聲,自然的接過她手裡的毛巾,輕柔的替她擦著頭髮。
將頭髮擦到半乾,男人鬆開她:“早點睡。”
蘇無恙略有遲疑,秦方白道:“或者,今天開始搬到主臥?”
蘇無恙臉刷的熱了,瞪他一眼,將人推出門外,反手把門鎖了,背抵在門上怔怔出神。
這種感覺,她並不排斥。可那個願望……
林嵐出差後打來了第一通電話,蘇無恙沒忍住,和她說了自己的困惑。
林嵐簡直就想敲她,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夠不著,只得在語氣上發泄:“你是不是現代人啊蘇無恙?那個許願啊什麼的,不過是一種信仰和精神寄託,你還把那個當真了?”
林嵐話鋒一轉:“不過,你的意思是,你們現在……哇,這真是個好消息。這世界上最好的愛情就是,你喜歡的人也正巧喜歡著你。”
蘇無恙咬著脣道:“他可沒說喜歡我。”
“男人嘛,尤其是秦方白這種類型的男人,能說出和你共度一生的話已是他的極限,你還想天天都聽他在你耳邊唸叨我愛你,我喜歡你,怎麼可能?那時候他就算真這樣說,你也不敢信吧?”
還真是旁觀者清,蘇無恙想了想,又試探的問了一句:“你難道不覺得,冥冥之中,我和他……”
“滾犢子!”林嵐打斷她:“冥冥之中這四個字,都是那些不願付出不願努力的人的藉口!”
蘇無恙想,自己大約也是林嵐口中所說的那一類人罷。她試圖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事情都是相互的,你全心全意的努力,全心全意的付出,不一定會用到那條後路,可你不努力不付出,就一定會用到後路。那條後路,真的是你要的選擇嗎?
擱了電話,蘇無恙思索著拿出爽膚水,到冬天了,才洗過臉就覺出了皮膚的乾燥。
化妝棉上怎麼會有血漬?淺淺的,淡淡的,仔細看,手心裡還殘留著。她並沒有受傷,那是……
蘇無恙敲響了秦方白的房門。
秦方白很久纔來開門:“出什麼事了?這麼急?”
他顯然是剛洗完澡,身上裹了一件浴袍,頭髮還帶著水滴。
蘇無恙沒有回答,上前就將他的浴袍撩開了,秦方白握住她的手,聲音帶了絲沙啞:“你在玩火!”
蘇無恙並不理會,繞到他的身後,果然,後背上綁著紗布。已經處理過了,沒有血漬。她接林嵐電話的功夫,葉醫生就來了家裡?他傷著,怎麼還洗澡?
“怎麼回事?”蘇無恙忽然想起那次他追厲秣風,出了車禍,傷了腿,那這次呢?
“又是厲秣風?”她臉色有些發白:“石杭明那邊不是會處理嗎?你爲什麼……”
她被按在他懷裡,話被打斷,秦方白粗啞的聲音響在頭頂:“我沒事。”
他不想說,他想和她過一輩子,他的事,卻對她隻字不提。蘇無恙又是擔心又是委屈,推開他:“這樣叫沒事?”
紗布纏著他的後背,看不出來傷有多重。但厲秣風持著的槍,烏洞洞的槍口還讓她記憶猶新,那不是玩具槍,萬一擊中要害……
“真沒事!”重又將人鎖在懷裡,蘇無恙掙了掙,秦方白貼著她的耳際威脅:“你再亂動,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對你做點什麼。”看著她的耳際變紅,才說了後半句:“來證明我沒事。”
“你!”蘇無恙張口結舌,對於他的話還是顧忌的,昨天那一場之後,她整個下午都窩在牀上,渾身痠痛,動都不敢動。
抱了她一會兒才放開,捧起她的臉,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睡吧,晚安。”見她還是一臉擔憂,莫名心情大好:“或者,今晚留在這邊?”
蘇無恙經不住逗,這話還沒說完,她就跟兔子似的逃到了門邊,站在門外回過頭來道:“你睡覺注意避著傷口。”
一回房間就給石杭明打了個電話,還好,對方並沒有睡太早。接到她的電話,很是驚訝。
蘇無恙自報了家門之後道:“那個厲秣風……被抓住了嗎?”
石杭明沉吟了一下,蘇無恙急道:“秦方白受了傷回來。”
“又跑了!”石杭明的聲音略低,蘇無恙更急了,也就顧不得語氣:“你們怎麼辦事的呀?不是一直追蹤著嗎?怎麼……”
“蘇小姐,我能理解你擔心阿白的心情。”石杭明連她的稱呼都變了,蘇無恙這才晃過神兒來:“抱歉,我……”
“秦方白和厲秣風,江景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蘇無恙避開了話題,石杭明沉吟道:“這個,還是等阿白親口告訴你吧。”
她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唯一的線索就是厲秣風又跑了。厲秣風沒被抓住,秦方白和江景不會罷休;反過來說,他們設計抓了他幾次,厲秣風若是刻意報復,他在暗,秦方白他們在明,光想想都覺得十分危險。
她又能做什麼呢?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想幫忙也無從下手。
是了,她可以去找江景!
蘇無恙次日給江景打電話,才知道他也住院了。在醫院外面見到阿新,阿新正在玩遊戲,擡眸看她一眼:“來看江景哥哥?”
蘇無恙點頭:“到底出了什麼事,江先生怎麼住院了?”
阿新笑了笑:“沒什麼啊,就是組了一個賽車隊,江景哥哥閒來無事想賽一場,車子沒有調好,就出事了,別擔心,不是多嚴重的事兒。”
“阿新,你覺得我是三歲孩子?”蘇無恙淡淡的說完,擡腿邁了進去。
“無恙來了。”江景正在看一份文件:“坐。”翻了翻文件道:“對了無恙,蘇雅皖是你妹妹?”
不明白江景爲什麼突然提到蘇雅皖,她愣了愣才點頭。
江景道:“公司有籤她的意向,報到我這裡,聽說和你有些關係,就問問。”
蘇雅皖要回國?還要籤江景的娛樂公司?
看著酷似鄭揚的這張臉,蘇無恙莫名有些擔心:“我妹妹,有沒有見過江先生?”
江景手按在太陽穴,作思考狀:“我沒有印象,應該沒有見過。”
蘇無恙道:“我建議江先生還是不要籤她的好。”
“爲什麼?”
她完全是出於不想讓蘇雅皖受二次傷害,但這種原因,怎麼和江景言明?況且,江景的公司在業內算是不錯的一家公司,能籤他們公司對蘇雅皖的職業生涯來說,會是不錯的選擇。
“嗯,無恙說不籤,那就不籤罷。”江景沒有等到她的答案,徑直將文件冊擱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