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對秦吾充滿懷疑的表情非常心虛,她斂了斂神色,欲蓋彌彰地提高了嗓門,“難道你還不信我的話?小吾,我可是你親姐姐!”她把自己和秦吾的親疏關(guān)系強調(diào)了一遍,目的是為了說明自己不會說謊騙她。
但實際上,她是說謊了,而且還企圖將三年前發(fā)生的一切事情隱瞞起來。如果可以,她寧愿妹妹一輩子都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對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永遠不要想起。
秦吾的思緒被姐姐的話打算,她搖了搖頭否認道,“我相信姐姐。”她說的格外篤定,只是她越篤定,秦媛內(nèi)心深處的愧疚和心虛就越大。
“咦,我的小侄子呢?怎么這么久還沒看見他?”秦媛扯開了話題,如果再談?wù)撨@個問題,她真是沒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在內(nèi)心的責備里將過往的事向妹妹和盤托出。
姐姐提醒,秦吾才想起剛才說去拿被子的兒子,她已經(jīng)快把一盤水煮魚都搞定了,但是兒子還沒從房間里出來。秦吾以為秦深一個人又在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東西不肯出來,她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然后抬腿走去房間。
秦深就是這點不好,做什么時候都容易開小差,雖然說他才只有二十幾個月,小孩子也是天生的好動,可他的這種開小差已經(jīng)到了讓人哭笑不得的地步。有一次她帶兒子上街,手里提滿了東西,于是就和兒子說好讓他自己下來走路,可那時候秦深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被馬路邊上綠色的郵筒吸引了,兒子完全不顧她的反對,趴在郵筒邊上足足玩了半個小時。后來要不是她去抱他把他強行帶走,恐怕那個沾滿了污垢的郵筒他能玩上半天。
秦吾邊想著,雙腳就進了門。
“小深?秦媛姑姑來了,你怎么還躲在房間里不出去呀?”秦吾將房間環(huán)顧的一周,沒發(fā)現(xiàn)小家伙的身影。
房間里靠墻的柜子,柜子門正打開著,兩個偌大的行李箱橫躺在柜子門口。秦吾順手把柜子的柜門關(guān)上,關(guān)門的右手卻在柜門合上的那一刻,完全怔住了!
“小深!小深!!”
柜門后面,秦深的小胖身體跌趴在地板上。他的小臉因為頭部的壓力在地板上擠壓著,一條厚重的羽絨被子壓在小家伙身上,遮住他大半個身體。秦吾撲似的跪倒在兒子面前,立刻將壓在他身上的被子甩開,然后把地上的兒子抱起來抱在懷里。
秦吾不停的喊秦深的名字,可是小家伙的兩只眼睛緊閉著,她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滾燙地猶如剛出鍋的山芋。
“小深!小深,你別嚇唬媽咪啊!你快醒醒啊!”秦吾不敢搖晃的太厲害,她的一只手輕輕地拍在兒子的臉頰兩邊,試圖用外力將昏睡地兒子叫醒。
但是此刻的秦深,渾身滾燙,原本白嫩的臉頰因為身體的熱度而泛著紅暈,他的兩片嘴唇緊緊地抿著,對秦吾的叫喚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連眼皮都不曾抬過一下。
他暈倒了!
當秦吾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腦海里不斷地回蕩著他們回國前林醫(yī)生的千叮嚀萬囑咐:小深的肝功能一直比普通人弱很多,他不能吃蛋糕這些高熱量的食物以免加重肝臟的負擔。除此之外還要特別的關(guān)注他的體溫,不能讓他發(fā)燒更不能讓他暈倒……
一直等在客廳里的秦媛,正盤坐在松軟的沙發(fā)坐墊上為剛才的有驚無險暗自舒氣,沒等她緩過來就聽見房間里秦吾的喊叫聲。她來不及穿拖鞋,赤著腳跑向房間。
秦媛看見地上的秦吾,她手里抱著一個小孩,小孩此刻正昏迷著。秦媛立刻上前,把小侄子從秦吾手里抱過來。秦吾因為兒子的暈倒整個人都嚇傻了,她完全六神無主,但是有人抱她懷里的孩子,她還是很本能地收緊手臂,不肯放手。
“你這樣不行!秦深他昏倒了,你這樣抱著他會讓他窒息的!”秦媛解釋道,手里的力氣用地更大。
秦吾終于放了手,她兩只眼睛盯著兒子,只見姐姐把兒子抱到床上,讓他全身平躺著,然后她揪過床頭的枕頭放在兒子脖子下面,墊高了他的腦袋好讓他呼吸地更加順暢。
秦媛畢竟是醫(yī)生出生,面對這種突發(fā)情況時比秦吾更有主心骨。她兩只手交疊著按在秦深的胸口,給他不停地做著心肺復舒。等做了一會兒,她一手抬著表,一手握住秦深的手腕,用最原始的辦法替他測試心跳。秦媛做完這一切,確定秦深沒有生命危險之后,她抬頭看向床邊。
自己的妹妹完全像丟了魂一樣,只知道盯著床上的小人兒看,連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措施都忘記了。秦媛提醒她,“快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啊!對了,你把秦深以往的病例全部拿上。”
剛才的心肺復舒和心跳測試雖然只能確定小家伙沒有生命危險,但以秦媛這幾年的從業(yè)經(jīng)驗,她敢斷定秦深應(yīng)該是有疾病史的,不然小小的年紀,正是新陳代謝旺盛的時候,不會被一條羽絨被子壓地暈倒這么嚴重。
姐姐的話叫醒了秦吾,她即刻從地板上爬起來,沖去客廳打電話。救護車的電話很快被接通,秦吾顫抖著聲音把公寓的地址連報了兩遍,直到對方接電話的非常不耐煩地掛了電話,她才把話筒放回到電話座機上。
秦吾想了一會兒,又拿起電話,撥通了一長串的號碼。這個手機號碼她爛熟于心,三年來的熟記,每一個數(shù)字都幾乎已經(jīng)刻進了她的心頭。
“旭臣……”電話接通的剎那,秦吾的聲音格外顫抖,她內(nèi)心的恐懼被電波一下子帶了起來,充斥著整顆心臟。
她害怕小深出事,害怕他暈倒了就再也醒不過來,害怕林醫(yī)生當初的話真的會發(fā)生……
電話另一頭,穆旭臣正在開部門例會。他聽著話筒里秦吾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立刻抬了抬手。會議桌右邊的公關(guān)部經(jīng)理立刻心領(lǐng)神會地停止了發(fā)言,呆呆地站著等總裁的下一個手勢。
偌大的會議室里,每個部門的負責人都凝神看向上座的總裁,他們不敢發(fā)出半點異響,因為從老板的神情中可以發(fā)現(xiàn),老板應(yīng)該在接一個非常重要的電話。
難道是又來了一個大客戶?
“怎么了?你別急,慢慢和我說。”穆旭臣放下姿態(tài),柔聲柔氣地詢問電話那頭的人。
秦吾聽到他的聲音,心里的害怕馬上沖破了心底的防線,她的聲音越發(fā)哽咽起來,對著電話哭了出來,“旭臣,小深他……小深他暈倒了……”
“你先叫救護車,我馬上趕去醫(yī)院。”穆旭臣聽到她的話,身體從大班椅上騰地站起來,他的力氣用的太大,身后的椅子因為他的作用力而往后滑了許多米。
一直靜候在老板身后的冷冽,扶住滑動的大班椅,他來不及思考立刻趕上前面老板的步子,趕到他前面替他打開會議室的大門。
會議室里的各部門經(jīng)理,哪里見過總裁這么溫柔細致地說過話。直到穆旭臣離開了會議室,他們有些還覺得不可思議,從他剛才的輕聲細語里久久不能釋懷出來。
冷冽替老板按下電梯,然后掏出手機吩咐司機即刻將車停到寫字樓大門口。他前面的老板,手里一直捏著手機,不停地對著話筒說著什么。別人不知道這通電話時誰打來的,他卻是無比清楚的。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秦小姐再沒有人能讓老板這樣上心。
竟上心到不惜認下別人的孩子做自己的親生兒子,這種事連他一個普通人都尚且做不到,老板身為堂堂的穆氏集團總裁,竟為了秦小姐咽下了這樣的苦果。
“別著急,我很快就到了,再等我五分鐘好不好?”面對秦吾,穆旭臣永遠保持著萬分的耐心,他的手捏著手機,話筒貼在耳邊,不停地安慰哭泣的人。
秦吾聽著他的安慰,想到即使天塌下來都有穆旭臣替自己撐著,她心里就好受了許多。她伸手抽了張紙巾,將臉上的淚痕擦去,然后掛了電話,轉(zhuǎn)身走向房間。
此時此刻,她只想和兒子呆在一起,等著救護車的到來,等著穆旭臣的到來,等著兒子從睡夢中醒來。
秦吾從客廳一路走去房間,路過玄關(guān)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身影快速從玄關(guān)跨過來,堵住她的去路。
“顧西爵,你讓開!”在這種非常緊急的時刻,秦吾實在沒有那個耐心稱呼顧西爵為“顧先生”,更沒有那個功夫來和他來說客套的話。
顧西爵擋在她面前,秦吾的身體偏轉(zhuǎn)一點,想從他身體和墻壁的夾縫中走去房間。但是顧西爵哪里肯放過她,他修長的手臂抬起,橫亙在夾縫中間,大手壓在白色的墻壁上,阻斷了秦吾的選擇。
秦吾怒視他,想到房間里的兒子,她所有的耐心全部喪失了。她對顧西爵威脅道,“顧西爵,我兒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要不是他早上想方設(shè)法的綁架,小深就不會受到驚嚇;要不是他莫名其妙地闖進來暈倒,小深就不會為了拿被子而被被子捂住身體;要不是他現(xiàn)在阻攔著自己,她就可以去看著兒子觀察他的動態(tà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