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旭臣被穆慶年叫去書房,閉門而談。樓下餐廳里,秦吾抱著兒子,思緒不寧。在今天之前,她從來沒見過穆家的大當家,可剛才見了,他好像不太喜歡自己,反而因為自己的事兒對穆旭臣都嚴厲了許多。
難道是不同意她嫁進穆家的事嗎?可是她和穆旭臣這么多年,連兒子都有了,再不喜歡她也不能不認秦深這個孫子吧?
小家伙窩在媽媽懷里,看著大爺爺盛氣凌人地把他的爹地叫上樓,原來明媚的臉上漸漸苦下來,他的小臉蛋擱在秦吾肩頭,喃喃道,“媽咪,大爺爺是不喜歡小深嗎?”
秦深一向敏感,平時是因為他常笑所以不覺得,可這會兒安靜下來,小家伙的傷感就感染到了周圍的幾個人,特別是老太太。她聽見小乖曾孫這么傷感的問話,整顆心都酥軟了。
老太太心疼曾孫,拄著拐杖從椅子上站起來,她身邊的阮鳳趕緊扶住她。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走到秦深旁邊,眉眼笑著安慰他,“我們小深這么可愛,大爺爺怎么會喜歡呢!大爺爺是和你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談才這么兇,一會兒就好了。”說著,老太太放開扶在阮鳳手臂上的手,轉而招呼過旁邊的錢美華。
錢美華畢竟是伺候了老太太幾十年的大媳婦,她的意思還沒說出口就能了解出個大概。她扶著老太太向樓梯前走去。
“曾祖母,你上樓是去叫大爺爺來吃飯嗎?小深也想一起去!”秦深從秦吾的身上掙脫下來,跑到老太太身邊,學著大奶奶的模樣牽起老太太的手。他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大人,把老太太逗地開懷大笑。
老太太拖住小家伙的手,點頭道,“我們小深也一起去!”
秦吾坐在餐桌前,看著慢慢走上臺階的三個人,特別是最右邊的那個矮矮地胖胖地小身子,心底泛起連連甜意。她的兒子自己最了解,小家伙是怕她在這個家里受委屈才會提前去探探穆慶年的口風。
不過有穆旭臣在,她從來都不怕自己會吃虧會受委屈。三年前,她懷著孩子出車禍,他就在自己床邊照顧了整整三個月,直到她的身體好轉才回國處理公事。三年來,穆旭臣只要一有空就會飛到美國和他們母子團聚,小深會的那些討人喜歡的手法都是他教導出來的。穆旭臣作為丈夫,足夠體貼溫柔;作為父親,也非常盡職盡責。
這一生,有他在身邊,她就是想想后半輩子的生活都覺得無比安心和妥帖。
穆家主屋二樓的書房里,穆慶年將手里的資料摔在兒子面前,憤怒道,“這三年來被你當成寶貝藏在身邊的人竟然是秦烈的小女兒?!穆旭臣,我還沒死呢,你就打算瞞天過海陽奉陰違了!!”
對于兒子將秦吾藏在美國,一藏就是三年的行為,穆慶年非常氣憤。秦吾是什么身份,她可是秦烈的小女兒,那個為了顧西爵把自己家族敗光又氣死親生父親的女人,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背景憑什么進他穆家的大門?以兒子如今的身份地位,秦吾就算給他暖床也是不夠格,更別提是成為妻子了!
穆旭臣掃過辦公說上的文件,他沒有伸手去接都知道里面是些什么資料。他就著墻邊的沙發(fā)坐下來,伸手將脖子上的領結解松些。
“爸,秦吾我是娶定了。”他沒有否認秦吾的身份,他看著穆慶年,說的話擲地有聲。
如今,穆旭臣成了穆氏集團的總裁,穆慶年雖能對他產生制約,但這些制約已經不再是致命的了,否則三年的等待,豈不白費了秦吾的一片癡心等待么?
穆慶年被他這副堅定的態(tài)度氣的喘不上氣,他猛拍了一下桌子,反對道,“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娶那個女人進門!我穆慶年這輩子可不想步秦烈的后塵,活生生的讓人給氣死!”他提到了秦吾當年做的蠢事,這件事可是蠢到了在整個人津陽市被人津津樂道了整整一年的地步。
如果穆家娶了秦吾進門,真是會成為津陽市的笑柄,它三大家族之首的地位怕是要遭人撼動了!
“爸,我不會讓我的兒子流落在外面?!蹦滦癯紝θ昵暗氖轮蛔植惶?,他不為秦吾辯解也不為她開脫。即使在秦氏遭吞并秦烈被氣死的整件事里,除了顧西爵,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有話語權。
穆旭臣拿秦深出來說話,直接戳中了穆慶年的軟肋。剛才在樓下餐廳,穆慶年只顧著看秦吾的臉,確認她的身份,忽略了她懷里的小家伙。不過現(xiàn)在細細想來,真是有這么個小家伙。
“把孩子接回來。想嫁進穆家的女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任何人都可以給我孫子做后媽!”在秦吾的這件事上,穆慶年無法冷靜下來。他可以對自己的孫子妥協(xié),但是沒辦法妥協(xié)著讓秦吾嫁進家門。
他穆慶年在津陽市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可不想成為大家的笑柄。
“慶年,你這說的是什么話?什么叫任何人都可以給小深做后媽?”老太太的拐杖戳在書房門上,她聽見門內的兩人的對話,手里的拐杖往前一用力,直接頂開了書房的門,“你活了大半輩子,怎么能說出這樣沒腦子的話,簡直不像話!”
見婆婆生氣,錢美華趕緊扶著她進屋,坐到沙發(fā)上,安慰著說,“媽,慶年大概是被什么事情氣糊涂了才會說這些話,您先別著急,等他把話說完。”說完,她又看看一旁睜著兩只小圓眼睛的孫子,向他招了招手,“小深乖,大奶奶帶你下去吃蛋糕好不好?”
錢美華的手伸到秦深面前,作勢就要來牽他的手。秦深趕緊躲開,小跑兩步躲進老太太懷來,小腦袋搖地跟撥浪鼓似的,“小深不要吃蛋糕!小深要在這里聽大爺爺說話!”
“……”孩子奶聲奶氣的娃娃音戳在穆慶年的軟肋上,他看著母親懷里的小家伙,他正盯著自己看。穆慶年憤怒的臉上馬上緩和下來,說話的語氣也好了許多。
“媽,你知道秦吾是什么人嗎?她可是秦烈的小女兒,秦家都是因為她才沒落下來。旭臣要是娶她進門,我們穆家會成為整個津陽市的笑話!”穆慶年說的話不委婉,但是他看著小家伙的眼神卻是透滿了一個做爺爺?shù)拇认椤?
老太太這才想起從秦吾進家門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自己聽到她的名字覺得耳熟了。這個小姑娘原來就是秦家的小女兒。三年前,秦家的事她雖沒有仔細了解,但是看電視新聞時多少也聽說過。
一個小女孩究竟做錯了什么就要承擔起整個家族沒落的所有責任?
“我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她現(xiàn)在是我孫子喜歡的女人,還是我小曾孫的媽媽。她不進穆家,難道真要隨便找個女人來給小深做后媽?”老太太對秦吾很是喜歡,她這輩子閱人無數(shù),向來不會看錯人。秦吾眼底的純粹和清凈能在她這個年紀體現(xiàn)實屬不易。
況且她還相信自己孫子的眼光,他挑中的媳婦不會差。
穆慶年見自己的母親都站在秦吾一邊,原來想老太太幫著一起勸說兒子的如意算盤沒打響。于是他調轉槍頭,打算說服老太太,“媽,我是穆家的長子,我不能讓穆家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笑柄!”
比起擔心秦吾會敗光穆家的家產,他穆慶年更擔心的還是穆家的名聲。
“大爺爺,你是不喜歡小深嗎?”秦深從老太太懷里走出來,走到穆慶年身邊,小胖手勾起他垂在身側的手,拉著他的手,搖晃了一陣。
他只有二十幾個月,雖然能明白許多道理,但是對曾祖母他們剛才說的關于媽咪的事情還不能全部理解。所以他就把他們的對話理解成了對自己的不喜歡,因為不喜歡自己才不讓媽咪和爹地結婚。
穆慶年不是鐵石心腸,他原本就喜歡小孩,哪里經得住秦深的委屈,他蹲下身體,摟過小家伙的身體抱在懷里,解釋道,“小深是大爺爺?shù)膶O子,大爺爺怎么會不喜歡你?”
穆慶年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孫子,他的接受能力比錢美華好了太多,喜歡的不得了。
“那大爺爺為什么不讓爹地和媽咪結婚?”秦深更加想不明白了,小臉上的肉因為不高興擰巴成一團,他嘟著小嘴繼續(xù)說,“大爺爺,媽咪會做飯會洗衣服,說話還很溫柔,她一定會孝順你和大奶奶,孝順曾祖母的!”
“……”
小家伙的話又成功的撩到了老太太的心扉,她立即拍板,“旭臣和秦吾的婚事我說了算!”說著,她轉而看向穆旭臣,交代道,“旭臣啊,你去看看日子,趁早把你們的事辦了。明天就先讓秦吾母子倆搬回家里住,我們穆家的小金孫可不能住酒店那么差的地方!”
“好耶!好耶!明天就可以和曾祖母一起住了!”小家伙聽了老太太的話,揮舞著雙手別提有多高興。
本來穆慶年還要持反對意見,可是他懷里的小家伙趁機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明天小深就可以和大爺爺一起吃飯了,好高興??!”秦深的這一親,直接讓穆慶年要反對的話憋了回去。
他是穆家的當家,但是母親發(fā)話他也沒辦法違抗。至于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語,以穆家的能力,只要花費些力氣總會讓它們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