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慕卿窨果然來了。
譚婧看到慕卿窨,心里就止不住發(fā)毛,聯想到龍吟靈。
自知心理素質沒有強大到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面對慕卿窨,加上林霰約莫也不希望她繼續(xù)留下來充當他們之間的燈泡,便離開了病房。
慕卿窨坐到病床側的椅子上,面上一如既往的淡雅清逸,聲調低緩柔和,“感覺怎么樣?”
林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脈脈盯著慕卿窨清絕的面容,捏著嗓子眼嬌軟道,“沒事,一點皮外傷。”
慕卿窨微皺眉,目光在林霰脖子處定了幾秒,“幸好你沒事,否則龍吟靈就是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林霰心弦猛烈波動,望著慕卿窨的雙眼仿似下一秒便會溢出春水來,目光直勾勾的,聲音不自覺的嗲了嗲,“雖然當時我很害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不過都過去了。”
慕卿窨輕嘆,視線緩緩落到林霰臉上。
幾乎就在一瞬間,林霰的臉騰地就紅了,滿心都是甜蜜。
慕卿窨看到,黑眸里沒有半絲起伏。
……
約半小時后。
林霰不舍看著從椅子上站起的慕卿窨,“阿窨,你這就要走了么?”
慕卿窨垂眸盯著林霰,俊美的臉上浮出幾分遺憾和無奈,“我倒是想一直留在這里陪著你,直到你出院。只是龍吟靈畢竟是一條人命,他的父親又是我父親的貼身保鏢,陪我父親風里來雨里去并肩作戰(zhàn)多年,是老功臣。”
“我倒是不在乎龍威如何想,總歸他女兒傷了你,沒了命也是她自找怨不得我心狠。但父親卻不得不顧念屬下的心情,所以父親那里,我勢必是要走一趟,該給理由給理由,該給說法給說法,你說是么?”
林霰在腦子里回憶了下“龍威”這號人物,發(fā)現她根本沒印象……
不過這也怨不得林霰。
龍威從外形上看,確實是走在路上,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且他一向不愛說話,站在慕昰身邊,如若慕昰不主動問他什么,他能一整天都不開口說一個字。
林霰上次去慕宅,她畏懼于龍吟靈和慕昰,提心吊膽的,就更沒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其他。
雖然想不起龍威,但慕卿窨說的這個理由她還是很理解的。
于是善解人意的看著慕卿窨,擺出一副委屈不舍但沒辦法的表情,說,“好吧。”
“好好休息。”慕卿窨沖她扯了下薄唇,轉身便要走。
林霰卻在這時驀地抓住他的一只手。
慕卿窨頓住,面無異色偏頭看林霰,“怎么了?”
林霰戀戀不舍的盯著他,輕撅著嘴唇道,“醫(yī)生說我的傷沒有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
“我明天來接你。”慕卿窨看了眼林霰抓著他手的手,一秒鐘都沒浪費,說。
林霰立馬高興起來,松開了慕卿窨的手,“你去吧。明天,我等你來。”
“嗯。”
……
慕卿窨從醫(yī)院出來,確實去了慕宅。
不過他并不是去給說法的,而是去驗證他的猜測。
結果是,的確如他所想。
龍威并非沒有離開慕宅,是從龍吟靈出事之后,壓根就沒回過慕宅。
慕昰生性多疑,慕卿窨自然不會蠢到在慕昰這里詢問龍威的去向,且看慕昰的樣子,倒不像是知道龍吟靈出事了。
慕卿窨在慕宅沒待多久,就找借口撤了,回了封園。
……
車子停在封園大門前,慕卿窨從車上下來,剛邁進門口,一名傭人火急火燎的過來,告訴他,喬伊沫醒了。
慕卿窨心臟狠狠一跳,先是猛地往上一提,而后又往中間沉了沉,仰面凝視著二樓主臥房門看了好一會兒,才驀然抬步,大步流星的朝二樓走去。
到了二樓主臥門口,慕卿窨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伸手擰開了房門,然后他便看到了單單薄薄坐在床邊,怔怔盯著落地窗的方向發(fā)呆的喬伊沫。
慕卿窨的心,禁不住又往下一沉。
聽到開門聲,喬伊沫轉過臉看向他,小臉清秀卻蒼白,一雙大眼烏黑明凈,靜靜的看著他。
慕卿窨握了握門把,走進臥室,反手關上門,“什么時候醒的?”
慕卿窨說口的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想到的嘶啞,隱隱掛著一絲顫。
“有一會兒了。”喬伊沫說,因為連續(xù)兩天沒開口沒喝過一口水的嗓子有些粗。
“餓么?”慕卿窨站在門口,黑眸深邃灼暗,直直看著喬伊沫。
“廚房應該已經在弄吃的了。”
慕卿窨點頭,松開門把,緩慢朝喬伊沫走。
喬伊沫對著他,視線在他的左腿和左手掠動。
那晚他的手流了很多血,他在車外被龍吟靈飚著高速拖行了許久,左腿本來就腿疾,有沒有傷著呢?
幸好是深夜,路過的車不多。
要不然,以龍吟靈的瘋狂勁兒,他沒有被甩出去,也有可能被其他車輛撞傷,后果不堪設想。
慕卿窨一直盯著喬伊沫,沒有錯過她在他腿上和左手流連的目光,左心口忽地狠狠擰揪著,疼得厲害。
慕卿窨沒有再猶豫,大跨步過去,一把攬扣住喬伊沫的背,將她整個從床邊薅抱起,緊緊抱住,發(fā)狠的用力。
柔軟的胸口撞上他堅如磐石的胸肌,疼痛伴隨著心尖的抽搐刺激著喬伊沫脆弱的神經。
喬伊沫僵滯的睫毛顫如風中的羽毛,在慕卿窨箍住她身體的一刻,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突然緊緊攥住,一雙眼猛然間紅如鮮血。
……
傭人將吃的送到主臥,慕卿窨抱著喬伊沫走到沙發(fā)坐下,小心翼翼的把喬伊沫放到沙發(fā)坐著,好似喬伊沫是玻璃做的娃娃。
慕卿窨伸手去端幾案上的粥,指尖還沒碰到粥碗,臂彎就被一只微微帶著涼意的小手握住。
慕卿窨停頓,歪頭看喬伊沫。
喬伊沫垂著濃密的睫毛,側臉輪廓精致,沒看慕卿窨,拿過他的胳膊,把他的手翻了一面,擱在她大腿上,伸手撫開他的長指,盯著他掌心里翻出粉色新肉隱約有發(fā)炎跡象的,幾乎橫長過他手掌的傷口,白皙的額頭在下一秒皺了起來,聲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發(fā)火,“為什么沒上藥?不想要這只手了是么?”
“……上過了。”慕卿窨看著喬伊沫,出口的聲音在此刻的喬伊沫面前顯得有些弱勢。
“你這是上過藥的樣子么?”喬伊沫挑起眼皮一角,凌厲的瞪慕卿窨。
慕卿窨,“……”嗯,完全不敢說話!
之后,喬伊沫拿出她自己配置的藥膏和紗布,冷著臉給慕卿窨上藥包扎。
期間,慕卿窨跟她說話,她也沒搭理。
包扎好。
慕卿窨自覺的把藥膏和紗布收好,坐到喬伊沫身邊。
“不用你。”
喬伊沫淡淡看了眼慕卿窨去端粥的手,說。
慕卿窨手僵了瞬,擰眉去看喬伊沫。
喬伊沫掩著睫毛,余光瞄著慕卿窨的左腿,過了幾秒,輕聲道,“腿,有沒有受傷?”
“……沒。”慕卿窨說著,還是把粥端了起來。
然,下一秒,喬伊沫便從他手里把粥搶了過去,動作罕見的強硬。
慕卿窨面容閃過一絲白,默默盯著喬伊沫。
喬伊沫一手端著粥碗,一手拿著勺子,有些粗魯攪了攪,便舀著往小嘴里塞。
慕卿窨瞳孔發(fā)燙,“別光喝粥。”
“跟你沒關系。”
喬伊沫說。
慕卿窨胸腔壓著一塊巨石,又堵又疼。
喬伊沫是真的餓壞了,粥很香,很好吃,可是吃著吃著,就變得又苦又澀,難以下咽。
逼到眼球的眼淚在某個點像是觸到了某根敏感傷重的神經,突然啪嗒啪嗒的開始狂掉,掉到粥碗里,砸到她端著碗的手上。
視線一團模糊,喬伊沫死死咬住勺子,幾乎把門牙給咬碎,哽咽到喘不上氣,都開始抽了。
慕卿窨提氣,頭一次在喬伊沫面前慌得手足無措,繃沉著俊臉緊忙將喬伊沫手上的碗端走,緊咬在齒關的勺子拔出,把抽搐不停的喬伊沫抱到腿上,大掌輕顫的撫喬伊沫抖動的背。
喬伊沫埋著頭,胸口微微壓著擰著她神經刺痛的心臟,腦門上的青筋暴凸,“慕卿窨,我是你的誰?”
喬伊沫的聲音啞得像是另一個發(fā)出的。
“別哭……”
慕卿窨捧高喬伊沫的臉,低頭,額頭用力抵著她的,對視的雙眼皆是一片猩紅。
“好,我不哭!”
喬伊沫哽咽,仰著腦袋長長吸氣,臉都憋得通紅,直勾勾盯著慕卿窨,“你回答,回答我,我是你的誰?”
說是不哭,可眼淚卻像斷線的珠子不斷的從她眼眶滾落。
慕卿窨心疼到無以復加,一邊用指腹拂著喬伊沫眼角的淚珠,一邊吻她冰冷顫抖的唇,“摯愛。”
這兩個字,仿佛從慕卿窨的靈魂深處發(fā)出。
“林霰呢?”喬伊沫變了個人般,目光犀利冷銳看著慕卿窨,聲音從牙縫里冷邦邦擠出。
“她什么都不是!”慕卿窨咬牙,輕揉著喬伊沫的臉,啞聲道。
“什么都不是?”喬伊沫喃喃,有抑制不住的失望從她眼角溢出,冷冷盯著慕卿窨,“什么都不是你帶她去見你父親?什么都不是你對外公布她是你的女朋友?好一個,什么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