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房門敲響的聲音門口傳來。
坐在書桌后的忽止祁抬了下眼皮,看了眼書房門口,語氣不算冷漠,但充滿了距離感,“什么事?”
“午飯快好了,伯母讓我來叫你下樓吃飯。”
莫霄婳將半開的房門推開了些,輕抱著雙臂,溫柔看著忽止祁。
“我知道了。”
忽止祁說。
莫霄婳目光閃了下,“……止祁?!?
“嗯?”
忽止祁不冷不淡,多少有些敷衍。
“……”
莫霄婳停頓了下,提步慢慢朝書房里走,“其實伯母還讓我跟你商量,我們結(jié)婚的事宜?!?
忽止祁不出聲。
莫霄婳咬咬嘴唇,“伯母說,既然決定了要結(jié)婚,那么結(jié)婚的日期最好早點定下來,其他的事也好開始準(zhǔn)備了。”
莫霄婳話落,書房里的沉默持續(xù)了十多秒,忽止祁才開口道,“有關(guān)結(jié)婚的事,我自有計劃?!?
莫霄婳握緊了緊自己的雙臂,小心盯著忽止祁,“止祁,你的計劃是……我是說,結(jié)婚畢竟是我跟你兩個人的事,而你又那么忙。我不想因為結(jié)婚的事讓你太累。所以,不如你告訴我你的計劃,讓我來準(zhǔn)備吧……你也好專心處理公司的事?!?
“這點事還不至于讓我手忙腳亂?!?
忽止祁語調(diào)不變。
莫霄婳,“……”
莫霄婳臉有些僵,看著忽止祁的雙眸閃著隱藏不住的憂慮和不安,“止祁……”
“姥姥,姥爺,可可回來啦?!?
莫霄婳話音剛出,一道清脆的小嗓驀地從外響來。
莫霄婳一頓,眉心不自覺輕擰,偏頭朝門口看。
忽止祁亦從文件里抬起頭,盯著書房門口。
篤篤篤……
這時,一串高跟鞋快速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
眨眼,忽然匆匆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忽止祁,“……”
莫霄婳眼廓縮緊,眼底閃過警惕,盯著忽然。
“出去!”
忽然看也不看莫霄婳,冷冷道。
莫霄婳嘴角繃了繃。
“幾天不見,聾了是吧?”
忽然犀利盯向莫霄婳。
莫霄婳握緊手,一抹陰狠從她眼底一掠而過。
忽止祁平靜望著忽然,啟唇,“霄婳,你先出去?!?
忽然冷笑。
莫霄婳瞇了瞇眼,嘴角抿出一條不甘的直線,快步走出了書房。
嘭……
莫霄婳后腳跟剛離開書房,房門就在她背后狠狠摔上了。
莫霄婳后腳跟被房門迅猛拍來的疾風(fēng)刺得發(fā)麻,后背都僵了一片。
莫霄婳攥緊拳頭,恨得咬緊了牙關(guān)。
這個該死的神經(jīng)?。?
……
“回來就好。”
忽止祁看著忽然,聲線是忽然聽?wèi)T的沉穩(wěn)和恬淡。
“你究竟還隱瞞了些什么?!”
忽然面色嚴肅,直直盯著忽止祁,冷硬質(zhì)問。
忽止祁雙手放到書桌上,拿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看著忽然,“隱瞞?”
“是,隱瞞!”
忽然道,“我承認,你從小到大都是佼佼者,一個問題,旁人往往只能想到一種解決的辦法,而你卻能想到四五個。你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比誰都謹慎敏銳。我一直知道,如若你做了一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事,你就一定有辦法做到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墒歉?,這不代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睿智通達的人,更不能代表,其他人都是傻子?!?
“你能將事實真相通過你的聰明才智憑一己之力隱瞞很長一段時間,但你卻無法隱藏一輩子,更不可能蒙蔽所有人的眼睛!”
“你究竟想表達什么?”
忽止祁攤了下手。
“我要知道,景堯究竟是誰的骨肉!”
忽然咬著后牙槽道。
“……”
忽止祁松松握著的雙手,緩慢的收緊,眼神逐漸幽深,“小然,我記得我說過,景堯是我從福利院里領(lǐng)養(yǎng)……”
“你自己信么???”
忽然低吼著打斷忽止祁的話。
忽止祁皺眉,沉默盯著忽然因激動微微抽抖的臉。
忽然深呼吸,幾步走到書桌前,直勾勾望著忽止祁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景堯,是沫沫和慕先生的骨肉對么???”
啪!
忽然睫毛狠狠一顫,緩緩垂眸,看著忽止祁猛然啪向書桌的那只手。
那只手,手背隱隱蹦出青筋。
忽然的心,一瞬間跌至谷底,酸澀的液體瘋狂沖撞著她的眼眶,“真的,真的是。”
她只是因為看到喬伊沫異常的反應(yīng)而不安,只是大膽的做了個猜測……
沒想到,沒想到……
“哥……”
“誰告訴你的???”
忽止祁低喝。
“……”
忽然抬頭,痛心失望的盯著忽止祁的怒容,搖頭,“哥,你怎么會變成這樣?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了,你的愛對沫沫而言便是噩夢啊!”
“我真是遲鈍啊。年前你突然執(zhí)意要送景堯回美國,就是擔(dān)心慕先生和沫沫發(fā)現(xiàn)景堯的身世對不對?在美國的時候,你跟我說,如果沫沫同意跟你在一起,你便偽造一份沫沫的個人信息,讓爸媽以為沫沫就是景堯的生母,從而不反對你和沫沫的事……”
“我當(dāng)時,我當(dāng)時怎么就沒真敢往那方面想呢?以為,我只以為,在景堯的生母生下景堯后,其實并沒有對景堯不聞不問,而是你事先便計劃好了,用手段讓景堯的生母從此不敢露面……”
“我震驚你的計劃竟然開始得那么早,震驚你對沫沫誓不罷休的執(zhí)念,連我,連我都有些害怕了。誰知道……”
忽然只覺得心和嗓子眼都痛極了,“誰知道事實真相遠比我當(dāng)初想的更可怕!哥,你走火入魔了你知道……”
“回答我,誰告訴你,景堯是沫沫和慕先生的孩子?說!”
忽止祁驀地從椅子站起,狠厲盯著忽然,陰聲逼問。
忽然背脊顫栗,陌生的看著這樣的忽止祁,剛張唇,便是一段遏制不住的沙啞哽聲,“哥,如果我是你,我現(xiàn)在就會帶著景堯去找沫沫,跟她道歉,跟慕先生道歉!”
“不可能!”
忽止祁捏緊拳,雙眼猩紅,“景堯是我一手養(yǎng)大,是我的孩子……”
“你要是真的把景堯當(dāng)成你的親骨肉,就不應(yīng)該利用他!”
忽然帶著哭腔大聲道,“你去看看,你去看看景堯像什么樣子?因為你的私心,你把好好的一個孩子都逼成什么樣兒了?。?
“哥,我求你,我求你了,在沫沫和慕先生找來之前,把景堯還給他們吧!他們是景堯的父母啊哥!”
“你若還認我這個哥哥,告訴我,誰說的?除了我,有沒有跟其他人說過?”
忽然,“……”
心痛到麻木,眼底的淚也被失望填鋪。
忽然就那么望著原本在她眼里總是英俊高大,她可以完全依賴和信任的哥哥,此刻變得頑固猙獰的臉。
想說的話,被一只狠狠揮來的鐵錘重擊無蹤。
“忽、然!”
“沫沫,已經(jīng)知道了?!?
忽然說出這句話,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書房。
忽止祁像被點中了某個穴道,一動不動的站在椅子前。
……
“小然,你怎么回事???午飯都好了,你和可可要去哪兒!?”
忽然下樓,二話不說抱起忽可,大步朝大門口走。
忽母驚得連忙跟上,一面去拉忽然的手臂,一面急急忙忙說。
“你們吃吧,我怕吃了消化不好?!?
忽然冷漠道。
忽母,“……”
“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與我和你媽斷絕關(guān)系???”
忽父跟出去,青著臉瞪著忽然斥道。
“是我要跟你們斷絕關(guān)系么?”
走到車前,忽然騰出一只手拉開車門,讓忽可坐進去,關(guān)上車門后,轉(zhuǎn)身看著父母,“這么就忘了,寧愿相信一個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兒了么?”
“你這是無理取鬧!”
忽父直直忽然道。
“那你們就當(dāng)是我在無理取鬧吧?!?
忽然瞇眼,朝門口盯了眼,走到駕駛座,身后就要去拉車門。
就在這時,一陣汽車駛進的轟隆聲從后拂來。
忽然頓了頓,沒等她扭頭去看,幾輛車先后在她車旁停了下來。
忽然,“……”
忽父忽母,“……”
幾乎同時,身著統(tǒng)一黑色制服的男人從不同的車里跨了下來,陣勢看著都驚人。
忽父忽母滿臉的迷惑和驚訝。
忽然愣過之后,臉廓便繃了起來,屏息盯著其中一輛黑色世爵。
世爵車旁筆直站著的男人,恭敬打開后車座的車門,躬身立在車旁。
忽然不自覺咽了口口水,目光無法移動的盯著那扇車門。
一根黑色拐杖率先從車門伸出。
忽然看到,后頸的毛孔倏然炸開。
等到后車座的男人徹底從車上下來的一剎,忽然一顆心,止不住的發(fā)毛。
竟然這么快……
男人亦是一身黑冷,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黑色的皮鞋,黑色的拐杖……
他平靜的握著拐杖站在車前,面容清遠秀美得像一副遠在天邊的畫……
可是這幅畫分明寧靜潤和,忽然卻覺得,籠罩在別墅上方的空氣,都被壓縮成了層層烏云,每一絲氣流,皆變得沉甸甸的。
慕卿窨看了眼忽然,默然抬起長腿朝門口邁了去。
路過忽父忽母時,就跟沒看到這兩人似的。
忽父忽母瞠目,懵得像兩塊木頭,愣愣的看著慕卿窨攜著一群人沒經(jīng)過主人同意便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