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沫一顆心猛然懸到嗓子眼，睜大眼扭頭看去。
率先印入眼簾的，是一柄在黑暗中閃著銀光的特制拐杖，跟著，一條緊實的長腿撞進眼眸，再然后，便是在昏黃光影里，男人那張永遠不顯山水捉摸不透的俊顏。
喬伊沫瞪大的雙瞳再次擴散兩圈，吊懸在嗓子眼的心，極速墜至谷底。
感受到喬伊沫的顫抖，莫霄蘭狠然呲牙，握住喬伊沫細瘦的胳膊將她扯到他身后，高大的身形徹底擋在喬伊沫面前，全然一副保護和占有的姿勢。
“慕卿窨，你真夠陰險的！沫沫分明活得好好兒的，你卻故意傳出消息，說她已經死了，世上再無喬伊沫這種鬼話！你到底想干什么？圈禁沫沫么？”
莫霄蘭眸光銳利，盯著慕卿窨寡淡的面龐。
慕卿窨目光更淡，187的傲然身高立在暗間門口，如一座巍峨的山，將房門堵了個嚴實，給人無盡的壓迫，“喬喬，你了解我的，在這種時候，不要惹我生氣。快過來，今天的事，我便當沒發生過。”
聽著慕卿窨掌控一切，不可一世的淡漠嗓音，莫霄蘭呲牙，“慕卿窨，你真當自己是主宰一切的神么？只要你一開口，所有人都要聽你的號令，對你唯命是從？其他人也許畏懼你慕卿窨，但我和沫沫絕不！”
慕卿窨微鎖了眉，眼眸里掠過一道陰冷，輕飄飄盯著莫霄蘭，“說大話之前，用不用我提醒你，你的小命如今還在我的手掌心里。我讓你這一刻死，你就得死！”
“慕卿窨，你別光說不做啊，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莫霄蘭狂傲低吼。
慕卿窨突地低笑一聲，那樣的笑在冷暗的環境下，愈顯陰森。
過了幾秒，慕卿窨慢慢道，“好。”
莫霄蘭瞇眼，面容陰沉。
而在他身后的喬伊沫，聽到慕卿窨那聲“好”字后，渾身僵冷。
慕卿窨朝莫霄蘭身后掃了眼，薄唇冷抿，“塍殷……”
慕卿窨剛出口，便被一道惶恐的女聲打斷，眼廓輕縮，凝向緩慢從莫霄蘭背后走出來的女人。
喬伊沫雙手緊攥，輕張的唇微微發抖，眼眶通紅看著慕卿窨，“不要殺他。”
慕卿窨凝望喬伊沫蒼白恐懼的臉，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出口的聲線到底還是沉了分，“過來。”
喬伊沫用力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她邁步便要朝慕卿窨走。
“喬伊沫！”
莫霄蘭拽住喬伊沫的手臂，雙眼憤怒而痛楚的盯著喬伊沫，啞然道，“我不許你過去！”
喬伊沫哀涼的看向莫霄蘭，聲音里充滿了苦澀，“莫霄蘭，他不會放過我的。而我們斗不過他。算了吧莫霄蘭，我們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只要我們心里有彼此，就夠了。”
慕卿窨眉峰微凝，凝視著喬伊沫的雙眸多了抹深意。
莫霄蘭在聽到喬伊沫的話時，眼神里也出現短暫的恍惚，緊跟著，巨大的喜悅蔓延到他的四肢和心臟，他更緊的握住喬伊沫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沫沫，你是愛我的！”
喬伊沫輕怔，但也沒時間就莫霄蘭的反應多想，抿唇道，“阿蘭，無論我在哪里，我都會為你祝福，希望你幸福！”
說完，喬伊沫便要掙開他的手。
“不要沫沫！”
莫霄蘭吸氣，緊抓著喬伊沫的手臂不放，“我寧愿死，也不要你繼續回到慕卿窨那個魔鬼身邊！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在乎你，可轉眼他便跟其他女人結婚了！他對你只是可怕的占有欲，他不愛你！如果他愛，他就不會連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殺害……”
“莫霄蘭！”
慕卿窨眸光微變，厲喝，“你胡說什么！”
“孩子？什么，什么孩子？”
喬伊沫迷茫的看著莫霄蘭，小臉陣白陣青，嗓音抖到不成樣。
慕卿窨看到，都不禁倒抽了口涼氣，低頭邁進暗間，“喬喬……”
“不要過來，不要……”
喬伊沫搖頭，一只手撫上自己的頭，滿臉惶惑，以及無法壓制，早已深入肺腑的悲傷，“我腦子好亂，好疼。你不要過來，我要想想，我要好好想想……”
慕卿窨怎么敢讓她繼續想下去，她會頭痛欲裂的，步伐不停朝她靠近，“喬喬……”
“我讓你不要過來，啊……”
喬伊沫抱住頭，痛苦的蹲到地上，“啊……好痛，好痛。”
“沫沫。”
莫霄蘭看到喬伊沫煎熬的模樣，心下震驚。
“喬喬。”慕卿窨彎身欲將喬伊沫抱起，可手剛碰到她的背，便被她激烈的拂開。
她整個人猛地站起，一把抓住莫霄蘭的胳膊，雙瞳血紅盯著他，“你告訴我？什么孩子？我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嗚……可是我好痛，這里，這里，都好痛……”
喬伊沫指指自己的頭和心臟，“好痛。”
莫霄蘭錯愕的看著喬伊沫，“……沫沫，你怎么了？你怎么會想不起來？”
“塍殷，把莫霄蘭給我殺了！”
看到喬伊沫疼痛不已，幾近瘋狂的模樣，慕卿窨周身的戾氣再也沒有抑制，任由這些戾氣將整個暗間，乃至整個地下室都覆蓋。
慕卿窨眼角閃現一抹猩紅，薄唇繃沉，陰狠道。
慕卿窨話音剛落，塍殷便從外閃了進來，迅捷扣住莫霄蘭的肩頭，猛力將他往一邊扯拽過去。
莫霄蘭身負重傷，加之手臂被慕卿窨一拐杖打到骨折，此時面對強勁的對手，他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只能任憑塍殷拿捏。
塍殷兇狠將莫霄蘭抵到冰冷的墻壁，虎口不遺余力的掐住莫霄蘭的脖子。
莫霄蘭的臉，當即漲紅起來。
“啊……”
而就在這時，喬伊沫驀地嘶叫一聲，整個朝后倒去。
慕卿窨心尖揪緊，及時從后接住喬伊沫，將她收攏進懷，用力抱住。
“沫沫……“
莫霄蘭看到倒在慕卿窨懷里沒了意識的喬伊沫，心頭震痛，驀然一聲狂吼，抬腿狠踹向塍殷的腹部。
塍殷吃痛，手上的力度松緩了分。
莫霄蘭發了瘋般，奮力掙開塍殷的鉗制，朝喬伊沫沖去。
慕卿窨盯著莫霄蘭，眼神弒殺，在他靠近之前，他一面將喬伊沫打橫抱起，一面抬腿踢向莫霄蘭的胸口，這一腳，慕卿窨用了九層力！
“嗯……”
莫霄蘭整個人踉蹌后退，重重撞到墻壁上。
慕卿窨沒再看莫霄蘭，面容冷硬，抱著喬伊沫闊步朝外走。
“慕卿窨，噗……”
莫霄蘭聲音一出，一口血便從他嘴里噴了出來。
“塍殷，請郭教授！”
慕卿窨寒冽的聲音從外飄來。
塍殷正要朝莫霄蘭邁去的步伐一頓，濃眉微微皺起，惱恨瞪了眼看樣子只剩下一口氣的莫霄蘭。
從鼻息發出一道冷蔑哼聲，塍殷伸手彈了彈莫霄蘭剛踹中他腹部的部位，轉身走出暗間，鎖門，離開。
空氣里陷入死般的寂靜，莫霄蘭跌坐到地板上，喃叫了聲“沫沫”，便昏了過去。
……
慕卿窨的臥室，郭記閎替喬伊沫檢查完，神色嚴謹看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挺鑄，沉然盯著這邊的慕卿窨，道，“喬小姐的心跳很弱，應該是大受刺激和過度哀痛導致。”
“你不是說吃了那藥，加上你高超的催眠技術，她不會想起以前的任何事么？為什么她還記得莫霄蘭？”慕卿窨聲線清冷。
郭記閎背脊微震，忙道，“慕先生，按研究成果和藥理，的確該如此。只是要喬小姐徹底忘記以前的種種，必須堅持吃藥和催眠，至少半年。否則，一經刺激，便極可能前功盡棄。”
“藥我是看著她吃下去的，而你也是定期過來催眠鞏固，但她仍是記起了莫霄蘭！”慕卿窨緊瞇眸，嗓音沉著。
郭記閎輕屏息，側目看了看床上昏睡的喬伊沫，稍稍猶豫，還是道，“有沒有可能，喬小姐發覺異常，并沒有真的配合我催眠。或者是，把吃了的藥……吐了出來。”
慕卿窨眼眸微動，沉吟了半響，涼聲道，“所以，以前的事，她已然全部記起？”
“……這個得等喬小姐醒來之后，才能知曉。”郭記閎謹慎說。
慕卿窨墨睫垂了垂，好一會兒，低沉道，“你先出去吧，等她醒了，你再來。”
“好。”
郭記閎點頭，往門口走去。
“若是……”
郭記閎朝門口走了不到一半，慕卿窨清涼的聲音從后傳來。
郭記閎雙腿微停，偏身看他。
慕卿窨亦盯著郭記閎，眼眸深幽，“她恢復以前的記憶，是不是就意味著，她的狀態也會回到失憶之前？”
郭記閎怔住，望著慕卿窨的眼神猶疑不定，很顯然，他也不確定。
慕卿窨瞳眸里有一道光快速黯淡了下去，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明顯的弧，像自嘲，像苦澀，“走吧。”
郭記閎見此，張嘴想說點什么，但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因為他知道，無論他說什么，都改變不了即將到來的真相。
……
夜里近八點。
慕卿窨坐在床邊，一手握著喬伊沫柔軟的小手，清逸俊雅的面龐寫滿了平靜的等待，可他凝視喬伊沫的黑眸卻印著揮之不去的寂寥和落寞。
“喬喬，我只有你！只有你，明白么？”慕卿窨俯下身，薄唇輕柔落到喬伊沫白皙的額頭，低聲呢喃。